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來,親一個

顧喬和陸子野沒再回食堂吃飯,下樓去買了兩盒泡面。

兩人中途一句話也沒說,直到顧喬喝下最後一口泡面湯,陸子野終于開口:

“走吧。”

顧喬把挂在嘴*邊的最後一根泡面嘬了進去,表情有點懵,“去哪兒?”

“教室。”

這會兒教室裏已經基本滿座,只有幾個座位空着,江致和傅司白還沒回教室,大概是在宿舍睡午覺。

盛遠川端坐在第一排,顧喬和陸子野就從他面前走過,但盛遠川毫無反應,眼裏似乎只有他正寫着的試卷。

所有人都在認真複習,但教室裏并不算安靜,有書頁翻動的聲音,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回到座位,一坐下,顧喬習慣性的扭頭朝陸子野看去,卻只看到一個後腦勺。

他已經趴下開始睡了。

顧喬就不明白了。

難道教室睡着比在宿舍香?

陸子野這一趴就是一個多小時,等到發試卷時,監考老師叫他前排的人把他叫醒,他才懶懶擡起頭來,眯開惺忪的眼睛。

他扭了兩下脖子,拿起筆在試卷上潦草随意的劃了幾筆,大概是在寫名字,也沒管試卷有沒有拿反。

下午考的數學,提前交卷的很多,陸子野倒是坐到了最後一秒,眉頭皺得老緊。

第二天的理綜陸子野也是寫到了最後一秒,也還是這個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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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喬越來越好奇他的成績了。

好在明崇老師批卷速度驚人,語文試卷在考完的當天晚上就發下來了,但顧喬和陸子野的沒發下來。

顧喬大概猜得到是怎麽個回事,陸子野就有點懵了。

這種待遇他還是頭一回。

“今晚上只給大家講講作文,先不對答案,你們的每一題我都打了分數,自己下來想想分丢在哪裏。”

語文老師站在講臺上,打開PPT,翻到作文那一頁,“這個作文題目是往年的高考考題,題目很簡單我就不念了……”

接下來,語文老師拿着教鞭在白板上劃拉着,嘴裏對作文題目一頓分析,“明明這麽好寫,可擴展性這麽強的一個題目,你們寫的是一塌糊塗!”

“我這裏有幾篇範文,我投影到白板上,你們自己看看別寫的,再看看自己寫的。”

第一篇被投映到白板上的作文寫的是酒,但全文沒有提到一個酒字,卻把酒之醇香描寫得出神入化。

顧喬看完點了點頭,一看就不是陸子野寫的,陸子野應該沒這麽有文化。

第二篇寫的歷史,短短的八百字作文中出現了十來個歷史人物,別人只用寥寥數語便讓已經長眠于歷史長河中的文人墨客英雄美人仿佛在文中活了過來,文筆不亞于第一篇,但顧喬卻沒有看完,她已經等不及要看陸子野寫的什麽了。

結果下一篇依舊不是陸子野的,是她的。

顧喬編了一個故事。

故事裏她以前眼睛是看不見的,很長一段時間都困在令人壓抑的黑暗裏,直到有一天,她終于看到了光,陽光是那樣美好的存在,一并照亮了她的世界。

顧喬的文筆很細膩,明明是編的故事,卻讓人感覺那樣的真摯動人。

“喬妹兒!”傅司白轉過頭來,“你以前看不見啊。*”

顧喬沒想到他會當真,愣了一下後有些狡黠的笑着點了點頭,“嗯,瞎了好久呢。”

“天吶,那也太可憐了。”

看着傅司白這一臉心疼的樣子,江致低頭笑了笑。

“江致哥你笑啥,人家喬妹兒都這麽可憐了你還笑。”

江致擡眸,又笑了一聲,面帶笑容地緩緩眯起雙眼,“我替她開心。”

說完江致歪頭看向顧喬,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幸好複明了,不然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就太可惜了。”

江致不論何時永遠像一個待人溫柔的大哥哥,但不知道為什麽,顧喬總覺得江致很像動漫裏那種腹黑眯眯眼人眼,不僅是因為他此刻笑起來眯成一條縫的眼睛。

顧喬不自覺打了個冷戰,低頭把他手從自己頭上拿下來,“我一個男的,有什麽可不可惜的。”

江致收回手,臉上仍帶着笑,他轉頭看向講臺,不一會兒,他标志性的溫柔嗓音響起,“這篇好像是子野的。”

一聽這話,顧喬立馬來了精神,猛的擡起頭看向白板,還差點閃了脖子。

“我曾經養過一條拉布拉多……”

顧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句話,她眼睛圓了圓,竟然真被江致說中了。

那陸子野是有多愛他的狗?

顧喬定睛繼續看——

聽說人的一歲相當于狗的十五歲,所以我叫她千歲,希望她能活得久一點,但她在我十五歲那年死了。

只是死了條狗而已。

我起初這麽想,以為自己并不在意,那段時間也确實沒有什麽傷心的表現。

可後來我時常夢到千歲,直到現在。

在夢裏……

之後的內容寫多是他的夢,夢裏千歲沒有死,他們一起做了好多有趣的事。

陸子野的文字很直白,還有些僵硬笨拙,但他筆下的千歲十分的鮮活可愛,像個溫暖人心的小天使。

文中的千歲越是可愛,看的人便越是傷心,因為這是一只已經死去的狗狗。

看完顧喬直接淚目了,但她還沒忘記自己現在是個“男人”,拼命把眼淚給壓了回去。

這篇文章真的寫得很動人,但沒有一個人敢說好,教室裏安靜得出奇。

他全文沒有寫一個愛字,可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很愛千歲,特別是最後一段。

他這樣道——

我以後不會再養狗,因為它們都不是千歲。

顧喬就想,不知道他對人是不是也這樣。

她轉頭看向陸子野,他趴在桌子上,閉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沒睡着。

之後的課,顧喬都恍恍惚惚的,腦子裏不知道在想寫什麽,還出現了什麽“如果她死了,他會不會夢到她”這種只會出現在青春傷痛文學裏的字眼。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顧喬才回過神來。

回憶之前自己的胡思亂想,顧喬搖了搖頭,看來枕頭底下藏着的那本愛格是時候扔了。

之後的幾節課,試卷陸陸續續都發了下來,只剩兩門成績還沒公布了,就在大家還緊張兮兮地對着答案的時候,不*知識誰喊了一聲,“成績單貼出來了!”

教室一瞬間就空了,不愧是一班的尖子生們。

“讓開,我要出去。”盛遠川站起身來。

傅司白癟了癟嘴,不耐煩地一邊挪凳子,一邊嚷嚷道,“你丫的年年第一有啥好看的,現在外邊兒肯定擠得要死。”

盛遠川白了他一眼,徑直走了出去。

“我也去看看。”顧喬也挪開凳子起身。

“我和你一起。”

聽江致也要去,傅司白皺起眉頭,“你們都要去啊,行吧行吧,也帶我一個。”

“野哥去不去?”

回應他的是個直直奔他腦門兒砸來的橡皮。

紅榜就粘貼在他們教室門外,過道上擠滿了人。

顧喬壓根兒擠不進去,但隔得老遠她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因為她的名字在最上面,全年級第一。

顧喬一點也不意外,淡定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

“卧槽,喬妹兒你牛逼啊!盛遠川那孫子年年第一,你一來就把他給超了。”

顧喬不好意思地擡手撓了撓後腦勺,“我什麽都不會,也就會讀書了。”

“你少謙虛了,盛遠川那家夥才是個只會讀書的書呆子。”

“司白。”江致壓低聲音喊了他一聲,語氣有些重。

“幹嘛……”傅司白嬉笑着轉頭,卻在不經意對上不遠處那道目光的瞬間,猛地愣住。

盛遠川站在五米外擁擠的過道上,冷冷地望着他們。

他的眼神和平時不笑得時候沒什麽兩樣,但傅司白卻突然慌了,很慌。

半晌,盛遠川收回視線,從擁擠的人群裏慢慢走出去,從另一端過道走回教室。

看着盛遠川的背影,傅司白眉頭漸漸蹙起,“江致哥,我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馬上就是第二節 晚自習。

幾個人回到教室,盛遠川的凳子确實空的,傅司白趕緊拍了拍前排的李子昇,“昇哥,盛遠川人呢?”

“不知道,上廁所去了吧。”

傅司白還是一臉心慌,“盛遠川這人小心眼得要死,不會因為我那句話課都不上了吧。”

他剛說完上課鈴就響了,盛遠川還真沒回來。

“卧槽,完了。”

傅司白看向一旁空落落的座椅,一臉懊悔的咬了咬牙。

顧喬有點懵,是真有點懵。

不就是……不就是說了句書呆子嗎?他們平時鬥嘴的時候說得比這可惡毒多了。

上課五分鐘後,顧喬瞅着傅司白都還有些坐立難安。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傅司白突然站起來,轉身就從後門沖了出去,表情相當凝重。

顧喬更懵了。

“江致,這……怎麽回事兒呀?”

她問江致。

“其實也沒什麽,只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脆弱的點吧。”

江致和她說,“遠川生在一個藝術世家,母親是很知名的舞蹈家,父親雖是商人,但藝術涵養很高,在我們父親那輩是出了名的才子,遠川還有兩個哥哥,大哥是鋼琴家,19歲就獲得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金獎,*二哥是現在娛樂圈頂流,但遠川沒有繼承到家族的藝術天賦,唯一的特長大概就是讀書了,可現在他連第一名也沒能保住,再加上司白那話。”

江致向顧喬遞去一個無奈的眼神,“你覺得遠川會是什麽心情?”

顧喬眉頭皺起,“啊……這……”

顧喬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吐出一句,“生在精英家庭原來這麽難啊。”

“不然你覺得呢?”

顧喬思索了會兒,一本正經的說,“我以為像你們這種有錢人都很快樂。”

江致有些忍俊不禁,半晌他似是想到什麽,轉了轉眼,微微挑眉,“有錢人?”

“你媽媽不是餘阿姨閨蜜嗎?餘阿姨的閨蜜會沒錢?”

顧喬愣了一下,臉瞬間就紅了,“我我我我家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破産了。”

“啊,這樣呀。”

顧喬心頭一緊,這個意味深長的“啊”,讓人很惶恐。

“那個,盛遠川晚自習都不上了,不會有什麽事吧?”顧喬趕緊把話題轉回到盛遠川身上。

“應該沒事,讓他靜靜就好了。”

顧喬哦了一聲。

這時,江致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江致打開手機,是傅司白發過來的微信:

江致哥,盛遠川他沒在寝室!

江致趕緊給他發消息:你別慌,我去圖書館找找他,你去操場看看。

“怎麽了?”顧喬問。

“遠川沒在寝室,我去圖書館找找他。”

“我跟你一起去吧。”

江致猶豫了一會兒,“也好。”

兩個人一起起身離開座位,明崇的晚自習本來也不是強制的,只是一般是尖子班,基本每天都是滿座,大家都很自律,雖然在教室裏能見到各種電子産品,但也都是用于學習的,學習氛圍簡直不要太好,除了最後一桌那個永遠趴在桌上睡的陸子野。

明崇的圖書館很大,兩人從門口分開找,又回到門口,完全沒看到盛遠川的影子,倒是在門口遇到了陸子野。

“你怎麽來了?”

陸子野冷着臉,“我才想問你們來這兒幹嘛,我睡一覺起來你們他媽一個人都沒了。”

“我們早找遠川。”

“找他幹嘛?”

江致給他講了事情的經過,陸子野煩躁地撇了下嘴,“我跟你們一起。”

江致給傅司白回了個消息,但傅司白一直沒回他們。

“司白怎麽不回消息?”

“他是不是找到盛遠川了?”

“有可能,我剛剛讓他去操場,我們去操場那邊看看。”

操場上這會兒有不少人,有跑步的,有踢球的,江致估計盛遠川不會來這兒,太吵了,不過操場後面有個小花園,那裏倒是挺清淨。

盛遠川也确實在這裏,傅司白是在十分鐘前在這裏找到他的。

“川哥,我錯了。”

“川哥,我們回去吧,這外邊兒多冷啊”

“川哥……”

“爸爸!”

這十分鐘傅司白一直在跟盛遠川認錯,但盛遠川一直沒理他,都喊他爸爸了,盛遠川也沒理他。

傅司白沉了沉氣,覺得*他該使出絕招了。

“川哥~”

盛遠川掐着嗓子,拖着長長的尾音,用那種連女生撒嬌時都難以企及的嗲嗲聲音向開口,“你別不理人家嘛。”

說着,他還拉着盛遠川的胳膊搖了搖。

“你他媽惡不惡心。”

盛遠川被他成功惡心到了,傅司白卻一點兒也不害臊,還想着這招真管用,繼續再接再厲,不對,應該是變本加厲。

“川哥,你終于理人家了,來親一個。”

傅司白說到做到,撅起嘴就湊了過去。

盛遠川一把按住他腦門,渾身都寫着抗拒,傅司白卻死皮不要臉的繼續使勁兒往他臉上湊。

盛遠川身體已經側傾得快對折了,然後……

然後他就看到了拐角處兩高一矮的三個人。

盛遠川表情瞬間凝固。

這邊兒的三個人表情也僵住了。

因為風大,三個人并沒有聽到他們之前說了什麽,只聽到一句——

來,親一個。

接着就看到了這樣一幅畫面。

妙啊。

嘴巴還撅得老高的傅司白見盛遠川表情不對勁,就順着盛遠川的視線看了過來。

這一秒,空氣仿佛凝固。

下一秒。

傅司白猛地竄起,“喬妹兒!你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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