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就拿你出氣好了
不用喻聞铮開口說什麽, 光從他那副冷得要掉下冰碴似的表情,桃劍舒就知道自己和蘇師兄肯定是被誤會了。
她側過頭擡眸,便也發現自己同蘇枕玉的距離有些過分近, 于是虛咳幾聲提醒道:“蘇師兄……”
然而好巧不巧, 平日裏心細如發的蘇枕玉竟沒有領悟到她的暗示似的,甚至連替她順背的手都沒有移開。
桃劍舒僵硬了一瞬, 面上神情由呆怔逐漸變為疑惑,到最後, 甚至流露出幾分驚恐來。
蘇枕玉溫柔的聲音還在耳邊響起,“師妹,好些了麽?”
“好……好了!”桃劍舒幾乎是眨眼之間便從蘇枕玉臂彎底下鑽了出去,還胡亂地把瓷杯塞到那只略顯無措的修長如玉的手裏,急急道:“勞煩師兄替我倒杯水……”
相比她的驚慌, 蘇枕玉便顯得極是淡然持重,甚至連房門被叩響的那一瞬, 他都未分與一絲目光。
便是眼下桃劍舒這樣倉促地與他拉開距離, 他也未表露出什麽不快的情緒來, 只是斂了眼眸。
指腹間似能感受到瓷杯上殘留的溫度,蘇枕玉擡了下嘴角。
“好。”
蘇枕玉起身去幾案旁邊的時候,門口的喻聞铮也走了過來。
他走得不緊不慢,仿佛一點也不在意方才所見,這般姿态反倒叫桃劍舒愈發不安。
喻聞铮的性子, 越是生氣時, 就越要表現出渾不在意的樣子,桃劍舒是清楚他這別扭脾氣的。
她甚至覺得自己此刻是待審的犯人,喻聞铮每近一步,她也就離死期不遠。
【嗚。】
桃劍舒一下驚一下憂的表情落在喻聞铮眼裏, 非但沒有解氣,反倒愈發煩躁。
床榻上,桃劍舒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等着喻聞铮的陰陽怪氣,豈料對方只是擰了一下眉,居然什麽話都未說。
走過來的時候,又順便拉了把椅子,就直直放在了榻前。
很近,比蘇枕玉那一把近多了。
眼眸晦暗不明地低頭看了縮得如一只可憐鹌鹑似的桃劍舒一眼,喻聞铮動作閑散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桃劍舒小心觑了他的神色好幾眼,感覺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
心底松了一口氣,她正欲開口說話,然而便是在這時,忽聽喻聞铮模仿着蘇枕玉的聲調,溫聲細語地問她:“好些了麽?”
桃劍舒驚恐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似乎很是滿意她的反應,喻聞铮勾了下唇角,只是目光落在她手心裏的紙包之上時,嘴角那彎弧度又霎時冷了下來。
不由分說将整包梨花酥拿了過來,喻聞铮幽幽開口:“我記得你不愛吃這種東西。”
說這話時,他表情與語氣俱是自然,仿佛好像真有這件事一樣。
桃劍舒:?
【我說過我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嗎?救命,喻聞铮你正常一點,不要亂說話好嗎?】
如此想着,桃劍舒一邊朝喻聞铮投去夾着暗示與乞求的目光。
喻聞铮明明看到了,卻故意偏開了目光,語氣懶懶道:“雞油卷、白龍曜、五香湖魚、過門香、蟹餡小餃……”
将平日裏桃劍舒最愛吃的東西一樣不落點了一遍,喻聞铮頗有幾分戲谑地擡眸,“你愛吃的是這些,不是麽?”
桃劍舒被他這一頓操作驚得目瞪口呆。
不等她開口,喻聞铮便将那包梨花酥抛到了案上。
恰好落在蘇枕玉手邊。
“上火。”喻聞铮的動作随意至極,仿佛扔掉的是一團髒手的污物,又笑盈盈對上桃劍舒有些錯愕的目光,“以後還是少吃為好。”
桃劍舒覺得喻聞铮有些過分了,不自覺皺起了眉。
喻聞铮渾然未覺,只覺将那包礙眼的吃食丢開後心情都暢快不少,又繼續道:“清松門的弟子如此不上心,怎麽什麽東西都敢給你送來。”
“喻……”桃劍舒險些将他的名字喊出來,看了一眼将好轉過身來的蘇枕玉,将原本的話都吞了回去,只皺眉道:“你別說了。”
察覺到她語氣中的不平,喻聞铮神色一僵,原本看上去倨傲的臉孔變得有些難看。
氣氛陷入極短暫的靜默,好在這時蘇枕玉已經端着瓷杯在桃劍舒榻邊另一把椅子上坐下,禮貌性地朝喻聞铮颔了下首,道:“師妹,來。”
桃劍舒眼下其實并不需要茶水,只是自己已經開口麻煩了蘇枕玉,自是推拒不得,便伸手過去接。
然而就在指間快要觸碰到杯緣那一瞬,一只手先她一步擡起,将杯子擋了回去。
瓷杯因着這突然的動作往後傾斜,茶水也灑了一些出來,點點茶漬濺落在素青衣袍之上,顯得突兀極了。
桃劍舒越發不喜喻聞铮的做法了,忍不住瞪他,“你做什麽?”
喻聞铮心下正煩躁,聞言并未回答桃劍舒,而是偏過眼去,像是才看到蘇枕玉一般,語氣不甚真誠地道:“擡手時一時不察,打翻了閣下的茶,實在抱歉——閣下應該不會介意吧?”
話雖是這麽說,可實際上喻聞铮哪裏有半點道歉的樣子,反而是濃烈的挑釁與獨占欲,明顯到幾乎都要溢出來。
桃劍舒悄悄在後頭扯了一下喻聞铮的衣角,忙對蘇枕玉道:“蘇師兄,快擦一擦,不然該留印子了,他不小心才……”
她原還想替喻聞铮辯解幾句,卻見蘇枕玉只是淺笑着搖了搖頭,道:“無事。”
聞言,桃劍舒生出幾分愧疚來,蘇枕玉為人太寬囿,反倒叫人越發過意不去了。
一旁的喻聞铮卻只是從鼻腔裏輕嗤一聲,目光如刀一般落在眼前這個叫蘇枕玉的男子身上,眸色冷極。
蘇枕玉?
名字也和這張永遠帶着得體淺笑的臉一樣叫人不爽——真想撕開他這副面具,看看底下是如何的心機。
喻聞铮的眼神淩厲,是帶着強烈侵略性的那種,蘇枕玉卻好似未察覺到一樣,只接了桃劍舒手裏的帕巾,垂首拭着衣上茶漬。
就連清理髒污的動作都是慢條斯理的儒雅。
末了,他将帕巾收好,擡眼同喻聞铮笑了一下,道:“劍舒師妹同我說過你。”
“哦?是嗎?”喻聞铮喜怒不辨地牽了下唇角,睨着他回:“她倒是從未在我面前提過你。”
蘇枕玉的神情一頓,不過很快恢複如常,道:“我與師妹許久不見,是有些生疏了。”
“那可真不巧。”喻聞铮不會察言觀色的本事在此時發揮到了極致,甚至口不擇言地回嗆,“她這幾日倒是很黏我,桃掌門已經多次說過莫要在外人面前眉來眼去,只是耐不過她……”
喻聞铮頓在這裏,唇角勾起一個無奈又寵溺的弧度。他說得落落大方,若不是桃劍舒知道他說的事壓根沒發生過,怕是自己都要信了他的鬼話。
“師兄,你別聽他胡……”
“又給我做東西?”喻聞铮忽然出聲打斷她,也不知是何時見着了桃劍舒榻上的纏花,擡手便拿了起來,還故意送到蘇枕玉跟前轉動,口中評價道:“樣子不錯,就是顏色有些豔了。”
廢話,桃劍舒又不是專門給他做的,當然豔了。
被氣得不輕,也顧不上蘇枕玉還在這裏,桃劍舒直接一把将纏花從喻聞铮手裏奪了回來。
她一言不發,喻聞铮面上一僵,須臾道:“我不過是說了一句而已。”
兩人之間的氣氛顯然不如喻聞铮刻意營造的那麽和睦,偏巧這時蘇枕玉開了口:“師妹這纏花,是女子的樣式?”
桃劍舒點頭,悶悶道:“嗯。”
聞言,喻聞铮面上有些挂不住,可算得上是青一陣白一陣。
靜默了一會兒,忽然起了身。
桃劍舒原以為他是被氣着,這便要走了。
豈料喻聞铮卻是行到案邊用新的杯子倒了杯茶水,也不僞裝了,直接遞到桃劍舒跟前,惡聲惡氣道:“喝。”
桃劍舒先是一愣,看見那杯中的袅袅熱氣,又忍不住皺了下眉。
“我不渴。”她道。
“不渴?”喻聞铮忽然笑了,“那他給你倒的時候,怎麽又不說?”
自喻聞铮到房中起,蘇枕玉已經不是第一次躺着中槍了,桃劍舒忍不住道:“與蘇師兄沒關系,我剛才被嗆着了才想喝水。”
喻聞铮冷笑一聲,未作回答,只是單從緊繃的下颌線便能看出他此時強壓着的情緒。
桃劍舒額角一跳,選擇與更好溝通的一方交流,“蘇師兄,快午時了,我記得踏雲閣今日切磋挺多的。蘇師兄若是忙,便先回吧,我自己休息幾天,很快就好了。”
蘇枕玉哪能不懂她的意思,淺淺颔了颔首,而後起身。
離開'房間之前,蘇枕玉留了一瓶膏藥給桃劍舒。
“沉劍宗的蚊蟲似乎毒性頗強,師妹好生用藥,可莫要留了疤。”
說完這話,蘇枕玉也不管被諷作蚊蟲的喻聞铮是何反應,徑自離開了。
蘇枕玉一走,房中的溫度便忽然冷了下來。
桃劍舒不說話,喻聞铮便直接開口問她:“我怕是打擾了你和你的蘇師兄吧?”
“什麽叫我的蘇師兄?”桃劍舒原是不想與他計較的,可蘇枕玉都走了,喻聞铮還在無理取鬧,便忍不住道:“你對蘇師兄成見好大。”
從在仙市第一面見到蘇枕玉起,喻聞铮就對蘇枕玉帶有很強的敵意。
喻聞铮聞言一頓,似是被戳中了心事,但卻并不承認,只硬聲道:“他不是什麽好人。”
“你怎麽知道?”桃劍舒如是問,幾乎沒有猶豫地道:“蘇師兄明明就很好,至少今日,他比你穩重。”
見喻聞铮又是一瞬的怔神,她忽然覺得自己話說重了,可覆水難收,還是硬着頭皮将話說完:“你怎麽也這樣憑着第一印象判斷人的好壞了?我先前問過蘇師兄對你的看法,他就不會……”
話未說完,卻見喻聞铮忽然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動作太大,連椅子腿都在地上拖出一陣難聽的酥骨聲,最後搖晃幾下,“嘭”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在桃劍舒開口之前,喻聞铮毫無預兆地擡手捏上她的下巴,而後俯下身來,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重複道:“蘇師兄?”
許是怒氣太盛,他眼瞳中并不明顯的淺金色都慢慢浮了上來,目光落在他額角有些明顯的青筋上時,桃劍舒都被吓了一跳。
兩人的距離很近很近,近到喻聞铮并不沉穩的呼吸甚至就掃在她面上,喻聞铮說話又惡狠狠的,一副要将她吃了的樣子。
有那麽一瞬間,桃劍舒是真生出一種喻聞铮要在她臉上咬下一口的錯覺。
但也僅僅是錯覺罷了。
察覺到桃劍舒眼眸中稍縱即逝的那抹懼意時,喻聞铮倏然松開了手,陰沉着眸定定看了她幾息,一聲不吭大步出了房門。
被留在房中的桃劍舒目光落在搖晃的房門上好久,長長嘆了一口氣。
她倒是知道喻聞铮獨占欲強,但不知道會這麽強。
強到有些冒犯了別人,強到甚至叫她生出些許不該有的念想——喻聞铮這種醋法,怎麽更像是情侶之間的醋味呢?
不不不!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桃劍舒就連忙将之否定,在心中默念:女主是顏卿卿,女主是顏卿卿,女主是顏卿卿。
其實以桃劍舒自己自己的目标,只要別讓喻聞铮喜歡上女主,不要成為大反派就夠了。至于他要喜歡誰,那就是喻聞铮的事了。
然而她這麽想的時候,顯然并沒有把自己給算進喻聞铮可能動心的對象中去,畢竟喻聞铮變成小蛇的那段時間裏,桃劍舒對他是又戳又摸,甚至還妄圖觀察某個重要部位。
因此,即便是喻聞铮人身絕美,即便桃劍舒會偶爾媽粉變質,可她全然沒把喻聞铮放在“可發展對象”的位置上過。
畢竟,說實話,喻聞铮有時候還不如梁鳳霖成熟呢……
正如是想着,絲被忽然動了一下,桃劍舒往動處一看,便見着了挪着小短腿的粉兔子。
又又膽子小,卻很聰明。房間內有旁人的時候,它藏在被子底下不出來,等人走了,就總忍不住往桃劍舒身上黏。
據梁鳳霖說,這種毛色的兔子在修真界難得一見,是極珍貴的小寵。
桃劍舒抱了它過來,心中還是想着方才的事。
點了點粉色的腦袋,她自言自語道:“要是铮铮有你一半乖就好了。”
那日過後,喻聞铮整整三天沒有到清松門的客房來。
這可把桃秉淵給高興壞了,整日拉着桃劍舒的手說是該早些與那狂傲的小子散個幹淨雲雲。
這還不夠,他還順帶慫恿着青華與桃劍凜一同給桃劍舒物色道侶。
當然,目标只有一個——蘇枕玉。
桃劍舒覺得她爹仿佛怕她嫁不出去一樣,頭疼不已,好在青華姑姑與兄長都是有主見的,面對她爹的邀請,都是同一個反應——
“無聊。”
喻聞铮沒來,桃秉淵是開心了,可桃劍舒卻是犯起了愁。
要說起來,雖然那日喻聞铮是沖動了些,可真要說起來,如過被嗽月擄走那晚不是他及時出現的話,自己現在腦袋恐怕早就搬家了。
此外,喻聞铮捏碎影丹後曾嘔出一口淤血,當時看着是恢複許多,可桃劍舒回來這幾日,卻都未問過他後續的情況。
桃劍舒:“……”
她突然覺得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懈怠許多,居然連這事都沒問。她覺得喻聞铮無理取鬧,可自己也并非完人。
算了,等喻聞铮再來,給他道個歉就是了。
可桃劍舒沒想到,又過了一日,喻聞铮還是沒有出現。
經過幾日的休養,她已經能走動了,不過只能在客房外的小院裏轉上幾圈,走得稍微久一點,腿腳便累。
此時桃劍舒正坐在院中竹椅上休息,手上捏着兔子的肉墊。
近兩日又又有些奇怪,總是瑟瑟縮縮的,好像房間裏有什麽東西一樣。鑒于嗽月的事,桃劍舒多長了個心眼,還專程讓她爹和其他人過來查探了一番,卻沒有什麽跡象。
這麽一個小風波過後,知曉嗽月之事的三宗對桃劍舒的保護更加上心,以至于仙盟大會才剩兩天就結束了,沉劍宗還對外宣稱是桃劍舒練功不慎傷了心脈,正好生修養。
院中空而寂靜,只有鳥啼風過的聲音,桃劍舒正困倦,耳邊忽然一道驚呼聲響起。
“桃劍舒!”梁鳳霖搖醒正要入睡的少女,又驚又氣,“你怎麽把我的兔子養成這樣了!”
他說着,将桃劍舒懷裏的又又抱了過去,一邊心疼,一邊責備她道:“你肯定是沒好好喂它,都瘦了。”
“瘦?”桃劍舒仔細看了一遍,伸手比了比,确認自己的視覺并未出錯之後,她有些無語,“明明比之前胖了些,哪裏瘦了?”
梁鳳霖眉頭一皺,開始大談他的悖論,“就重了這麽一丁點也叫胖?起碼也要有我養的一半,那才叫沒瘦。”
桃劍舒:“……”
那只兔子都快被你養成豬了,你不知道嗎?
如是吐槽了一番,桃劍舒道:“找我什麽事?”
“沒事就不能來啊?桃少掌門好大的架子啊!”
“能,當然能,太能了。”桃劍舒難得對梁鳳霖熱情,畢竟她這幾天閑得發慌,要是再沒個人來聊天,她都要自閉了。
梁鳳霖很是滿意她的态度,去搬了把椅子來在她身邊坐下,神情忽然躊躇起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桃劍舒,你現在對劍君,是什麽想法?”
“能有什麽想法?”桃劍舒皺了眉頭,道:“你換個話題。”
“我倒是想換啊,可這事兒和你有關。”梁鳳霖嘆了一聲,皺起眉頭道:“你那個小師妹,又失蹤了。”
“顏卿卿?”
桃劍舒暗道女主果然是波折衆多,旋即又問梁鳳霖:“可她失蹤了,關我什麽事?”
似是被她的淡定一噎,梁鳳霖臉色變了變,有些複雜地看着她,“你當真對劍君一點念想都沒了?”
桃劍舒不想讨論宋意,白他一眼,“你要是只會說宋意的話,現在就可以走了。”
被她這麽一嗆,梁鳳霖表情更急了,幹脆也不繞彎子了,直接道:“現在有不少人在傳,說是顏卿卿失蹤和你有關。”
桃劍舒氣笑了,“他們怎麽說的?”
梁鳳霖頓了頓,盡量揀些不那麽難聽的話概括:“就說你對劍君因愛生恨,仗着自己有桃世伯撐腰,就暗地裏将顏卿卿給藏了起來,以此來報複劍君……”
“噗嗤。”桃劍舒笑了,“這都是誰傳的?還因愛生恨?說我把顏卿卿藏了起來,怎麽不說是嗽月把人抓了……”
桃劍舒原是在諷刺,可說着說着,語調便也頓了下來。
她原以為以嗽月的謹慎,不到仙盟大會尾聲斷不會現身,甚至可能只是探聽衆宗門對付他的對策,并不打算做什麽。
然而那夜她被帶到宗外,顯然與她的預料不符。
這絕對不是原書裏出現過的劇情。
所以,眼下将顏卿卿帶走的,還真有可能是嗽月。
然而問題是,眼下嗽月與顏卿卿的感情線尚未開始,他帶走她是出于什麽動機?
桃劍舒越想越覺得蹊跷,身邊的梁鳳霖卻渾然未覺,依舊在繼續方才的話題。
“是啊,我也這麽想,可奈何有的人就是聽風就是雨。”他憤憤說着,又安慰桃劍舒,“你也別太難過,其實還是有不少人替你說話的,也覺得嗽月作惡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只是……”
說到這裏,梁鳳霖一頓,面色忽然變得複雜。
“只是什麽?”
“沒什麽……”梁鳳霖搖了搖頭,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顯然藏了什麽事。
“你說不說?”桃劍舒露出不悅的表情來。
“哎呀,算了算了,我告訴你。”梁鳳霖做了個深呼吸,才嚴肅開口道:“只是我沒想到劍君居然也會被那等謠言影響,竟還直接問到了桃世伯那裏。”
桃劍舒:?
“宋意腦子有坑吧?”她忍不住吐槽,又問:“那我爹怎麽說?我爹沒直接翻臉吧?”
“沒有,桃世伯狠罵立劍君一頓,倒是沒動手。”
桃劍舒有些詫異,不過也算松了一口氣——還好她爹以大局為重,沒把男主給直接打死。
換作是她面對宋意,都有點忍不了了。
然而她才這麽想,便聽梁鳳霖猶豫着道:“……不過劍凜大哥和劍君打了一架。”
“我哥?”桃劍舒有些詫異。
桃劍凜雖也到了沉劍宗,但與她并不如何親近,到現在兩人統共也不過見了兩面而已。
第一面是回宗那日,第二面則是桃劍舒無聊給身邊人縫了些荷包什麽的,也給桃劍凜送了一份。
那天桃劍凜只接下東西就走了,一句話也沒說,桃劍舒還以為他不喜歡。
收回思緒,她又擰眉問:“我哥是不是受傷了?”
梁鳳霖點頭,又安慰她:“不過你也別擔心,劍凜大哥就是輕傷,倒是劍君,還挺慘的。”
“那也是他自作自受。”桃劍舒很是不解,“他是有多自信才會覺得我會對顏卿卿心存芥蒂啊?這種時候,他該上報沉劍宗一同找人才對吧?”
梁鳳霖亦是不解地搖頭,“我也不清楚,總感覺劍君似乎不大願意太多人插手你那小師妹的事。”
桃劍舒聞言一怔。
是了,顏卿卿是妖,宋意不會想引起太多人的關注。
“反正,你還是做好準備吧,我覺得劍君可能會親自問你,他還挺固執的。”梁鳳霖如是道。
與此同時,清松門客房外的小徑。
宋意禦劍而來,一雙劍眉冷凜得像終年化不開的寒冰。
他在小徑處下了劍,正欲提步朝桃劍舒客房方向走去,眼前倏然飛落下幾片竹葉,鋒利到嵌入地面寸許。
心下一怔,宋意擡眼看去,只見牆下不知何時倚了一道玄衣人影。
是那日在擂臺下接住桃劍舒的那人。
意識到對方身份的宋意眉頭更緊了,正欲開口,卻見牆下的玄影緩緩擡起了眸。
喻聞铮半是輕蔑半是散漫地看着眼前的人,語氣幽幽道:“正想尋些出氣的東西,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