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玉佩 這句哥哥,他已經等了足足十四年……

“音音……”婦女滿臉的眼淚, 她上前一步緊緊擁住了阿音。

被她這樣抱着,阿音甚至也在那瞬間,感覺到了久違的來自家人的親近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阿音時隔十四年,從來沒有被人抱着這麽安心過。

她手指輕輕蜷縮着, 在嬷嬷們與蓮青裙裝婦人的視線之中,緩慢擡手抱住了跟前的人。她沒有說話, 只是因為那瞬間她仿佛不知該用什麽言語來形容,若是真的,那這就是她的阿娘, 若是假的, 便又會再次空歡喜一場。

不知過了多久, 拜完佛的阿野從殿內走出, 瞧見她們二人的舉動, 愣了一瞬:“阿音?你們這是?”

阿音吸了口氣從婦人懷中退出來,她眼眶微紅,看向阿野道:“我……”

她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但婦人卻并未想着要隐瞞什麽, 撚了撚眼角的淚,側目瞧着阿野直言道:“我姓溫,适才從旁邊殿中出來時, 瞧見這位姑娘委實像我丢失多年的女兒。”

阿野擰眉,心中微微生出警惕:“溫家?溫國公?”

婦人輕輕嗯了一聲, 目光始終沒有從阿音身上收走,溫柔又眷戀:“我是紀家三夫人,城中流金閣便是府上的産業。”

“原來是您啊。”阿野看了阿音一眼,随即笑了起來:“先前紀小将軍與紀姑娘都與咱們打過交道。實在抱歉, 并非是我故意追問,主要是今日之事過于巧合。”

溫氏紅腫的眼睛彎起,細紋愈發明顯,道了聲無妨後,看向阿音的眼中明顯帶有殷切與迫不及待:“我想……帶你回紀府,可以嗎?”

阿音愣住:“這……”

“可以。”阿野極其果斷地在暗中将阿音推了一把,他走到阿音身旁,手伸到後面拽拽她的衣裳道:“但晚輩還是覺得,夫人應當先回府同其他人安排好,再确定時間,畢竟這件事非同小可。”

溫氏以為阿野的意思是擔心紀府有人不願,她生怕阿音心中多想,着急解釋:“紀府上下都尋了音音很多年,絕對不會有人對她不好,也不用擔心她被人欺負。”

“夫人多慮了。”阿野笑着搖頭,“晚輩只是想着,貿然将阿音帶回府中,定然會有人不明就裏。不如先與當家人做好計劃,看究竟要如何确認身份,咱們再去紀府也不遲。”

“況且,阿音也已經尋親多年了。”

如今已經遇見,阿野就不怕再有人從中作梗,只怕的是如此突然去到紀家,阿音心中還不适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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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阿音也在尋親,溫氏眼眶又紅了紅。她自然也是明事理的人,松了口氣點點頭,上前兩步握了握阿音的手,神情是無法形容的慈和:“我即刻回府去安排,音音,你等阿娘接你回家。”

阿音被她牽着手,慢慢點了點頭。

因為這件事情打斷了兩人的安排,阿音也沒有再去尋方寂大師,拜完佛,兩人并未再過多停留,索性下山直接回了聽衣小築。一路上阿音都沒怎麽說話,她靜靜地看着窗外,神色也晦澀不明。

阿野燒了熱水,給阿音倒滿後塞進她手心:“怎麽了?郁郁寡歡的。”

“你說今日遇見的紀夫人,真的會是我的阿娘嗎?”阿音垂眼小口喝着水,指尖慢慢摳着杯沿:“阿野,我從來沒想過我的父母會是這樣的達官顯貴人家。”

從前她只想找到親人,只想有個平平常常的家而已,甚至就連紀懿淮出現時,阿音猜測過後也瞬間就止住了念頭。那可是紀家,是一般人高攀不上的人家,那是她從未敢奢想的。

阿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放下水壺蹲在她跟前,拿走她的茶盞,仰頭握住她的雙手耐心道:“這又有什麽不能想的呢。阿音,若滴血認親成功,那只能證明你本來就是紀家的女兒,其他的什麽都改變不了。”

“找到親人被幸運眷顧的人不是你,而是因為你自己本身就是幸運。”

阿音被他這番話說的眼眶濕熱,她忽然垂下頭,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哽咽出聲:“可能是……近鄉情怯,阿野,我是真的好怕啊。”

“不用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阿野将她的手收攏握在掌心,耐心安撫。

紀府。

溫氏回去後,直接尋到了丈夫紀憲之的書房中。她推開門,看着屋內的兩個男人,氣息略有起伏:“憲之,我有些話想同你說,大哥也在這便是。”

紀大将軍與三弟紀憲之對視一眼,兩人皆是不明就裏。

紀憲之起身,走到門口将溫氏拉進屋子,垂眼小心地打量着女人的面色,柔聲問:“這是怎麽了?今日不是與宋家表妹去栖霞寺上香嗎,可是遇見什麽了?”

“我遇見了音音。”溫氏話音剛落,眼淚便已順勢而下。

紀憲之面色瞬間變化,紀大将軍也立時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他走到溫氏跟前,屏着氣息道:“确定是她嗎?在哪裏見到的,可知曉她去了何處?”

溫氏拭掉淚水,低聲道:“我打聽過,她是甄家女鋪子裏的繡娘,暫且住在那裏。我當時一眼便瞧見她了,長得實在是像極了二姐,問過以後才知道,那孩子原來也一直在找咱們。”

屋內一陣安靜,除卻溫氏的低泣聲,只有剩下兩人的呼吸。

紀憲之喉嚨微微滾動,聽到最後一句話時稍稍清醒了些,他往後退了退失力地靠在椅背上,啞着聲音道:“盡快讓紀郢回來,昨日不是說就要入京了,怎麽此時還沒有回府。”

“安排個可靠的太醫來,将這事情落實下來。”

紀憲之自顧自地說着話,卻又在下一瞬站直身子,焦躁難耐道:“不成,我得去看看。”

話音剛落,紀憲之安排了婢女送溫氏回房,他讓小厮備了馬車直直去到聽衣小築。他心中那股勁兒不比溫氏少,錯失多年的女兒就在眼前,紀憲之連手指都在顫抖。

等到了不遠處的巷口時,紀憲之卻看見聽衣小築門前有匹馬,馬兒的鬃毛是紅棕色的,只需一眼便知曉那是長子紀懿淮的馬。紀憲之微微蹙眉,不是說好還未入京,怎麽會來到此處。

他眯了眯眼,掀開車簾遙遙朝那邊看去。

在聽聞阿音也在尋找他們時,紀憲之冷靜下來,只因為這中途已經有過太多次,認錯女兒讓溫氏失望的過程。他不願再看見妻子受折磨,卻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于是在看見門邊的少女那一刻,紀憲之呼吸慢慢停滞。

他的小女兒剛出生時,就被紀老将軍認定是與紀貴妃嬰孩時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此刻面部五官長開,可那唇邊若隐若現的酒窩與眉目,仍舊能看出紀貴妃的影子。

紀憲之喉頭發硬,雙手死死地按住了車窗。

“……音音。”紀懿淮風塵仆仆地從南漁鎮趕回來,第一時間就來了聽衣小築。他看着面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少女,實在難以将這個人與村民口中的藥童聯系在一起。

阿音仰頭看着他,指腹緊捏:“小将軍回來了。”

“別喊我這個。”紀懿淮難以忍受地往前走了兩步,呼吸都在顫抖着。慢慢伸出手,克制又隐忍地觸碰着她的鬓發,溫度近在咫尺,紀懿淮紅着眼道:“音音,我是哥哥。”

不知這世上是否有心靈感應,看着紀懿淮這樣,阿音的心髒狠狠緊縮着。她的眼睛緩慢眨動,垂落在旁邊的手指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最後只能問出一句:“将軍是去南漁鎮了嗎?”

紀懿淮手中握着畫卷,甫一回京便來了此處,且他走前還并未露出任何苗頭,可眼下卻直言要阿音喚他“哥哥”。這樁樁件件的小細節,都無法讓阿音不去多想。

紀懿淮應聲:“是,我去了南漁鎮。”

“我的确是個孤兒。”阿音主動開了口告知,牙齒咬着下唇,“我不知父母是誰,也不知是何方人。我從沒有想過家中會有多大富大貴,我身份卑賤……”

“去他的卑賤,音音,你是我紀懿淮的妹妹,從此以後沒人敢說你卑賤。”紀懿淮側了下臉,指尖刮過眼角的淚,“我去找到了撫養你的男人,他告知你的生辰并非四月十六。”

“哥哥還知道你身上也有塊玉佩,是不是?”

阿音眼中蓄着淚水呆呆望着他,緊跟着就看見紀懿淮拿出玉佩:“你瞧。哥哥也有同樣的玉佩,咱們是親兄妹,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

分明他心中知曉,眼下尚未滴血認親不該貿然認定這些,可阿音過去十四年過得實在是太苦了。他只當阿音是在生活上苦,卻未曾想過,連長大的過程都那樣艱難。

藥童、血引子……

這都是紀懿淮不敢多想的東西。

于是紀懿淮無法再等下去,每多看阿音一眼,他就宛若看到阿音過去無數個日夜中,被毒蛇毒蠍子圍繞的畫面。她本該金尊玉貴的養大,他紀懿淮的妹妹不該過這樣的日子。

阿音摳着手指,死死咬着牙齒将眼淚逼了回去。

今日還未過,阿音卻覺得自己已經将一生的淚水都流盡了。她眨眨眼睛,還沒等到紀懿淮再次開口,就被男子小心又隐忍地抱進了懷裏。

他輕輕地道:“音音……”

阿音喉嚨哽咽地嗯了一聲,紀懿淮閉着眼睛,顫顫道:“喚我一聲哥哥,好不好?”

雖說沒有十足十的把握,可阿音仍舊無法抵抗紀懿淮說出的那些證據,以及似兄長的溫柔。她張了張嘴,漂亮精致的小臉皺巴着,磕磕絆絆道:“……哥哥。”

紀懿淮肩頭微顫,堂堂八尺男兒的眼淚好似珍珠,無聲滾落。

這句哥哥,他已經等了足足十四年。

偏執王爺的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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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玉佩 這句哥哥,他已經等了足足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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