第14章 走,上廁所

“你什麽眼神?”

陸子野抱着懷裏的床單被褥不自覺後退了一步,皺着眉頭硬邦邦地喝道,“想死嗎!”

顧喬悻悻收回視線,低着頭小聲嘟囔道,“誰讓你說我也做了春夢的。”

陸子野嗤了一聲,“你沒做春夢大早上的搓什麽被單?還只搓一個地方。”

“我是不小心把面包醬滴在上面了,反正時間還早就想着先洗了,免得時間長了搓不掉,”顧喬說這話時是有些心虛的,她不是把面包醬滴上面了,是姨媽側漏了,幸好陸子野來的晚,要是看到一池子血水,那她就玩兒完了。

說着,她又轉過頭去晃了兩眼他懷裏的床單,“你不也大早上洗床單嗎?”

陸子野被她這麽一說,臉上立馬浮起愠色,一張嘴好像離了水的河鲫魚,一張一合的,大概是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什麽辯駁的話,好半晌才梗着脖子怒喝道,“我就喜歡早上洗床單,你管得着嗎你?”

他喜不喜歡早上洗床單,顧喬不知道,她只知道這個人不到上課前十五分鐘是絕對不會從床上下來的,但這會兒,才剛過六點。

她就笑笑不說話。

“你*笑什麽笑?”

耳邊又響起陸子野帶着怒氣的聲音,顧喬眨了眨眼,愣愣道,“我……還不能笑嗎?”

“不能!”

陸子野狠狠瞪了她一眼,抱着床單被褥走到洗衣機前,一把塞進去,“嘭”的一聲把洗衣機關上,戳按鈕那架勢像是恨不得把按鈕怼洗衣桶裏去。

顧喬怔怔的看着他這一頓暴力操作,咽了兩口唾沫。

好可怕……

之前傅司白說這人脾氣暴,她還不怎麽覺得,這下是真領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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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又想到了和他關系微妙的祁遂川,這麽暴脾氣的他是怎麽忍下祁遂川挑釁的?

因着早上這事兒,陸子野一整天看顧喬的眼神都帶着殺氣。

傅司白注意到了他倆之間很不對勁的氣氛,趁下課陸子野趴桌上睡覺的時候暗戳戳問顧喬,“你幹了啥把野哥給惹了?”

顧喬用餘光掃了掃彼時正趴在桌上只對她露出一個後腦勺的陸子野,她不動聲色的在心底笑了笑,“可能是我早上起床吵着他了吧。”

“就這?”

傅司白啧啧兩聲,“這人就是這樣,忒小氣。”

他剛說完,一支筆就呈抛物線路徑砸到他頭上,他吓得一哆嗦,扭頭看向不知何時沒在睡了的陸子野,捂着腦門驚道,“這你都聽得到?!”

陸子野乜了他一眼,然後幽幽轉過眼珠子來看向顧喬。

顧喬趕緊埋頭,寫字。

“哎呀,喬妹兒你別寫了,陪我上廁所去。”傅司白伸手來拽她。

顧喬愣了愣,擡起頭來看向他,眼神又驚恐又迷惑,“喬……喬妹兒?”

傅司白咧嘴一笑,“怎麽樣,好聽嗎?”

顧喬看着他,半晌不知該說什麽,表情有些扭曲。

這時,一旁響起一個冷淡的聲音,“好聽你個鬼啊。”

盛遠川轉過頭來睨着傅司白,“叫你白妹兒你覺得好聽?”

傅司白點頭,“好聽啊。”

“操,”盛遠川低罵一聲,無語地仰了下頭,“我跟你個僞娘扯什麽這些。”

傅司白對他的嘲諷毫不在意,繼續一臉笑眯眯的拉着顧喬,“走嘛走嘛,陪我去上廁所嘛。”

顧喬當然不可能陪他去上廁所,去了這一次,恐怕每天都得陪他去,她又不可能像男生站着尿,那樣遲早會被他懷疑。

她這一個多星期來都很少在教學樓上廁所,實在憋不住了硬着頭皮去廁所隔間裏解決。

“司白,這都快上課了。”

傅司白仍不撒手,“哎喲,尿個尿能花多長時間。”

“是兄弟就要一起尿。”

說完這句,傅司白只覺一道冷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愣了一下,順着那道目光望過去,入眼是江致頗為冷淡的神色。

“江致哥?”傅司白聲音不自主的哆嗦起來。

他們這幾個人裏,脾氣最爆,看起來最兇的是陸子野,嘴最毒,最欠抽是盛遠川,但他最怕的其實是看起來最溫柔的江致。

這種平日裏臉上始終帶着親和笑容的人,一旦冷下臉來,就格外可怕。

江致望*着他冷冷開口,“你今年幾歲了?還要別人陪你上廁所,沒看到別人正在寫題嗎?”

被他這麽一說,剛剛打死不松手的傅司白立馬撒了手。

“哥,我錯了。”

他把頭垂了下去,表情慫慫的,像極了被父母用藤條伺候一通後的熊孩子。

江致默然收回視線,傅司白趕緊開溜。

“江致,”顧喬低低喊了他一聲。

江致看向她,不複方才對傅司白的冷厲,他淡淡笑起來,“怎麽了?”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顧喬問他。

江致一愣,看着眼前神情有些怯怯的顧喬,他在心底暗暗一笑——

好像有些太明顯了。

他壓下已經揚起的嘴角,輕嘆一聲,“哦,有點。”

說完,他這才重新露出一個禮貌性的笑容,“你下午去有時間嗎?”

“啊?哦,有的。”

“可以陪我去走一走嗎?”

剛剛應下要和江致去走一走,上課鈴就響了。

老師走進來,全體同學起身敬禮。

顧喬來了姨媽,一站起來,瞬間如黃河潰堤,經血噴湧而出。

顧喬全身一僵。

她一臉苦惱,這下不得不陪司白去廁所了,得去換張姨媽巾。

敬禮完畢,她坐下來,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暗暗伸出手摸進書包,抽出一張姨媽巾,然後迅速揣進兜裏。

顧喬以為沒人注意到她,卻不知她的所有小動作都清清楚楚的落在了江致眼底。

江致還看見,她把衛生巾揣進兜裏後還時不時有些發虛的看看周圍,琥珀色的雙眸睜得圓圓的,忽閃忽閃撲朔的長睫又濃又翹。

江致低眸,嘴角慢慢牽起。

有點可愛呢。

傍晚,整個學校籠罩在夕陽暖黃的光暈中,同學們三三兩兩地在操場上漫步,晚風和煦的吹着。

顧喬和江致走在操場邊的長廊裏,長廊邊種着許多紫藤,紫藤纏繞交錯地鋪在長廊上,垂下深深淺淺的藤枝。

這一路,顧喬和江致都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直到走到了長廊的盡頭,顧喬才問江致,“現在心情好一些了嗎?”

江致停下來,沒有回答她。

顧喬以為他心情還是不好,遂道,“有什麽不開心的你可以和我說,說出來會輕松一些,我絕對不會往外說的。”

江致轉過頭來看向她,突然笑了一笑。

他并沒有什麽不開心的,從八歲以後他就很少再有不開心的時候,不對,準确來說是很少再情緒的波動,沒有什麽不開心,也沒有什麽值得開心的事,整個世界對他來說都仿佛索然無味。

他的人生裏沒發生過什麽悲劇,童年更是過得很好,爸媽也十分恩愛,他也不知道他這寡淡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誰。

“你有什麽喜歡做的事嗎?”

定定看了顧喬半晌後,他忽然這麽一問。

顧喬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有啊,我喜歡畫畫,喜歡做飯。”

“你還會做飯?”

江致微微睜大了下雙眼,表情有些許的驚訝,畢竟從小到大他認識的人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二代們,富家子弟在其他方面或許比常人優秀,但在下廚這一塊兒,還真沒幾個拿得出手,好些都是出國以後才被形勢所迫開始學着做飯。

“對啊,”說到做飯,顧喬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我會做好多好多菜,我從四歲就開始做飯了,也是沒辦法,我爸做的飯太難吃了,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就還愛上做飯了,沒事兒就在家研究菜譜。”

江致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唇畔漸漸浮出一個笑來,神情溫柔。

“有機會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

顧喬沖他揚了下眉,表情神采奕奕。

江致笑了笑,“好啊。”

顧喬看着笑意溫柔的江致,不自覺微微皺起眉頭,試探地問他,“你是因為自己喜歡的事不開心嗎?”

江致搖頭,“我沒有什麽喜歡的事。”

他緩緩仰起頭,像是看着遠方,又像是什麽都沒有看,“這大概就是我不開心的原因吧。”

顧喬有些不明白,在她以前認識的人裏,有很多人都沒有什麽愛好,看劇,打游戲,逛街,都純粹只是為了打發時間,但他們每天照樣過得很開心。

見顧喬一臉茫然,江致低笑了一聲,緩緩開口,“從小到大,我一直覺得我像是在為別人活着,爸媽希望我成為一個才華出衆的人,所以我去學了鋼琴,學了小提琴,學了射箭,但這些我都不感興趣,因為司白他們喜歡打游戲,沖浪,旅游,我就陪他們做這些事情,但我也并對這些事毫無感興趣,過去的幾乎每一天我都覺得很無聊。”

這些事他從未和別人說起過,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和顧喬說這些。

聽着他說這些,顧喬皺着兩條眉毛,不知該說些什麽。

看着她呆呆的模樣,江致面上緩緩躍出笑意,直至眼底。

他靜靜的注視着她,容色溫柔地道,“雖然我至今也沒找到喜歡的事,但突然覺得這日子好像也沒那麽無聊了。”

顧喬茫然的眨了眨眼。

他在說什麽啊?

感覺好深奧啊,聽不懂啊,我該回什麽啊?

就在顧喬絞盡腦汁想着該說什麽的時候,兩人身後突然響起一聲驚呼,“卧槽,祁遂川跟陸子野打起來!”

顧喬猛地回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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