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百裏衍和邊澤是同一類人,這一點他從來都不曾否認過。
如今被邊澤看出點異樣，他便也不打算遮掩什麽。
殊不知，在邊澤眼中,師尊除了同他生來契合外
他們還是天生一對。
光是想到這點,邊澤的整顆心都跟着飛揚起來，分外快活。
“弟子去殺了他。”短暫的沉默後,只聞邊澤說道。
他的語氣平平，仿佛殺一個元嬰期巅峰的大能對他來說就如同砍瓜切菜一樣簡單，不過短短幾個時辰,擎蒼之于他、二者的身份發生了個對調。
此時的擎蒼，在邊澤眼中才是那個真正的蝼蟻。
甚至于無需動用他的太多實力,輕易就能讓擎蒼身首異處、連神魂都留不下。
說這話時,邊澤眼底的魔紋自然而然便顯現出來，暗紅色的一圈紋路,徒增諸多妖冶,看起來邪氣四溢又暗藏魔性,本就張揚恣意的眉眼更添了幾分侵略性。
百裏衍微挑眼尾掃了他一眼，“不必。”
擎蒼該怎麽死,他還想親自動手。
分明是一個淡漠到了骨子裏的眼神，卻讓看到這一眼的邊澤心中無端升出許多澎湃之感,整個人好似頭皮都在略略發麻。
與此同時,邊澤又一次抑制不住身上的魔氣，他融合的時間只有一個時辰，魔氣難免會因為心情的起伏變得有些難以控制。
但就是這幾縷淺淡的魔氣躁動，邊澤尚不及将之壓下，随即耳畔鑽入一道低低的哼笑，淺淡話語伴随而來,“滾。”
僅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邊澤就忍不住心底的戰栗，喉結微聳。
但邊澤還沒來得及說上什麽話，下一瞬他整個人就被送出了房間。
看着閉合着的房門，邊澤心情瞬間平複、還餘淡淡的失落：“師尊……”
他在房間外又立了片刻，故作可憐揚着聲量喚道：“師尊，弟子還有話說。”
邊澤抓緊機會想讓師尊打開房門讓他進去，遂繼續呼喚，“師尊，讓弟子進去吧……”
然而無論邊澤再怎麽懇求，房門非但沒有如他所願地打開，反倒被裏面的人施加了一道禁制。
這下子，任邊澤如何也別想進去了。
邊澤：“……”
早知方才直接闖進去就對了……
就算挨師尊幾頓揍，邊澤也是願的。
待将邊澤打發走，百裏衍趁着間隙把方才之事複又梳理了一遍，耳旁是邊澤在外的喚聲，從不依不撓再到哀怨，聽得他一度失笑。
至于邊澤要說的是什麽，百裏衍也大致想得到，無非是有關暗陵大陸……抑或是關于與另一段記憶中的百裏衍同他的不一樣。
總的來說，邊澤就是在耍賴罷了，百裏衍無需多想便看出了他的意圖。
真的就如他最初認為的那樣……
狗崽子。
百裏衍不再想他，感知到邊澤離開後便開始引動神識，試探着與天道溝通。
這個最初将他從暗陵大陸帶到彌天大陸的罪魁禍首，如今又弄出這許多事，看似是要将時間線掰回正軌，可祂真正的意圖到底如何，誰也不知道。
百裏衍不相信天道會不知以眼下的局面、顧琏易定不會再像原劇情中那樣同邊澤相對。
且不提現在兩人同門的身份，就是他二人之間原本産生矛盾的源頭也早已沒有，百裏衍甚至可以确定倘若顧琏易得知了邊澤魔族的身份，如今也未必會做出什麽懲奸除惡的事……
一切都還未發生不說，同時也師出無門。
再者，只要他在，就不允這三個徒弟中有明面上的不合，更不用想什麽不死不休。
思及此，百裏衍神念更加沉入，早已有了破碎此界虛空之能的他對天道的感應愈發強烈，所以在百裏衍放出神識後沒過多久，天道的回應也到了……
仙門大會乃修真界每二十年中最首要的大事，這時會有來自彌天大陸的修士前來，因而也是一件盛事。
因此，在大會即将開始的前兩天，基本上于修真界中稍有名氣的仙門或世家、散修都到了。
其中又以五大宗門為首，再是四大世家，若幹頗具聲望的散修大能，由他們中挑選出主持大會的人選、務必做到公平公正。
期間各方勢力到齊後還舉辦了幾場宴會，百裏衍随玄清宗衆人出席。
在此之前，擎蒼早于百裏衍那裏丢了個大臉的事已被壓下，但也只是在個別消息不甚靈通的小宗門間未有耳聞，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似乎是有了底氣，擎蒼亦是頗有種卷土重來的架勢，頻頻沖百裏衍發難。
然擎蒼不知的是，在百裏衍眼中，他早已是一個死人。
死人是不需要給予眼神的，所以并未對他的挑釁有半點在意。
柳無絮卻不滿的回了幾句嘴。
玄清宗和天劍門撕破臉，叫看到這一幕的各大仙門心中各有考量，都準備好了站隊。
世家那邊則由樂正元清打頭，首個站到了玄清宗那邊。
各大勢力中站兩邊之人五五分成，便是五大宗門間，霄岚宗依舊将保持中立貫徹到底，并不因上次玄清宗和天劍門之争結果決定站隊，而蓬萊島理所當然站在天劍門那邊，出乎預料的則是……向來牆頭草的辰宇宗這次竟果斷站在玄清宗身後。
原因無他。
辰宇宗衆位長老皆乃程氏直系，而在他們這一系中出了個目光遠大的四長老，提前将自己兒子送到了上一屆就是仙門之首的玄清宗，接着還成功拜入了掌門門下。
也便是玄清宗開宗收徒時排在第三，被邱臻言收為親傳弟子的程豐。
按理說程豐既有了這層身份，也不足以叫整個宗門就此站隊。
可架不住玄清宗長淵真君異軍突起，經過上次的事，想來已突破化神，所以得到消息的程豐在為已成化神大能的長淵真尊高興之餘，也半點不含糊的将之一一告知了父親。
這才有了辰宇宗站隊一事。
如此，倒還引得許多小宗門都懷疑辰宇宗知道了什麽內幕，紛紛倒戈起來。
“二師兄。”望着擎蒼口出狂言的模樣，邊澤磨着牙忽然喚了身旁的溫淮一聲。
溫淮心中同樣不忿，此刻聽到他的聲音，停頓一瞬方才反應，轉過頭看他，“三師弟？”
邊澤眯眸回視，傳音入密道：“想不想揍他一頓。”
聞言，溫淮駭然瞪眼。
不為其他，只因在場如此多的大能，邊澤竟敢傳音入密不怕被人聽了去。
傳音入密這門功法确實是不能在有修為高于自己的修士面前使用，否則輕易就會被大能察覺到。
驚訝完，溫淮眼神沉了沉似想到什麽。
他憶起了前兩天三師弟來找他時的樣子……似乎與平常有些不同了。
不過溫淮的腦子向來轉得飛快，在轉而想到身為主角的顧琏易都已經覺醒了劇情，于是設想到……身為書中最大boss的魔尊也未必沒有這樣的可能。
至如今，邊澤這肆無忌憚的一番話，徹底讓溫淮卻信了自己的設想。
不只是顧琏易……後者回玄清宗看望父母也讓溫淮确定了他對前者的猜測，此刻連邊澤都相繼知道了劇情。
雖然溫淮猜測出來的并非全貌，卻也跟真相八.九不離十了。
默然少頃，溫淮還是果斷點頭，“好。”
早就想痛揍擎蒼這個老家夥了。
不過是仗着自己修為高便自覺高人一等，簡直可笑，還敢在師尊面前班門弄斧，更加不知所謂！
得了溫淮的準話，邊澤滿意颔首。
他不是一個人無法對付擎蒼，而是想到了師尊并不想他插手擎蒼的事，那他找上溫淮一道，屆時待他控制住擎蒼便讓溫淮出手。
如此，也不算他違背師命了。
思及此邊澤緩緩翹了翹唇角，已經在腦海裏勾勒出無數種擎蒼的慘狀。
渾然不知在他和溫淮密聊之際，百裏衍早就把二人的交談聽了個一幹二淨。
百裏衍眸光微閃。
在這一剎，他想到了……天道的回應。
是夜。
邊澤與溫淮兩人各自換好着裝後離開房間，接着會合、順利來到了天劍門衆人所在的地界。
“你有把握？”溫淮看向前方與玄清宗衆人所居之地截然不同的院落，不确定地追問。
邊澤沖他颔首，“我能感應到。”
擎蒼是天劍門衆人中修為最高的，那麽院落中氣息最強的應該就是他了。
邊澤輕易就感知到了擎蒼的位置。
溫淮沒懷疑，随即也跟着點了點頭，“那就走。”
今夜就把那老東西打得找不着北！
很快，兩個人便掠向院落，動作靈敏，皆将氣息收斂得極好。在此之外，邊澤又在二人周身施加了一道防護。
師兄弟兩迅速潛入擎蒼房間的位置，邊澤為溫淮護法，“待我将他體內靈力封住……”
下一秒，他的嗓音徒然轉冷，“你就把人往死裏打。”
溫淮頓了頓，竟有種他來此是來給邊澤當打手的。
隐約間想到邊澤的性格，溫淮只覺自己好像被忽悠了……
不過現下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溫淮依舊毫不猶豫道：“放心，保證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靈力被封，擎蒼就與凡人無異，加之溫淮拳拳到肉地将擎蒼當做沙包來打，且每出一拳都于手掌包裹上了一層靈力。
最後，擎蒼連潛入房間的人是誰都來不及看清就被揍得神志不清、半死不活。
一個時辰後……
邊澤和意猶未盡的溫淮折回小院。
正當兩人跨進院門的一刻，耳邊忽地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清泠泠的，直往人耳朵裏鑽。
“你們去哪了。”
百裏衍立在小院前，颀長身形被月光勾勒，似鍍上一層淺淡的銀色柔光，将他的眉眼映照出來。
看見百裏衍的瞬間，邊澤渾身一震，繼而寸寸僵硬起來。
溫淮也是脊背發寒，頗有種幹了壞事被抓包的感覺。
但是對擎蒼動手把人痛揍一頓一事在溫淮看來不是壞事，他只是在為他出言冒犯師尊生氣，故而痛揍回去。
想清楚之後，溫淮心下膽子就壯了起來，半點沒有察覺到身側之人的反應。
他眼神直視百裏衍，正要開口。
孰料下一瞬，溫淮開口之際忽地從眼角餘光看到沖他搖頭的邊澤。
溫淮挑眉，疑惑看他。
邊澤閉眼。
他這次不僅是對擎蒼動手了……還動用了魔力。
驟然有種冰冷之感襲上心頭，邊澤平生頭一次感覺到了慫，不知該如何挽回。
正在這時，只聞百裏衍繼續道：“為師不是讓你不要插手擎蒼的事，嗯？你二人都去了哪？”
話音落下，溫淮一滞，猛地轉頭去看邊澤，後者正一臉我知道錯了的悔改模樣。
溫淮：“……”
去他的夜襲擎蒼！邊澤這家夥真是詭計多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