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昆侖山中,長恨崖邊,長風呼嘯,皚皚白雪經年不化。
這樣寒冷的地方,最适合修煉重華融雪功。
閉關半年之後,鳳鳴派教主沈清和終于把心法練到了第七重。此功練到第七重,修為就到了化境,放眼天下難逢敵手。
她破關而出,打算給等待自己已久的夫君一個驚喜。
沈清和一襲白衣似雪,烏發如瀑。她的氣質靈秀,眼中神光內斂,舉手投足比男子還要潇灑幾分,是個令人一見忘俗的美人。
“恭迎教主!”、“恭喜教主出關!”、“教主神功有成,我鳳鳴派一統江湖,指日可待!”
沈清和躊躇滿志,掃視着前來迎接自己的下屬。大護法、三才散人、各旗的頭領都來了。人人臉上都帶着笑容,卻又笑的十分勉強,仿佛有什麽事瞞着她。
沈清和發現人群裏沒有自己丈夫的身影,皺起了眉頭。
蕭則哪去了?
她轉頭看向大護法徐成,道:“徐叔叔,蕭則呢?”
徐成有些為難,搔了搔臉頰,湊過去小聲道:“教主,你可千萬要挺住。”
沈清和說:“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有什麽挺不住的。我老公上哪兒去了?”
徐成小心翼翼地說:“你老公他……他跑路了。”
“事情是這樣的——”
等沈清和渡過了最初的震驚、憤怒和不可思議之後,徐成開始講述事情的過程。
“教主閉關之後,蕭公子很少出門,每天就在房中打坐。後來教裏有一些閑言碎語,說他不管教務,起不到什麽作用。興許是他聽見了,心裏不太舒服。就在兩個月前,他忽然消失了。屬下帶人在附近找過一陣子,沒找到他的蹤跡。我們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好等教主出關吩咐。”
沈清和抓住了關鍵,說:“所以是你們把他氣走的?”
衆人沉默了。沈清和目光掃了一圈,說:“是誰說的閑話?”
所有人都後退一步,沒人敢承認。沈清和道:“我跟他成親,是讓他做我的夫君,又不是找了個仆人,你們要求他那麽多幹什麽?是不是要讓他懷孕生孩子你們才能滿意?”
衆人繼續沉默,沈清和越說越氣,一掌拍在一棵百年老松樹上。嘩啦一聲,松樹從中間裂了道縫,帶着雪塌了下來。
一群人紛紛跪在地上,齊聲道:“教主息怒!”
沈清和非但沒息怒,反而火氣更大了。她俯視着他們,橫眉立目道:“一幫男德班的老夫子。誰的嘴最碎,本座心裏有數。我現在沒空管你們,等回來我再跟你們算賬!”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露出了懊悔之色。
沈清和沒空跟他們多說,一拂衣袖,施展輕功掠下長恨峰,往自己的住處去了。
她進了卧房,見床鋪的整整齊齊的,桌子上也幹幹淨淨的,沒留任何書信。他居然什麽都沒說就走了,簡直不把自己這個結發妻子放在眼裏。
“居然就這麽把我扔下了……姓蕭的,你太過分了!”
沈清和氣得在屋裏直打轉,就算別人說幾句閑話,又怎麽了。他一個大男人,連這點小事都計較,還怎麽過日子。
丫鬟碧潭從外面回來,見她出關了,十分高興,迎上來道:“小姐,你回來啦!”
沈清和道:“嗯,蕭則跑了?”
碧潭點了點頭。沈清和說:“他走之前說什麽了嗎?”
碧潭道:“姑爺什麽也沒說,一點跡象都沒露就走了。”
跟那些鬧着要走的人不一樣,越是什麽都不說的人,反而主意越大。他什麽都不說就跑了,看來是鐵了心要離開這裏了。
沈清和拉開抽屜,見銀票少了幾張,衣櫃裏的衣服也少了幾件,成親時自己送給他的玉佩不見了。
算他有良心,走的時候帶上了定情玉佩,心裏還有她。
沈清和心裏舒服了一些。她堂堂鳳鳴派的教主豈是人說抛棄就抛棄的,不管怎麽樣,她得找到蕭則,問清楚他為什麽要走。如果他負了心,自己就殺了他。
她吩咐道:“幫我收拾行李。中原的氣候比這邊暖和,衣裳不用都帶厚的,錢帶夠了就行。”
碧潭遲疑道:“小姐,您要出門……上哪兒去?”
沈清和道:“當然是找他去!”
把教中的事務托付給大護法徐成之後,沈清和背着行囊下了昆侖山。
巍峨的雪山漸漸消失在身後。微風和煦,路邊的樹生出了新芽,一派春和景明的氣象。沈清和騎馬走在路上,想起跟蕭則度過的那些風花雪月,心裏越發不痛快。
蕭則曾經說要一輩子跟她在一起,就算不容于正道,他也願意抛棄一切守着她。可這才成親不到兩年他就跑了,消失的幹脆利索義無反顧,狗男人的話真是一點都不能相信。
黑馬烏雲帶着她來到了昆侖山下的岔路口。沈清和停在路口尋思,他會去什麽地方呢?
她毫無頭緒,只能把自己代入他的思維去想。與世隔絕了兩年,初下山來,他會想去哪裏?
這兒離他們初次相遇的地方很近,他會不會想要懷舊,過去看一眼?
沈清和覺得有這種可能,打馬向着左邊的路去了。
兩年前,沈清和的斷空劍法小有所成,準備出去見一見世面。
那時候她爹沈硯還是鳳鳴派的教主。得知女兒要出去歷練,他語重心長地說:“咱們鳳鳴派的人多,魚龍混雜,難免有人做了一些壞事,累及了整個門派的名聲。外頭的人說咱們是邪派,其實我沒什麽野心,就是想在昆侖山中守着你娘的墓終老而已。”
沈硯的性情淡泊,沈清和作為女兒再清楚不過。然而就是因為他太清靜無為了,導致一部分屬下不服管束,時常惹是生非。
十年前更是有一部分人跟着沈硯的師弟劉遠風叛離了主教,自立門戶,成立了一個鷹鹫派。
一群烏合之衆在那位小師叔的帶領下,興了不少風浪,卻把罪名都扔到了鳳鳴派的頭上。鳳鳴派在江湖中的惡名,多半就是受他們連累的。
沈硯說:“拜劉遠風所賜,咱們的人最近連出門都不方便了。你要行走江湖,不如做些好事,能幫的人就幫上一幫,也讓外人知道咱們鳳鳴派跟劉遠風他們不是一路人。”
說實話,聽到父親這麽說,沈清和還是有點詫異的。
沈硯托着腮,靠在交椅上嘆了口氣,是真的在為這件事苦惱。
自從妻子去世之後,沈教主就心灰意冷,隐居在昆侖山中,寸步不出。鳳鳴派被當做魔教對他來說其實沒什麽所謂,但屬下們成日來向他哭訴冤屈,耽誤了他懷念亡妻,就是大麻煩了。
沈清和能體會父親的煩惱。其實他們只是部衆的長相兇惡了一點,沒做過什麽壞事。最近官府管得嚴,教中玄白青金四羽旗的旗主都開始帶着人墾荒種田了,糧食菜蔬自給自足。金錢方面靠經營自家的商號,有當鋪、茶莊、古玩、絲綢鋪子,每年都收入頗豐,根本沒必要打家劫舍。
沈清和說:“好,女兒先去哪兒,爹有吩咐麽?”
沈硯想了一下,說:“昆侖山附近有個小山頭,叫銅鑼山,山上有十來個土匪,整天打劫過路商旅。正好你要立個名號,就去把山賊繳了吧。”
沈清和答應了。沈硯說:“我找個人跟着你,讓你徐叔叔去吧,再從白羽旗調點人。你沒有江湖經驗,還是多帶些人穩妥。”
沈硯雖然一向少言寡語,一旦女兒要下山,他又很不放心。
沈清和有點為難,道:“徐叔叔的武功那麽高,他若是去了,哪還有我立功的餘地。爹爹放心,我叫靳師兄跟我一起去,有我們兩個,頂多再加上碧潭就夠了。”
沈硯淡淡道:“小丫頭,可別太輕敵。”
沈清和對自己很有自信,道:“父親和師父傳授的武功那麽厲害。區區幾個土匪而已,不是我們的對手。”
初生牛犢不怕虎,她有這股心氣也很好。何況靳溶的武功不錯,有他跟着,沈硯就放心了。
他微微一笑,道:“那就祝你得勝歸來。”
沈清和躊躇滿志,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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