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往而深

愣神片刻, 林煙雨關切提醒:“可你腹部還有傷。”

昨天小姑娘剛到家,就被楊橫玉偷襲了兩次,第二次的風刃不但見了血, 還混了毒, 要不是她發現及時,且懂得解毒的方法,小姑娘恐怕得毒發昏迷三天, 直接錯過家祭。

覃長昕一默,但只是片刻就回過神,篤定道:“休息一夜, 已好全了。”

林煙雨:???

你昨晚那叫休息嗎?!!

按捺住吐槽的心思,林煙雨眯起眼,故意道:“我不信!除非你給我看。”

她覺得以小姑娘的薄臉皮,聽到這話肯定會瞬間羞紅臉, 說不準還會脫口罵她一句“登徒子”。

覃長昕聽罷, 臉上确實當即泛紅, 可她下一秒卻解開衣帶, 默默脫去外袍。

林煙雨直覺不妙,“诶”了一聲, 下意識上前握住她的手, 阻止她的後續動作。

“我信我信!你別悶聲不響就做決定啊!”林煙雨撈過還沒被挂到衣架上的绛紫袍,展開來給覃長昕重新披上, 回到原處盯着小姑娘系衣帶時, 她感覺自己的臉不知何時也跟着燙了起來。

二人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僵,良久,竟還是覃長昕先開口:“那……我們還能共浴嗎?”

林煙雨:“……行。”

她其實有個想法,小姑娘能熬出黑眼圈的真相, 可能是看了一夜的畫本,還根據畫本內容在識海裏推演過相關動作,不然怎麽會突然放得開。

此外,除妖師也是修煉者,修煉者通宵達旦熬出黑眼圈,卻只是因為用靈氣觀察別人體內一晚上,期間除了觀察什麽也沒做,怎麽想都奇怪。

她今早起床時,問小姑娘昨晚是不是一整夜都在觀察她,小姑娘的回應只是簡單的點頭,随後就被她兇得後退半步。

那之後,她因小姑娘的反應而心軟,無奈地謝過她,也沒再追究,這事就揭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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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結合小姑娘的舉動,林煙雨越發感覺這個想法符合實際。

和覃長昕一起準備沐浴用具時,林煙雨一邊告訴自己,還是別多想為好,一邊又開始做最壞的打算——如果小姑娘當真花了一晚上時間,翻閱畫本并進行了動作推演,并且想将她當做目标對象,她是不是該直接板起臉,警告小姑娘成年前不許動情?

當時她在妖界答應借閱畫本後,就沒有關注過小姑娘究竟拿了多少畫本,昨晚睡前,她雖然奪過畫本壓到了自己的枕頭底下,但小姑娘仍可以在她專注做事時,悄悄拿出別的畫本,認真研究。

一想到覃長昕昨晚翻閱畫本時那個認真的神情,林煙雨只覺頭大。

當時她腦子一定是搭錯筋了,怎麽會答應把原主的畫本借給這麽個純情小姑娘呢……

林煙雨從沒體會過情愛,一想這類問題,思緒簡直亂成一團漿糊。

她恍惚的神情落在覃長昕眼中,小姑娘忙放下剛疊一半的幹淨衣物,靠近了問:“怎麽了?”

林煙雨秒回神,搖頭扯謊道:“沒什麽,在考慮家祭期間可能會發生的狀況。”

這話本來沒問題,但配上林煙雨此刻臉頰上淡淡的紅暈,就令覃長昕費解了。

“你在生夜遙知的氣?”覃長昕試探道,她誤以為林煙雨是因惱怒而臉紅,“還是……在生我和風纖塵的氣?”

林煙雨莫名其妙:“我生你們的氣幹什麽?”

“我和風纖塵沒有跟着你進入橫玉樓,捉夜遙知回來。”覃長昕回憶道,“雖然你當時什麽也沒說,但……”

“別多想,我不至于為了一個叛徒瞎了眼,分不清誰敵誰友。”林煙雨截住話,“她既然早就心有所屬,咱們再怎麽努力也沒法拉她回來。至于後一次抓捕就更不用說了,那個法術也不是你們能對付的。”

別說親身經歷過,林煙雨看文時,也覺得楊橫玉和夜遙知當真是“破鍋自有破鍋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哪怕這對BE之後,不少讀者在評論區用“心疼”二字刷屏,她個人還是認為夜遙知沒什麽值得同情的。

做錯了選擇,跟錯了主人,自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不提這些糟心事了,快沐浴吧,我等不及了。”見覃長昕還要追問,林煙雨适時轉移話題,“我不知道你們人族有什麽講究,要穿特殊的浴袍嗎?”

她想起上輩子看的古裝劇和古代小說裏,主角洗澡都是穿着素白浴袍……即便可能是劇方和作者為了過審設置的,但覃家畢竟是大戶世家,家祭之前的沐浴多少總要有點規矩。

覃長昕卻果斷搖頭:“你不愛穿,便不必穿。”

“那怎麽行,我總得學學你們人界的規矩吧?”林煙雨不依,“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跟本少主有什麽好客氣的!”

林煙雨最不愛做讓同伴難堪的決定,比如之前還在妖界時,小姑娘希望她穿上裹布,可原主沒有裹布可穿,那時她心裏就有些不太舒服。

至于現在……雖然不知道小姑娘究竟打得是什麽算盤,但她并不覺得小姑娘會喜歡自己赤條條地與她共浴。

一刻鐘後,林煙雨如願穿上一身素白薄絲袍,在覃長昕的目光注視下,跨入灑滿花瓣的浴桶。

不得不說,小姑娘的浴桶的确很大,兩個人都坐進去後,還能再留出不少位置。

林煙雨首先看向覃長昕的腹部,卻見昨天纏好的繃帶已經消失,風刃留下的傷痕也不見了。

“我的體質特殊,自幼便能極快地愈合傷口。”注意到她的目光,覃長昕解釋道,“輔以藥和治療類法術,這種小傷并不礙事。”

她頓了頓,突然将聲音放輕:“煙雨若不信,大可觸碰看看。”

這話讓林煙雨打了個激靈。她沒動,只是平靜地凝視着小姑娘,直看得對方臉頰染紅,垂下一雙墨色眼眸,才将目光收回。

“都說妖族欲念重,我瞧人族也好不到哪裏去。”林煙雨似笑非笑,“年紀輕輕的,不好好學法術,跟本少主學什麽壞?”

她故意陰陽怪氣卻不點明,讓小姑娘自己去反省。剛才她考慮了一下,覺得還是要把戀愛的萌芽暫時捂一捂,免得覃長昕還沒成年就滿腦子情愛,不走主線。

對于“原文主角不走主線是否會引發蝴蝶效應”這個問題,林煙雨目前還沒分析出什麽頭緒,只能借助自己看過的那些穿書文來思考解決方案。

根據經驗,她和覃長昕要想在這本虐文裏平安茍到最後,作為原文主角的覃長昕肯定還是要走劇情主線的。

但原文的妖界少主玄霖死得早,覃長昕在黑化之後也沒找道侶,孤寡到大結局,現在本該死在初期的妖界少主直接從良投奔主角,原文裏所沒有的“正常感情線”肯定會或多或少影響主線。

作為覃長昕的官配,林煙雨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拉住感情線,可千萬別影響小姑娘搞事業了!

冷不防挨了怼,覃長昕眸光一黯。她輕輕咬了一下唇,撩起水潑在胳膊上,邊搓洗,邊低聲道:“你那麽好,我怎麽會學壞?”

林煙雨:???

她一時竟聽不出小姑娘是在由衷誇自己,還是在甩鍋。

“還是頭一次有人誇本少主好。”林煙雨厚着臉皮應下,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記憶,又道,“不過我在擄你之前,的确沒做過什麽壞事。”

——如果靠打架鬥毆來修行不算壞事的話。

覃長昕若有所思一陣,饒有興趣地反問:“兩日不到,你便覺得擄走我是‘壞事’?既然如此,為何當時要擄得那麽心安理得?”

林煙雨:“……”

那還不是因為原主剛對你一見鐘情就換芯子了!

腹诽歸腹诽,林煙雨輕咳一聲,正色道:“那當然是‘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覃長昕迅速接過話,不等林煙雨反應,又道,“所以,你是因為對我動了情,才要把我擄回家?”

林煙雨:“……”

該天殺的畫本都教了小姑娘什麽東西!

不對,她為什麽要想不開引用“情不知所起”這樣有表白意義的話?!

在情感領域毫無經驗的林煙雨被這記靈魂拷問直球打懵,等回過神,只見小姑娘已抿緊了唇,眉眼彎彎,想要笑,卻又不敢笑。

白蒙蒙的熱氣已在室內形成大片的霧,彌漫于皆穿素白紗衣的二人身旁。

此刻的氛圍着實引人遐思,林煙雨卻只想着怎麽把這個話題盡快糊弄過去。

她冥思苦想時習慣沉默,然而她此刻的沉默在覃長昕眼裏,反而成了一種默認。

無法言說詳情,但也沒有即刻辯駁,更沒有因此生氣。

朦胧霧氣之中,林煙雨只顧着想心事,并沒有注意到小姑娘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我開玩笑呢。”遲遲沒等到林煙雨的回應,覃長昕也不急不惱,微笑着接過話,“在妖界那一晚,你便認真與我解釋過,只是缺個人界的向導,只是碰巧遇見我罷了。”

聞言,林煙雨支棱起耳朵。

盡管這是自己當時為了跟在女主身邊茍命,随口編造的理由,但她現在實在太想結束這個話題,立即點頭:“是啊,其實一切都是緣分,是天意……”

暖融融的熱水泡得她腦子有些不清醒,她本就被情感問題擾亂了思維,也不知道究竟瞎說了什麽,擡眼只見覃長昕正含笑看着自己,這才隐約感覺不太妙,說着說着就閉上了嘴,默默低頭搓洗身體。

多說多錯,尤其是在腦子不清醒的情況下,還是少說點為好。

作者有話要說:  v後最少日更三千,加更要看工作忙不忙15551

【科普】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湯顯祖《牡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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