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憋着笑撤退,“本王樂意效勞。”
年素七并未因為靖王的遠離而輕松,一種無形的壓力緊緊壓在她身上,令她有些喘不過氣,“那個……”她試圖尋找話題,“你們在‘食人林’後來遇到了什麽事?王爺怎麽會中毒?”按理說,另外幾個人應該是豁出命去保護靖王,又怎麽會允許他有機會受傷?
靖王低眸看她,“想聽故事?”眸光在燭火中閃爍着淡淡耀眼的光芒。
“嗯。”傷口雖然不流血了,卻依然時不時抽痛,她需要用什麽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姚今天賦異禀,是我們之中唯一能破解奇門陣法之人,陳大虎的那個小妾自然迷惑不了他,但是他假意中計,對他們言聽計從,通過了一次次試探,當然也洩露了我們不少情況,真真假假各自參半吧,終于贏得了對方的信任,讓姚今回來取那本醫書以及将本王劫持過去沖當人質,本王當時便想,這該是他們最後一次試探,于是本王讓他将計就計。”回憶起那時的情景,靖王談不上心有餘悸,即使再來一次,他就算明知自己會有生命危險,也會出手去救那個孩子。
“後來王爺便被虜進了‘食人林’?”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了些困意,或許是因為方才太過緊張,也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導致她身體虛弱。
“對,他們将本王帶到了那片養屍地,沒想到養屍地居然圈養了幾百只喪屍,只要聞到人的氣味就會嚎嚎大叫,那情形令人毛骨悚然,地上還有很多動物的殘骸,也有人類的,大人、小孩的,斷手斷腳到處可見,腐屍的氣味很濃郁,令人聞之作嘔。”描繪當時的情景,靖王的口吻很平淡,仿佛在談論天氣或是用膳,“不過喪屍似乎被那女人做了手腳,無法踏出他們所畫的圈子。”
年素七想起替她上藥的老婆子提及樹妖,忍不住問,“那個張大虎的小妾是不是樹妖?”
靖王顯然有些吃驚,“你怎麽知道樹妖的事?”
還真有樹妖,這世上真是千奇百怪,什麽都有,“到底是不是?”
“不是。”靖王搖頭,“不過确有樹妖的存在。”
猜測是一回事,确定又是另一回事,年素七瞠目結舌了片刻才又問,“怎麽會有樹妖?”
“那樹妖便長在養屍地上,而且已經成活了千年之久,它集日月精華已然成妖,枝桠可幻作利器,穿腸破肚,十分厲害。”
雖然靖王只輕描淡寫,年素七卻仿佛能夠感同身受他們當時的恐懼,“這世上,居然真有妖……”她依然覺得匪夷所思,不敢相信,“那妖樹應該不能移動吧?”
靖王輕輕點頭,“不能移動,但是她的枝桠可伸長可縮短,非常靈活,而且它的樹根也仿佛是活的,可以将人緊緊纏繞,枝桠容易砍去,但其樹根堅韌如鐵,根本無法砍斷,若是被纏住,眨眼之際就入了樹妖的口,當時我們幾個都很震驚,幸好姚今懂一些制服樹妖的法子,否則,那晚我們一個也走不出來。”
靖王口吻平靜,那樣的字字句句卻令年素七心驚肉跳,若是她處在當時的情境下,恐怕早已腿軟得暈過去了,而靖王,一定如今晚這般沉穩冷靜。
她的目光再次忍不住停留在這個男人的臉上,他有着與年齡不符的老成,關于靖王的過往,她隐約聽哥哥說過一些,但因為當時沒興趣知道,而哥哥也一向很少八卦,她對他,居然知之甚少,不知為何,這一刻,她突然好想知道以前的他是什麽樣?是不是打小就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怎麽了?”靖王見年素七盯着他看,眼神變幻莫測,“是不是想知道我們怎麽逃出來的?”
年素七想起那個被喪屍咬傷的人,方才他說喪屍被圈禁,那戰鬥到了後來,喪屍一定是被放出來了,“陳大虎的小妾是不是綁架孩子們的兇手?”
靖王點點頭,似是想了下,又搖搖頭,“那女人只是樹妖的手下,她其實早已身死,但是因為剛死不久,屍身還很鮮活,便被樹妖利用了,樹妖賦予她蠱惑人心的力量,讓她去抓孩子給它吃,樹妖每月的初一十五都要吃一個孩子,就在兩個月前,樹妖讓那小妾去搜集八名醜時出生的童男童女,八字中無火,含水、木、金,樹妖計劃在醜時三刻把這八個孩子焚燒祭天,然後通過某種特殊儀式将魂魄渡入那個小妾身上。”靖王細細道來,年素七偶爾有疑問,他也一一解惑。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居然沒察覺時辰已晚。
精彩的故事引得年素七忘卻了身上的疼痛,她仿佛也去了那個‘食人林’,見到了那個可怕的樹妖,靖王的人如何奮勇作戰,而靖王又如何在那樣混亂的情況下自樹妖手中救下一個孩子,後來氣得樹妖放出喪屍,靖王第一個被咬傷,那些孩子最終存活下來的只有靖王護着的那個,是個漂亮的小男孩,一直在他懷裏抖,吓得連褲子都尿濕了。
chapter:44
故事講到後面基本上已經接近了尾聲,年素七打了個哈欠,感覺困意濃重。
靖王替她掖好被子,“睡吧。”
年素七迷迷蒙蒙地睡去。
隐約中,聽到很輕的腳步聲,來人跪下,“王爺,對方已全數擊斃。”
身側的王爺點點頭,“好,辛苦你們了,快去休息吧,後面還有惡戰等着我們。”
“諾。”
夜殺退下,宋祁上前一步,“王爺,搜到這個。”
信物傳遞過來,靖王沉默片刻,忽地冷笑,“栽贓嫁禍的把戲玩了這麽多年居然還沒玩夠。”
“王爺,寧王府離這裏不是很遠,我們确實不宜掉以輕心。”宋祁向來謹小慎微。
靖王收起信物,“讓劉伯給你處理下傷口吧。”
“小傷,不礙事。”宋祁站直身子,“劉伯也受了傷,還是讓他休息一下吧,屬下去掌舵。”
靖王點點頭,“去吧,到了寅時本王會讓夜殺接替你。”
“諾。”宋祁告退離去。
一會兒,劉進德悄然步入房中,小心勸道,“王爺,此刻時辰還早,要不老奴送您去隔壁廂房休息片刻吧,老奴會一直守在房外,絕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到王爺。”
今日一役,他們雖然勝了,卻是險險勝了,後面還有許多未知的兇險在等着他們,靖王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床上已經沉睡了的人兒,這一路上,她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頭,幾度險些丢了性命,也許當初擅自将她帶出來的決定太過草率了,如果她真有個三長兩短,年如钰恐怕要跟自己拼命,“不,最該休息的是劉伯。”
劉進德老臉一紅,“老奴不累。”
“劉伯身懷保護本王的重任,切不能累壞了。”靖王揮揮手,命令道,“快去歇息吧,此刻離天亮也沒幾個時辰了,有些事,本王需要好好想想。”
“諾。”劉進德不敢違抗靖王的命令,掩門悄然退下。
清晨,一輪紅日浮出水面。
船只靠岸,五人找了最近的落腳地下榻,整頓了一個上午總算讓頗為狼狽的幾個人重新衣着光鮮起來,年素七受傷頗重,用膳時都是劉進德直接送進房間,傷口的換藥也找了位機靈的婆子,五人打算逗留幾日,待年素七傷勢緩和便立即出發。
第四日,五人原定計劃用完早膳便出發去雲州的都城郦城,宋祁卻在樓下吃飯時卻感覺到一絲異樣,似乎有雙眼睛,他走到哪裏便跟到哪裏。
宋祁便故意将對方引入深巷,才冷喝道,“什麽人鬼鬼祟祟?出來!”
細碎的腳步聲如飛燕滑過,宋祁正待去追,突然耳邊刮過一陣冷風,他本能地避閃過去,一只飛刀貼着耳根嵌入身後的泥牆內,飛刀上插着一張字條。
宋祁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無人,這才拔下飛刀,打開字條,只見上面寫到——
你們‘清明鎮’一案破得很漂亮,再破一案,咱們梓郡見。
落款居然是七殿下。
宋祁心中驚疑不定,連忙将字條收好,匆匆回去禀告王爺,靖王端詳着字條上的字跡,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地看,“确實是七殿下的字。”
宋祁有些遲疑,“萬一是別人臨摹的呢?”
“目的呢?”
“為了拖住我們,好暗地裏下手!”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別的緣由。
靖王微微沉吟,“不排除這種可能。”他又看了一遍字條,“不過,上面既然提到了‘清明鎮’,可見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眼中。”
“對,這正是可怕之處!”宋祁面色凝重,“王爺,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兒。”
“你錯了,正因為對方提到‘清明鎮’才能說明他們并非我們的敵人。”
宋祁不解,“何以見得?”
“我們在‘清明鎮’雖然九死一生,但從未遇見除本地以外的其他力量,若是在我們最薄弱的時刻他們趁虛而入,恐怕我們就不會順利到達此處了。”
宋祁沉吟片刻,突然犯難,“可惜字條中并未提及要我們破哪一宗案子,這地方大大小小的案子若都破了,我們何時才能抵達雲州的郦城?”
靖王淡淡一笑,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七殿下如此做,自有她的用意,或許她這是在試探本王。”
“試探?”
“對,她想藉此看看本王的辦案能力如何,或許還有其他打算吧,畢竟當年的案子是父皇親審的,若是平反,無疑是讓父皇自己打自己的臉,七殿下自然不願多事,她在雲州過得逍遙,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而且此事若是處理不當,很可能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沒有人會平白無故施如此大恩。”靖王冷靜分析。
“所以我們就得照她說的去做?”
“嗯。”靖王點頭,“既然她允諾了見面,而且還給我們出題,那我們就無需急着趕路了,一題一題的破吧,直到七殿下肯出來相見為止。”靖王總覺得七殿下如此做不只是為了試探他的能力,而是別有目的,只是他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何況,周家當年的冤案,七殿下并不知道本王掌握了多少證據,勝算幾何,她出于謹慎不輕易露面也是常理。”
宋祁有些着急,憤憤不平道,“那得等到什麽時候?王爺為平反這一天已經等了很多年,都到了這個節骨眼偏偏還要被吊着,真是太氣人了。”
靖王只淡淡一笑,“誠如你所言,本王已經等了很多年,不在乎多等幾天,或是多等幾個月。”
“可這一路上,我們受到各種艱難險阻,現如今,宮裏那位自是知道王爺此行的目的,斷然不會放過咱,咱求隐蔽都來不及,怎麽還能抛頭露面去破案呢?”宋祁所言不假,案情如果不複雜,七殿下自然不會交給他們,但若是案情複雜,以他們的身份又不宜正大光明的查案,豈不是難上加難?
靖王轉動身下的輪椅,緩緩前行,到了門邊卻停住,“宋祁,你也跟着本王出生入死這麽多年,該知道本王的脾性,旁的話不用多說,前面縱然是刀山火海,本王也要趟過去。”
chapter:45
宋祁見靖王心意已決,只得改口,“那王爺得答應屬下一件事。”
“你說。”
“王爺不可以再以身涉險。”宋祁想到在‘食人林’親眼看到靖王被喪屍咬住的畫面,便痛悔不已,只恨當時被咬的不是自己。
靖王沒有立刻答他。
宋祁跪下,“若王爺不肯,屬下便長跪不起。”
靖王問,“宋祁,你覺得七殿下出題是為了考你們還是為了考本王?”
宋祁不知靖王為何會這般問,只得老實作答,“應該是考王爺。”
“如果本王只是默默的坐收漁翁之利而沒有任何付出的話,你覺得七殿下會如何看?”
“七殿下如何看怎麽想屬下不敢妄自猜度,也不感興趣,屬下只在乎王爺的安危!”宋祁字字铿锵。
靖王一時拿他無法,只得道,“本王以後會多多注意便是,你起來吧。”
宋祁這才不情不願地起身,靖王看樓下大堂中圍了很多人,忍不住問,“怎麽如此吵鬧?”
宋祁立馬走到樓梯口細聽,一會兒來回禀,“屬下聽他們說丁家又死人了,這已經是第五個了。”
“丁家?”靖王蹙眉,想起七殿下留信中并未提到讓他們破哪宗案子,想來只要破了一宗即可,“查探清楚。”而且信中提到梓郡并非雲州的都城,而只是他們途經的一個郡,七殿下約在那裏,想來是還有案子等着他們,而非親自出面相見的意思。
“諾。”宋祁退下。
待房中空無一人,靖王的目光才自樓下緩緩收回,然後投向隔壁房間。
年素七這些時日躺得太多了,睡得腰也疼胸也疼屁股也疼,靖王進屋時,正看到她撅着小屁股在輕輕拍打,這個動作實在不雅,靖王極力忍住笑,不發出一點聲音,就坐在門邊的輪椅上看着她不停地扭來扭去,仿佛床上有蟲子,嘴裏還在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拍了一陣子屁股,年素七又捏了捏腰,“我這老腰是要斷了……”捏完腰又去揉胸。
靖王正撐着下颚好整以暇地欣賞着她的自我表演,突然見她大咧咧地抓住自己微微隆起的胸,肆意搓揉捏扁,毫不憐惜的模樣,他的唇角不由一緊,眸色沉了沉。
年素七揉着揉着突然感覺到屋內氣氛不對,她猛地轉頭,正好對上靖王笑意不明的眼,“啊!”地尖叫一聲,趕緊把手從胸上挪開,腦中嗡嗡響,心裏只有一個疑問,他什麽時候來的?
靖王仿佛能聽到她心裏的聲音,很大方的回答她,“從你開始拍屁股就來了。”
年素七的臉刷得紅了,連忙将臉藏入被衾內,簡直羞得無地自容。
靖王忍着笑,“想去樓下轉轉嗎?”
年素七一聽到可以離開這張床,也顧不得害羞,立馬點頭,“可以嗎?”
靖王轉動輪椅,“可以,我們午膳就在樓下吃。”
“好。”
轉身離開,“你收拾一下便下去吧。”
年素七愣愣看着靖王的背影,收拾一下?
梳妝臺前有個小小的菱鏡,年素七好奇地湊頭一看,媽呀,那個蓬頭垢面的鬼是誰?
等她手忙腳亂地收拾完趕到樓下時,靖王跟劉進德已經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年素七快速打量了下四周,發現這家客棧的生意很不錯,樓下用餐,樓上住宿,劉進德已經點了幾個菜,年素七落座的時候剛好送到,“客官請慢用。”店小二一臉熱情。
“糖醋腰花、蒜拌豬頭肉、小蔥拌豆腐、炸酥蝦。”劉進德笑眯眯地看着年素七,“小七,都是你愛吃的,這裏不比家裏做得細致,你嘗嘗看喜不喜歡?”
年素七感動得不得了,“謝謝劉伯伯,我就知道劉伯伯對我最好了。”
“咳。”劉進德輕咳一聲,不顧靖王的眼色,徑自道,“其實這些都是爺特地為你點的。”在外,他們還是稱靖王‘爺’,王爺的身份太受人側目了。
正咬着腰花的年素七狠狠嗆了一口,連忙抓起旁邊的杯盞一口飲盡,以掩飾自己的尴尬,“那個……”她一邊放下杯盞一邊含混帶過,“謝謝爺了。”
靖王瞪了一眼正憋着笑的劉進德,淡淡道,“吃吧。”
三人正用膳,忽聽隔壁桌的人在閑聊,隐約提到丁家,靖王憶起今天宋祁也跟他提過丁家,只是不知道這兩個丁家是否是同一戶人家?此時聽說的丁家是當地的豪門望族,近兩年來頻繁出現命案,但官府卻不聞不問,心下覺得奇怪,不禁頓住筷子,留神聽。
劉進德見王爺似乎對此事感興趣,也側耳細聽,只剩年素七還叮叮當當地夾菜,渾然不覺。
“詛咒?”靖王與劉進德四目相對,眼中俱有疑惑。
劉進德似乎知曉得更多些,忙說,“這幾日老奴也确實聽說不少關于這個丁家的事。”
靖王這才提筷,“說來聽聽。”
“這丁家在此地算得上豪門望族了,聽說祖上是盜墓的,積攢了不少財富,引得旁人紛紛眼紅,但盜墓也算是門手藝活,不是誰都做得了的,所以旁人眼紅歸眼紅,也沒辦法與丁家争。”
靖王蹙眉,“官府不管嗎?”
劉進德嘆口氣,“如今這官府啊,都成了有錢人的爪牙,那爪子專抓窮人。”
靖王的食指微微緊了下,年素七立馬感覺到一股迫人的壓力,吃飯的動作連忙收斂了許多,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劉進德,他們剛才在聊什麽很嚴肅的話題嗎?
“不過呀,這盜墓終究是有損陰德和子孫福緣的活計,很容易撞上邪物,這話說起來就要從半年前說起,丁家長子是最得先輩真傳的,每次他下墓都能撈到大堆的寶物,而他向來出手闊綽,所以大夥兒都樂意跟他下去,但是半年前,他帶了十個夥計下去,卻遲遲沒有上來,後來丁家老二不放心下去尋人,說到這裏,老奴還是先跟您介紹下這丁家是怎麽回事吧,丁家大當家叫丁從武,此人雖叫從武,卻只懂詩詞歌賦、風花雪月,對盜墓一竅不通,他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跟二兒子是雙胞胎,由大夫人所生,老三風流浪蕩,為二夫人所出,三夫人生了個女兒,據說貌美如仙,而四夫人則生了個病秧子,終年養在藥罐裏,到了這一代能真正下墓的只剩丁從武的大兒子和二兒子了,老二尋了三天三夜才自廢墟中挖出兩人,一個是他大哥,另一個則是十個夥計中的一個,其他人都死在墓裏,跟死人一同被埋葬了,這是丁家老大最慘烈的一次盜墓,據說那時候兩個人已經奄奄一息,費了好大功夫才救了回來,可救回來之後兩個人都有些呆呆的,仿佛木頭般毫無知覺,別人跟他們說話也聽不到似的。”劉進德搖頭嘆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這丁家已經如此興旺的,幹嘛還要去冒那樣的風險呢?”
chapter:46
年素七聽到此刻卻着了迷,緊忙問,“快說快說,後來怎樣了?”
劉進德說,“丁家老二本來以為老大只是被埋在地下悶了幾天給悶壞了,過陣子便好了,卻沒想到半個月後,丁家老大雖然清醒了,卻性情大變,白天依然是以前彬彬有禮的樣子,到了晚上就變得異常兇殘,曾在縣裏制造了好幾起命案,都被丁從武用銀子壓了下去,所以現在一到晚上,丁家老大就會被鐵鏈牢牢拴在床上,聽這丁家的仆人說他們大少爺一到晚上就嚎叫,跟野獸的聲音似的,但是太陽一出來,他就會恢複正常。”劉進德滿臉疑惑,“爺,你覺得是不是很奇怪?而且自從丁家長子出事之後,這丁家就像被惡靈詛咒一般,斷斷續續的出人命,不過都是丁家的仆人,主子們倒是安然無恙。”
靖王始終沉默聽着。
年素七忙問,“不是還有一個人被救出來了嗎?那個人呢?是不是也變成這樣了?”
“那倒沒有,不過聽說那人瘋了,整天瘋瘋癫癫,胡言亂語,後來被官府送到了‘清關寺’,說是讓寺中長老幫着渡化冤魂,大概是懷疑他被冤魂附身了吧。”
聽到此處,靖王的眉心微微挑動了下,不過并未多說什麽。
倒是年素七,非常感興趣地問東問西,“聽說那丁家的四小姐長得貌美如仙,到底是怎樣的美女?有沒有我們上次在‘清明鎮’看到的張大虎家小妾好看?”對女人來說,那些恐怖的盜墓她沒太大興趣,還是對漂亮女人更好奇。
劉進德哈哈一笑,“老奴只見過那妖女,又沒見過這個四小姐,怎會知道誰更美呢?”
年素七頗為遺憾地嘆息道,“好想見一見這個四小姐。”
“不過……”似乎是因為年素七提到四小姐,劉進德突然想起什麽,“老奴聽說這個四小姐似乎與丁家老三有些暧昧。”
年素七瞪大眼睛,“他們不是兄妹嗎?”那企不是亂倫?
劉進德似乎對這個話題有點尴尬,輕咳了一聲,“當然,這些都是道聽途說,真真假假,是是非非還無從定論。”
靖王點頭,“嗯,無法輕易下定論,所以不可放過任何線索。”吃完米飯,靖王嘗了一口湯,“劉伯,有人曾提到他們在墓下見到什麽?或是盜取了什麽嗎?”
“有人說他們發現了一個大寶藏,但是搬不出來,所以就将洞口炸了,沒想到把自己埋在裏面了,也有人說是發現了長生不老藥,但是只有一顆,于是大家為了争奪仙丹大打出手,還有說墓裏有妖怪,把他們都吃了,只有兩人勉強逃了出來,衆說紛纭,什麽樣的版本都有,也不知哪個真哪個假。”劉進德搖頭嘆息,“不過丁家的仆人都說經常在夜間聽到奇怪的聲音,那丁從武的大夫人也曾對身邊的老嬷嬷說自己夢見了九頭怪,說一定是那九頭怪将自己的兒子變成這番模樣,邊說還邊抹着眼淚。”
靖王陷入沉思。
年素七感慨,“這個丁家長子還真是倒黴,怎麽就攤上這樣的事了?”
靖王忽地冷笑,“是否無辜還很難說。”
“他都這麽慘了,難道還不算倒黴?”年素七很不優雅地打了個飽嗝,她連忙捂住嘴。
“自作孽不可活。”靖王目光複雜,望向劉進德,“劉伯,那個墓裏一定藏着很大的秘密。”
劉進德立刻接口道,“老奴去探探。”
“不要以身涉險,那樣的墓都是機關重重。”靖王擱下手中的湯勺,“你只要盯緊那片地兒即可,總會有人舍命探險的。”
年素七不解,“爺何以見得秘密還在墓下呢?萬一已經被人帶出來了呢?”
靖王淡淡一笑,“若是帶出來了,那個瘋了的夥計就不會被人用心良苦地送到寺廟看守起來,而是早已斃命。”
年素七聽得雲裏霧裏,忍不住問,“為什麽?”
靖王卻沒有給她明确的答案,而是看向劉進德,“真相如何還需要你們去查,我能做的只是将幾種假設列出來,多提供一些查案的方向。”
劉進德立刻神色一緊,“爺請講。”
“一,盯住那墓,也許你會發現不止你一個在盯;二,探探‘清關寺’的那個夥計的真實情況如何?是真瘋還是裝瘋,查清楚;三,丁家長子的情況同樣要查清楚;四,丁家的每個人都脫不了嫌疑,尤其是幾位主子,一個都不要放過。”靖王語氣平穩,神色如常,“這個案子看似撲朔迷離、千頭萬緒,但只要抓住一頭慢慢理,很快就能理順,你跟宋祁、夜殺傳達下我的意思,此案要盡快查明真相,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個案子在等我們,容不得我們耽擱。”
“諾。”劉進德慎重領命。
用過午膳,靖王回房,年素七也乖乖回房,她的傷口還沒好,剛才用筷子時一起牽着疼,這會兒也該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晚膳時分,幾人又在樓下用膳,因為下來的點有些晚,樓下的客人已經沒幾桌了,他們坐在老位置,方便說話又不為人所察,劉進德小聲彙報道,“爺,這個丁家的案子确實有些複雜。”
靖王一貫淡定,“你說。”
年素七只忙着吃,下午雖然沒有運動,但是這個點她已經餓得不行了,盯着面前的紅燒肘子,口水不停流,只等王爺先動筷。
不想等半天,王爺還在跟劉進德說話,年素七實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插*嘴道,“爺,奴婢可以先吃嗎?”邊問着,筷子已經伸向誘人無比的紅燒肘子。
筷頭被人敲了下,劉進德輕斥,“沒規矩。”
年素七扁了扁嘴,有些委屈,“人家餓了……”
靖王這才動筷,年素七一見靖王動筷,立馬歡喜地跟上。
“你接着說。”靖王吃得很慢。
劉進德看看四周,确定無人注意這邊後才說,“爺說的幾件事,老奴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已經做了基本調查,只是丁家長子的情況得等到晚上。”
“嗯。”靖王颔首,“說說你的進展如何。”
chapter:47
“諾。”劉進德娓娓道來,“老奴一腳便奔了‘清關寺’找那個瘋掉的夥計,他叫張進,聽說家境貧寒,無父無母,無妻無子,是個地道的混混流氓,不僅如此,他還是個酒鬼,逢酒必喝,無酒不歡,按理說,官府如此不關心百姓,此人又無後臺背景,怎麽還會由官府親自押送至‘清關寺’?所以老奴覺得這裏頭有隐情,理清這根線索應該不會有錯,果然,通過老奴對張進的觀察發現,此人雖神神叨叨,瘋瘋癫癫,一會兒挖坑,一會兒砍樹,一會兒捉螞蟻虱子,但老奴發現他頭腦還是很清醒的,做事也有規律,并沒有丢三落四,所以老奴很懷疑他做這一切都只是在做給別人看,因為暗地裏一直有人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靖王提醒,“注意自己隐蔽,千萬別被人察覺。”
“老奴會萬分留神。”劉進德點頭。
靖王吃得很素淡,紅燒肘子幾乎都是年素七在吃,他只嘗了下旁邊的小青菜,“這樣一個人,若是死了,也沒人會放在心上。”
劉進德滿腹疑問,“一個已經瘋了的人,是誰如此處心積慮地将他囚禁?目的又是什麽?對方到底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
“而這個人如果不是真瘋而是裝瘋,想來他也知道自己的處境,若是将對方想知道的說出來,大概也就到了自己的死期。”靖王客觀分析。
年素七雖然在全心全意品嘗美味,但是依然支着一只耳朵在聽,聽到此處,忍不住插*口道,“既然你們都覺得他有問題,又何必在這兒猜來猜去?直接把人抓過來問下不就知道了?”
劉進德敲她一記,“你說得倒輕巧,首先我們不确定他是不是裝瘋,萬一真瘋了呢?其次,于他而言,我們只是陌生人,信任度太低了,他不一定肯開口,最重要的一點,如果我們将張進擄過來必定會打草驚蛇,會給後面的調查增加難度。”
年素七嘆了口氣,“好吧,這麽複雜。”
靖王突然筷頭頓了下,沉靜的眸子閃過一道暗華,他驀地轉頭望向劉進德,沉吟片刻才道,“年姑娘此法雖然粗魯,但也不失為一個突破點……”不待靖王說完,劉進德已經急忙否認,“不行的爺,‘清關寺’那邊盯得很緊,就算張進失蹤一會兒也很可能被人察覺,何況他也不一定就肯開口呀,這實在太過冒險了。”
靖王搖搖頭,“并非要你将他擄出來,而是我們可以給他想要的東西作為交換。”
劉進德聽得一知半解,“他想要的東西?”
“嗯。”靖王點點頭,眸色晶亮,他問劉進德,“他最想要的是什麽?”
“命?”
“對,還有自由,否則他也不必裝得如此辛苦。”
劉進德點點頭,“想必對方也是懷疑他在裝瘋。”
“你要讓他知道你完全有能力将他救出,而且你要取信他,讓他認定你跟他沒有任何利益沖突。”
劉進德愣了好一會兒,才問,“可是到底該怎麽做?”
“很簡單,你将他擄出來,讓他見見‘清關寺’外面的風景,不談任何案情或是墓下的東西,再将他送回去,如此幾次,他會主動開口的。”
劉進德卻有些猶豫,“爺,将張進擄出來是沒問題,只要不是很久,但這樣真的管用嗎?”
靖王略作沉吟,然後道,“會的,被囚禁又被長期監視的人會覺得生無可戀,自暴自棄,但此人一直在堅持裝瘋賣傻,可見他求生的意志力很堅定,當然,這一切的推測只建立在此人裝瘋的情況下,若是真瘋,我們則需要調轉方向。”
“諾。”劉進德恭敬應下,“老奴即刻去辦。”
“說說其他方面的調查進展。”靖王今天心情不錯,多吃了半碗飯。
“諾。”劉進德一一回禀,“老奴自丁家一個仆人那兒打聽到最近死去的是大夫人房中的丫頭,死因是失足落水。”
年素七聽後不由得哆嗦了下,“這麽冷的天……估計不是被溺死,而是凍死的。”
劉進德繼續說,“丁家四小姐跟三少爺有暧昧也不是一兩天了,經常有人看到深更半夜三少爺還在四小姐的閨房,縱然是親兄妹也不該那樣随便。”
“有沒有一種可能。”年素七忍不住開口,她實在不能接受這種亂倫的說法,“那個四小姐是三夫人跟別人生的,四小姐與三少爺并非親兄妹?”
劉進德微微沉思,“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年素七籲了口氣,“那樣就正常多了。”
“即使那樣,他們名義上也是兄妹,如此行為不端也是不對的。”劉進德蹙眉。
靖王靜靜聽着。
劉進德再道,“還有一點,那仆人說丁家長子的病來勢洶湧,本來都已經好轉了,卻沒想到過了一夜之後反而更嚴重,後來便越來越嚴重,白日跟黑夜仿若兩人,精神也時好時壞,喜怒無常,府中的仆人都對他退避三舍,只有四小姐敢接近他,晚上還會去給他送晚膳。”
再次提到四小姐,年素七不得不重視了,“這個四小姐還真是無處不在。”
“嗯,那仆人對四小姐的評價倒是挺好,說其溫柔謙遜,對下人都很好,只是三少爺生性風流,垂涎其美色,糾纏不休而已。”
年素七翻了翻眼白,随口道,“這哪裏是風流?分明是下流!”
靖王和劉進德一齊看向她。
年素七縮了縮脖子,“難道……我說錯了?”
靖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劉進德輕斥,“女孩子家家說話不能如此粗鄙。”
年素七下意識地看向靖王,見靖王還瞪着她,有些心虛地笑了下,“奴婢知錯了。”
靖王這才收回目光,繼續問劉進德,“這個二公子是什麽樣的人?”
“這個二少爺不喜歡盜墓,也不喜歡交際,只喜歡窩在書房裏看書,研磨各種藥材。”劉進德并沒有把目光太多的關注在二少爺身上。
聽說是個喜歡研磨各種藥材的主兒,年素七眼前一亮,頓時忘了方才的小理虧,“他也是大夫?”遇見同行的心情仿佛異鄉逢知己。
“那倒不是,沒聽說他替人治病,大概只是愛好吧。”劉進德剛吃了兩口又頓住筷子,回答她的問題。
chapter:48
年素七顯然有些失望,“那他研究出什麽來了嗎?”
劉進德搖搖頭,“不清楚。”
靖王這才開口,“這個二公子要好好調查一下。”
劉進德有些不解,“爺的意思是……”
“看看他究竟在幹什麽。”
“諾。”
靖王擱下筷子,顯然已經吃飽了,“還有一位公子呢?”
“爺是指小少爺?”
“嗯。”
“他就是個病秧子,走路都要人扶着,而且他娘親是‘春情樓’出來的,身份低微,平日在府裏也沒什麽地位,不怎麽說話,幾乎整天卧在床上,過一天算一天。”
靖王沒有搭腔,似乎在想什麽。
年素七滿目期待地望着他,如今整個案子毫無線索,看起來雜亂無章,每個人都好像有嫌疑,又好像都很無辜,她真希望聰明的靖王能在這千頭萬緒裏面整理出一條思路來。
三人正沉默着,宋祁回來了。
“吃過了嗎?”靖王問。
宋祁低下頭,“屬下還有重要的事沒處理好。”
“不管多重要,先填飽肚子再說。”靖王示意他坐下,又吩咐店小二添了兩個菜。
宋祁坐下之後并沒有直接彙報,而是沉默吃飯。
其餘三人都盯着他。
宋祁只低聲道,“這裏人多口雜。”
靖王點點頭,“不急。”
宋祁簡單地吃了幾口便起身送靖王回房,劉進德緊随。
年素七也忙跟了上去。
幾人都沒有留意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