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分手
每次從考場出來都會有一種耗盡所有精力的感覺,這是岑皛在高考之後面臨的真實問題。是誰把高考幾乎說成了是考試的終點?它不過是另一個七點罷了。
舍友們許久沒有相聚了,大家約好在岑皛考研初試結束的晚上聚餐,席間不免開始了對未來的探讨。
“我啊,準備畢業後就回家當個中學老師,要好好傳授一下歷史知識。”
何凝第一個開口,她是被調劑到這個專業的,但最後居然深深愛上了這個被她嫌棄過的專業。
“我準備創業。”
志在財富的王禮君去年就與師兄合作了一個項目,據說現在已經步入正軌。
“哇,我們中間要出個富婆了。”
何凝端起酒杯搭上王禮君的肩,“來,讓我先和未來的成功人士幹一杯。”
王禮君同何凝碰了杯,一飲而盡。
“我雖然和禮君有着同樣的想法,但還是覺得先就業最保險。”
一向穩重的李杉喝了一口果汁,接着說:“當然,要是我被磨去了銳氣,這個世界上就會多一個安分守己的李老師,少一個赫赫有名的李老板。”
方麗雅笑着說:“我也是個本分人,所以很想開一家婚紗店。”
“天啊,你不會幫你未來老公把買婚紗的錢都省下了吧!”
何凝的話熱的大家哈哈大笑,方麗雅猶保持着優雅的笑。
“既然這樣,大家以後的婚紗都指望你了。”
“歡迎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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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賦雲你呢?”笑過之後,王禮君把問題抛給了陳賦雲。
“我嘛,沒什麽大志向,老老實實工作,老老實實嫁人生孩子,就等着這一輩子過去了。”
陳賦雲輕笑着,她壓低了聲音,說:“其實要是能夠釣個富幾代嫁入豪門也是不錯的。”
又是一陣開懷大笑。
“哎,那岑皛你呢?”
輪到岑皛說了,她看着衆人那期待的眼神,忽然對這個已經思索過無數次的問題感到不知如何作答。
“不會是沒想好吧?”
“什麽呀!我們岑皛可是一個才女,将來要成為史學界頂尖的人物。所以,現在趕緊要簽名,将來肯定升值。”
見岑皛還在猶豫着,舍友們自行讨論起來,桌面上變得十分熱鬧。
未來到底想要什麽呢?不是已經想好了主要的方向以及退路了嗎?難道岑玖的出現又給了她幻想?該自己做主的事情不能交給別人,同樣也不可以有非分之想,所以她猶豫什麽?
“如果考研成功我就往研究的方向走下去,反之,這個世界上就會多一個岑老師。”
岑皛的話在舍友們的意料之中,她們笑笑之後繼續話題,這頓飯足足吃了兩個小時。
“來,讓我們舉杯――”
何凝舉起了酒杯,朗聲道:“茍富貴,勿相忘。”
“茍富貴,勿相忘!”
六人一同舉杯,齊聲誦出那句話,這是屬于她們的約定。
岑皛回去的時候,整個人有些迷糊,倒不是因為喝了點酒,而是因為王禮君在她耳邊說的那幾句話。
“唐闡那家公司的合夥人裏面有林雰,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被人騙了還為騙子高興。”
王禮君的人脈很廣,她可以知道許多岑皛不知道的事情,而且也沒有必要欺騙岑皛,所以岑皛是信了的。只是,她還想賭一把,聽聽唐闡怎麽說。
“阿皛,到家了。”
岑玖打開車門,呼喚着有些呆愣的女兒。
“怎麽了?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岑皛回過神來,她慢慢下了車。這件事情暫時還不能讓岑玖知道,于是她用受支撐着自己的額頭說:“沒事,跟朋友多喝了一點。”
岑玖半信半疑,也沒有再問。
躺在自己那柔軟的床上,岑皛反複晃着手機,該怎麽相唐闡開口呢?直接說有興師問罪的感覺,拐彎抹角又不像情侶間的做法。唐闡是個聰明人,不用多說他就會明白。該為難的人是唐闡,誰知話未出口便難住了岑皛。
“林雰是你公司的重要合夥人,對嗎?”
想了許久,岑皛決定還是坦誠相見,她特意加上了“重要”兩個字。
“是,雖然林雰的出現可能會影響外人對我們的看法,但我還是認為你可以理解這種商業上的合作。”
唐闡的恢複就像外交辭令,對于這種既成事實的事情她岑皛只能愉快的接受嗎?她是什麽?這樣做她又算什麽?
“我不是那種小氣的人,只是我們之間的信任在哪裏?”
岑皛激動起來不停的打錯字,她費了不少時間才把這條消息發出去,手不受控制的顫抖。
“正是因為信任,所以才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你。你難道不肯相信我和林雰只是商業上的合作夥伴關系嗎?”
“商業上的合作夥伴”,當她岑皛是傻子嗎?如果真的在意的話就應該主動避嫌,為什麽還要徒增猜疑?這麽做讓那些知道的人怎麽看待她?天知道這段時間她是怎麽被人嘲笑的。
“你不知道創業的艱難,有一個有實力的合夥人對我而言很重要。”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她岑皛沒有錢,沒有錢就沒法過問唐闡公司的事情,反倒是林大小姐順順利利的成為所謂的“合作夥伴”。朝夕相對,難怪唐闡發給她的問候越來越像例行公事。
“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羞辱我?你在嘲笑我跟你、跟林雰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看不起我!”
多年的委屈突然間就那麽爆發了,岑皛沒有發語音,那樣會讓她像個潑婦。打出來的漢字雖然語言那樣帶着更為直接的情緒,卻也足以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既然這樣,我們分手吧。”
既然你從心底裏瞧不起我,那我們注定不可能并肩而立。不平等的愛情不是她岑皛想要的,果斷放手總好過這樣繼續下去。
把手機關機,岑皛下了床,穿上拖鞋跌跌撞撞的敲開了母親的房門,也不管對方是否入睡。“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岑玖立在門內看着神情沮喪的女兒,微微露出擔憂的神色。
“媽――”
岑皛低低的叫了一聲,撲倒在母親身上。這麽多年來她受夠了獨自一人承受所有的痛苦、哀愁、以及無人分享的快樂,本以為已經可以習慣了,卻還是在初嘗家庭溫暖後想要找一個依靠。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岑玖抱着女兒,回家的時候她就發現女兒不對勁了,那時候問不出什麽,現在卻是個敞開心扉的好機會。
“別哭,別哭,媽媽在這裏。”
岑皛許久沒有跟人說這麽多話了,她一直沒有傾訴的人。那天晚上她跟母親躺在一張床上,語無倫次的說着過往的事情。她說出了很多真實的想法,管它是吓人的還是荒誕的、可笑的,她只想說出來。在沒有一絲光線的房間裏,她們互相看不清對方的臉,所以岑皛可以更加事無忌殚地說出一些話。
“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嗯。”
“喜歡一個人很難,更何況是你這樣的性子,一旦放手就意味着沒有回頭的可能。”
“我從來都不了解自己,我只是按自己內心的想法去做。唐闡很優秀,我幫不了他,現在的我們不合适,不如分道揚镳。”
“很多時候錯過就是一輩子,留下來的傷害永遠無法消除,媽媽不希望你受傷。”
錯過就是一輩子,黑暗中沒有人發現岑皛臉上淚痕已幹。
“我不在乎。”
“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分手又不是尋死,當然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畢業,生活,哪一樣不需要耗費我的時間和精力?”
岑皛腦海裏浮現出圖書館裏一部挨着一部的史書,那是她立志此生要讀一遍的二十四史。人就那麽一輩子,并不一定要有個唐闡。
“這才是我的女兒。”
岑玖憑着感覺撫上女兒的頭,她的眼前閃過一張張青年才俊的臉,任何一個都不會比唐闡遜色。
夜深了,岑皛不知何時已睡着。她睡覺非常規矩,躺下的時候什麽姿勢,醒來的時候就是什麽姿勢,這一點很多人應當自愧不如。
借着床頭臺燈不甚明亮的燈光,岑玖凝視着小女兒的睡顏,嘴角上揚,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