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簡昊明回過頭，發現有輛車正朝這邊開過來。他還想着能不能把車攔下請司機幫忙帶一程，卻發現車的方向不對。
這輛車正直直朝他撞過來！
簡昊明想跑，但是疼得動不了。
身後那個憑空冒出來的人影也看到這一幕。那人趕緊憑空一揮，也沒看到他使出點什麽，本來圍在那裏的許多人就全部倒飛了出去。
簡昊明只覺得一道風從自己的臉旁刮過去，再一看，那個人影已經沖到了車頭的正前面。
“小心……”簡昊明艱難地想說點什麽。
對方置若罔聞，只在轎車快要撞到自己的時候高高跳起，半空中一個翻轉，手心朝下，狠狠按在車前蓋上。
于是讓簡昊明無法理解的事情發生了。
車前蓋猛地向裏一凹，頓時裂出幾道縫。那人用手抓住一道裂縫，順勢先前翻去，躍過車頂，一路撕下整條鐵皮，徒手将一輛轎車給撕成了兩半。
簡昊明目瞪口呆地那個身影完成了空中完美七百二十度翻身，然後穩穩落地，一時間覺得整個世界都是虛幻的。
七零八落的轎車撞上了另外一塊牆，司機慘叫着從車裏跳出來，抱着頭屁滾尿流地跑了。
簡昊明這才回過神來，再次看向了那個身影。兜帽已經在剛才的翻身中脫落下來，露出對方完整的容貌，竟然……真的是楊霄啊！簡昊明覺得自己的下巴掉了，已經接不上去了。
楊霄似乎不打算解釋什麽，只是冷冷看了簡昊明一眼。但是那氣喘籲籲的模樣和滿頭的汗，又把這種冷冰冰的感覺沖淡到了極點。
他朝着簡昊明走過去。身後汽車的殘肢發出噼啪兩聲吟呻，猛地爆炸了。熱風襲來，吹動楊霄的衣擺。火光映在楊霄臉上，讓簡昊明覺得他現在的神情十分可怕。
他們已經不需要再擔心那些小混混了，因為所有人都看到了剛才那一幕。
“怪物！怪物啊！”這一聲驚叫就像是一個號令，所有人都開始忙不疊地抱頭鼠竄，生怕自己慢一步就會被楊霄徒手撕了，沒一會就跑得不見一個人影。
簡昊明現在才稍微适應了肚子的疼痛，勉強站直了身體，怔怔看着對方正走過來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楊霄也不打算聽他說什麽，只是擦着他的身，走回了廢工地。
簡昊明回過頭，看着楊霄的背影，想起了一件事。
并不是所有人都跑了，因為還有一個人跑不了。
林之怡還趴在那塊地上，正一點點艱難地爬向自己的輪椅。他看着楊霄一點點逼近的腳步，看着還被楊霄握在手中的那塊鐵條，臉上透出絕望之色。
“楊霄！”簡昊明捂着肚子，勉強自己往這邊走了幾步，問道，“你想做什麽？”楊霄的臉色太可怕了，簡昊明怕他會傷害林之怡。是的，哪怕被傷了那一刀，他還是怕楊霄會傷害林之怡。
楊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林之怡一眼，“你不想問他點什麽嗎？”
簡昊明一噎。
“你不想問他為什麽要做出這種事嗎？”楊霄緊接着追問。
簡昊明将視線落在林之怡身上。他到現在也不願意相信對方居然傷了他的事實，他當然想要問，但是又覺得自己并不想聽到答案。
林之怡絕望到了極點，卻是忽然哭笑起來，“不要這麽看我！我、我也只是希望自己能過得好一點，誰都會希望自己能過得好一點！這難道錯了嗎！”
簡昊明有點懵，“我對你難道不好？”
“好啊，當然好，如果能永遠這麽好就好了，但是可能嗎？”林之怡高聲叫道，“簡昊明！簡二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嗎？指望你，還不如去指望我姐姐和姐夫！”
簡昊明真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個答案。
“如果沒有你，簡家就是姐夫的。如果簡家是姐夫的，爸爸就不會再反對他和姐姐。只要有姐夫在，姐姐就不會再那樣對我。”林之怡說着說着，竟然哭出了聲來，“我只是想要一個人能對我好，能一直對我好，我一直都只是想要這個而已……”
簡昊明深吸了一口氣，擡頭問楊霄，“你打算怎麽對他？”
“你說呢？”楊霄握着那塊鐵條，反問。
“不，你不能這樣，楊霄，別忘了你曾經答應過我。”簡昊明說，“你說你會治好他的腿。”
這句話讓楊霄和林之怡都是一愣。
楊霄危險地眯起了眼，本就可怕的神色顯得更加可怕，“你确定？到現在，你還要我……治好他？”
“我确定。”簡昊明說，“這是你答應過我的，你不能反悔。”
楊霄眯着眼，将簡昊明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然後終于說了一個字，“好。”
他将鐵條丢到一邊，空手繼續朝林之怡走去。
☆、幼年期
“我現在就治好他。”
楊霄在林之怡身前蹲下身，一把扯開對方的褲腿。
林之怡吓得直發抖。
楊霄擡起一只瘦弱得有些畸形的腿，湊近了，忽然低頭含住對方的膝蓋。林之怡驚叫了一聲，想要掙紮，但是根本翻不出楊霄的手心。大概幾分鐘之後，楊霄又換了另一只腿。
然後楊霄深吸了一口氣，将林之怡兩只腿都放下，就着蹲着的姿勢，回頭看向簡昊明，“好了。”
這就好了？簡昊明十分驚疑。
很快他就不驚疑了。因為他看到林之怡立馬照着楊霄的胸口狠狠踢了一腳，楊霄不知道為什麽沒躲開，竟然就被這一腳給踹翻在地。緊接着林之怡從地上蹦起來，轉身就跑。
他居然敢跑！
簡昊明朝林之怡追了兩步，但是很快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楊霄倒地之後就沒起身。
“楊霄？”簡昊明轉身過去，再一次看到對方那可怕至極的臉色，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這種臉色，與其說是可怕、猙獰，不如說是……痛苦？
“你怎麽了？”簡昊明連忙撲了過去。他試圖把楊霄從地上抱起來，手伸過去，卻出乎意料地遇到了阻礙，仿佛有什麽看不到的東西隔在了楊霄的背後。簡昊明摸了一下，這觸感好像是……羽毛？還是被沾濕了一部分的羽毛。
簡昊明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那裏沾染了一些液體，在月光下顯得顏色很深，似乎是……血？
楊霄終于噗地咳出了一大口血，再也控制不住。簡昊明只覺得眼前一陣波紋晃動，等視野穩定下來，所看到的東西就不一樣了。楊霄還是那個楊霄，但是黑發和黑瞳都不見了，都變得像是藍色。他的背後還長着兩片翅膀，更駭人的是，翅膀上還有好幾個彈孔。
簡昊明的臉一下子白了。他以為楊霄躲過了那幾槍，結果居然是打中了這種地方！不，等等，首先他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
楊霄略顯悲哀地看了他一眼。
在這一眼之下，簡昊明忽然覺得為什麽對方會有翅膀這種問題，其實也沒那麽重要。
“楊霄！”簡昊明繞過了翅膀，終于成功地将楊霄從地上抱了起來。楊霄看着他腹側的傷口，忽然伸手，撫摸過去。
這一撫之下，簡昊明只覺得傷口所在的地方竄出一道涼意，然後那道傷口竟然就愈合了。簡昊明有點無語，甚至有點生氣：有這個功夫，你為什麽不先治你自己？
楊霄将手輕輕覆着簡昊明的肚子，苦笑着說了一句話，“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簡昊明沒聽懂，只知道這句話肯定不是對他說的。因為就在這一句話音剛落的時候，本來劇痛的肚子忽然就沒那麽疼了。于是他加快了腳步，想要趕快回去自己的小跑車，把楊霄送進醫院。
那家醫院能治翅膀上的槍傷？這種問題……還是待會再慢慢想吧。
“不用麻煩。”楊霄大概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這對我而言不過是小傷，我能自己好。”
簡昊明看着他現在狼狽至極的樣子，半點也不信。
楊霄在他懷裏喘了好幾下，堅持地說，“不要再管我了，放下我。”
簡昊明置若罔聞。
然後楊霄大概是終于認命了，沉默了許久，忽然說，“我不想讓你看到我待會的樣子。”
“什麽？”簡昊明一臉的困惑。
楊霄卻已經來不及回答。簡昊明只覺得手上猛地一輕，楊霄的衣服一下子就空了。簡昊明吓了一大跳，差點直接把手中的衣服摔地上，卻發現自己懷裏還有重量。
沒過多大一會，從原本楊霄的衣服裏鑽出了一個怯生生的小腦袋。
這個小腦袋有着和剛才的楊霄一模一樣的藍眼睛和藍頭發，甚至連五官的感覺也十分相似，耳朵尖上還是那幾縷淡紅翎羽，只是比楊霄小了好大一圈，那種冷冰冰的感覺半點沒剩下，顯得幼嫩無比。
簡昊明完全看傻了，“楊……霄？”
他趕緊把小家夥放回地上，拉開衣服一看，果然也長着一對小小的翅膀，翅膀上還有兩個彈孔。簡昊明沉默地合攏衣服，仰天長嘆：他早就知道楊霄不太正常，但是沒想到楊霄居然這麽不正常！
縮水後的楊霄倒是沒有了剛才那種虛弱狼狽的模樣，只是因為傷口的疼痛皺着一張臉。然後小家夥自己披着衣服，找了個能曬到月光的地方，站了好半天，漸漸地臉色就好了許多。他将翅膀從衣服裏露出來，抖了抖。簡昊明驚訝地發現，那些彈孔已經全部消失了。
但是小家夥一點也沒有要變回去的趨勢。
簡昊明朝他走進了幾步，小家夥竟然顯得有些害怕，不住往後退着。簡昊明停下了腳步，然後小家夥擡起頭，看着他，猶豫了好半天，漸漸地開始朝他走來。小家夥停在他的腳邊，似乎想要伸手碰一碰他的衣服，但是又不太敢，顯得十分怯懦。
簡昊明幹脆抓住他的手，蹲下身，重新将他抱在懷裏，繼續朝自己的跑車走去。
雖然今天發生的很多事情讓簡昊明的時間觀塌了一遍又一遍，但是這荒郊野外的，肯定不能把看起來最多六七歲小號楊霄就這樣丢着，必須要帶回去。
小楊霄在簡昊明的懷裏，也不掙紮，只是擡頭看着他的臉，眼淚汪汪地看着，看得讓簡昊明覺得自己像個拐賣小朋友的壞蛋。然後小家夥低下頭，怯生生地和簡昊明說了第一句話，“我、不是怪物。”
簡昊明腳步猛地一頓。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心裏很疼。
他終于走回了那輛跑車，讓小楊霄躺在後排，用衣物層層蓋好，甚至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小家夥大概是太累了，沒過多大一會兒就睡着了。
簡昊明多看了一會，忽然發現楊霄的外套在震。他取出對方的手機，看到上面顯示的是一個讨厭的名字——周凱。
他看了睡得正香的小家夥一眼，按下了接聽。
“天啦！你總算舍得接了！”周凱在電話那頭顯得十分激動，“你失蹤了一個星期！整整一個星期！我正打算報警！”
整整一個星期？簡昊明忽然有點暗爽：原來不止自己一個人被晾了那麽久嘛！
“他最近比較忙。”簡昊明暗爽着回答。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然後周凱顫抖着問，“你是誰？楊霄呢？”
“我是簡昊明，就是你前幾天推下去的那個。”簡昊明說，“霄霄正在洗澡。哦，對了，他最近幾天會住在我家，你不用找了。”
電話那樣沉默了更久，然後周凱顫抖着說，“原來如此，不好意思打擾了，幫我向他問好。”接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挂掉了電話。
簡昊明捏着手機，覺得這事辦得爽呆了。
作者有話要說： A：這種神展開的意義在哪？Q：讓簡二練習帶孩子……不，當然是為了升華夫夫感情啊！
===
我感覺我還是劇透一下比較好
林小弟的雖然現在跑了，但是跑得過初一跑不過十五
而簡二這種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家夥，怎麽可能真的是個深情聖母……習慣性地分手就給分手費而已啦，只不過這次的分手費是慷他人之慨……
所以在他練習帶孩子的同時，姓林的一家子都逃不脫的啦
☆、對話
簡昊明開着車回到A市，停在了自己所住的小區裏，小楊霄還睡在後座沒有醒。簡昊明輕輕推了推，見他睡得太熟，只好自己将他從後座抱出來，再次摟在懷裏，往家門走去。
走了兩步，他忽然發覺身後有一道視線，趕緊一回頭，果然在樓層的陰影裏看到了一個影影綽綽的輪廓，對上了一雙隐約透着淡藍的眼眸。對方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讓他覺得即危險又沉重，充滿壓力。
簡昊明的背後頓時炸出了冷汗，整個人都警戒起來。畢竟今天發生了這麽多事，讓他不能不敏感。
不由自主地，他将懷裏的小家夥摟得更緊了。
因為他的這個動作，樓房後的人影眯起了眼，神色間似乎透出幾分微妙，只是光線太暗了，根本看不清。簡昊明卻覺得自己渾身的壓力都變輕了。緊接着，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那人影就憑空消失了，連個影子都沒留下。
簡昊明一身虛汗，以為自己眼花了，卻發現有什麽東西正從天上往下飄，仔細一看，好像是一片羽毛。嗯，就和今天在楊霄翅膀上長着的那些羽毛一樣。
他在原地愣愣地站了好一會，然後才繼續走到自己的家門口，掏出鑰匙打開門，終于順利地進到了自己的屋中。
簡昊明現在獨自住的地方并不是什麽豪宅，不過尋常的三室兩廳一廚兩衛，還因為只有他一個人而常常顯得空蕩蕩的。他先将楊霄擱在沙發上，然後去把客房打掃好，接着将楊霄塞進客房的床上蓋好。
做完這一切，他倒在自己的房間，取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喂？”那頭接了。
“楊叔嗎，我是簡昊明，”簡昊明說，“請問林叔在嗎？”
“希希？不在啊，他剛才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忽然就出去了。”面對他的來電，楊明遠顯得有些驚訝，“怎麽了？”
簡昊明拍了拍腦門，想着剛才看到的那根羽毛，抽了抽嘴角，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麽。
“有一件麻煩的事情，需要咨詢一下你們。”簡昊明說，“楊霄忽然變小了。”
電話那頭“哔——”地一聲，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半晌沒點回應。
“楊叔？”
好半天，楊明遠才重新吱了聲，“你看到了？”
“呃……”簡昊明想說這不是廢話嗎。
但是楊明遠緊接着就是一連串焦急的質問，“他做了什麽？難道他又亂來了？”
“不是的，楊叔。”說到這裏，簡昊明有些愧疚，“今天有些人找我的麻煩，他是為了救我才弄成那樣。”
“哦。”楊明遠緩了口氣，顯得稍微冷靜了一點，“那就不能怪他不愛惜自己了……唉……”
“怎麽說？”聽到這話，簡昊明忍不住就緊張了起來，“難道這種情況很嚴重？他為什麽會變得這麽小？還能再變回去嗎？”
“也不用太擔心，他不過是……”楊明遠想要安慰一下簡昊明，但是一下子也拿不準應該如何說明，猶豫了好半天才繼續說道，“那個，按他們的話來說，大概是……能量使用過度？嗯，反正按我的理解，其實就是太累了。”
這解釋簡直讓簡昊明汗顏。
“反正他們就是這樣，能量用得太狠了就會變小。”楊明遠繼續說，“就這樣放着，沒事，等他自己充完電就好。”
難道楊霄是充電寶嗎？簡昊明吐槽無力。
“真的放着就行？”簡昊明忍不住又問，“他吃什麽？”
“當正常小孩喂就好，注意補充蛋白質和植物纖維。”楊明遠說完，想了想，大概是不信任簡昊明的廚藝，又補充了一句，“生的也行。”
“……”簡昊明掩面長嘆：究竟還有多少神奇的設定是他尚未了解的啊！
就在他沉默的當口，楊明遠像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忽然問，“你今天看到他……那副模樣，害怕嗎？”
簡昊明想了想，“老實說吧，剛開始的時候還真有一點。”
“然後呢？”
“然後再仔細一想，我沒事怕他做什麽？”簡昊明說，“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和正常人不一樣了。”
楊明遠欣慰地輕笑了一聲，“那你倒是比我當年強一點。”
“什麽？”簡昊明驚訝。
然而對于那些舊事，楊明遠并沒有詳細解釋的打算，只說了一句，“好好對他。”
簡昊明心想：那還得他願意讓我好好對他才行啊。
“他的身體從小就不好。”楊明遠繼續說，“都是我的錯，害得他的身體一直那麽弱。”
“體弱？他？”
“真的弱。雖然比起你我可能還是強上一點，但是和希希一比，就差遠了。他本來不該這麽弱的。”楊明遠嘆了口氣，繼續說，“所以你要好好對他，不能犯和我當初一樣的錯，這也是為了你們的孩子。”
然後楊明遠就挂掉了電話，留下簡昊明一個人在那裏茫然。
如果楊霄那都能算弱，林希得強成什麽樣子？簡昊明想着剛才門外看到的那個藍色眼眸的身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他趕緊鑽進床鋪裏，裹緊被子。
腦袋一挨到枕頭，疲憊就止不住地湧上來，畢竟今天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他也累了。
但是他還不能睡。
簡昊明緩緩收緊雙臂，抱住自己的肚子。他忍不住地回憶着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忍不住回憶着林之怡給他的那一刀。他記得清清楚楚，那一刀就劃在他的腹側，如果再偏一點，或者再深一分，就會傷到肚子裏的孩子。
他可以容忍林之怡的背叛，畢竟是他自己差點選了林之怡，所以被林之怡給了那一刀，這是他活該。但是他不然容忍林之怡差點傷到這個孩子。
這次是他夠幸運，下次呢？林家本來就是打算殺他的，被他逃過一劫，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将卷土重來。楊霄已經夠累了，接下來簡昊明只能靠自己。
他問自己：簡昊明呀簡昊明，你這個一事無成的二世主，究竟能靠什麽來保護自己和孩子？
所以他還不能睡，至少還有件事情是他該做的。
簡昊明經常随身帶着兩部手機，一部常用，一部備用。
他首先用手中的手機又打了一個電話，“爸。”
“明明啊，”簡鋒像是被他從睡夢中吵醒了，聲音有些含糊，“這麽晚了，什麽事。”
“我剛才差點被殺了。”簡昊明說，“林家人下的手。”
電話那頭一陣響，像是簡鋒在激動之下撞翻了什麽，“你說什麽？”
“林家人想殺了我。”簡昊明重複了一遍，又說，“我不确定林正知不知情，但是林可蓉和她弟弟肯定有參與。”
簡鋒深吸了一口氣，“林可蓉……”
自從知道林可蓉和簡瓊亮的事情之後，簡鋒就一直将林可蓉看做自己未來兒媳。畢竟簡瓊亮和他的關系在那裏，他不可能再幹涉簡瓊亮的婚姻，所以簡瓊亮自己看中的，在他眼裏就是最好的。
簡昊明固然重要，如果是另外一個人差點殺了他，簡鋒絕對會讓那個人付出足夠的代價。然而林可蓉……但凡涉及到了簡瓊亮，簡鋒的心就是偏的。
“明明，這種話可不能亂說。”簡鋒壓住語氣，“你有證據嗎？該不會是搞錯了吧，林家現在也不是小門小戶了，沒理由會做出這種事情。如果沒有證據，就不能平白無故地這麽往別人頭上安罪名。”
因為早就猜到了簡鋒的态度，簡昊明的神情并沒有什麽變化。他取出備用的手機，翻出一段音頻，按下了播放鍵。
“……指望你，還不如去指望我姐姐和姐夫！”林之怡的聲音忽然在房內回蕩起來，透過手機清晰地傳了過去。
簡鋒在電話那頭悚然一驚。
“如果沒有你，簡家就是姐夫的。如果簡家是姐夫的，爸爸就不會再反對他和姐姐。只要有姐夫在……”簡昊明一直放完了這整句話，然後才按下了停止。
“爸，聽清楚了嗎？”簡昊明說，“這就是證據。”
簡鋒沉默着。
“如果沒有我，簡家就會是大哥的。”在複述這句話的時候，簡昊明簡直想笑。
這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不管有沒有他，簡家都是簡瓊亮的！
☆、同居
簡昊明等了很久，然後才對着依舊一言不發地簡鋒問，“爸，你怎麽看？”
“這只能證明他有這個動機。”簡鋒回答。
“是啊。”簡昊明說，“所以呢？”
簡鋒又一次沉默了。這段錄音只能證明林之怡有這個動機，所以呢？根本沒什麽所以，林家有這個動機，這就夠了。簡昊明再怎麽說也是他的小兒子，在動機已經被證明的情況下，他沒法再昧着良心去懷疑簡昊明所說的話。
“你有什麽打算？”簡鋒艱澀地問。
“不知道。”簡昊明說，“今天我差一點就沒命了，能不再遇到這種事情就是萬幸，還談什麽打算？”
“放心，林家不會再有那個機會。”簡鋒做出了一個保證，“那個女人也永遠不會再有資格觊觎簡家，她根本就不适合瓊亮。”
簡昊明聽到這裏，想要笑一笑，但是最終還是沒笑出來。
“還有一件事，爸。林家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他們以為我會和大哥争簡家。”簡昊明躺在床上說，“但這是個誤會。為了不再有這種誤會，有些事情還是早點公之于衆吧，爸爸。”
“昊明？”簡鋒一驚。
“簡家是大哥的。”簡昊明繼續說，“既然是早就決定好了的事情，還老藏着掖着做什麽呢？早點說清楚了，對所有人都好。”
“可是……”簡鋒在電話那頭又說了些什麽。
但是簡昊明真的已經太累了，他靠在松軟的枕頭上，終于再也抵禦不了洶湧的睡意，簡鋒的聲音好像越來越遠，最後什麽也沒有聽清。
這一覺就睡到了大天亮。
哪怕已經感覺到了照射在身上的陽光，簡昊明還是不想醒。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半天，忽然覺得身上多了點什麽，重量還不輕，壓得人翻不了身。于是簡昊明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登時看到一雙藍汪汪濕漉漉的眼眸，極近地沖擊着他的視野。
簡昊明差點被吓跪了，上半身刷的一下就彈了起來。
然後他就看見原本趴在床上的小家夥開始咕嚕嚕地往床底下滾去。
簡昊明抽了抽嘴角，連忙一把将他撈住，安撫着自己還在噗通亂跳的小心髒，露出一個自以為陽光的笑容，“起這麽早啊？”
小家夥看了看窗外燦爛的陽光，沒有說話，沉默地對“早”這個字眼提出了抗議。
簡昊明将他放下，抓着頭發打了個哈欠，“餓了嗎？”
小家夥抖了抖翅膀，但還是沒有說話，就這麽看着他。
“你還是楊霄對吧？”簡昊明試圖和他拉近關系，“我可以繼續叫你楊霄嗎？或者霄霄？”
小家夥終于有了反應。他沉默地點了點頭。
簡昊明無語問蒼天：他本以為原來的楊霄已經是一個很難交流的人了，沒想到變小之後竟然有過之而無不及！
簡昊明走進廚房，将面包放入面包機。小家夥踩着過大的拖鞋，噠噠噠噠地跟在後面。
簡昊明将烤好的面包抹上果醬，裝在盤子裏，端去客廳。小家夥噠噠噠噠地又跟了一路。
簡昊明回頭看了一眼，小家夥受驚似的往後一縮，躲在門框後面，過了一會又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個頭，眼巴巴地望着簡昊明。
簡昊明把面包放上了桌子，然後忍不住又給楊明遠打了個電話。
“性格變了？當然啊，因為變回小時候了嘛。”楊明遠表示，“不過不用擔心，他這種時候最乖了。”
簡昊明聽着小家夥噠噠噠噠又過來了的聲音，想着那副亦步亦趨的小模樣，不得不承認，确實是太乖了，乖得人心都軟了。
他和楊明遠又多聊了兩句。“要注意的大概就這些了。”楊明遠大概交代了一下小楊霄的飼養方法，最後又說，“如果覺得麻煩，可以先還給我們。”
簡昊明連忙表示不麻煩，絕對一點都不麻煩，堅定地将照顧小楊霄這件事完全攬在了自己身上，然後才挂掉電話。為什麽一定要攬在自己身上呢？其一，畢竟楊霄是為了他才弄成這樣的。其二，他和楊霄之前的關系太尴尬，這或許會是一個緩和的機會。其實還有其三……簡昊明也确實想養。
簡昊明收回手機，剛準備伸手去拿自己的那份面包，結果一擡頭就驚訝地發現，兩人份的早餐已經在瞬間被小楊霄消滅了。
……楊明遠剛才确實說過，為了盡早恢複原狀，楊霄現在會非常能吃。
小楊霄垂着頭，臉頰紅紅的，兩只手緊緊攥着自己的衣服角，似乎正在為自己的食量而羞赧。
于是簡昊明将伸出去的手落在了他的頭頂，笑着揉了揉，“還餓嗎？”
小楊霄的臉頰更紅了，一直紅到了耳根。他沉默了好一會，才十分羞愧地點了點頭。
“餓了就說。”簡昊明在他臉上輕輕捏了一把，“我別的本事沒有，養你還是養得起的。”
楊霄擡起了頭，那目光讓簡昊明覺得自己帥帥的。
簡昊明的心中忽然充滿了滿足之感，這份滿足感驅使着他不僅又烤了一盤面包，還特地多煎了一根火腿兩個雞蛋。他将火腿雞蛋擺在楊霄面前，自己叼起兩片面包，将剩下的面包也全擺上，然後才走向自己的書房。
臨走前他又一次揉了揉楊霄的腦袋，留下一句，“慢慢吃，不夠還有。”
他看着對方認認真真點頭的模樣，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奇怪的熟悉，好像他以前也曾經這麽照顧過某個小孩，但是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根本記不清楚。
簡昊明咬着面包開啓了電腦，破天荒的即沒有打開游戲也沒有與人聊天，而是點開了一個證劵軟件，查看起今天的股票走勢。
簡鋒旗下的尖峰財團，以及林正旗下的雙木集團，今天都跌了。不同的是尖峰財團是在震蕩下跌，跌得不多，随時都有他回漲的趨勢，顯得行有餘力。而林正的雙木集團，從開盤起幾乎就沒漲過，短短幾個小時已經到了跌停板的邊緣，這才開始有了點掙紮的意味。
光看盤面，簡昊明看不出簡鋒是如何對付林正的，他只能看出林正倒黴了，這讓他很高興。
簡昊明又打開了幾個門戶網站，果然鋪天蓋地都是雙木集團的負面消息。
簡昊明更高興了。
但是這就該滿足了嗎？
不，與林家所做過的事情相比，這點損失根本微不足道。
簡昊明敲擊着鼠标，認真尋思起來。雖然簡鋒說會讓林家付出代價，但他了解簡鋒，簡鋒畢竟是個還算守法的商人，不會輕易做出商人範疇之外的事情。
要想真的讓林家付出足夠的代價，還是得……
簡昊明決定打一個電話。
“薛警官嗎？有個問題想要咨詢一下。”簡昊明指尖輕敲桌面，眯着眼問，“雇兇殺人，未遂，關個十年有問題嗎？”
☆、我喜歡你
“行，那我們當面談，下午五點中心商城見，就二樓那家咖啡廳。”
簡昊明正說着，忽然聽到腳邊一陣響動。他挂掉手機，低頭一看，就看到小楊霄端着個盤子撲哧撲哧地走過來，将盤子擱在他的電腦桌上，然後擡眼看着他。
“怎麽了？不夠？”簡昊明問。但是這盤子裏明明還有兩片面包一個雞蛋啊，面包上還已經塗好了果醬，火腿也動都沒動。
楊霄搖了搖頭，用很小的聲音說，“我夠了、你吃……你只拿了那麽一點，不夠。”
簡昊明頓時樂了，這小家夥，還特地給他留了一份？
“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簡昊明故意這麽說了一句，然後樂呵呵地撚起塊面包，“居然知道心疼我。”
“當然要心疼。”小家夥低下頭，縮在過大的衣物裏，整個人顯得既羞澀又腼腆，“你肚子裏有我的孩子呀。”
簡昊明手一抖，差點被果醬糊一臉。
雖然對方只是說了句大實話，但是此情此景，為什麽總覺得如此詭異……
他回避了楊霄無比純真的視線，默默将眼前的食物消滅了個幹淨。楊霄将空蕩蕩的盤子取走，顯得十分高興。
簡昊明估摸着，在外表回到了七歲左右的情況下，楊霄現在的心智大概也在這個年齡。但剛才的對話分明已經證明，這個怎麽看都是小孩的家夥，其實根本沒法當做一個真正的小孩來看待。他還是楊霄，還是那個與簡昊明有過那些往事的楊霄，并且還清楚地記得那些過往。這讓簡昊明覺得有些莫名地尴尬。
楊霄在外面花了點時間将髒盤子擺在正确的位置，洗了手，然後再度噠噠噠噠地走進簡昊明的書房，擡頭乖乖巧巧地望着簡昊明被電腦屏幕照亮的臉。
簡昊明又将視線落在他身上，忍不住确認道，“你還記得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