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唐典在福利院的一群小孩子裏就非常出衆,皮膚白皙五官精致,頭發帶點自然卷,睫毛濃密纖長,随便眨眨眼睛就很惹人疼。邵廷衡一直知道唐典很好看,但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和唐典有其他的關系。

在他眼裏,唐典就是一個小孩子。

前夜的吻是意外,此時車裏的吻是意外的意外。

唐典的表情單純又認真,說出來的話卻驚世駭俗,他說:“我是自願的,自願被你親。”

邵廷衡簡直哭笑不得。

他把唐典按回座位,皺起眉頭無奈地說:“小家夥,發什麽魔怔?”

唐典感覺到害怕,因為邵廷衡的臉色變得很差,每次邵廷衡的眉毛蹙在一起的時候,家裏的氛圍都要凝固兩天,連王阿姨都不敢大聲說話。

“你不要生氣,叔叔。”唐典輕顫着央求。

“我沒有生氣,叔叔最後再跟你解釋一次,那天叔叔喝醉了,以為自己還在酒店,沒有認出來是你,如果我知道是你,絕對不會那樣做的。”

邵廷衡握住唐典的手,稍稍往前傾,柔聲道:“可不可以告訴我,除了嘴唇,還有哪裏受傷了嗎?”

邵廷衡對自己不放心,他下手容易沒輕沒重,若是花了錢的床伴,事先說好要求,也就沒什麽,可落在唐典身上,邵廷衡就要心疼死,畢竟是看着長大的小孩,他這兩天一直在偷偷觀察唐典,見唐典總縮着身子,便懷疑他身上有傷。

唐典聞言搖了搖頭,“沒有受傷。”

“說實話,不許撒謊。”

狹小車廂帶來的壓迫感更強,邵廷衡剛松開唐典的手,唐典就急切地重新抓住了,然後輕輕拉着邵廷衡的手指來到自己的腰間,撩開一點,邵廷衡的視線順着過去,借着頂上暈黃的小燈,看到了唐典細窄的腰上有幾道淡淡的紅痕,指印的形狀,一直延續到褲邊。

“不疼,我皮膚本來就容易留印子。”

邵廷衡疼惜地撫摸了兩下那幾道紅痕,“我知道,你有慢性荨麻疹,但我那天的确手太重了,對不起,典典。”

唐典兩手攥着自己的衣擺,低眉垂眼地嘟囔:“你還記得。”

“嗯?”

“記得我有慢性荨麻疹。”

邵廷衡幫着唐典放下衣服,整理好褶皺,隔着唐典的棉質米色衛衣揉了揉唐典腰上的紅痕,含着笑意道:“怎麽不記得?你第一次得荨麻疹,全身都是紅斑,還是我給你塗的藥,那時候你多大?十歲不到吧,哭着喊癢,非要用手抓,我也沒辦法,就陪着你教你玩魔方,你對這個感興趣,很快就忘了身上的癢了。”

“不是對魔方感興趣。”唐典嘟囔着。

“那是什麽?”

唐典沒回答,在心裏說:因為那次你把手機關機了,陪了我一整晚。

正沉默着,突然有人叩響了車窗,邵廷衡應聲望過去,按下了車窗玻璃。

原來是邵廷衡的朋友錢朔。

“邵總,遠遠看着像你的車,走近了一看車牌還真是。”

三月天寒,傍晚的天色已經全黑,再加上唐典的米色衛衣外面套的是一件黑色的羽絨服,錢朔站在車邊,視線有盲區,就沒有注意到副駕駛上還有個人。

他壞笑着敲了敲車玻璃的邊緣,語速飛快:“邵總,你有陣子沒去會所了,怎麽?換場子了?不過蘭巢經理的品味确實越來越差,一水的大學生,屁大點小孩,什麽都不懂,沒勁,對了——”

邵廷衡打斷他,聲音冷淡到極點,帶着克制的怒意,“我帶孩子來吃晚飯,錢總一起麽?”

“孩子?”錢朔愣住,心想這人不是彎的嗎?

不是太熟的朋友,邵廷衡不會主動提及自己的家事,錢朔是一家建材公司的老板,是邵廷衡幾年前在生意場上結識的,後來又轉移到風月場,泛泛之交而已,邵廷衡自然不會跟他講自己領養了一個孩子的事,但剛剛他話說得太多,邵廷衡眼神微沉,從心底生出一絲煩躁。

邵廷衡攬着唐典的後背,讓唐典湊過來一點,然後向錢朔介紹:“我家小孩,典典,這是錢叔叔。”

“诶喲,真是你家小孩?都這麽大了?那叔叔要給見面禮的,”錢朔半蹲下來,朝車廂裏的唐典笑着說:“前面有家商場,小朋友進去随便挑兩件,叔叔付錢,好不好?”

唐典搖頭,說:“不用了,謝謝叔叔。”

邵廷衡的生意夥伴雖多,但他很少帶唐典出去,所以他也很少聽到唐典喊別人叔叔,唐典的聲音不像過了變聲期的男孩子那般粗啞,疏遠中帶着溫軟,這一聲對着別人喊出的“叔叔”,邵廷衡的心裏忽然生出些異樣來。

“錢總客氣了,小孩今年高三,時間緊學習任務重,我們就先回去了。”邵廷衡說。

錢朔看出來邵廷衡臉色不好,也意識到自己剛剛在人孩子面前說了一堆渾話,便不敢多言,連忙往後退了半步,“是是是,學習要緊,那我也先走了,邵總您路上小心。”

邵廷衡關上車窗,可能是冷風吹了進來,和空調送出的陣陣暖風混在一起,唐典腦袋裏還盤旋着錢朔那句“屁大點小孩,什麽都不懂,沒勁”。

聯系上剛剛邵廷衡說的“我以為自己還在酒店,沒有認出來是你,如果我知道是你,絕對不會那樣做的。”

這兩句放到一起,唐典才明白意思。

邵廷衡不喜歡他這種小孩,小孩什麽都不懂,很沒勁,那天邵廷衡是認錯人了,不然才不會親他。

邵廷衡一看到人滿為患的公共場所就頭疼,加上剛剛搪塞錢朔時說的先回去,便更不想在這裏久留,于是對唐典說:“我訂了前面那家太空主題餐廳的位子,但沒想到人那麽多,門口還有排隊的,典典你想去嗎?想去我們現在就過去,不想去,叔叔就回去給你煮碗面将就一下。”

唐典猛然擡頭,“你要煮面?”

邵廷衡笑了笑,“清湯面,最簡單的。”

“想吃。”唐典眼巴巴望着。

邵廷衡嘴角挂着淺笑,伸手揉了揉唐典的腦袋,“小傻瓜,這麽好養活。”

“也不是好養活的,”唐典低頭看着自己的膝蓋,悶聲說:“我也花了你很多錢。”

邵廷衡把車重新開上主路,聽到唐典的話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怎麽突然這樣說?”

唐典抿了抿嘴,選擇不吭聲。

“我說了,別總是把領養的事放在心上,我雖然扮演不好父親的角色,但你盡可以當個調皮搗蛋的小孩,別人家的孩子怎麽鬧騰你就怎麽鬧騰,我不會生氣的,也會不要求你做什麽,變成什麽樣的人,你開開心心長大就好。”

唐典聽了并不會高興,但在邵廷衡面前沒有表現出來,他十指交錯,低頭道:“但是就算是親生父母,也不可能不求回報吧?”

“……不是,”邵廷衡不知道該怎麽和這個孩子交流,只能笑着說:“典典長大了,懂事了。”

唐典偷偷看了看邵廷衡的臉,他的側臉在路燈映照下顯得沒那麽淩冽了,但依舊成熟,一舉一動都和唐典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不在同一個頻次。

邵廷衡突然開口:“如果想要報答我,就多陪陪我,在沒有徹底變成大人之前。”

唐典的心撲通一聲掉在地上,沾滿了灰塵,該來的還是要來的,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抱怨:我以前想多陪陪你,你不要,現在因為這種難以啓齒的事情,又要我多陪陪你。

他的叔叔怎麽突然變成了這樣壞的人,還理直氣壯地做這種惡心的事情。

唐典本來是個情緒起伏很小很小的人,現在也忍不住難過起來。

回到家,邵廷衡換了衣服洗了手,去廚房給唐典做清湯面,煎了兩個荷包蛋放上去,又去翻了翻冰箱,翻出王姐前兩天做的蝦餅,又拿了幾個放鍋裏炸得金黃香脆。

唐典乖乖坐在餐桌邊等着。

邵廷衡把兩碗面和一盤蝦餅放到桌上,唐典看到自己的碗裏有兩個荷包蛋,而邵廷衡的碗裏沒有,便主動把大一點的荷包蛋夾到邵廷衡碗裏。

邵廷衡怔了怔,暗想:這孩子未免也太懂事了,乖得反而惹人疼。

吃完了,邵廷衡把碗筷放進洗碗機,上樓洗了個澡,出來之後踱步到唐典的房間,唐典在做試卷,邵廷衡站在一旁看了看,誇道:“字練得不錯。”

唐典微不可覺地翹了一下嘴角,“但我語文不太好。”

邵廷衡笑着說:“我語文也不好,大概是遺傳。”

唐典不想理他這種玩笑話,假裝被逗笑了,然後繼續埋頭學習。

邵廷衡怕影響他,便獨自回了房間。

錢朔說的沒錯,邵廷衡已經很久沒有玩了,一是工作忙,二是沒興致,他确實不喜歡玩嫩的,碰都不想碰,比如蘭巢的幾個新人,頂着一張青澀的臉,滿眼抗拒和為難,做什麽都讓人覺得在逼良為娼,實在沒勁。

他以為自己會閑不住,但這兩天陪在唐典身邊,竟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逸和平靜,勃勃的興致被淡淡的書本味代替,腦袋裏什麽也不想,困意逐漸襲來。

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他感覺到有人在靠近,他陡然睜開眼,卻看到穿着睡衣抱着枕頭的唐典。

唐典沒有直視邵廷衡的眼睛,只小聲問:“叔叔,我今晚可不可以和你睡?”

邵廷衡的身體先思維一步醒過來,一聲“怎麽了”還沒問出來,手已經掀開了另一半的被子。

唐典飛快地爬上床鑽進去。

小孩用的是乳木果味的沐浴露,身上全是甜味,盈滿了整個被窩。

“剛說完你懂事,就又變回小孩了。”邵廷衡笑着把唐典裹好,往懷裏塞。

一句随意的話進了唐典耳朵裏卻變了味,他習慣性地撿壞的聽。

邵廷衡說他不懂事,這該怎麽辦?

于是轉過身從被窩裏伸出手,虛虛地圈在邵廷衡的頸側,整個人覆上去,半個身子壓在邵廷衡身上,臉對着臉,鼻尖碰在一起,他強忍住膽怯和憎厭,鼓起勇氣貼上了邵廷衡的嘴唇。

下一秒他就被邵廷衡拎起來了。

邵廷衡揪着唐典的睡衣後領,把他拽起來,自己也跟着坐起來。

唐典低着頭,跪在邵廷衡的腿邊,像犯了錯等受罰。

“你發什麽魔怔?”邵廷衡第二次問唐典。

唐典心裏也委屈,他不明白邵廷衡為什麽推開他,還以為是嫌棄,于是厚着臉皮又貼了上去,抱着邵廷衡的腰不放手。

邵廷衡于是再次扯開他,唐典因為掙紮,睡衣紐扣差點崩開,最上面的兩顆從衣縫裏滑落出來,露出他胸脯的大片肌膚。

鎖骨下方也有些輕微的紅痕,襯得皮膚更加白皙。

唐典的第一反應是伸手捂住,第二反應是不能捂,因為邵廷衡的視線在他胸前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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