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的是哥哥,你的是妹妹……
看桃秉淵橫眉怒目地立在門口, 桃劍舒驚得馬上縮回了手,迎上去道:“爹,你怎麽來了……”
桃秉淵鮮有地怒着臉與她說話:“我再不來, 你怕是被別人欺負了都不知道!”
桃劍舒低眉順眼的點頭, 卻在心下暗暗道:明明是她欺負喻聞铮才對。
察覺到桃秉淵掌中凝起靈力,桃劍舒忙按住他的手, 解釋道:“爹,你誤會了, 我們只是在……剛剛他衣服上爬了只蚊子,我就是替他打一下蚊子而已!”
“哼,衣服上的蚊子沒看見,我看倒是有一只不懷好意的大蚊子。”桃秉淵氣笑了,怒氣半分沒有要熄下來的樣子, 看向窗邊喻聞铮的眼神越發不爽,“他到底是誰, 怎麽會出現在你房中?”
桃劍舒飛速地想着給喻聞铮安個恰當的身份, 然而一慌, 腦子就如同生鏽了一般,半天蹦不出半個詞來。
桃秉淵已經失耐心,繞過桃劍舒,對着喻聞铮便是擊出一道氣勁。
他這氣勁可不輕,帶了十足的殺意。方才他已經暗自探了這小子的修為, 不過結丹而已, 根本不可能抵擋下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就在氣勁堪堪碰上那少年衣角時,僅是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經消失在了眼前。
反倒是将桃劍舒的房間打出了個大洞。
桃秉淵擰起眉頭, “怎麽回事?”
方才那人使的功法,他從未見過。
也不像是結丹期該有的反應。
見喻聞铮離開,桃劍舒偷偷松了一口氣,一邊上前為她爹順背,一邊解釋道:“爹,他是個散修。”
“散修?”
如今修真界的散修并不算少,一些頗有能耐的散修甚至能獨自開創一種功法,若方才那人是散修,倒也說得通了。
桃秉淵擰着的眉松了些。
然而下一瞬,桃秉淵又板着臉對桃劍舒道:“爹知道你近日心情不好,可也不能将其他男子随随便便領到房裏來……既然已經與宋意解了契,再為他自甘堕落,豈不是又重蹈覆轍?”
桃劍舒扶着桃秉淵在八仙桌邊坐下,一邊乖巧地點頭,一邊說:“舒兒記下了。”
只是須臾,她慢慢覺出不對勁來,有些茫然道:“爹,我最近還挺開心的啊……”
尤其是與宋意解契之後。
她哪裏為宋意自甘堕落了?
“又哄爹?”桃秉淵嘆了一口氣,“你唐師兄都看見了,說你一個人在長燕峰,披頭散發的……”
桃劍舒心底咯噔一下。
難怪她爹會毫無預兆地往弟子房這邊來,敢情是在長燕峰碰到的那位師兄告的狀。
披頭散發?這什麽形容啊!就算是她爹,第一反應也會懷疑她的精神狀況吧?
桃劍舒:“……”
“舒兒,還有沒有在聽爹說話?”桃秉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怎麽又走神了?”
桃劍舒才從思緒中抽離出來,“……爹方才說什麽?”
“爹說,明日起你不可再亂跑,和爹一起到留仙臺。”桃秉淵重複了一遍,語氣很嚴肅,帶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哦。”桃劍舒悶悶應了一聲。
留仙臺無非也就是各宗門比試切磋,想來她爹也不可能叫她上,去了也只是發呆而已。
“還有,那散修……”
聽桃秉淵又提到喻聞铮,桃劍舒連忙把話題打斷,“爹!天色不早了,這裏又是女弟子的齋舍,你待在這裏多不方便啊,還是早些回去吧……”
桃秉淵看破不說破,只睨了窗邊牆上破了的大洞,“今晚和你青華姑姑一起住。”
“嗯嗯。”桃劍舒點頭,“爹先回去吧,我收拾些東西,等下就過去。”
桃秉淵不語,只凜着眉又掃視了房內一圈,确定沒有方才那散修的氣息之後,才提步離開了房間。
見桃秉淵的背影越來越遠,桃劍舒才終于敢關了房門,在房間內小聲喚道:“師祖,師祖?”
只是她喚了好幾聲,都未有應答。
桃劍舒有些奇怪,難不成喻聞铮還真跑遠了?
今日在長燕峰泡了靈泉之後,喻聞铮的靈力顯見地恢複了許多,桃劍舒猜測他與自己之間所受的距離束縛應當是少了些,只是喻聞铮并未明說,便也沒個定準。
要是能離得遠了,倒也挺好。
畢竟現在喻聞铮那張臉可算是被她爹記下了,迎面撞上,免不得要是一陣血雨腥風。
片刻後。
桃劍舒可算是真體驗了一把檐下漏風的感覺。
弟子房是住不了了,喻聞铮也不在,她便開始收拾東西。
房間裏擺的東西不少,平日桃劍舒并不覺得有什麽,眼下自己親自理了一遍,不由得感嘆起清松門的有錢來。
光是她房間裏這堆丹藥法器,恐怕都能趕上一個小宗一年的開支了。
……也難怪她爹打穿沉劍宗的房間時那麽果斷嚣張。
桃劍舒正将東西放進儲物袋,耳朵忽然敏銳地捕捉到背後一絲輕響。
像是榻上的被布被摩擦的聲音。
她緩緩轉過頭去看,只見理好的絲被之下有什麽東西在攢動,将被面都拱起了一個小山丘來。
依那山丘的大小形狀來看,絕對不會是喻聞铮。
放下手裏的東西,桃劍舒立時凜起了心神,警惕地盯着那團移動的東西。
她忽然想起來前幾日在話本裏看過的傳聞。
話本裏講,嗽月雖是大妖,可行事十分詭谲。簡單來說,就是經常使用那樣正派看不上的小手段,便是變成了一只蝙蝠什麽的小東西藏在角落裏,也并非不可能。
桃劍舒悄悄吞了下口水。
她應該不會是天選之子吧……
仿佛是為了驗證她的猜想似的,只見絲被下的那東西越拱越快,動作幅度也越來越大,眼看就要探出被角。
怕歸怕,但桃劍舒不屬于坐以待斃的人,已經在掌心凝好了靈力。
當被角被頂開的那一瞬,她毫不猶豫地将掌心送了出去。
而後——
……動作頓在了半空。
桃劍舒目光落在榻上的毛絨絨上,大眼瞪小眼。
居然是一只兔子。
粉色的,和手掌一般大小的垂耳兔。
如果不是它身形太小,桃劍舒幾乎要以為是梁鳳霖那只。
預想中的大妖突然變成眼前可愛的毛絨絨,桃劍舒反倒手足無措了,久久保持着手停在半空的姿勢。
好在小粉兔似乎并不怕她,鼻子一聳一聳嗅了幾下,便動着肥嘟嘟的身子朝榻邊挪來。
它看起來實在太笨,桃劍舒怕它從榻上掉下來摔着了,忙伸手去接。
軟綿綿的腳掌墊子落在手心裏時,桃劍舒覺得自己心都化了。
兔子很乖,竟然還會主動往她懷裏拱,更是叫桃劍舒母愛泛濫,忍不住伸出指間點它的小腦袋,“你叫什麽名字呀?”
畢竟只是一只年歲不大的靈寵,哪裏能回答她的問題。
不過手心裏的兔子忽然轉過身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桃劍舒的話,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着絲被的方向,在掌心裏反複跺着小短腿。
桃劍舒很快理解了它的意圖,走近床榻将絲被一掀,便見到了一個儲物囊,底下壓着一張字條。
“看你丢了小寵可憐,送你一只,袋子裏放的是它喜歡吃的東西。這只與我的小寵可是同一個娘胎生的,我的是哥哥,給你的是妹妹……看我對你多好!醜話說在前頭,你可要好好養,不許比現在瘦,不然我一定把你揍哭!”
光從字條都能想象到梁鳳霖惡狠狠的語氣,桃劍舒有些想笑,不過到底是感動更多。
平日裏她總覺得梁鳳霖是個純情又別扭的修二代,時不時就有些憨。
也因此,梁鳳霖此舉叫她不免意外——他居然會在意自己丢了靈寵的事。
感動之餘,桃劍舒忽然覺得梁鳳霖有點可愛了。
手心裏的兔子開始打起了盹,腦袋一點一點的,長長的睫毛都掃到了桃劍舒指尖。
桃劍舒心念一動,撫着它的腦袋起了個名字。
“叫你又又吧。”
笠日,留仙臺。
桃劍舒與宋意解契的事早已傳遍了整個沉劍宗,只是因她兩日未來留仙臺,也就不知道自己早已被推向了輿論的中心。
青華與桃劍舒一同走近留仙臺,察覺她興致并不高,安慰她:“不必在意那些閑言碎語。”
桃劍舒點頭,“我知道的,姑姑。”
她不是心情低落,只是在想喻聞铮去了哪裏。
倒也不擔心喻聞铮此刻的安危,畢竟以他眼下的靈力,一般人奈何不得,只是身邊忽然少了個人,一時難以适應過來。
一到清松門的坐席,桃劍舒便見着了旁邊的梁鳳霖。
梁鳳霖神情似乎有些嚴肅,不過見到她以及腰側的兔子時,馬上又喜悅起來。
“快讓我看看,一天沒見,我都想死它了。”梁鳳霖面對毛絨絨的時候,堂堂一宗少宗主的包袱一點也挂不住,活像缺了兔子不能活一樣。
桃劍舒覺得好笑,也依言掀開了之前給喻聞铮做的小簍,正打算遞到梁鳳霖手裏。
然而就在兩人指間堪堪相觸的時候,一道淺色光團倏然打在梁鳳霖手上,疼得他不得不松了手。
“哪個癟孫敢暗算小爺!”
梁鳳霖氣狠狠地朝光團的來向看去。
桃劍舒也将視線投了過去,頓時一怔。
視野中的是一個身量很高的男子,劍眉高鼻薄唇,五官輪廓棱角分明,墨發紮成狼尾,膚色是修真界少見的黑皮,此時正立在不遠處,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與梁鳳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