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說鴿就鴿

猝不及防被覃長昕貼臉吸貓,林煙雨驚得折出飛機耳,卻又下意識放松了身體,讓自己的貓毛觸感更好一些。

溫熱的氣息呵在她的貓毛裏,像是如釋重負,柔軟的臉頰在她身上輕輕蹭着。

吸完貓,覃長昕将林煙雨抱在懷裏,摸着她的毛走上二樓。

到了卧室,覃長昕把貓放在卧榻上,忽道:“風纖塵自幼失去母親,由她舅舅帶大,總念叨自己有個姐姐,可我們誰也沒見過,只曉得那是一只妖族。”

“我能理解她。”林煙雨點頭,“但我記得你說過,與我定主仆血契,是與整個妖界為敵。如果讓別人知道我是妖界少主,定會有人來抓我,消息應當也會傳到妖界去。”

覃長昕沉默片刻,問:“你明明有出入兩界的信物,亦有竹州城的入城令,為何還要與我定主仆血契?”

“因為我不想像個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啊!”林煙雨嚴肅道,“我就想像你們一樣,光明正大地走在太陽底下、街道上。”

見覃長昕面露訝色,林煙雨化出人形,盤腿坐在卧榻中央,催促道:“別再想主仆血契了,來,把晚上比試的思路說說看。”

覃長昕沉默着與她對視一陣,搖頭道:“我并沒有什麽思路。”

“那你還答應比試?等着挨打嗎?!”這回輪到林煙雨驚訝了,她想了想,索性問小姑娘,“那你猜猜,我是怎麽修煉的?”

“運轉心法,積攢妖氣。”覃長昕眉頭微蹙,不知她為何要扯開問這個。

“全錯!”林煙雨搖了搖手指,“我們妖族最好的修煉方式,是戰鬥。你說的方法也不賴,但不太适用于實力為尊的妖界,妖界弱肉強食的環境可不允許我們安逸!”

她挪到覃長昕面前,認真問:“我敢打賭,我的實戰經驗絕對要比楊橫玉豐富。只不過,你能信任我,聽我指揮,配合我完成晚上的比試嗎?”

同一時刻,覃家地牢內。

楊橫玉手執長鞭,在鹽水中浸了一浸,撥了撥腕上佛珠,饒有興致地看向被铐在牆上的灰狼妖。

一刻鐘前,這灰狼妖突然出現在她房間內,被她生擒,喂了毒後綁到地牢內,任由她擺布,既不掙紮,也不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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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她還從未見過這麽聽話的妖族。

“不必緊張,我并非除妖師,也不會将你押去見那些道貌岸然的東西。”楊橫玉慢條斯理道,“我只喜歡将獵物關在這兒,一點一點折磨。”

夜遙知擡眸,呼吸因疼痛而變得急促。楊橫玉喂的毒已發作,她現下只覺五髒六腑都如同火灼一般疼。

“人族楊懷笙……是您的母親嗎?”她咬了咬牙,問。

聽到這個名字,楊橫玉眸光頓變,手起鞭落,重重抽在夜遙知身上。

“你也配提這個名字!”楊橫玉冷聲,擡手又是一鞭。

夜遙知在見她前,早已換了身黑衣。鞭子抽打下來,滲出的鮮血染在黑衣上,卻是誰也看不出來。

她一聲不吭地挨了數鞭,等楊橫玉停下來洗鞭子時,才輕聲道:“楊懷笙大人……于我有恩。十八年前,人族除妖師攻入妖界,虐殺無辜妖族時,便是楊懷笙大人救下我和母親……”

“那你可知,她也是因救你們而死?”楊橫玉将鞭子一甩,混合着血的鹽水飛濺在夜遙知臉上,怒斥道,“她為救你們,被妖族生生撕碎!屍身都爛了臭了,才被尋到!”

“不是我們!”夜遙知急道,纏繞于四肢的鐵鏈撞在牆上,“楊懷笙大人沒有被仇恨蒙蔽雙眼,她是被同行的人族除妖師陷害至重傷!我母親、我母親将她救回去見了妖界之主,為懇請妖界之主救楊懷笙大人一命,母親願意以命換命!可是……”

她咳嗽兩聲,咽下即将溢出的烏血,喃喃:“可妖界之主卻只問,‘她的命是命,死去的那麽多妖族,就不是命了麽?’之後……之後就差人将楊懷笙大人完完整整地送回除妖師們的營地外,任楊懷笙大人自生自滅,再将我母親以通敵罪名處死……”

“十八年過去,當事人也死無對證。你怕是想借我之手,将你的殺母仇人手刃!”楊橫玉打斷她的話,又是一鞭子抽在她身上,登時皮開肉綻,“妖族大都花言巧語,你若要挑撥離間,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祭我母親在天之靈!”

鞭傷和內傷都痛徹骨髓,夜遙知緩了口氣,才繼續道:“您說得不錯,遙知确實想借您之手報仇,殺了妖界之主……但母親受刑之前,曾叮囑遙知定要前往人界,報答不了楊懷笙大人,便要報答她的後人……所以……這十八年,遙知取得了妖界之主的信任,得以侍奉在少主左右,也……得以跟随少主來到人界……”

“你說什麽?”楊橫玉狐疑問,“妖界少主來了人界?!”

“是,今日偷襲您的玄貓林煙雨,便是妖界少主玄霖。”夜遙知如實答,“那位覃二小姐,是昨日被玄霖少主擄到妖界,準備定主仆契的,可不知怎的,昨夜定契時,玄霖少主突然性情大變,主動現出妖身,鑽進覃二小姐懷裏……”

“性情大變?”楊橫玉眯起了眼,語氣稍緩,“所以,我那廢物妹妹險些做了一只妖的仆從?”

見夜遙知點頭,她輕哼一聲,鄙夷道:“要不是妖界少主更廢物,她哪裏還有命回來人界?”

她忽然丢開長鞭,走近夜遙知,擡手捏住她的下巴,慢慢發力,任她嘴角流出的血淌在自己手背上。

狼妖急促的呼吸聲響在她耳畔,時不時還伴着一兩聲痛哼,即便遭受這般折磨,她卻仍然沒有聽到半句讨饒的話。

“你是個會叛主的,我若留你在身邊,保不準哪日也被你勾結別人殺了。”楊橫玉幽幽道,“你若當真奉母親遺命而來,十八年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侍奉我,便與我定下主仆血契,做我的妖侍衛,永遠留在我身邊罷!”

入夜,距離亥時還有兩刻鐘,林煙雨就跟着覃長昕來到東擂臺。

此時的擂臺附近已圍了一圈人,都在激動議論着即将開始的比試。

林煙雨聽到不少人在小聲談論自己,不過那些人說的都不是什麽好聽話。

這個世界的人族對妖族恨到骨子裏,妖侍衛其實也不例外,但因着他們跟随的除妖師大都是紫昙階及以上的大人物,普通人對妖侍衛倒是還算客氣,但這份客氣是建立在将妖侍衛當做“警察身邊的警犬”的前提下。

林煙雨看向覃長昕,小姑娘正在看守者聆蒼遞來的冊子上按手印,頭頂束住一頭墨發的銀扣在燈火的映照下,反射着柔和的橙光。

為了方便行動和施法,林煙雨換上了覃長昕之前送給自己的法衣,嬌俏可愛的發型也和覃長昕一樣,只剩下一股高高梳起的馬尾,被一根赤紅發帶系着。

登上擂臺後,林煙雨一直安靜地站着。下午剛收服的飄然斧被她握在手中,鋒刃抵在地上,寒光爍爍,殺氣逼人。

這把由惡龍之角和骨頭鍛造而出的大斧,殺戮之氣果然很重。所以林煙雨拿了一根縛靈索綁在斧柄上,以免等會戰鬥時,殺戮之氣反噬自己。

覃長昕很快走到她身旁,按照下午計劃的那樣,站在她身後,準備為她“打輔助”。

緊張等待楊橫玉到來的同時,林煙雨控制周身靈氣,使之聚攏在覃長昕身旁,慢慢為她化解餘毒。

這個過程對于圍觀者來說,簡直是枯燥又漫長,不一會兒就有人開始埋怨楊橫玉。

“覃大小姐怎麽還不來?早點打完早點睡覺不好嗎?”

“急啥!登記的時間又沒到,也不是你打架!”

“覃大小姐回回都準時,從不擺架子,明明是她妹妹來早了!”

“照我說啊,來得早通常是沒底氣!更何況覃大小姐可從沒敗過吶!”

一群人七嘴八舌起哄着,甚至開始設起賭局。

“下注了下注了!一貫錢押覃大小姐贏!”

“可覃二小姐是紫昙階除妖師,又有妖侍衛,二對一,大小姐沒啥勝算吧?”

“我也這麽覺得,但我還是想押大小姐。”

“……”

林煙雨默默數着時間,等亥時将至,她忽然低聲問覃長昕:“要摸尾巴緩解壓力嗎?”

覃長昕盯着她故意翹起來給自己看的貓尾巴,垂在身側的手微微一動,但礙着那麽多人在場,怕被誤會成自己輕薄妖侍衛,還是沒敢伸手捋尾巴。

林煙雨背對着她,自然不知道她的小動作,半天沒動靜,以為是小姑娘怕羞不敢摸,便主動退到她身旁,抓起尾巴就往她手裏塞,小聲提醒:“摸不摸尾巴你吱個聲呀!”

覃長昕不自地捏了一下已經到手的貓尾巴,把剛到嘴邊的“不摸”咽了回去。

二人耐心等到亥時的鐘聲響起,然而擂臺上并不見楊橫玉的人影。

負責看守擂臺的聆蒼也訝然站起,跳到小木屋的頂上,朝覃家的方向張望幾眼,嘀咕道:“怪事,橫玉丫頭可從不遲到……”

又過了一刻鐘,楊橫玉依然沒有來,圍觀的人們已有部分散去。

等到第二個一刻鐘過去,聆蒼難以置信地從小木屋上跳下來,神情不太自然地宣布道:“由于楊橫玉并未在規定時間內到場比試,本場比試由覃長昕一方獲勝!”

聽到這個消息時,林煙雨懵了。

楊橫玉,那個打擂臺從未有過敗績的女人,竟然鴿了和妹妹的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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