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水源 泉水叮咚
其實,泉眼位置蔣櫻桃心裏有大概的方向。
上輩子她回娘家時曾經進過櫻花園,見過那口不老泉。只不過那時候櫻花競放,和現在判若兩地,她尋找起來需要花點功夫。
咦,她似乎抓住了什麽財富密碼?
是什麽呢?
靈光稍縱即逝,等她想抓住時,腦子裏已經空空如也。既然想不起,那先算了。
朝着記憶裏的位置走去,沒多久青石臺階就到了盡頭。
真正的考驗到了。
腳下是雜草叢生的野路,每前進一步,蔣櫻桃都要用竹棍在草叢裏敲敲打打。這樣一來,前進速度極慢。
“用得着這麽小心翼翼嗎?”
陸教授拄着竹棍,面露鄙視。女孩子就是膽小,換他探路速度至少提高一倍。
陸庭巽托了托金絲眼鏡,眸光落在前面蹁跹的蝴蝶結上。大辮子的末端系着一塊粉色的手帕,兩粒嫣紅的櫻桃相依相偎。
他攥緊竹棍,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手指。
好想捏一捏。
“用的着。”櫻桃沒有回頭,“春季蛇蟲衆多,咬一口……”她一甩辮子,歪着頭笑得狡黠:“咬一口可能要你命。”
聽說有蛇蟲,陸庭巽提高了警惕。誰能想到,學識淵博精通搏擊的陸教授,偏偏就怕軟綿綿的小蟲子?
循着記憶來到一處平緩的山坡,蔣櫻桃極目遠眺,上蔣村匍匐在她腳下,白牆黑瓦炊煙袅袅,好一派山村春景圖。
直覺告訴她,泉眼就在這。
她靠着樹幹喘息,開路付出的體力超乎想象,“陸教授,你還好吧?”她善意的關心。
陸庭巽看來,就是櫻桃在嘲笑他。他勾起嘴角,笑容無害,“至少沒有累成狗。”
瑪德,好想打人。
蔣櫻桃閉上眼睛平複心情,眼不見為淨。
“別動。”
尾音帶着顫抖。
又怎麽了?蔣櫻桃不解。
……可看到陸庭巽驚恐的眼神,她就知道不是好事。
櫻桃背後的樹杈上,盤踞着一條草綠色的小蛇。蛇不大,秤杆粗細。但蛇豎起上半身,“嘶嘶嘶”,吐着蛇信子。
這是蛇攻擊的前奏。
陸庭巽額頭崩出汗珠,一邊是令他恐懼的軟體動物,一邊則是櫻桃的生命安全,他……
沒有猶豫,用竹棍挑開青蛇,順勢摟着櫻桃遠離大樹。沒走幾步,那條昂首挺胸的小青蛇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他挑蛇時力度不夠方向不對,危險并沒有解除。
青蛇似乎被激怒了,“嘶嘶嘶”,蛇頭不停變換方向,尋找最佳攻擊角度。
“竹葉青?”
蔣櫻桃一眼認出蛇的品種。這是山林常見的毒蛇,性格暴躁,攻擊性強。她暗自慶幸,剛剛陸教授救了她一命。
現在,蛇就交給她來對付吧。
嗯,用此蛇泡酒,祛風濕極好。
她全神貫注,先用竹棍和蛇纏鬥,然後伺機接近,準備活捉。
陸庭巽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萬萬沒想到,櫻桃居然準備活捉毒蛇?!真是……膽大包天。
他握着竹棍伺機而動,給櫻桃保駕護航。眼見櫻桃一個飛步逼近青蛇,伸出手就想扣牢七寸。
青蛇自然不願意束手就擒,它察覺到危險降臨,蛇首一偏,正好躲過櫻桃的手掌。青蛇随即調動全身肌肉,猛的竄起,發動反攻。
目标,櫻桃的臉頰。
說時遲那時快,陸庭巽身體比思維更快。他近乎本能的伸出胳膊,擋在青蛇的必經之路上。
“哎呦。”
青蛇鈎狀的牙齒紮進陸庭巽的胳膊,劇痛傳來,他忍不住大聲呼痛。好吧,這很丢人。
但真的真的好痛。
蔣櫻桃沒有想到,陸教授會以身伺蛇?她來不及感慨,第一時間掐住青蛇的七寸。扳開蛇嘴,逼它松口。
取出柴刀,麻利的一刀兩斷。
蹲下身,她解下手帕,紮緊在傷口近心髒處。她觑了眼陸教授慘白的臉色,冷靜道,“沒事,我把蛇毒吸出來就好。等下立即下山,家裏有蛇藥,靈着呢。”
顫抖的手想要撕開衣袖,試了幾次沒有成功。蔣櫻桃發狠,低頭用牙齒咬破一個角,“滋啦”,衣袖破成兩截。
用力擠按傷口,發黑的毒血被擠出體外。等擠出的血變紅,俯身低頭,用嘴把帶毒的血吸出來。
“噗,噗”。
等吐出來的血變成鮮紅,就表示清理的差不多了。山裏人,驅蛇毒都有一手。
陸庭巽仰面躺在雜草叢中,左手搭在眼睛上,有些魂不守舍。剛才櫻桃生死了一線,他怎麽會以身相救?
這……不科學。
眼睛看不見,嗅覺、觸覺就越發敏銳。櫻桃發絲帶着清爽的皂莢香,櫻桃的唇柔軟的就像棉花糖……
兩人扶持着回到家裏,院子已經收拾的煥然一新。石板縫裏草根都清除幹淨,柴火垛成高堆,整齊的擺在廚房外側的牆壁上。
新家,真好。
第二天早上,櫻桃家門口就蹲滿了人。上蔣村的,下蔣村的,今天難得和平共處,只為了傳說中的水源。
櫻桃沒有含糊,帶着大家來到山坡。昨天的蛇已經不見蹤影,不知道是不是被什麽野獸打了牙祭?
“就這?櫻桃你真不是随便指個地點糊弄大家?”
“櫻桃啊,這燕子山我們比你熟,這個小山坡更不向有泉眼的樣子。”
“看來,櫻桃你就是瞎比比。”
“也就是你們,願意相信一個被婆家休了的女人。”
“要我說,女人就該在家裏洗衣做飯生孩子,鬧什麽鬧?”
“哈哈哈。”
率先發難的,果然都是下蔣村一方。這幾個小年輕分布散漫,但眼神都集中到一處。
蔣三刀隐在人群中,滿意的看着這一幕。小娘們,知道怕了嗎?
不錯,這些都是他挑唆的。可就算大家心知肚明又怎樣,無憑無據的,僅憑懷疑又定不了他的罪。
櫻桃妹妹不怕,等你三刀叔來救你。
想象櫻桃趴在他懷裏,小臉粉紅眼神迷離,真是……要了他老命啊。
陸庭巽捂着傷口,冷眼看着村民不識好歹,替櫻桃不值。他想到口袋裏的大哥大,又多了幾分底氣。
樊東升也是臉色鐵青,櫻桃固執任性,闖禍了吧?現在問題是怎麽收場。他伸長脖子,在人群中尋找福全叔。
他德高望重,在村民中有很高的威望。只要他肯幫櫻桃說話,事情就還有轉機。
蔣老蔫捏着煙杆的手指已經泛白,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混濁的眼睛盯着被“千夫所指”的櫻桃,暗暗發狠。
覃桂花抓着老頭子的胳膊,緊張的渾身哆嗦。上上下下百來號人的怒火,櫻桃承受不起啊。
她怎麽才能救閨女?
蔣松林則被媳婦死死拉住,他像走投無路的雄獅,除了暴怒,什麽都做不了。孫美麗自然不願意男人去送死。在她看來,小姑子必敗無疑。
櫻桃居高臨下,把大家的表情收入眼底。心裏有數後,她跺了跺腳下的土地,大聲說道:“我的腳下就是泉眼,就看大家有沒有膽量挖開。”
“鄉親們,水源這麽大個事,你們覺得我會說謊嗎?我敢嗎?這裏也是我的家鄉,我對它愛的深沉。”
“有些人,以為躲在人群裏挑撥是非就安全了?我告訴你們,我有火眼金睛,誰忠誰奸辨得清清楚楚。”
“好了,話不多說,大家跟着我來到這裏,就是相信我能找到水源,這跟我是男是女有什麽關系?那麽,你們準備好迎接這口不老泉了嗎?”
……
好姑娘!
這膽識、這勇氣、這魄力,遠遠超過很多七尺男兒。陸庭巽聽得熱血沸騰,他第一個握着拳頭附和。
“挖!”
“挖!”
百來號人異口同聲。
震徹山林,驚起飛鳥。
樊東升脫下外套跳出來,揮動鎬頭,挖開第一抔土。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光着膀子幹得熱火朝天。挖下幾十公分,泥土就變得異常濕潤。
“真的有水!”神了。
樊東升露出大白牙,挑眉看向櫻桃。
“趕緊挖。”叫你不信。
蔣櫻桃剜了他一眼。她背在身後的手掌心,都是汗水。
“得令。”
年輕就是好,挖個泉眼都能眉來眼去。蔣福全背着手,站在土坑邊眉開眼笑。以他五十年種地的經驗來看,這底下确實有水。
莊稼,保住了。
櫻桃這丫頭,神了。
一個一米見方的土坑很快成行,大家挨挨擠擠湊近,目不轉睛盯着難裏。水源,代表收成,代表……希望。
“挖到了,我挖到了。”
蔣松林鋤頭嵌在泥土裏,神色狂喜。
樊東升定睛一看,汩汩的泉水從鋤頭底下湧出。挖到泉眼的,居然是蔣松林?他……有些失望。
“看,那個是我男人。”
孫美麗掐着胳膊小媳婦的胳膊,激動的破了音。
“嗯嗯,了不起。”小媳婦敷衍。随即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反掐住孫美麗的胳膊,失聲尖叫:“那蔣櫻桃就是你小姑子?天啦天啦,她真給我們女人長臉!”
孫美麗笑容凝固在臉上,心口更是刀紮一樣的疼。可看到圍上來的男男女女,她只能幹笑。
暗無天日的壓迫,她……翻身無望。
“哥,好樣的。”
蔣櫻桃蹲在土坑邊,笑容耀眼。
這場豪賭,她贏了。
“櫻桃,我不敢松手。”蔣松林憨憨的傻笑,攥着鋤頭柄不敢輕舉妄動。
“沒事,是泉水,怕啥。”
“好,我聽櫻桃的。”
“噗!”
泉水噴湧而出,直沖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