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山谷中長風驟起,兩名一流高手相對而立,周身的真氣湧動,震得衣袍獵獵。
沈清和等人站在一旁,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凝神看這一場比試。
劉遠風霍然拔劍,率先向徐成刺去。徐成手持判官筆架住了那一劍,衣袖被劍風震蕩的飛舞起來。兩人使內力較量,徐成低頭看了一眼,劉遠風的手上滿是老繭,手指如竹節一般瘦削。看來這些年裏,他沒有疏于練武。
“功夫練得不錯。”
劉遠風揚起嘴角一笑,道:“這些年來時刻想着沈硯,本座自然不敢懈怠。不過徐護法日理萬機,恐怕就沒有多少時間花在練功上了罷。”
他這話說的不錯,徐成卻也只是淡淡一笑。他将一雙判官筆向前一推,朝後退去。
場地中兩人兵刃來往,銀光交織。徐成的內力雖然比不上劉遠風深厚,身法卻十分靈活,出招也快,彌補了力量不足的缺點。
沈清和在一旁看着,手心裏滲出了冷汗。靳溶知道她擔心徐成,輕聲道:“徐護法本領高強,別擔心。”
沈清和用力點了點頭,恨不能把自己的力氣借給他。獨孤意看着那兩人打鬥,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徐成的武功雖然不低,面對劉遠風時,還是稍遜一籌。
劉遠風的劍勢越發兇猛。徐成沒有畏懼之意,手中的判官筆旋轉起來,如同一個漩渦橫掃向前,铛铛铛數聲,将劉遠風的長劍卷了進去,一舉打散了他壓制的節奏。
鐵悍在人群中嚷道:“這是什麽鬼招數,判官筆還能這麽使?”
沈清和眼前一亮,道:“鐵筆生花,這招用的好漂亮!”
她從前見徐成使過這招數,羨慕得很,纏着要他教自己。徐成卻道:“你又不用判官筆,學這個幹什麽?”
沈清和羨慕他使出來潇灑,道:“我學會了去吓靳師兄一跳。”
徐成道:“一寸短一寸險,這招用不好仔細傷了手。你有幾根手指頭,也要練這險招!”
那鐵筆在他手中穿梭自如,仿佛活了一般。劉遠風沒想到他還有反制的手段,冷笑道:“姓徐的,我倒是小瞧了你。那你試試這一招還能不能接得住?”
說話聲中,他将真氣灌注在長劍上,揮劍斬下,力量頓時如泰山壓頂一般落下來。徐成招架不住那麽強的沖擊力,一支鐵筆勉強護在身前,另一支判官筆被震脫了手,當啷一聲落在地上。
徐成被他的內力震得站立不穩,往後退了數步。靳溶等人連忙上前扶住他,紛紛道:“徐護法,你沒事罷!”
徐成的臉色微變,沒想到一別多年,劉遠風的內力竟然如此深厚了。他自創的這門碧落神功,的确有可觀之處。若是沈硯沒受內傷,不知道他的破魔心法跟劉遠風的碧落神功相比,哪個更勝一籌。
徐成的目光游移不定,露出了一絲憂慮之色。劉遠風哈哈大笑,道:“徐護法,承讓了!麟兒,快幫你徐叔叔把兵刃撿起來。”
鄭麟撿起了判官筆,雙手捧着遞到徐成面前,道:“前輩,請。”
他的舉止雖然恭敬,卻未免有羞辱他的意思。靳溶先一步上前,一把拿過了判官筆,鋼鐵一般的臉色更冷漠了。
鄭麟道:“靳兄弟,你老喪着一張臉幹什麽,經常笑一笑,好運氣才會眷顧你啊。”
他面帶笑容,跟靳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靳溶沒理會他,鄭麟又低下聲來嘲道:“今日出門不看黃歷,諸事不宜,你們怕是要連敗三場了。”
靳溶越是冷淡,鄭麟越是故意撩他生氣,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在岳陽城外被他壓了一頭,心中不服氣。靳溶眉頭一壓,拇指将腰間的劍鞘頂起一寸,冷冷道:“你想打架?”
鄭麟不應他這茬,道:“今日比試三場,沒有咱們小輩出手的份兒。等改天你我約個地方,好好打一場。”
靳溶漠然道:“好。”
第一場徐成敗了,接下來至少要一勝一敗,打個平手,才能保住鳳鳴派不讓出昆侖山。其餘幾人都感到了壓力,神色凝重起來。獨孤意摘下鬥笠,緩步上前。
他六十出頭年紀,身材瘦而結實,本身的氣質就像一柄經過千錘百煉的劍。他一向沉默寡言,是一位頂尖的劍術高手。對面的薛明卻是連跟他比試,都仿佛是高攀了。
獨孤意對劍十分敬重,已經到了虔誠的地步。他尊重每一次比試,縱使對手是薛明,他也沒有輕視的意思。
鷹鹫派的人都知道獨孤意的劍法高明,忍不住要提薛明捏一把汗。薛明也知道自己跟他相差甚遠,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恭敬道:“在下對獨孤先生仰慕已久,今日有幸跟閣下交手,三生有幸,請先生指教。”
獨孤意冷冷道:“好。”
他說話聲中,拔劍出鞘,衆人只見白光一閃,獨孤意手中的長劍迅如閃電,接二連三地向薛明攻了過去。他的劍法快而淩厲,薛明自忖劍法也練的不錯,跟他一比,卻竟有雲泥之別。
勉強招架了數合之後,獨孤意看夠了他的招數,知道無甚可觀之處。他冷冷道:“鷹鹫派的劍法,不過如此。”
說話聲中,他飛身而起,白色的劍光如同織就了一個牢籠,自上而下将薛明罩在其中。薛明眼中到處都是劍影,根本無處可比,甚至連動也不敢動一步,生怕一個不慎,虛招變成了實招,就要取了他的性命。
獨孤意還是留了情面,沒有殺他,只是一劍刺向了他的手腕。當啷一聲,薛明手中的兵刃掉在了地上,卻與剛才劉遠風奪徐成兵刃相似,為他找回了面子。
薛明實在想不到,天底下居然有這樣厲害的劍法,自己竟然連招架之力都沒有。他一直自視甚高,卻沒想到跟獨孤意差了這麽多,居然在他的手底下走不過十招。
他接連後退了數步,終于站定了。沈清和拾起了薛明的長劍,向他抛去,道:“薛道長,接好了。”
她輕描淡寫地把劍一扔,比剛才鄭麟送還兵刃更不莊重,故意奚落薛明。
薛明把劍抄在手裏,心中氣惱,卻無奈技不如人。他草草抱拳道:“閣下的劍法高明,在下認輸。”
他轉身要走,獨孤意卻冷漠道:“慢着。”
薛明不知道他還有什麽事,贏就贏了,難不成還要折磨手下敗将不成?
獨孤意道:“幽冥使者薛明鏡,向來不以真面目示人。我聽說你看中了我徒弟的樣貌,想跟他換一換?”
薛明當初這麽做的時候,也不知道靳溶的師父有這麽厲害,若是知道了,給他十倍的膽子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他意識到獨孤意要給他的好徒弟報仇,背後滲出了冷汗,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沈清和哪能放過他,大聲道:“正是這位薛道長做的,也不知道他本來長成什麽模樣,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偏要到處搶別人的臉來用。”
獨孤意冷冷道:“那今日就讓他現原形看看!”
他話音未落,長劍已淩然而起。薛明還沒反應過來,只見一道白光到了眼前,比剛才過招時更加迅捷。
冰涼的劍鋒劃過他的臉,卻又沒有刺到皮膚。倏忽之間,長劍在他臉上劃了數道口子。獨孤意一拂衣袖,已經回到了原處。
薛明臉上的人/皮/面/具崩裂開來,露出了裏頭被火燒傷結疤的皮膚。薛明人/皮/面具戴久了,總覺得自己就是鏡中那個風度翩翩的模樣,一旦露出本相來,整個人都要發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看到他醜陋的本相,或是驚訝,或是嫌惡。薛明的自尊被踐踏在地上,怒道:“獨孤意,我敬你劍法高強,你為什麽當衆羞辱我!”
獨孤意冷冷道:“你這麽要面子,殺害無辜之人時,可曾體會過他們的感受。”
薛明一時間無言以對,獨孤意道:“今日雙方比武,點到為止,我不殺你。來日再讓我遇見,定然取你性命。”
他劍法如此高強,這樣說話,薛明也只能隐忍,卻不敢再還口了。沈清和之前被他耍的團團轉,連靳師兄都差點死在他手上。如今見他出了這樣大的醜,心中十分痛快。
她笑道:“師父真厲害。你這樣斥責他,他連句話也不敢說!”
靳溶也覺得與有榮焉,道:“師父的劍法遠在他之上,這種人最是欺軟怕硬,自然不敢反駁。”
薛明技不如人,只能裝作沒聽見。獨孤意戴上了鬥笠,又恢複了平常不問世事的模樣。
第三場輪到玄武堂主上場。他對面的黑衣人戴着面具,頗為神秘。
李玄客氣道:“在下李玄,請問朋友高姓大名?”
黑衣人漠然道:“打贏了我,就告訴你。”
李玄本來還十分謙遜,沒想到這黑衣人年紀不大,口氣卻甚是狂妄。他微微一笑,道:“好,那就請賜教罷。”
說話聲中,他拔劍出鞘。黑衣人腰間的長劍脫鞘而出,白光一閃,向李玄刺去。
鳳鳴派的人都懸着一顆心,畢竟不知道這人的本事如何。不過之前已經一勝一敗,這一局他只要能打個平手就行了。
黑衣人的劍法迅如雷霆,出招也十分狠辣,進退之間,步伐輕靈飄逸,讓人有種賞心悅目之感。在年輕一輩當中,這劍法是拔尖的了,難怪他有自信能打贏。
靳溶松了口氣,這人的劍法相當不錯,看來這一戰輸不了。
鳳鳴派的人都顯出了勝券在握的态度。沈清和目不轉睛地盯着那人,總覺得他有些眼熟。他雖然戴着面具,只看身影和劍法,卻跟她認識的一個人有些相似。
這黑衣人故意遮掩了原來劍法的路數出手,一時用了嵩山派的劍法,其中又摻雜了幾招鳳鳴派的招數,甚至有一劍跟獨孤意剛剛使過的劍招極其相似,竟是剛看過一眼,便根據意境學了個七八成。
他劍招的來路繁雜,對面的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什麽身份。他又用了不少獨孤意的招數,都使得似是而非,讓人心中犯疑,孤獨劍客什麽時候收了這樣一個徒弟,怎麽沒人知道?
沈清和越看心中越是疑惑,方才他一招橫掃,逼退了李玄,用的分明是自己慣用的長風驟起。這招雖然是獨孤意教她的,師父剛才卻沒用過這一招。他像是跟鳳鳴派中的人學過一般,騰挪之際甚至回頭瞟了她一眼,仿佛是說,這一招使得好麽?
那種傲然又帶着些許捉弄的神色,讓她一瞬間意識到了什麽。
是他?
黑衣人的劍法比李玄高出不少,一時間卻沒有結束這場戰鬥,反而要捉弄他似的,引着他多鬥了數十合。饒是李玄的脾氣再好,也惱火起來。
李玄臉色一沉,道:“閣下是在戲耍我麽?”
黑衣人道:“難得見猴子學人舞刀弄劍,自然要多逗一逗。”
李玄被他羞辱,發了狠,劍勢變得淩厲起來,一時間情勢變得十分兇險。
沈清和替他捏了一把汗,喊道:“小心!”
李玄抓住空隙,一劍朝着黑衣人的胸口刺來。黑衣人一個後仰翻身,足尖在李玄的長劍上一點,淩空而起。
李玄還沒反應過來,黑衣人已經閃身到了他身側,肩膀與他貼在一處,手中的長劍舒展,抵在李玄的喉嚨上。
再親密不過,也再兇險不過。
勝負已分,李玄盯着長劍,雖然不甘心,卻也只能道:“我輸了。”
黑衣人收了劍,冷淡道:“承讓。”
鳳鳴派的人都露出了喜悅的神色,沈清和小聲道:“贏了!”
靳溶點了點頭,道:“三局兩勝,咱們贏了。”
徐成面帶微笑,上前一步道:“劉兄弟,今日你們落敗,還有什麽話說?”
劉遠風沒想到李玄居然會輸給那個黑衣人,他為了求穩妥,都沒讓自己的徒弟出手,卻沒想到還是一敗塗地。
他緊緊地盯着那黑衣人,心中生出了疑惑。這人到底是誰,他的劍法這樣高強,怎麽會在江湖中全無名頭?
沈清和道:“劉叔叔,你怎麽不說話了。今日咱們約在這裏,圖的就是個祖師爺見證,你要當着祖師爺的面反悔嗎?”
劉遠風身後衆人雖然不服氣,卻畢竟打輸了,要反駁也難以理直氣壯。以劉遠風的性情,就算落敗了,也不可能就此服輸退出江湖。鄭麟早已設好了埋伏,此時目光游移,只等師父一聲令下,便指揮隐藏的屬下引發炸藥,一起撤退。
劉遠風的目光陰沉,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退出去罷。”
他與鄭麟約定好了,一旦說了這句話,便是引發埋伏的口令。鄭麟見他發令,撮起嘴唇,長長地吹了個尖銳的口哨。周圍埋伏的人聽見了信號,放火要點燃引線。
鄭麟見樹林中隐約有火光,喝道:“快走!”
鷹鹫派的人雖然不知道有埋伏,卻一向狡猾多詐,一眼就看出有變,一群人迅速湧向唯一一條安全的小路。
鳳鳴派的人站在原地,卻好整以暇,沒有要撤退的意思。
引線燒完了,遲遲沒有爆炸。劉遠風意識到不對,停下了腳步,道:“怎麽回事?”
鄭麟頭上滲出了冷汗,心慌起來,道:“這……我都檢查過了,這幾天沒有下雨,應該不至于啞火啊。”
設伏時薛明也參與了,如今炸藥沒炸,教主定然也要疑心自己。他一時間沉默不語,生怕劉遠風遷怒于自己。
鳳鳴派的人已經緩步走了過來。徐成面帶微笑道:“幾位怎麽走的這麽匆忙,諾言還沒兌現,就這麽跑了麽?”
他笑容裏帶着嘲諷,劉遠風知道徐成是只成了精的狐貍,自己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能想得到。說不定就是他料到了自己會事先設下埋伏,暗中派人破壞了。
劉遠風定住了神,冷笑一聲道:“今日你們勝之不武,我們豈能兌現約定?”
徐成哦了一聲,頗有疑問之色,道:“怎麽勝之不武了?”
劉遠風的目光游移,想找個法子堵住他們的嘴。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黑衣人身上,露出了笑容。
就是他了。
他上前一步,端詳着那黑衣人,卻不說話。黑衣人被他看得不自在,往旁邊踱了一步。劉遠風盯着他道:“這位小兄弟,贏都贏了,豈不是個留名的好機會,怎麽還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黑衣人漠然道:“沒必要。”
劉遠風道:“是沒必要,還是不敢?”
他說話聲中,忽然一掠上前,屈爪如鈎,一把抓下了黑衣人的面具。他的內力深湛,身法迅捷,突然發起攻擊,黑衣人竟沒能反應過來。他被揭下了面具,頭發散了半邊下來。
長風吹拂,他的臉露出來,卻是個年輕而英俊的男人。
沈清和跟靳溶都睜大了眼,是蕭則!
對面的幾名使者也認出了他,紛紛道:“哎呦,是你!”
兩派之間的對決,若是讓外人參與了,暴露出來實在是一件不光彩的事。雖然鷹鹫派設了埋伏,心地歹毒。鳳鳴派卻也找了外人助拳,兩邊半斤八兩,不愧是同氣連枝的好兄弟。
原本劉遠風的立場還頗為尴尬,此時情勢調轉,卻又把矛頭指向鳳鳴派了。
柳三娘笑了,道:“呦,這不是天臺山的傳人麽,什麽時候成了你們的人了?”
蕭則來之前,也不知道今日是鳳鳴派和鷹鹫派約在這裏,要鬥個你死我活。胡掌櫃辦事不地道,只說讓他來幫/人/打/架,點到為止,贏了就有一千兩銀子。蕭則想這錢來的容易,不賺白不賺,卻沒想到淌進了渾水裏。
若是早知道如此,給多少錢,他都不會來。風天逸雖然對正邪之分看的沒有那麽重,卻也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徒弟摻和到邪派之間的內鬥裏去。何況他現在露了臉,被這麽多人看到了,就算不認也不行了。
蕭則一時間無言以對。對面仿佛攥住了鳳鳴派莫大的把柄,紛紛起哄道:“說好了公平決鬥,怎麽能找外人來幫忙!”
鄭麟也道:“鳳鳴派從一開始就不老實,你們犯規在先,還有什麽話好說!”
劉遠風方才還灰頭土臉,此時卻哈哈大笑,道:“魔教打架居然找正道的人幫忙,簡直把臉丢到白道上去了,還不知道要讓多少人笑話……徐護法,今日祖宗見證,是你們輸了,還是快把昆侖山讓出來吧!”
對面的人出言譏諷,放聲大笑。沈清和等人氣得臉色鐵青,卻又無法反駁。鷹鹫派的手段明明也不光彩,卻有臉嘲笑他們。
靳溶的手按在了劍上,若是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也只好跟他們拼個你死我活。今日決鬥不成,就看誰能活到最後,誰便是贏家了。
獨孤意等人也有這樣的想法,卻顧忌着劉遠風的武功高強,縱使大家一起上也未必是他的對手。黑衣人既然暴露了身份,也不會再輕易出手,勝算就更低了。
雙方劍拔弩張,只待一聲令下,便要起沖突。
徐成此時卻出人意料的冷靜。在這個情況下打起來,對他們來說沒什麽好處,說不定還會葬送這些小輩的性命。徐成要護他們周全,不會輕易受對方挑撥。
他微微一笑,神态居然還十分悠閑,揚聲道:“誰說他是外人?”
他此言一出,衆人都十分意外,紛紛把目光投了過來。沈清和手心裏也捏着一把汗,看了蕭則一眼,又看徐成,心中隐約有不好的預感。
徐護法一向智計多端,這次不知道又想出了什麽主意。
徐成正色道:“蕭公子雖然是天臺山的傳人,卻也是我們鳳鳴派的自己人。你們難道不知道,他跟沈大小姐已經有婚約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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