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來回四五次後, 心跳終于救回來,心率恢複微弱的跳動。聊勝于無。

林玥懸着的心落實,緩緩地呼氣, “還好還好。”旁邊的阗禹微不可聞地松懈表情,視線仍直直盯着被醫護人員包圍的她。

房內的萬醫生摘了口罩, 正一邊讓後面的護士記錄病情,一邊推門走出來,“比另一位ICU患者嚴重, 考慮轉到……”

“醫生, 她的狀況怎麽又惡化了?我記得您上次承諾她不久就能轉回普通病房。”一出來, 林玥上前詢問, 語氣委婉。

萬啓恒背手而站,一雙看透生老病死的眼睛上下掃視林玥,“抱歉, 林小姐, 計劃趕不上變化, 患者的病情不是我說了怎樣它就按着我意思來的。”

“她什麽時候才會醒?”一直沒吭聲的阗禹開口,目光移到萬啓恒身上,“大概的時間是多久,一年, 五年,還是十年?”

萬啓恒靜了會兒, 直言:“不清楚,照病人的恢複情況來看, 如果遲遲不見好轉——”

“她可能很難再醒過來了。”

留下這一句打擊家屬的“忠言”,萬主任揚長而去,繼續安排病人的治療方案,護士忙不疊跟着速記。

林玥望了望那醫生,又轉頭看死裏逃生的小姐,有些消沉。

雖然都說等得起,其實最怕等到絕望,怕不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她是不怕,雖然免不了頹喪,但翌日過後又能繼續堅持下去,像過去在盛家一直自我催眠一樣。

盛靜鳴少時從泥潭拉她一把,這恩情她可以用半生來回報。

所以追根到底擔心的……林玥用餘光打量靜立不言的阗禹,眼底在考量。

他呢,他能撐得下去嗎,年少時的愛戀雖然難忘,卻不是缺一不可。

“我下樓買一杯咖啡,你要嗎?”半響,阗禹收回目光,淡淡地問。

Advertisement

林玥思忖着正入神,反應有些慢,稍後回答:“不用,謝謝了。”

自動售貨機前,阗禹買了一罐咖啡,坐在不遠處的長椅,刺啦一聲開蓋,他突然又沒了喝它的欲望。

靜坐了會兒,他将咖啡扔進垃圾桶,出醫院一樓大門,去便利店買了三瓶啤酒。

暫時不需要□□,酒精才能解渴并麻痹神經。

沒花多少時間喝完,處理完垃圾,他抽紙巾,擦幹淨嘴角,臉上的神色恢複正常。

回到十二樓,他的腳步平緩而穩,對林玥和病房裏的她露出一慣的微笑,“十年我等得起,甚至一輩子也行。”

林玥受到不小震撼。

片刻,林玥覺着他身上有了別的味道,但不是咖啡的氣味。

“好吧,希望你說得出做得到。”林玥望着病房裏的小姐,回他。

第一年。

阗禹的工作漸漸穩定下來了,無論多忙,他也堅持每天去探她,十二層的護士幾乎都認得他的臉。

還在重症病房的時候。她的病情終于好轉了些,阗禹得以進去見了她一面。

林玥把機會讓給了他,在外面等候。

後來林玥常想,他那時的眼神難以形容,複雜得很。

如果不是醫生提前說了不許觸碰病人的身體,林玥毫不懷疑他會下一秒抱住小姐親吻。

這是那時林玥能看出的唯一情緒。

穿着防護衣,他也不開口講話,就這麽端坐靜靜地凝視她,滿足于此,眼神濃得化不開的溫柔,拒人深究。

那位曾照顧過他的李護士正好過來查班,旁觀者清,“阗先生心裏肯定很難受,雖然臉上不表現出來。”

林玥還在研究,應:“或許吧,我也不好受。”

“不同的,”那位李護士說,“你是裏面小姐的朋友,一時傷心難過在所難免,但感情越深就傷得越狠。”

“站在阗先生的角度想了想,同時去死,他卻茍活下來,愛人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再沒有比這最痛苦的事了。”

病房外的人低聲聊着,房內的他垂眼,保持一個動作良久,試過伸掌模拟撫她的沖動,又怕控制不住。

四、五個月了,她仍與他初見時沒多大變化,膚色日漸皙白,唇色一點點地褪去。

手指的傷停留在蛻皮的階段。

曾經的她會用食指戳他,弄得他癢又想笑。

現在的左手食指因他而廢,那根手指突兀的不和諧,皮包骨的骷髅狀。

阗禹的視線遲緩地,從頭到腳,從左到右,抓緊時機地細細端詳,長久的注目。

一呆就是幾個小時,要不是護士明确規定不超五個小時的探望時間,他說不定能在她身邊坐一天。

當晚回去又碰了酒,越是碰酒她的幻影越是清晰,但阗禹實實在在地明白這是假象。

頭一回痛恨越喝越清醒的能力。

別人可以借助酒精活在幸福的美夢中,而他卻比現實中更清楚地了解到被忽略的痛苦。

她醒過來的幾率低到,連醫生都不敢輕易轉移她出重護病房。

第二年。

哪怕工作再忙,阗禹寧願壓迫自己完成高強度的工作量,也不願減縮看她的時間。

值得慶祝的一件好事,她在次年的春季轉到了普通病房,不再隔着一層冷冷的防護罩,阗禹可以觸摸及她手心的溫度。

林玥是兩天一來,得知這個消息登時振奮不少。

小姐離醒來不遠了。這算不算苦盡甘來?

好在,大家仍沒放棄。

阗禹細致、毫無遺漏地照顧着她,挽起袖子動手,有一些護工不便做的護理,都是由他來做。林玥在旁邊看得嘆為觀止,心想又有誰能為另一半做到這一步呢。他不埋怨累,不嫌麻煩,機械地做着重複的事情,眼內藏着深不見底的情緒。

顧平時不時了解他們的近況,很快知道了盛靜鳴是他的漫畫女神期期面,奇異感覺在心裏溜達了許久,按耐不住過來這邊探望了一次。

帶來一絲活潑的氣氛。常日病房內阗禹和林玥都不是多話的人,寧靜得如身處佛寺。

阗禹算是三句話不離她,進食的管子是他來弄,總是不厭其煩地一點點耐心伸進她的喉嚨,換作普通的女護工,怕是都沒有他這麽穩當的耐性細心。

顧平敬佩不已:“偶像,你是我一輩子的偶像,女神有你真好。”

林玥捏着平板翻看公司公務,坐在一側當旁聽的聽衆。

“還好。”阗禹護着她的腦袋,輕柔放落枕頭,眼眸定定凝視她。

她脖子後側的紅腫微微露出,随即細碎的短發遮住。

阗禹輕輕握着她的手腕,嘴角難得起了些笑意。

她在複原,他能感受得到。

“其實我過來,是幫人傳話的。”顧平左顧言他,開始進入正題。

阗禹沒望他,但嘴上應着:“你講。”

“楊老頭讓你再考慮下回研究所,最近的新項目他說只有我一個搞定不了,想讓你回來幫我。”

氛圍稍有凝滞。

林玥擡眼一秒,事務處理得差不多。

“不了,我這邊的工作走不開。”阗禹沒猶豫,言簡意赅地答。

顧平知道肯定沒那麽簡單攻克,“他講了,會跟你這邊的公司商量,只要你想,回研究所不是問題。”

“嗯,”阗禹說着,态度溫和到堅決,“幫我謝謝教授的好意,我讓他失望了。”

“……能給個理由嗎,我用這樣的話搪塞老頭,他會揍死我的。”顧平開玩笑,半真半假地說。

昨晚吻得似乎太過了,脖子的痕跡到現在還沒散……

“阗禹?理一下我啊,別盯着她看了,她現在又還沒醒。”顧平等了會兒,見偶像的目光散,扯嗓子喊人。

他一瞬的眼神略微嚴厲,像被踩到雷區,“別亂講,她會醒的。”

顧平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摸摸鼻子,“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啊。”

阗禹緩和臉色,發現自己有些失态,調整好。

“所以,能給我個非留這兒不可的理由嗎?”顧平重問一遍。

隔了兩三秒。

阗禹松開她細涼的手腕,改撚被子,眉宇間坦然自對,說了三個字:“因為她。”

顧平揚眉,無法理解的詫異。

“因為她要留下來,如果我走了,沒人能照顧她。”

林玥全程聽着,手裏的平板逐漸垂落。

“可是這邊有護工啊。”顧平還是戒不掉毛躁的性格,幹脆站起來。

阗禹平靜如初,目光正對着病床上的她,“不行,她們的動作不夠溫柔,可能會傷到她的咽喉。”

“……”顧平突然講不出話。

當年在晟中,他以為阗禹為了個女生毀掉自己是年少輕狂,是一腔孤勇輕易做了個決定;八年後,歷史倒演,他依舊事事以她為先,沒能聽得進其他人的勸。

是不是他太低估了盛靜鳴對阗禹的影響力?

顧平糾結了十幾秒。車禍的事過去兩年他沒忘,當時他也是誤解,覺得盛小姐家危機衆多,根本不信護士們講的殉情八卦,自殺的判證結果不過是掩人耳目。

到現在,顧平不得不服了。

“好吧,行,我回去勸老頭算了。”顧平灰溜溜地失敗而歸,擰開把手時又返程,“那個,其實我過來還想拿一本期期面的限量珍藏版……”

阗禹在這點倒是從未妥協過,“得經過她的同意。”

“……你這不是擺明欺負了我嗎?”顧平可憐巴巴的眼神無處施放,丢給了另一邊的林秘書。

林玥莫名其妙地別開眼,“我跟阗先生的回複一樣,沒經過小姐的同意,我不能随便送典藏版給別人。”

何況裏面附贈了一些小姐随手畫的黃暴小片段,她好奇翻過,立刻羞紅成西紅柿。

懇求無望,顧平最終兩手空空地離開了。

第三年。

有幾位意外來客。

周日早,窗外枝桠密林,翠綠的葉子一簇簇,幾乎伸展破窗而入。

阗禹昨晚熬夜趕完周末的項目攤子,然後第二天準時來醫院,護工都還沒上班的點,他到七樓的病房裏,照料她。

營養漸漸都有跟上,她的臉頰透着薄紅,阗禹替她換病服時,下巴放得很低,唇輕輕碰到她的皮膚。

“我聽林玥說,你總是情不自禁在她面前提起我,是嗎?”

“手機裏沒來得及删的簡漫我看見了,你從一開始就是這麽想的嗎,現在覺得錯過了不少機會。”

“還有長草的微博,林玥還幫你打理着,只講你生了一場嚴重的病,三年過去了,漫畫粉絲仍在等你回來。”

“我也在等你。”

只有兩個人的時候,阗禹會低聲給她叨許多話,或者某個不經意間親吻一處肌膚,抑制不住對她的渴望。

不僅抑制不了渴望,頭腦還閃過龌龊的念頭,想将她親醒,像以前那樣爆粗罵他一頓。

阗禹不可否認的,他似乎也生了病。

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應該是護工到了,他揉揉酸痛的眉骨,睡眠不足讓他的筋骨勞累,起身去開門。

沒想到是個不認識的婦人,身後跟着兩個年輕的女孩。

阗禹只怔了一秒,觀察來客的眉眼面容,馬上得出她們跟她有血緣關系。

為首的四十多歲婦女化着不太得體的妝,視線經過他時頓然一亮,而後略過房內的她時,則顯得較為冷淡。

身後一位是公主裙齊劉海,另一位是清涼打扮、眉毛高挑。

“盛靜鳴的病房?”伏黎環臂問。

阗禹不鹹不淡地嗯了聲,讓開位置。

三個意外來客走進病房,并未多看病床上的病人一眼,反倒關注房內裝飾等的東西,最後落到他身上打量。

“小哥哥,你好帥啊,是二姐的男朋友嗎?”伏露先出聲問了,腦子記憶力不太好,而盛靜鳴離開了那麽多年,所以早忘了阗禹上過電視的事。

伏露一直活得最童真,而伏黎也願意保護她。

阗禹垂過眼,恢複到只看的見她一人的常态。

稱謂和她們擺出的态度說明了一切。

越發苦澀地心疼她。

有三個女兒,一個用來縱成高傲的模樣,一個用來寵成天真無邪,還有一個則是被放棄忽略的。

常年經受冷/暴/力,得不到關愛,活成渾身是刺的樣子,不輕信別人的愛。

差別這麽大,就像分階級一樣,她到底做錯了什麽。活該被這樣對待嗎。

“阗禹啊,好久不見。”伏盛一直都記得他的,畢竟年少時遇見過太驚豔的人嘛。

他沒什麽反應,方才在門口時就認出了她是十年前見過的網友,久得有點不真實。

“你們來是探望她的話,探望完就請離開吧,不然會影響她的休息。”

“差不多吧,”伏黎接話,按着盛連的吩咐,說:“她小時候幹過害姐妹的事,所以我不待見她,但也不算虧待她,如果你想跟她結婚,還是三思。”

阗禹:“怎麽才算不虧待,就是冷/暴/力嗎?”

“不然呢,她跟她爸一樣都是個惡心東西,只顧利益不管人命,又比我差得哪裏去?”伏黎不經激,一下子火氣就上來了。

要不是手頭沒錢花了,她哪裏淪落到乖乖聽前夫的話。

“請回吧,你們在這裏,會阻礙到她的治療的。”阗禹除了她,根本聽不得其他人的勸,直接下逐客令。眼神漸冷。

“別啊,媽媽,”伏露還未欣賞夠,撅嘴抱怨,“我還沒要到小哥哥微信呢,我喜歡他,你幫我要好不好?”

沒等伏黎好言好氣地哄,伏盛伸掌欣賞着自己的美甲,回:“別小哥哥來小哥哥去的了。他只喜歡你二姐一個,看不上你這小智障的。”

“哼,我不是小智障。”伏露扁着嘴,眼淚汪汪,看樣子似乎要鬧。

“盛盛別老欺負你妹妹,還有露露乖,媽媽出去給你買好吃的,不哭了哈乖。”伏黎原本來這兒就不願意,現在對方這麽講,見話也送到了,沒再戀戰,拎起包就走。

三個人形态各異地走了,伏黎拖扯着不情不願的伏露,伏盛回身向他抛了個媚眼,“我跟二妹長得算像的,要是寂寞,可以來找我啊,號碼XXX,我知道你記得住的,晟中神話哈哈哈。”

過了幾分鐘,她們終于完完全全地走了。

沒關門,門口大敞,春季的風一陣又一陣地吹拂進。

阗禹摸着她柔軟的頭發,閉上眼,将眼淚壓回去。

在那短短的幾分鐘內,通過她們的一舉一動,他仿佛身臨其境,一下子體會到她高中時期以前的待遇。

——對啊,我就是缺愛,才找你的。

——難道我要跟你說我特別慘,你來愛愛我好嗎。

阗禹将臉輕輕壓到她的胸前,聽她過慢沉重的心跳聲。

不知為何,前五年的時候,阗禹後來發覺是最艱難、難熬的日子。

他工作不忙的那段時間,除了去探望她就是在家酗酒。

常常處于兩種極端的想法。

不想她醒,這樣她就永遠受他照顧,永遠屬于她,不會逃更不會失蹤。

想她醒想得快抓狂,瘋狂地做關于她的夢,全是她的一颦一笑。

“你還好嗎?”有時林玥關心他,如果他第二天狀态沒整理好的話。

阗禹單手按着太陽穴,戴着度數不深的眼鏡,“沒事,我昨晚趕工作趕得太晚了。”

“多注意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林玥和他是同一戰線上的戰友。

“嗯,”他懂得對方的擔憂,眼內仍是散不去的倦意,“其實我有時在想,如果她沒打掉那個孩子,就有多一個人等她;又或者,結局完全不一樣了,她也許就不會躺在這兒。”

林玥順着他的思路去想,“可是……那個要是生下來了,盛連不會無動于衷,對孩子只有害無利,再說,孩子陪着我們等,萬一等不到呢,缺失母愛的話……”

“你說的也在理,我可能最近太累了才生出這種念頭。”

家裏的電話其實打過好幾輪了,前三年尚在他們允許可接受的範圍,到第五年了,他們開始催其他。

“阗禹啊,你真要等她一輩子嗎?”

“媽媽想你了,你回來一趟好不好?”

他不是鐵石心腸,也不是冷漠如冰。可是為了她,他不得不做。

“爸,媽,我離不開她,對不起。”

第五年的秋天,他突然收到高中同學聚會的消息。

而洛星一直跟他保持着聯系,僅僅是節日時分問候的關系。

當年高考完後,洛星向他表白了。

“我的目的只是為了圓高一的夢,并沒有奢望和你在一起,其實和你做好朋友更好。”

“如果靜鳴沒轉學的話……你們應該能走到最後的。”

她最後真誠地祝福他。

第五年冬,洛星出差上海,過來探望。

“感覺她卸了妝,樣子還像當年高二那麽年輕。”洛星圍着圍巾,一張淡妝清美的臉,脫了手套,似是想伸手碰碰她。

阗禹攔住,“別碰,可能會有病菌感染。”

洛星笑笑,氣質溫柔,“好的,是我疏忽了。”

“這位是?”洛星略為疑惑地望向附近坐着查看手機的林玥。

“我是她的助理,您好,洛小姐。”林玥公式化地打招呼。

洛星微微颔首,點頭了然。

“她躺了多久?”洛星托腮問,眼眸不含惡意。

阗禹:“五年。”

“這麽久,”洛星一怔,随後恢複神色,“你不來同學聚會,就是這個原因嗎?”

理所當然地将他當成寸步不離的人。

他只要一坐下,目光不自覺地停她身上,然後就挪不開了。嗯了一聲。

之後聊了關于她的病情,對緣由和他的遭遇絕口不提。

“阗禹,還記得我高考說過的話嗎?”臨走送人時,洛星擡頭看他,眼眸閃過一道光。

他:“哪一句?”

“祝福你們的話。”

他提念回想,複述:“我和她應該能走到最後的?”

“對,是這句,”洛星笑着,圍上圍巾,“到現在依然适用,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預感,她在不久的将來會清醒。”

“謝謝你的祝福。”他揚起一點笑。

“行了,你就送到這兒吧,我男友在等我,下次有緣再聚,希望能看見你們一起。”

一晃七年而過。

第七年了。

林玥虛歲二十九,阗禹和盛靜鳴正好是三十而立之年。

她還未醒來。

而他和林玥早已将這一件如此漫長的事當成一生的事業了。

“集團有小道消息流出來,盛連近年似乎得癌了,所以這幾年對集團的掌控漸漸有轉移的趨勢。”林玥今天的周末特意來早,趁阗禹幫小姐進食完,去衛生間清洗時,告訴他這個消息。

阗禹的興趣不大,不過仍是給出意見,“你确定這個消息來源正确嗎?不排除是盛連的□□。”

“也對。”林玥深思起來,盯着鏡子一處若有所思。

然後被氣質高雅的男人仔細清洗食具的模樣折服,垂眸認真,穿着普通的休閑裝,鼻梁隐隐顯着戴眼鏡的痕跡。

林玥差點都快忘了當初自己對他的偏見。

七年了。林玥怎麽可能不累,每年總有幾個夜晚自我懷疑,小姐是不是真的不會再醒過來,畢竟醫生都放棄了。

這種一望無際的黑暗、盼不到頭的日子,堅持的意義到底是什麽,人都成那樣了。

可是當去到醫院裏,進到病房,一見阗禹還在不離不棄,七年如一日地伺候小姐,她又覺得自己的人格太過差勁。

他不放棄,她又有什麽資格放棄,明明最累的,由始至終都是他。

刺耳的玻璃破碎聲,突然強制拉回林玥的思緒。

伴随着護工結巴又欣喜的嗓音:“先、先生——”

“她她她醒了!”

阗禹眼皮一跳,暫時放下手上的東西,和林玥一起出衛生間。

視線徑直往病床上的人看。

盛靜鳴睜開一只眼,像剛睡醒的模樣,睡眼惺忪,正午的日光透過窗紗,病房敞亮,她雪白的臉被光一照,仿若透明。

“甜…甜?”這是她張口說的第一句話。

阗禹呼吸一窒,數百朵鮮花若能齊聚綻放,該是代表他心底這一刻狂跳的具體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