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後頸往下三寸,朱砂痣
那雙眼瞳不是純粹的赤紅, 眸色是由內及外漸淺,像是嵌了一對剔透的寶石。
與桃劍舒對上視線的那一瞬,那雙瞳似乎還緩緩阖了一瞬, 再睜開時, 銳利的眼神猶如攝人的漩渦,看得桃劍舒一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甚至在栽下的那一瞬, 都未想起來借藤蔓網住自己。
場下人或驚或急,眼看忽然呆滞住的桃劍舒就要從尚還算高的階梯上掉下來以臉搶地, 一陣淺光掠過,下一瞬,身着玄衣的男子将桃劍舒抱到了懷裏。
速度快到仿佛是憑空出現在那處一般。
眼前出現喻聞铮的臉,身子也貼上了喻聞铮的胸膛,桃劍舒才回過神來, 恍惚道:“铮铮……”
眼下的喻聞铮并沒有心思就糾正她的稱呼,一雙劍眉皺了起來, 語氣又兇又冷地問:“蠢到連路都不會看了?”
桃劍舒沒有回嘴, 只是有些愕然, “師祖,您難道沒有感覺到有什麽東西……”
說着,桃劍舒再往方才那臺階細縫的方向看去,可她反複看了好幾次,都未再見那雙赤瞳。
只有一片黑暗, 以及日頭洩進的光。
“感覺什麽?”喻聞铮眉頭擰得更緊, 也一同看了過去。
“……沒事了。”桃劍舒搖搖頭,又附耳與喻聞铮道:“興許是我看錯了,等下再與師祖說。”
耳邊地氣息淺且熱,如羽毛輕搔, 又如發絲拂過,喻聞铮僵着身子聽她說完,語氣越發兇狠——
“還不滾下去?”
“……哦。”
桃劍舒這才發現自己雙手都順勢摟到了喻聞铮脖子上,連忙松了手,從他懷裏跳了下去。
沐浴在衆人揶揄的目光中,桃劍舒偏了頭,低聲動着唇問喻聞铮:“師祖,您怎麽就直接這麽過來了啊,現在這麽多人都該記住你了……”
喻聞铮冷嗤一聲,沒好氣道:“我不過來,看着你摔個狗泥?”
“師祖說的是,我自然知道師祖是好心,只是……”桃劍舒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實話實說,“而且就算師祖不出手,應該也會有其他人趕過來,就算是最壞的結果,摔一下也沒什麽……”
她話音未落,便見喻聞铮臉色越來越差,最後怒極反笑,唇角勾起一個戲谑的弧度來,“有其他人?你想要誰救你?”
“宋意?”
喻聞铮說這話時,目光涼薄地落在某個方向,桃劍舒一看,才發現宋意恰好立在她與喻聞铮不遠處。
也不知他是原先就在那裏,還是方才才出現的。
宋意面上的表情幾分愕然,幾分難堪,然而兩人目光對上的時候,那愕然與難堪又轉為了嫌惡。
比起他那麽明顯的反應,桃劍舒倒是極坦然,只無甚感情地收回了目光。
她無奈嘆了口氣,“師祖,我和宋意已經沒關系了,你就算生氣,也不該提他。”
“生氣?”喻聞铮抽了幾下嘴角,硬聲道:“我生什麽氣?你自己蠢是你的事,摔下來連靈力都不知道用,關我什麽事?”
【好好好,你不生氣,只不過是有些人擺了一副兇巴巴的表情,一邊說着不在乎,一邊又要跑過來救人罷了。】
被揭穿的喻聞铮聞聲,面色變化紛呈。
偏桃劍舒還要照顧他的感受,面上裝出一副信服的樣子,“師祖教訓的是,以後走路會小心的。”
那語氣與真正的心聲兩相對比,簡直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
喻聞铮很不爽。
但比他更不爽的人已經趕了過來。
“舒兒!”桃秉淵一從清松門坐席處趕到臺下,便将桃劍舒一把拉近身側,自己橫在她與喻聞铮中間,上下細細查看了桃劍舒好一番,“沒摔着吧?方才可吓壞爹了,舒兒也被吓着了吧?”
桃劍舒搖頭,拍了拍她爹緊緊攥着自己的手,“爹,我沒事,不用擔心。”
桃秉淵連應了幾聲好,這才又将目光落到眼前的喻聞铮身上。
“怎麽又是你這小子?”他語氣不善,與方才安撫桃劍舒的老父親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正在鬧別扭的喻聞铮心情煩躁,懶懶瞥開了眼,不語。
桃秉淵一時又是驚又是氣。
還沒有哪個後生敢對他這麽擺臉色。
眼看她爹瀕臨爆發,桃劍舒忙上前打圓場,“爹,您別生氣,他只是生性如此。畢竟這次也是他幫了我,先和和氣氣的,有什麽事咱們回去再說,好不好?”
聞言,桃秉淵面色才稍霁,看喻聞铮也少了幾分不順眼。
哼,要不是方才這小子救了舒兒,他才不會分與他好臉色。
“你,叫什麽名字?師承何人?”
安置清松門的客房中,桃劍舒與喻聞铮坐在廳中一側,而桃秉淵與青華坐在另一側。此時桃秉淵正以審判犯人的視線盯着喻聞铮,如是問。
因着要隐匿身份,喻聞铮到底沒有之前那般懶散倨傲,然而人畢竟不能一時全都改變,他多多少少會留着些脾氣。
正如此時,聽着桃秉淵的審問,喻聞铮已經開始不耐了。
從第一面見桃秉淵時,喻聞铮就沒有半分做晚輩的樣子,單手支颌坐在椅子裏,另一手則屈了細長的指節在扶手上輕敲。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長輩。
其實若是論年齡,喻聞铮确實是比桃秉淵還要長了幾百歲……似乎還真算不上後輩。
桃劍舒是真沒想到她爹居然會叫她把喻聞铮帶過來,也沒想到喻聞铮會來。
眼看着喻聞铮久久不答話,她爹一副要發彪的模樣,桃劍舒連忙替他道:“爹,他姓争,單名一個铮字。”
桃劍舒邊說,邊給她爹比劃這兩個字的不同。
喻聞铮眉頭一擰,傳音冷聲道:“誰允許你給本座亂起名字?”
桃劍舒轉過頭朝他露出委屈又讨好的笑容,軟聲回道:“師祖大人有大量,就糊弄我爹一下,除了弟子,其他人想來也不會這麽叫師祖的。”
喻聞铮冷哼一聲,到底是沒有再斥責。
“咳咳!”對面的桃秉淵面色黑沉,重重咳嗽兩聲打斷正在“眉來眼去”的兩人,“哼,争铮?這是你師父給你取的名字?看來你這師父品味不如何。”
不少散修雖不入門派,但大多重視師承這一套禮法,桃秉淵如此說,也不是沒有依據。
明明是故意嘲諷的話,然而這次聽到喻聞铮耳朵裏,非但沒有生氣,反倒因贊同對面那老家夥的說法而勾起了唇角,淡淡瞥了一眼身邊被狠狠嫌棄的某人。
“你爹這話說得不錯。”
桃·師父·劍舒:“……”
說得好,下次不許再說了。
“咳咳!”兩人視線黏在一起的時候,桃秉淵又重重咳了幾聲。
“聽青華說,你是舒兒認的幹弟弟?”桃秉淵端起架子,“舒兒不懂事,我看你這身量,年歲應是不小,便也跟着她玩鬧麽?”
一提起弟弟這件事,喻聞铮臉很快就沉了下來,一想到桃劍舒今日那話,便又扯出一抹冷笑來,“有何不可?”
“我尚且幼稚,脾氣古怪——這話桃姐姐未同你們說過麽?”
他話是在問桃秉淵與青華,可眼神卻是落在桃劍舒身上。
桃劍舒被那一聲極其刻意的“桃姐姐”喊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懷疑喻聞铮在報複她,而且是有證據的那種懷疑。
“咳咳!”桃秉淵放下了手裏的茶盞,故意刁難喻聞铮,“既然你樂意做舒兒的幹弟弟,那禮法便不可亂,你總要同舒兒一般,喊我一聲爹吧?”
桃劍舒:??
她爹這一開口,就是在瘋狂在喻聞铮怒點上踩啊。
“铮铮,我爹和你開玩笑……”桃劍舒轉過面去,連忙如是道。
只是喻聞铮下一瞬便以如刀的眼神制住了她的話,手中瓷杯擲落下來碎了一地,喻聞铮懶懶擡起眸來看向桃秉淵,皮笑肉不笑道:“桃掌門好大的口氣。”
即便是幻了一副容貌,喻聞铮不悅的時候,那股渾然天成的威懾力還是帶着十足的壓迫。
桃秉淵眉頭一皺,意識到自己居然有那麽一瞬被這個年輕後輩壓倒了氣勢。
于是下一瞬,桃秉淵亦拂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橫眉道:“我今日便好好教訓教訓你這狂妄的後生!”
廳中的氣氛一時焦灼。
桃劍舒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得呆了片刻,也站了起來,“争铮,爹,你們聽我說……”
然而卻同時得來了兩聲不悅的回應——
“閉嘴。”
“青華,帶舒兒出去!”
青華姑姑做事向來不拖泥帶水,于是桃劍舒只能被她拉着帶出了門外,眼睜睜看着房門合上,又被布上禁入結界。
她修為有些進益,但總歸還不能破開如此堅固的結界,便是連結界內的聲音,也是隐隐約約,有一下沒一下的。
起初裏面似乎只是桌椅被推翻的聲音,後來許是打鬥激烈了,竟然傳出了如同拆遷似的巨響,到最後,更是搞出了爆破聲……
桃劍舒越聽越心驚,轉過身來祈求青華,“好姑姑,您把結界打開,就讓我進去吧,再這麽下去,真的會出事的……”
單論境界,修真界正派人士裏恐怕沒人比得上喻聞铮,便是她爹也還是差了一截。
然而眼下喻聞铮靈力不在巅峰狀态,且據桃劍舒所知,她爹并不像喻聞铮那樣生來便有極高的地位,天賦也不算好,之所以能成為清松門掌門,都是自己一步一步拼出來的,實戰經驗不知強了喻聞铮多少倍。
也因此,他倆真打起來,誰勝誰負還不好說,搞不好會弄個兩敗俱傷。
“姑姑,您就算不喜歡铮铮,難道就不怕我爹受傷……”
“師兄會受傷?”青華下意識如是問,不過她須臾又想起來白日裏喻聞铮詭異的身法,“若是你那朋友真有些本事,你爹那脾氣,是該被人挫一挫。”
青華像是未聽到裏面的打鬥聲一般,如是平靜道。
桃劍舒:“……”
姑姑真是爹的親師妹嗎?
青華極是淡定,桃劍舒卻是靜不下心來。
好在不過多時,裏頭的聲音終于停了下來,換成了對話。
桃劍舒将耳朵貼在門上,閉上眼睛細聽。
“看不出來,你這小子果真有些本領。”桃秉淵的聲音如是道,語氣似乎有些疲憊,不過少了許多不滿。
桃劍舒想着,以她爹那性子,應當是對喻聞铮多了幾分認可。
果然,她爹接着問:“你與舒兒是何時認識的?你對她是個什麽意思?”
“不足一月。”喻聞铮居然也願意同她爹說話,只不過依舊有些陰陽怪氣,“姐姐與幹弟弟,能有什麽意思?”
“你還想騙我?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倆那點事,況且舒兒也跟我說了……”
正在偷聽的桃劍舒突然睜開了眼,總覺得她爹要說出什麽不好的話來。
她的預感是真的。
房間內,桃秉淵嘆了口氣,“舒兒說,她就喜歡你這樣的。”
桃劍舒:?
別啊,她就是亂說的,哪有親爹這麽揭女兒老底的啊?
桃劍舒都要窒息了。
同樣的,房間內久久未有聲音傳出,想必也是陷入了尴尬又無語的沉默。
半晌,忽聽似是愉悅地笑了一聲,揚了聲調問桃秉淵:“那她可有說其他的事?”
“其他?”桃秉淵的聲音立即嚴肅起來,“你們還發生了什麽?”
“那就是沒有了,她倒是瞞得緊,其他的事自然是——”喻聞铮刻意拖長了聲音,仿佛是料到門外有人偷聽一般,好不會兒才繼續道:“自然是同榻而眠。”
桃劍舒眼睛都震驚得瞪大了,喻聞铮今日是吃錯了什麽藥!
偏她又推不開`房門,只得繼續往下聽。
“什麽?”椅子拖地的聲音響起,桃秉淵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神情難以置信,“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怎麽可能!你一定是在信口雌黃!”
喻聞铮不置可否,只是勾了下嘴角,幽幽道:“後頸往下三寸,朱砂痣。”
門口的桃劍舒聞言一驚,急急擡手摸上喻聞铮所說的位置。
可清松門的弟子服繁複嚴實,況且那只是一粒小痣,她哪裏能摸到什麽。
然而即便是摸不到,光從青華姑姑的表情來看,桃劍舒也知道喻聞铮所說不假。
她爹與青華姑姑是看着她長大的,不可能不知道這句話所包含的信息量。
青華不是喜好八卦的人,但此時也不免露出幾分驚詫。
桃劍舒欲哭無淚,想要解釋:“姑姑,我沒有……”
“沒事,姑姑理解。”青華走上前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道:“舒兒早些長大成人,也不算是件壞事。身為女子,不為禮教束縛,自己開心就好。”
青華邊說邊點頭,比起安慰,這話更像是在說服她自己消化這件事。
桃劍舒更冤枉了。
她哪清楚喻聞铮怎麽知道自己脖子下方有痣啊?
等等……是先前他以蛇身纏在她側頸的時候?
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穿來這麽久,桃劍舒還未經受如此大劫,她也沒心思再聽兩人在房內說什麽了,只是如沒了力氣一般絕望地倚在門邊,反複做着心理建設。
不知過了多久,桃秉淵與喻聞铮出來了。
桃劍舒心有火氣,難得幽怨地瞪了喻聞铮一眼。
被她這一瞪,喻聞铮非但不生氣,唇角反而揚得更高,慢聲道:“桃掌門說,你我該收斂一些,不能時時刻刻如此眉目傳情。”
桃劍舒忍不住推了他一下,“誰和你眉目傳情了?有病!”
她臉都沒地方放了!恨不得連夜禦劍離開這片土地!
桃劍舒都這樣罵了,豈料喻聞铮反而變本加厲,附在她耳邊道:“也不可随意——動、手、動、腳。”
後半句話語氣溫柔,尾音上挑,一字一頓,活像情人呢喃,暧昧至極。
卻将桃劍舒氣個半死。
她正要再罵,喻聞铮卻已經站直了身恢複往常神色,擦肩離開了。
只丢下一句:“明日見。”
喻聞铮人一走,桃秉淵便将桃劍舒拉進了正廳裏。
裏頭除了幾把椅子,竟是沒有一樣完好的物件,連頂上的軟天花都破了洞,可見戰況激烈。
桃秉淵也顧不上解釋,只認真問桃劍舒,“舒兒,你與爹說實話,你是真喜歡那小子?”
桃劍舒想也不想,狂搖頭,“不喜歡,他太讨厭了!”
“爹,姑姑,你們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他說的那樣……”
桃劍舒想要解釋,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找不出理由來。
同榻而眠是真的,好喻聞铮那口也是她親口同她爹說的,甚至朱砂痣也是真實有的……她竟然沒法反駁?
見桃劍舒神情躊躇地怔在那裏,雙頰與耳根又俱是通紅,桃秉淵已經自己安上了答案。
“唉。”嘆了一聲,桃秉淵憂愁地拉過桃劍舒的手,語重心長地道:“那小子有些本事,可舒兒,你一定要擦亮眼睛,不可被一時的假象蒙蔽。依爹看,他還不夠成熟,八成只是想騙你,等騙得了你的心,又根本擔不起那份責任。”
桃劍舒張了張口想解釋,卻被她爹打斷,繼續道:“爹知道,你還年輕,就喜歡有幾分脾氣與傲性的男子,只要不是傷天害理惡種,要有些痞壞,還更招人喜歡……你不用否認,爹是過來人,你看,像你蘇師兄那樣處處妥當的人,你反倒不喜歡。”
桃劍舒聽着這後半句話,居然還真覺得有幾分道理,有些茫然地問:“爹從哪裏知道的這些?”
桃秉淵面色一僵,倒是一旁的青華姑姑淡淡道:“你爹從前就是他自己說的那一類人,不然也娶不到你娘。”
桃秉淵:“……師妹,你又多話!”
這一來一去的,話題便偏了,桃劍舒順勢道:“姑姑,你同我講講我爹和我娘年輕時的事吧。”
青華還真講了起來。
桃秉淵最開始還慌慌張張地阻攔,到最後,反倒成了他講得最多。
桃劍舒邊聽,邊舒了一口氣——
終于把那些事給暫時糊弄過去了,真希望以後她爹與姑姑都不要再提了。
沒關系,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桃劍舒痛苦面具。
因着之前的弟子房破了,沉劍宗單獨又在清松門客房附近劃了一間房給桃劍舒,今夜她便不用同青華姑姑擠着。
今日她的情緒可算是大起大落,回房時,桃劍舒已經身心俱疲。
草草沐浴完,給又又喂完兔食,桃劍舒沒了骨頭一樣往榻上一躺,很快就阖上了眼。
她這麽累,按說應當是一夜好眠,然而卻恰好相反,桃劍舒做了好幾個斷斷續續的噩夢。
還是與之前情節相同的噩夢——喻聞铮被圍擊,她跳下懸崖。
反反複複醒了好幾次,最後桃劍舒起身喝了杯水,再次躺下時才沒有再繼續做夢。
只是不知過了多久,夢中的桃劍舒忽然覺得面上有一片熱氣拂下,像是呼吸一樣,一起一伏的。
耳邊有蛙聲蟬鳴,還有潺潺溪水流過的聲音。
等等……溪水?清松門客房附近怎麽可能會有溪水?
桃劍舒倏然睜開眼,便對上了一雙赤紅的眼瞳。
借着餘光,桃劍舒發現自己早已不在房中,周圍的景致更像是一片森林。
皎月正明,晚星明燦,夜空中有流螢飛舞,然而那些光卻都不如眼前的豹形巨獸惹目。
“形似豹,夜噴白氣,其光如月……”
它是嗽月。
與記載不同的是,在夜幕之下,嗽月不是夜噴白氣,而是全身都萦着如月白光,将整個獸形都籠得有些不真實。
按照修真界衆人對嗽月的描述,桃劍舒本以為此妖獸形猙獰醜陋,十分兇煞。
可眼前的嗽月卻推翻了她的想象。
憑心而論,嗽月的獸形可稱得上美。
它确實很像豹子,除了那一雙紅瞳,通體烏黑。流暢的身形線條健美,是優雅與致命的融合,充斥着力量的美感。
尤其是嗽月體型巨大,約莫數十尺高的身姿立在那裏,就已經叫人震撼。
此時躺在寬闊草地上的桃劍舒一對比,自己便顯得渺小無比。
她沒有輕舉妄動,而是觀察着嗽月,發現對方似乎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
許是它外表的欺騙性太強,桃劍舒居然從那雙眼瞳中讀出了平和與冷靜。
平和?
正為自己的想法驚詫,眼前忽然流光萦動。
桃劍舒一擡眼,發現嗽月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緩緩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