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香魂返故鄉

拿了紙箋後,馮妙蓮匆匆返回宮中,把紙條交給了元幹,元幹不解,把紙條上的八字給了高菩薩,讓他去查。

高菩薩一看紙條,猛然醒悟道:“這不是長樂公主的八字嗎?”

“什麽?”元幹微微眯着眼睛。

“元瑛的?”馮妙蓮不解,“高照容為什麽會怕元瑛的八字?”

元幹微微思索了起來,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等等,元瑛,長樂,長樂馮氏,馮誕,高照容跟馮誕私通!”

高菩薩恍然,“殿下的意思是?”

“你快去查查高照容懷上元瑛那一年的所有侍寝記錄!”

高菩薩拔腿就去,不多時,高菩薩拿着查到的資料興奮的對元幹道:“果然,宮裏沒有高照容懷元瑛時的侍寝記錄,她是在随侍靈泉池的時候有的身孕,那次陛下只帶了她一人侍奉,馮誕也随行了,但是高照容去了靈泉池沒幾天,陛下就讓人把她送回宮了。”

“難道,就是那時陛下發現了高照容和大哥私通,就把她送回宮了嗎?”

“陛下要面子,不會聲張的,然後高照容便懷孕生下了元瑛!”元幹一笑。

“對上了,全對上了。”高菩薩興奮道:“元瑛也可能是馮誕的女兒,若是當年的事被揭穿,高照容就死定了!”

“那元瑛,豈不也死定了?還有太子……”

“那就看高照容怎麽選了。”元幹一笑,“把馮清的手書交給她,看她是自己死,還是讓元瑛死,讓元恪廢!”

“要不要告訴元禧他們?”馮妙蓮道。

“別說,這個秘密最好就我們三個人知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這可是日後威脅元恪的好把柄!”元幹得意道:“元禧想利用你和我的事威脅我們,幫他做事,豈能讓他得意?早晚要收拾他!”

“我知道了……”馮妙蓮點點頭。

王鐘兒沒有去洛陽,高照容走後,她又返回了馮太後的永固陵,她說過,會終生守護馮太後……

走的那一天,高照容把馮誕給她的金盒埋在了桃樹下,她就要走了,就要告別所有平城的記憶了,她會在洛陽重新開始,他們會在洛陽重逢……

去洛陽的路上,元勰一路都激動的跟高照容說個不停,高照容興致乏乏,懷裏緊緊捂着元宏留給她的诏書,他說等她到了洛陽再拆開,然後在天下人面前讀出來。

“貴人,你怎麽一直看起來都不太高興啊?”

高照容淡淡一笑,“我只是有些怕,我從未去過洛陽呢。”

“貴人別怕,洛陽特別好,如今大局已定,沒有人能傷害貴人了。”

高照容抿唇一笑。

五月四日,衆人抵達汲郡共縣,離洛陽只有百裏之遙了,高照容看着遠處的風景,洛陽,他在洛陽還好嗎?終于,可以見到他了嗎?

衆人在驿站休息時,突然,一個金墉宮裏來的小太監,來給高照容請安,說是馮昭儀派他來迎接貴人的。

元勰微微不解,馮妙蓮沒這麽好心吧?

那太監把新制的衣物、鞋子、首飾一一拿了進來,說是馮昭儀為她準備的,讓貴人收拾幹淨了好上路。

高照容微微蹙眉,總覺得來者不善。那太監又悄悄把一封信遞給高照容道:“昭儀特別給貴人準備了書信,慰問貴人。”

高照容不解,默默接過了信,待衆人都走後,她才悄悄打開了信,看到信上的字,高照容腦子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晚間,元勰喊高照容吃些東西,高照容突然反常的跟元勰說了很多話,她跟他說,很感激那一年省親的時候他為自己做的事,那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一天。

元勰不解,提醒道,那都是小表叔做的。

嗯,那一夜的桃花雪,很美……

晚間,高照容一點一點收拾着自己的儀容,換上了馮妙蓮送來的衣服首飾,洛陽近在咫尺,可她大約是走不到了。

她看着鏡中的自己,還是那麽的美麗,她二十九了,他去的時候,也是二十九歲呢,她不由抿唇一笑。

她想到了十年前複寵前那一夜,馮妙蓮來找她的麻煩,元宏和馮誕來為她解了圍,當時,她就心動了,她又看見他了。

她被人操縱了一輩子,利用了一輩子。她本無意來此,無意冒認渤海高氏,她就是個高麗賤民,她一直記得自己的身份,可進了宮,所有的一切就都再由不得她自己。

人在皇宮,身不由己。

今日,她終于可以解脫了。她想回高麗,回龍城,回到自己的故鄉,可如今,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故鄉究竟是哪裏了……

她拿着簪子一點一點刮掉元宏诏書上的火漆密封,一個一個看着他寫下的字,豆大的淚珠一滴一滴的落在了诏書上。

她摘掉了元宏親手給她戴上的指環,這下,她終于可以真正的自由了。

她用匕首劃開了自己的手腕,仿若感覺不到疼痛一般,讓血液肆意流淌,她用手指蘸着血,在诏書的背面,最後給元宏留下了幾個字。

對不起,到底是辜負了……

宮人打更的時候來高照容這裏巡視,聽不到屋裏的動靜,打着燈籠一看,瞬間吓的魂飛魄散,尖叫失聲。

“啊……”

尖叫引來了更多的人,也驚醒了元勰,元勰匆忙趕來,看到倒在血泊裏的高照容的時候,頭上一陣眩暈。

他捂着她的傷口,瘋了一樣抱起高照容大喊着太醫,太醫!可在衆人用盡了所有的努力之後,依然是無力回天。

魏太和二十一年五月四更,貴人,高氏照容,薨……

五月三日的時候,元宏從長安返回洛陽,他以為高照容已經在洛陽等着他了,七日,當他抵達金墉宮之時,得到的卻是高照容薨逝的晴天霹靂!

元勰帶着高照容死前最後握着的書信,撲通跪倒在了元宏面前。

“皇兄,你殺了我吧,是我沒有保護好貴人。”

元宏接過元勰手裏的書信和那枚指環,摩挲了許久。那書信一封是馮清的筆跡,一封是自己的诏書。

他顫抖着手撫摸着诏書上的血跡,看着馮清寫下的元瑛的生辰八字,眼睛漸漸模糊。他打開那封诏書,那是他為她親筆寫下的冊後诏書,只要她能來,只要她到了洛陽,她就是皇後……

元宏看着诏書上已幹涸的淚跡,把诏書翻了過來,看着她在背後用血寫下的那幾個字。

君恩已負,罪孽難償……

元宏眼睛一陣酸澀,那不知忍了多久的眼淚,再用也不願在元勰面前隐藏,脆弱的一滴滴滑落,即便如此,他依然控制自己不要哭出聲音。

元宏咬着牙,忽的喉中一股甜腥上湧,元宏的嘴邊隐隐見紅,元勰大驚失色,慌忙從懷中取出帕子給元宏擦拭,元宏終是忍不住咳出了聲,殷紅的血,沾滿了雪白的帕子。

“皇兄……”元勰驚呼道。

元宏卻搖搖頭,坦然道:“無事,不必擔心。”

“皇兄如此模樣,我怎能不擔心。”

“我不過吐了一口血,可是她,卻已經死了。”元宏哀聲道:“她死了……”

“皇兄傷心就哭出來吧。”元勰強忍着淚水,上一次見他如此傷心,還是馮誕死的時候。

元宏再不願克制,俯在元勰懷裏失聲痛哭。

第二天,元宏破天荒的出了一趟宮,來到了瑤光寺。馮清一點都不慌亂,依然跪在那裏敲着木魚念着經,她知道,一切總該結束的。

元宏冷冷的把她的手書扔在她面前,那上邊,還沾着高照容的血,馮清眼神一動。

“你也曾真心對待瑛兒,還要如此害她性命?”

“那誰又能放過我馮氏滿門性命呢?”

元宏蹲在馮清面前,道:“清兒,是我對不起你,可要成大事,總要有所犧牲的。”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陛下的一顆棋子。”馮清淡淡一笑,“自古成王敗寇,我沒有怨過陛下,我只是慶幸,我終于可以解脫了,也心疼陛下,還要繼續遭受折磨。”

“我答應你,我會保全你馮氏一門,保全思政的三個孩子。但是,你不能活了,帶着所有的秘密,去跟文明太後複命吧。”說完,丢給她一個藥瓶,便起身離去了。

馮清釋然一笑,“謝陛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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