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想吹了。”她貼着他的手掌在風筒的嘈雜聲中說。
像小貓蹭到他手裏撒嬌一樣。
阗禹的心跳快了些, 指縫裏滑過她的頭發,輕聲:“不吹會感冒的。”
“不會的。”她在他手裏挪了挪。
阗禹微微笑,繼續不受影響地吹着她過肩的長發, “你低下頭更好吹了。”
她側過頭,壓着頭發不讓他摸自己的頭發。
眼睛閉上裝睡。
盛靜鳴帶了一套半衣服, 除了明天規定穿的校服,還帶了件睡衣來換,寬大的純棉短袖, 領口寬松。
她一側頭, 白皙緊致的皮膚露出一片, 鎖骨到一點點圓肩。
這樣在一個異性前毫無防備的信賴姿态。
其實不妥。
阗禹應該說她的, 但沒有說。
只是替她拉好了衣服,輕輕擺正她的腦袋,“你裝睡也沒有用, 不吹幹不能睡。”
她幹脆将頭往他懷裏蹭, 細長的手又去抱他的腰身。
阗禹輕笑:“我哪裏多了個粘人的女兒。”
“我困了。”她在風筒冒出的熱氣下不适地開口。
Advertisement
他應好, 動作加快,掀起一把頭發對準風筒口來吹。
頭發吹幹以後,臨近十一點,阗禹還幫她上了藥, 崴傷的腳也噴了藥霧。
空氣靜得能聽見鬧鐘嗒嗒的走動聲響,她盯着他專注塗藥的臉看。
這張稍顯青澀的臉無疑十分耐看, 幾乎沒有死角,況且, 他的自制力穩如堅固的城池,對她真無非分之想。
他才十七歲,卻已經有了成年人也難以匹及的沉穩心性。
為什麽她感到一點挫敗感。
她沒有吸引力嗎。
盛靜鳴趁他給自己上藥的時候,轉頭躺倒在他的床上,薄被和枕套皆是藍白色,柔軟中散發着洗衣液的清香。
“我想聽歌。”她自發地蓋上薄被,蒙着被子開口。
為了配合手機壞了的謊言她特地把手機放宿舍了。
阗禹:“等一下。”
他用棉簽抹勻藥酒,弄妥一切,放好東西,開了臺燈調亮度到最低一節,然後關燈拿起充滿電的手機,從抽屜找了不常用的耳機出來。
“你睡進去一點。”阗禹掀起被子,垂眸見她緊閉眼有點害怕的神色。
知道怕了?
他意料之中,心裏想着等她睡熟了抱她去客房。
“我想睡外邊。”她睜眼望他,眸中有光。
“不行。”他卻不同意。
盛靜鳴翻身不理他,躺在床上俨然不動。
“睡外面我怕你掉下去。”他好聲好氣地勸。
但她明顯軟硬不吃,背着他身子微微地弓起來,又模仿起蝦公,瘦得脊椎骨明顯。
他無奈,先放好手機耳機,伸手抱她挪進去,手盡管有傷,但抱一個女生的重量綽綽有餘。
“嗚。”她不滿,他一放下就開始往床裏面鑽。
阗禹望着她類似小動物的行為就想笑,坐在床沿,拿好手機和耳機才躺下,跟她隔了一定的距離。
她往裏靠也好,至少不會睡得離他很近。
“還聽歌嗎?”阗禹在寂靜的空氣中出聲。
“聽。”她轉過頭來,在護眼的臺燈光線下與他對視。
像是在隐忍着未知名的情緒。
阗禹随即別開視線,把耳機遞過去。
“我要自己搜歌聽。”她戴好耳塞又伸手。
正插好耳機口準備點開一首安眠曲的阗禹神色一頓,将手機也遞給了她。
“先講好,十一點半前得睡着......”
話還沒說完右耳就被她塞進一只耳塞,音樂伴随着她的聲音流淌。
“聽一下這首歌,旋律很好聽。”
阗禹沒有睡前聽歌的習慣,但既然別人盛情邀請聽,他當然不會拒絕別人一番好意。
尤其對象是她。
一個家庭情況複雜的女生應該聽不得重話。
英文歌,節奏輕快,歌手聲線獨特動聽。
但是,阗禹聽到中間副歌部分時,神色微怔。
“你給我聽小黃歌?”他有點不敢置信地問出口。
英語廢的盛靜鳴:“?”
阗禹的臉有些發燙,這歌詞跳入他的腦子自動被翻譯為中文,露骨又熱情。
血全湧上腦子。
他這下摘了耳機,敲她的額頭,“看手機歌詞翻譯,你英語不好嗎,歌詞那麽明顯。”
盛靜鳴:“不看,我英語是很差。”
她把耳塞又套回去,固執地:“你陪我一起聽完。”
阗禹神色複雜,苦惱地笑,“你不能欺負英語聽力好的人啊。”
“不管。”
不知是不是那首歌太催眠,阗禹沒能堅持到半夜,自然也沒有成功實施抱她去客房的計劃。
調了五點的鬧鐘叫醒的時候,他抱着懷裏的人睡意正濃。
之後是盛靜鳴剛醒沒多久,崴傷的那只腳被他壓住了,盡管上過藥但還是疼。
男生喉結滑動着,脖子血管脈搏跳動,懷抱溫暖。
這一切都真切地告訴了她,真的克服了厭惡與人接觸的反感症狀。
不過前提下,對象是否只能是他。
盛靜鳴試着抽腳出來,然後被壓得更緊。
她有起床氣。
于是馬上毫不客氣地咬了他一口。
疼痛喚醒了阗禹,他驀地睜開眼,見到她黑乎乎的頭貼着他的脖頸處,痛意正是從那兒傳過來。
“……為什麽要咬我?”他沒怒,但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的腳被你壓得很疼。”她的聲音委屈得很。
話音一落,阗禹立刻擡腳道歉,然後哄她,“對不起,我睡姿确實不妙。”
壓得太久血液循環緩慢,腳上的重量一挪開,疼痛反倒加劇。
“嗚。”她從喉嚨發出一個音。
阗禹莫名想起昨晚小黃歌的記憶,喉嚨一緊,只好揉着她的頭說起其他:“我們現在早點起床,五點半出門,走到學校差不多就六點了,我爸媽六點多才起來,這樣可以避開他們。”
腳沒那麽痛了,她終于擡起頭望着他。
阗禹帶着清晨朦胧的慵懶感,內雙的眼皮變成了外雙,樣子略微不同了些,但一樣帥氣儒雅。
“有什麽問題?”他對上她外雙疊多一層的眼眸。
因痛意潋滟着水光的眼眸看着他,距離極近,跟他講:“想吃馬蹄糕。”
阗禹眨眼笑開,眼皮一眨眼恢複正常,順着她的毛說好的。
“看新聞了吧,臺風就應該這樣,來聲勢浩大地來,走悄無聲息地走,最好讓我們一接到放假的通知就撤走的那種!”
課間,金利笑嘻嘻地跟童浩吹水。
“雖然今天一早又得回來上學,但只要想到這周只需再上三天課就可以解放了,還是很爽。”
童浩難得不反駁他,托腮:“而且這周還有校運會,又磨去了兩天的課,不然就得上五天課,聽說周六一向都是補黑色星期五的課噢叼。”
紀瑩瑩幽幽地插話:“國慶放完假回來就得第一次段考了。”
金利和童浩神色一收,同時瞪她:“不用你講!”
楊麗撲哧笑,跟洛星這組的男生玩得算比較熟了,也來調侃:“國慶好好複習吧,聽老劉的。”
金利聞言痛心:“別說老劉了,我懷疑她沒有男朋友,所以才會這麽有空整天盯着我、教訓我。”
紀瑩瑩:“活該,你自找的,誰讓你老是搗亂課堂紀律。”
童浩覺得女生那方占理,說他:“哎是啊兄弟,你看老劉也不只針對你一個,上課總睡覺的那位仁兄也被老劉叫過進辦公室啊。”
“他不認真聽課,可我有認真聽T_T。”
童浩:“對老劉來說沒區別的。”
洛星淺笑着聽他們聊,整理着桌面,抽出下節課要用到的書,順便拿出橙子味的薄荷糖派發。
她依舊是第一個問盛靜鳴,“靜鳴,吃不吃這個味的?”
盛靜鳴當她是按座位順序發放,一如既往地搖頭沒接。
洛星習慣了同桌的拒絕,調位是在段考之後,沒多長時間了。她一向喜歡跟自家妹妹類型相似的女孩子,所以開學選了靜鳴做同桌。
至于對方不受她恩惠,沒能跟她成為好朋友,洛星只覺得輕微可惜。
倒是阗禹能跟她玩得來,像照顧小貓小狗一樣待她。
洛星派完糖,思忖了一會兒,改換戰略。
她記得靜鳴昨天上午上完體育課開始臉色就不太對,當時大家都洋溢在意外放假的驚喜中,她自己也沒怎麽注意同桌到底不對在哪兒。
盛靜鳴練字練累了,大課間因陰雨天氣暫停,離上課還有十幾分鐘,她慢慢從略微感到冷到腦子運轉發熱。
是時候把頭發紮起來了。
盛靜鳴将手腕上的黑色橡皮筋脫下,拿起抽屜裏的梳子梳好頭發,花了十幾秒簡單紮了個馬尾。
洛星時不時望她一眼,她沒在意以為洛星在看窗外的天色,直到洛星的眼神露出訝異,壓低聲音問她:
“靜鳴……你脖子後面怎麽會有吻痕……”
實驗班的大課間。
該做題的做題,該背書的背書,該聊天吹水的也不耽擱。
早上放完臺風假回來的時候,梁樹就對同桌破天荒的“慘相”進行了批評。
“阗禹你昨晚跟人打架了???”
來得最早的蔡蘭立刻轉頭望後門不知何時提前在早讀時間到的阗禹。
阗禹:“沒,只是磕傷了而已。”
他不過是脖子跟肩膀交接處貼了條止血帖,左手貼了張藥膏,又沒有鼻青眼腫。
梁樹質疑:“真的?可你怎麽磕也不會磕到那麽偏僻的地方吧。”
阗禹不在意地笑,沒多解釋,找了另一個話題搪塞。
梁樹卻抓着他這點不放,一直到第二節課大課間還在糾問。
“阗禹,告訴我呗,還有你這創可貼幹嘛貼兩條交叉的,有點醜。”
默默觀察的蔡蘭心理活動:一點兒也不醜好麽。
阗禹即使校服為了遮傷口扣緊了兩顆扣子,像班裏一些死板的同學保守的穿着,手臂上貼了張跟膚色相近的藥膏,有些狼狽,依舊無損他笑起來的魅力,脖子那處時不時露出的創可貼還給他添了另一股熱血漫裏不羁的少年感。
瘦瘦高高,狼狽擋不住他骨子裏的底蘊。
直看得她心跳不自覺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