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似乎動了下,極其細微的動了下。

年素七生怕自己錯看了,連忙湊得更近。

姚今和劉進德也慌忙圍過來,“怎麽樣?”

年素七眉目歡喜,“有反應。”

“太好了!”劉進德老淚縱橫。

chapter:38

年素七連忙再接再厲,“王爺,奴婢的傷已經好了,只要你醒過來,我們立刻就可以……”

年素七還沒說完,劉進德已經挨了過來,哽咽着道,“對對,我們再走三五天的水路就到梓郡了,繞過梓郡很快能抵達雲州,找到七殿下,周家蒙冤多年的血案便能大白于天下,王爺……老奴跪求您趕緊醒過來吧!”邊說着劉進德已經跪倒在塌邊,頭磕在冷硬的地方上發出‘咚咚咚’的響聲,片刻後便頭破血流,“老奴對不起令貴妃娘娘,這麽多年都沒能為她為周家伸冤,老奴枉費娘娘的信任,該死……實在是罪該萬死!”

年素七看着跪在地上的劉進德,鼻頭微微酸痛,一滴清淚便猝不及防地滑落。

姚今反應過來,連忙去攙扶劉進德,“劉伯,您快別這樣,我們努力了這麽多年總算找到了當年的證人,而且也好不容易說服了七殿下,離周家平冤不過一步之遙,這些都少不了您的功勞,我跟宋祁、夜殺都看在眼裏呢,您老快起,別讓王爺心裏難受了。”

不知何時,靖王閉上了眼。

一滴清淚剛好落在靖王的頰邊,年素七急忙伸手去擦,“對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對不起……”王爺的臉頰一片冰涼,年素七的手指碰觸到時,忍不住指尖輕顫,“王……王爺……”他的臉好冷,仿佛已經沒有了人類的溫度。

年素七的淚更洶湧了,她不停拿袖子去擦,卻依然有幾滴落在王爺臉上,靖王突然又睜開了眼,此刻卻是一動不動地停留在年素七面上,他盯着她臉上的水光,許久才動了動唇角,只是這麽一個很小的動作卻已令在場的三個人都欣喜若狂。

“王爺,你是不是餓了?還是渴了?要喝水嗎?”姚今湊過來激動地問。

劉進德一邊擦着眼角的淚一邊往外走,“老奴這就吩咐店家準備膳食,不不……還是老奴親自去吧,那些粗手粗腳的家夥,真怕他們做得不合王爺的胃口……”說着人已經出了門,腳步是從未有過的輕松。

靖王卻仿佛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麽,目光依然盯着年素七的臉,許久,才開口問,“你哭什麽?”許是睡得太久了,聲音暗啞得令年素七聽不清,于是她連忙将耳朵湊近王爺耳邊,“您說什麽?”

一股專屬女人的幽幽暗香侵入靖王的鼻腔,他雖渾身疼痛,喉嚨幹澀,卻難得心情不錯,“你哭什麽?我又沒死。”那氣息貼着年素七耳根,她驀地跳開,只覺耳根又燙又癢,不過靖王能這樣輕松說話,證明姚今的符是管用了!

年素七又喜又惱,與他瞪視片刻,終于還是破涕而笑。

夜半,一只乳白色的信鴿撲騰着翅膀,朝着京都的方向飛去。

翌日,臨出發前,宋祁、姚今、夜殺、劉進德四人在房間裏向靖王禀告了這些日子他們的進展以為未來的安排,五個人在房中一呆便是半天,年素七偶爾會下地,但是腳傷依然嚴重,屁股上也有傷,站不能站,坐不能坐,更多的時候還是躺着,直到午膳時分,店小二突然撲通一聲跪在靖王門前,凄聲哀求,“公子,小的知道您是個不簡單的人物,求您救救小的妹妹吧……求您了……”說完便咚咚地磕頭。

房內的靖王聽到門口的哀求聲,利眸轉向姚今,“你不是說都辦妥了嗎?所有能救的人都救回了嗎?”

姚今躲避靖王的目光,靜靜跪下,“屬下已盡力。”

“什麽叫已盡力?”靖王的氣色依然不好,但是眉目清凜,“你當初如何救我,此時便該如何去救別人,哪裏來的推诿之詞?”

宋祁看了眼受責罰的姚今,忍不住替其求情,“王爺,姚今也是顧及我們行程匆忙不能再做耽擱才那麽說的。”

“撒謊?你們都學會撒謊了?覺得本王沒有辨認是非的能力了?需要你們來告訴本王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嗎?”利目一一掃過去,最後停留在劉進德身上,“是這樣嗎?就連劉伯也要欺騙本王嗎?”

劉進德慚愧地低下頭去,随着姚今默默跪下。

宋祁一慌,也緊忙跪下,“屬下不敢。”

外面的店小二還在苦苦哀求,已經引得旁人紛紛側目。

“王爺,屬下若是再回一趟九習山,即使日夜兼程也得五六日,能不能遇到師父是一說,他妹妹我也不能保證不會毒發呀……”姚今還是忍不住替自己辯解,他真是委屈得緊,憑什麽自己要為了一個不相識的陌生人鞍前馬後?而且說不準最後還是白忙一場,“王爺,何況我們已經在這兒逗留太久了,本來這個案子就與您無關,您為了破此案連性命都差點兒搭裏面了,我們又不欠他們的,憑什麽……”姚今話未說完,一扇茶盞‘啪’地砸到他的腦門上,立刻止住了他後面的話。

其餘二人都忍不住替他痛了一下,姚今揉着紅腫的額頭,臉色陰沉,不再開口。

“本王的命是命,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嗎?”靖王氣得身子發抖,“姚今,你呆在本王身邊也有六年了,如果你覺得本王是個瞻前顧後、難成氣候的主子,你可以另攀高枝,本王相信,無論是太子還是寧王、襄王或睿王,都會求之不得。”

姚今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宋祁與劉進德的臉色倏地變了,紛紛膝行兩步,齊聲呼喊,“王爺,使不得……”靖王輕輕揮手止住,“什麽叫‘愛民如子’,不該是一句空話。”靖王赤紅地眼盯着臉色變幻莫測的姚今,“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姚公子,你想清楚了。”此話,已經是極重了,從姚今到姚公子,就連伫立一旁的夜殺也忍不住蹙眉看了姚今一眼。

外面人的呼救聲始終沒有停止。

那個店小二是親自替他們開門,也是除了他們唯一一個知道靖王中了屍毒的人,如今不但沒有變成喪屍反而不治而愈,便知曉此人不尋常,定有治愈屍毒的妙方。

姚今終于沉沉跪下。

chapter:39

靖王眸色淡淡地落在他身上,那樣一個連站立這麽簡單的事都無法做到的男人,卻令在場的三位武藝精絕之人驚惶畏懼,劉進德想,這便是王者之氣,當年,他第一次面見聖顏時還是個不知名的小太監,跪在大殿之上,手腳都緊張得直打哆嗦,那個寶座之上的男人微笑着與他說話,卻依然難掩迫人的氣勢,那時,他感覺自己渺小如蝼蟻,驚覺這便是王者之氣,如今,在靖王身上,同樣散發出那股令普天下臣服的王者之氣。

劉進德心中不由得升出一股自豪感,靖王真不愧是令貴妃的兒子,即使歷經險難,遭受非人的待遇,他依然不折不饒,一日日長成偉岸大樹,令人敬畏。

姚今重重磕一頭,“此行去雲州,必定險阻重重,姚今不能繼續護送王爺……實在遺憾。”

餘下二人皆倒抽口氣。

宋祁最先反應過來,他上前一把揪住姚今的領口,将他自地上提起來,憤怒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姚今拍拍他抓住自己衣襟的手,突然笑了一下,“我自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王爺不可能陪我留在‘清明鎮’處理後面的事,我只是想提醒你們幾人在未來的日子裏要好好保護王爺,等我去雲州與大家會合。”

宋祁這才松口氣,忍不住推他一拳,“你個臭小子,害我們吓一跳。”

姚今又恢複了以往的嬉皮笑臉,一把抱住宋祁,甜膩膩地說,“宋哥哥,人家可舍不得離開你。”

劉進德立刻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夜殺滿臉鄙夷地瞪了他一眼。

宋祁連忙面紅耳赤地推開他,“王爺面前別拉拉扯扯的。”

姚今眉峰一正,連忙跪下,“王爺,屬下這就去辦。”

靖王點點頭,“去吧。”其實他又何嘗願意失去姚今這名大将?只是此人太沒定性,很難把握,若非有宋祁在,恐怕誰也治不了他,偏偏他又是個奇才,不止通曉官場謀略,而且精于五行卦象,那日在‘食人林’若非他用笛聲迷惑了群狼,單憑他們幾人赤手空拳,即便最終能擊退狼群,也避免不了自傷,而且沒有他,他們也無法走出‘食人林’的陣法,只是此人,若非跟自己志同道合,他寧願忍痛割愛。

姚今便有如一柄雙刃劍,用得好能輕易刺傷對手,用得不好便會傷了自己。

姚今走到門口卻突然頓住腳步,他折轉過身,重新跪下,“王爺,姚今敬畏您的為人,今後一定緊緊追随您的腳步,再不敢擅做主張!”說罷,重重磕三頭,“王爺保重。”

店小二見姚今出來,連忙上前抱住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苦苦哀求。

姚今拽起他,“別哭了,趕緊帶我去找你妹妹。”

店小二立馬點頭,“好,煩您跟我走一趟。”

樓上樓下圍了滿滿的人,姚今揚聲道,“還有誰家有不小心被喪屍咬過的人,都報給這家店的老板。”喪屍雖已燒盡,但被咬傷的人卻生不如死。

人群立馬議論開。

很快,有兩個人跪了下來,“求大俠幫忙。”

年素七站在二樓的扶手邊看着樓下的一切,她知道姚今一定是得了王爺的授意才會插手百姓的事,因為劉進德昨天才說今日要離開了,說實話,王爺本可以不管此事,他只是路過此處,且在朝中并不擔任何職務,甚至他的‘多管閑事’很可能遭有心人的誣陷,可他依然管了,而且是撂下自己最重要的事去管,管那些與自己沒有任何關系的陌生人,這不得不令年素七對靖王另眼相看。

心系百姓,大概就是這麽理解的吧。

行程又拖了一天,翌日清晨,五人才終于踏上去往雲州的路上。

三日的陸路,然後再改水路。

年素七始終是躺着的,只不過從躺在馬車裏換到躺在船上,嘆了第一百零八口氣,她已經躺到看見床就想吐的地步,幸好有靖王的藥,而她又年輕,傷口恢複得特別快,一覺醒來,她發覺自己又餓了,本想起身倒口水喝,卻覺得船身輕微搖晃了下,像是船底磕到什麽硬物了,她以為自己是睡得太多腦袋不清醒,也就沒放在心上,勉強走到桌邊,飲下一杯水,涼入心底,她忽地感覺船身又顫了下,這一下比方才厲害多了,再不由得她忽視。

定了定心神,年素七蹲下身子靜心凝聽,‘呲呲’仿佛是老鼠咬木板的聲音,她忍着渾身的疼痛勉強趴下身子,将耳朵緊貼船板,‘呲呲’之聲越發分明,莫非這船上有老鼠?她一想到那黑乎乎毛茸茸的小老鼠便瘆得慌,渾身打了個機靈,再不敢待下去,急忙往外走。

剛出船艙,迎面便看到一道颀長的身影立在船頭,眺望着水天一色,她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月亮正散發着淡淡的瑩輝,星子眨着調皮的眼睛,水,平靜的流淌,只是風有些冷,她縮了縮肩頭,走近兩步,“宋大人,請問你有沒有看見劉伯伯?”

宋祁轉過身,素淡的袍子,他笑了下,“劉總管這個時候應該在服侍王爺用膳。”

說到吃,年素七摸了摸自己餓得扁平的肚子,有些哀怨。

宋祁立馬看出她的心思,“餓了?”

“嗯。”因為跟宋祁不太熟,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自己去廚房看看,宋大人繼續賞月吧。”說罷,跛着腳一瘸一拐地往小廚房的方向走去。

一只溫暖的大掌托住她的手肘,宋祁笑得很溫柔,“你身上的傷還沒好,我扶你去吧。”

宋祁是個清風明月般的男子,笑起來尤其好看,很溫煦,年素七想到姚今經常逗得他面紅耳赤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謝謝宋大人。”

兩人剛剛來到小廚房,年素七突然想到老鼠的事,有些害怕,“廚房裏會不會有老鼠?”

“不會。”宋祁肯定地搖頭,“船家靠岸的時候和出發之前都會檢查。”

聽了此話,年素七的心剛要放下又猛地提起,“可我房中有老鼠。”

宋祁蹙眉,“不應該呀。”

年素七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了,拉着宋祁便往自己房中走去,女子閨房宋祁本不該進去,但他忽然意識到什麽,竟趕到年素七前頭沖進她的房間。

chapter:40

年素七剛剛抵達自己的房門口,宋祁已經臉色陰沉地走了出來,與年素七擦肩時只丢下一句話“你去王爺身邊。”命令的口吻,不容質疑。

年素七由他凝重的臉色能感覺出事情的嚴重性,緊忙朝王爺的房中而去。

腳上的傷還未愈,走動時依然會扯着腳趾疼,她忍着痛快步前行,剛走到門口便見夜殺沉着臉出來,然後身後傳來‘撲通’兩聲,顯然有人跳水了。

這冰天雪地的,年素七連手探入寒風中都直打哆嗦,何況是跳進冰冷的河水裏,她禁不住脊背發涼,‘咚咚’敲着房門。

“進來。”是王爺的聲音。

劉進德已經将劍提在手中,渾身戒備地盯着四周。

沒有人掌舵,船只便飄飄搖搖地搖晃在江面上。

一望無際的水面很平靜,水下卻波濤洶湧,殺戮不止。

靖王靠坐在床邊,手中端着一本書,任船只搖搖晃晃。

年素七剛剛走進來,劉進德已經急忙招呼她,“小七,躲到我身後,待會兒敵人襲過來,刀劍無眼。”

年素七快走幾步,站到王爺身側。

她沒想到在如此遼闊的江面上也能設下埋伏,對手真是不折手段,若不是她無意間聽到船下有聲響,恐怕此時的船早已破了,而靖王腿腳殘廢,自然無法從這大江大浪中脫身,而其他幾人,縱然武藝再高強也是束手無策,與大自然的力量相比,人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好陰毒的用心!”劉進德咬牙恨聲道。

靖王倒顯得很輕松自在,“本王是死過幾回的人了,也不怕多這一次。”

“若非我們在‘清明鎮’待得時間太長,也不會被宮裏頭發現。”劉進德想想還是有些懊悔,也許他們真的不該管喪屍的事,為自己徒惹一身腥。

靖王笑問,“你确定是宮裏頭的人?”

“除了皇後也沒人會對王爺這般緊咬不放。”劉進德有種棋差一步的感覺,“現如今我們被皇後察覺了用意,必定不會再輕易放過,否則這次刺殺也不會安排在江上,就是為了讓我們有去無回,若是姚今在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但靖王已經明白了劉進德的意思,此種關鍵時刻,若是姚今在,他們便會多出幾分勝算,畢竟誰又能确定水底下有多少人?也許是一支軍隊呢?

靖王淡淡一笑,“那也是本王的命。”将手中的書翻到最後一頁,“只是連累了你們。”

“王爺,老奴絕無此意。”劉進德急忙說。

靖王卻擡頭望了眼呆若木雞的年素七,“年姑娘是不是餓了?你已經看那點心十幾趟了。”

是啊,此刻的恐懼也不及餓肚子的難受,年素七被人窺破心思,有些臉紅,立馬低下頭去。

“吃吧。”靖王示意她,“吃完了把這本書拿回去慢慢看。”

年素七接過靖王遞來的書,居然是施呈書給她的那本醫書,心中諸多情緒,“諾。”

靖王多看了她兩眼,“說實話,這本書幫了我們很大的忙,若非書上的生辰八字,我們也不能及時阻止對方。”

年素七有些聽不懂,“孩子們不是一早救下來了嗎?”

劉進德接過話頭,“是啊,救下的只是其中一批,還有幾個孩子,也在名單之內,卻沒有跟那些孩子關在一起,所以被我們忽略了,當時王爺看到這份名單之後,立馬讓我們去查找孩子們的下落,這才讓他們幸免于難。”

靖王深深看了年素七一眼,“書是本好書,人也不是壞人,留着做個紀念吧。”人,自然是指施呈書,難道王爺還在懷疑她跟施呈書的關系?這到底要怎麽才能解釋清楚?偏偏施呈書還将如此重要的名單交給了自己,令她百口莫辯。

只是有一點年素七始終不明白,“既然施呈書不是壞人,那為何還要替妖女做事?”

“他雖不壞,卻也只是個普通人,自然抵制不了妖女的媚術。”劉進德為她解惑,“不過那妖女的媚術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如果被施了媚術的人遇到自己真正心儀的對象,媚術會不攻自破,這也是她為何不能控制整個鎮上人的原因,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會中了她的媚術。”說到‘真正心儀的對象’時,劉進德似笑非笑地瞅着年素七。

年素七自然品出他話中的意思,雙頰微紅,沒想到施呈書居然對自己一見鐘情,她有些吃驚,也有些愧疚,吃驚自己的魅力居然勝過了那個極美的女人,愧疚的是正因為她才導致施呈書遇害……年素七糾結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把兩只手緊緊絞在一起,靖王見她這番模樣,正欲諷她兩句,突然感覺到什麽,面色一沉,抓住年素七的手腕微微用力,她整個人便跌到靖王懷中,手中的書滑落在地,“你……”她正欲直起身子,卻被靖王的大掌壓了下去,“別動。”聲音很低很沉,微微緊繃。

話音剛落,房門便被踹開,幾個黑衣人魚貫而入!

劉進德将他們緊緊護在身後,渾身豎起尖銳的刺,黑衣人毫無贅言,齊齊圍擁過來,明晃晃的劍殺氣騰騰地刺向靖王。

靖王一手抱着年素七,一手探入枕頭下,取過一柄短刀,刀身彎曲呈月牙型,他握在左手手心,端在胸前,目光如炬,犀利地注視着周遭的敵情。

因為臉貼在靖王懷中,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香,聽到沉穩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敲擊着胸膛,令她緊張慌亂的心也漸漸趨于平靜,突然,靖王猛地摟緊她拽向另一邊,銀光閃過,年素七頰邊的發斷了一截,無聲滑落,那寒芒卻仿佛是割傷了她的臉,令她面頰火辣辣地疼。

“沒事吧?”靖王的氣息微微急促。

年素七忙擡起頭,“沒事。”不想卻剛巧看見劉進德揮劍割下一個黑衣人的手臂,血光四濺,她尖叫一聲,猛地将臉紮進靖王懷中。

chapter:41

靖王低頭看向懷中漆黑的小腦袋,顫抖的身體緊緊挨着他,那份全身心的依賴居然令他心頭浮起一種淡淡的喜悅,不由得将腰杆挺直,單臂擁住輕顫的嬌軀,将她緊緊護在懷裏。

一個黑衣人突破劉進德如密網般的保護,冷冽的劍鋒直指靖王面門!

疾風過頸,年素七的整個後背都生出了雞皮疙瘩,她下意識地站直身子,将靖王擋住,也生生受了一劍。

靖王瞠目望着自年素七背後刺入的劍鋒,竟一時不能回神。

“小七!”倒是劉進德最先反應過來,連忙一劍刺死黑衣人,而自己也被身後的暗劍傷了肩膀,踉跄了幾步,勉強站定。

黑衣人雖然倒了大片,卻依然有不少人圍擁過來。

劉進德顯然已經疲累至極,大滴大滴的汗自面頰滑落,他将劍撐在地面上,眸光如電,緊緊盯着面前如狼似虎的黑衣人。

“年素七……”靖王顯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現在所處的危境,他的心在狂顫,因為懷中這個不停流血的女人,“你為什麽要跳出來搗亂?”他只恨自己沒有及時攔住她,才讓她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年素七只覺得那一劍仿佛是刺透了自己的心,令她喘不過氣,為了不叫靖王擔心,她勉強笑了下,“剛剛王爺救了奴婢一命……奴婢自然要……要還……”

“本王不需要你還,沒有你礙手礙腳,本王同樣能避開那一劍!”靖王越說越惱火。

而就在此刻,一個黑衣人又招呼了過來。

年素七心口一緊,焦急喚道,“王爺小心!”

靖王卻連頭也未擡,手中的刀飛出去,精準地刺中黑衣人的咽喉,黑衣人重重倒地。

其餘人一見靖王手中沒了兵器,立刻如水蛭般蜂擁而上。

劉進德被三個黑衣人困住,已經無法沖破重圍去保護靖王了,他赤紅了雙目,凄聲嘶喊着,“王爺——”

眼見靖王就要被黑衣人劈成七八塊,劉進德突然爆吼一聲,沖出重圍,一劍劈死最靠近靖王的那個黑衣人,整個腦袋被斜斜削去一半。

其餘衆人似乎有些吃驚,沒想到這個已受傷的中年大叔居然有如此功力,便決定先解決了他再去屠靖王!

劉進德方才那一吼已經耗盡了畢生的氣力,此時再被圍攻便再無還手之力,就有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無能為力地站在原地,只等屠刀落下。

意料中的屠刀并沒有落下,反倒是幾個黑衣人無聲地倒下,夜殺的動作很快,用幾枚飛镖便搞定最逼近靖王的黑衣人,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手起刀落,如割麥子般一個個割下黑衣人的頭顱。

只不過眨眼之際,所有黑衣人都靜靜躺在了地上。

夜殺撲通一聲跪下,“屬下保護不周,請王爺降罪。”他身上濕噠噠的,水珠子正順着發隙往下流淌。

靖王卻只盯着懷中的女子,“宋祁呢?”

“還在下面。”

靖王這才擡起頭,“去幫他。”

“不行。”劉進德卻不贊同,他倚在桌邊大口大口地喘氣,“我們方才便是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險些讓他們偷襲成功。”

靖王蹙眉看他,“如今他們偷襲失敗,必定會破釜沉舟。”

劉進德猛然想到一種可能,“難道……”敵人打算與他們同歸于盡?

靖王點點頭。

夜殺不敢逗留,立刻領命而去。

劉進德也想幫忙,“王爺,那老奴呢?”

靖王搖頭,“你留下。”他又低頭看着懷中臉色蒼白的小女人,心口的某一處似乎被她牽引,居然因為她緊蹙眉頭的樣子而微微疼痛,“去找些紗布和止血的藥膏,年姑娘雖然沒有傷及要害,但是必須盡快處理傷口。”

劉進德雖然也受傷了,但依然步履矯健,他很快找來紗布和藥膏,靖王轉身,将年素七小心翼翼地放平在床上,因為受傷的地方比較敏感,在胸口上方鎖骨之下。

靖王只是稍稍猶豫,便接過劉進德手中的紗布和藥膏,“去打盆熱水來。”

“諾。”

房中只剩靖王與年素七二人。

靖王看着她,突然說了一句,“若你覺得本王傷了你的名節,本王可以娶你。”

年素七的臉頓時紅起來,她想要辯解什麽,可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不停地咳嗽,導致血流得更快,靖王連忙壓住她的肩頭,“好了,不願意本王也不勉強,但是這兒的傷口,只能由本王來處理。”他說得那麽理所當然,讓年素七連一個‘為什麽’都問不出口。

輕輕撕開血染的衣襟,露出大片裸*露的肌膚,望着流血不止的傷口,靖王眉心打了個結,他避過傷口以五指壓住周圍幾處血管,減緩血流的速度,一會兒,果然奏效了,洶湧的血流似乎減慢了許多,劉進德端盆進來時,血已經基本上止住了。

靖王又壓了片刻才挪開手,見傷口不再流血,靖王擠過一條幹淨的毛巾擦去其上的血漬。

這樣粗使丫頭的活兒劉進德自然不願自己的主子去做,“王爺,您方才受驚需要好好休養,小七交給老奴照顧便行。”

靖王回頭看向劉進德,只看得他垂下頭去,再不敢多言。

“劉伯也受傷了,先把自己的傷口處理一下吧,這裏不用你操心。”靖王邊說着已經洗掉毛巾上的血漬,繼續擦拭,如果此時年素七沒有受傷,一定可以看出她的臉已經紅成了猴屁股,靖王怎麽可以如此面不改色的解開她的衣裳替她止血擦身子?那是夫妻之間才會有的親密舉止呀。

劉進德默默退了出去。

年素七雖然已經疼得顧不上其他,但潛意識裏并不願劉進德離開,急忙出口去喚,可到了嘴邊的話卻變成了一聲低吟,因方才太過隐忍,此時突然溢出唇邊,頓覺那股子疼痛也得到了緩解,青紫發白的臉仿佛是渡入了一絲紅潤。

水盆裏的水一會兒便紅了,而年素七白皙的肌膚也露了出來,她伸手,試圖遮掩一下,卻被靖王輕易撥開,“安分點。”他說此話時,似乎有些不耐煩。

chapter:42

年素七沒敢再動。

上藥,纏繞紗布。

因為疼痛,令她額頭滲出密密的汗來,不過年素七強忍着并未動彈也沒有再吭聲,只是那嫣紅的唇瓣已經被她咬得充血,一切處理好之後,靖王替她攏上衣裳,“等上了岸,再去買身合适的衣裳,現在将就一下吧。”邊說着,又擰幹帕子為她擦拭額頭上的汗珠,“若是疼便喊出來,本王不會笑你的。”

年素七湛黑的眸子裏蕩着淡淡的水光,就這樣定定瞅着上方的面孔,樣子像極了一只孤苦無依的流浪貓,靖王被她看得心頭一軟,“別咬嘴唇了,回頭咬壞了不能吃東西。”

提到吃,年素七本能一驚,下意識地松開受苦受難的嫣唇,美食是她的最愛,不能吃東西的日子簡直不敢想。

靖王的唇角揚起淡淡的笑意,突然,船身劇烈搖晃了下。

年素七一驚,不會是要翻船吧?那她就死定了!其他人在生死關頭一定是保護王爺,她此刻又受傷……嗚,死定了!

于是剛剛得到解脫的下唇又被兇狠的貝齒緊緊咬住,年素七臉色蒼白地瞪着靖王。

靖王眉峰一緊。

“王……王爺……”年素七的聲音帶着點嘶啞,嘶啞裏透着絲絲恐懼。

“別怕。”靖王低頭看她,“有本王在。”邊說着邊輕輕握住她緊攥床單的小手。

年素七一驚,卻也顧不得掙脫了,剛剛歷經生死的人此刻最是脆弱,好似驚弓之鳥,特別容易彷徨不安,她任由那只溫暖的大掌握着,仿佛是吃了顆定心丸,紊亂的心緒才慢慢平靜下來。

船身又搖晃了幾下,卻不如上一次那麽劇烈,年素七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何況靖王一直坐在身邊陪着她,年素七望着燭光下男人平靜的側面,他遇事一向從容冷靜,除了那次得知自己獨身一人跑去‘清明書院’後發過火,情緒上有些失控,而在平日,尤其是在危難時刻,他總是愈加冷靜,仿佛從來都沒有什麽能驚吓到他,這個男人,他心底會有自己真正在意和畏懼的人和事嗎?

靖王似乎感覺到年素七打量的目光,猝然回頭,令她的目光來不及避閃,被撞了個結結實實,年素七有些尴尬地笑了下,靖王凝望她片刻,問,“餓嗎?”

年素七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盡管肩膀上的傷口依然疼痛難忍,但是想到美食的确會令她注意力轉移,心情好許多。

靖王喚了一聲,“劉伯。”

劉進德進來,将點心和杯盞擱到床頭,然後将水盆端了出去。

傷口在右肩,年素七打算用左手去拿點子,卻發現身子如果不挺起來手根本折不過去,她忙得滿頭大汗,卻見靖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甚至帶着淡淡的嘲弄,年素七暗自腹诽,王爺定是知道她不方便拿才故意不幫忙,指着她哀求他嗎?她才不!

心中偷偷罵了兩聲,年素七一咬牙,忍痛伸出那只受傷的手臂,企圖去拿床頭的點心。

靖王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你還真是為了吃不折手段呀。”

年素七氣喘籲籲,但就是死咬牙關不求他,靖王無奈笑道,“你躺好,本王替你取。”

年素七賭氣道,“不要!”

靖王見她臉色,“還生氣了?”邊說着已經按下她的肩頭,“好了,別把傷口撐開了。”

年素七一鼓作氣沒成功,便再也沒有氣力折騰了,心不甘情不願地咬着靖王遞過來的點心,心中卻還在氣悶,一會兒吃得口幹了,靖王又給她端來一杯水,“不過有點涼了,你将就着喝吧。”邊說着一只手已經托住她的後頸,然後将水喂了進去。

有了一點食物墊底,那傷口似乎也就沒那麽疼了。

靖王盯着她片刻,似是有些猶豫,片刻之後,伸手替她抹掉嘴角的殘渣,指腹輕輕摩擦過唇邊細嫩的肌膚,年素七微微紅了臉,心跳突然就有點快了。

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房中空無一人,外面也好似平靜無波。

年素七被靖王這樣盯着看,隐約覺得渾身不舒服,正起了這個念頭,渾身上下果真癢了起來,原來的燒傷已經好了大半,結痂的時候最易發癢,真是心裏想什麽便來什麽,年素七挪了挪身子,正想伸手去撓撓後背,卻不小心扯到傷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怎麽了?”靖王問。

“沒事沒事。”年素七連忙打哈哈,她總不能讓靖王替自己撓癢癢吧?所以只能咬牙忍着,可越是忍着便越想着,越想着那個原本正癢着的地方就越癢,年素七咬牙,然後輕輕蹭了蹭床板,企圖借着摩擦來止癢,可不僅扯到傷口,還不能徹底止癢,令她的心如同猴爪撓心。

只剛剛動了一下,她的額上已經冒出了冷汗,原本蒼白的臉色更見難看。

靖王觀察了片刻,終于得出結論,“傷口癢?”這個‘傷口’自然是指原來的傷口。

年素七細細喘着氣,有些沮喪地點點頭。

“哪裏?”

盡管心裏在掙紮,還是熬不過那撓心般的癢,她很小聲地說,“後背。”

靖王探過身子,避開傷口,手伸到她的後背處,因為這樣的姿勢,他們不得不貼近,近得彼此呼吸交融,年素七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臉,感覺自己的心髒快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靖王啊,她最畏懼的靖王,離她這麽近,近得連他臉上的細小的絨毛都能看清,此時的她已經感覺不到癢,只覺得心跳得快沖出胸膛。

“哪裏?”靖王卻極其淡定地問,絲毫沒有感受到年素七此刻的困擾和尴尬。

“中……中間偏上。”年素七盡量放慢語速,生怕自己說話時氣息噴在靖王臉上,那可是大不敬。

靖王的大掌沿着脊椎那條凹下去的狹長曲線慢慢摸索,盡管隔着衣裳,年素七依然能感覺出那來自掌心的熱度,頓時渾身不舒服起來,“那個……”她剛要婉言拒絕他的好意,卻又聽靖王問,“這裏嗎?”

距離發癢的源頭已經很近了,年素七一咬牙,忍住異樣的情緒,“左邊一點點。”

chapter:43

手指精準地戳中那片區域,試探性地撓了一下,“是這兒嗎?”

“嗯。”好舒服啊,年素七差點嘆息出聲。

靖王加大的力度,“這樣呢?輕重如何?”

年素七紅着臉點頭,“嗯。”仿佛是自己的手,那樣輕重的手勁居然與自己契合一致。

少女特有的幽香在他鼻端纏繞,兩人的身體雖有一拳之隔,但靖王就是能感覺到她的柔軟,整個身軀的柔軟,仿佛沒有骨頭似的,靖王的胸臆突然湧出一股異常的情緒,仿佛為了驗證什麽一般,他突然壓低身子,将自己貼向她,柔軟的胸抵住堅硬的胸膛,沒待年素七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撤退,稍縱即逝,靖王不動聲色的笑了下,果真與想象中一樣,他不知道自己在如此危難的時刻怎會毫無警惕性,反而對一個小丫頭動了奇怪的念頭?

“好了。”年素七憋紅了臉,因為剛才那看似不經意的靠近,她的心砰砰跳,忙阻止兩人可能再次發生不應有的碰觸,“奴婢不癢了,一點也不癢了,謝謝王爺出手相助!”

靖王看她又羞又惱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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