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不是他女朋友嗎?”◎

上午驕陽穿玻璃窗入,天空燦着明黃,顆粒浮動如粼粼波光,輕飄落墜。

從逢夏的視角看去,他的側顏被陽光照拂溶上些許柔情的金,偏偏那雙溫柔的桃花眼望過來時,眼波漆黑得深不見底。

矜貴得像陽光都不該高攀的模樣。

“拿好。”

塑料制的簽字筆落入掌心,骨骼間相撞的溫度也在她的怔愣間消弭殆盡。

“狐貍?”林意眠小聲地喊她。

不過片刻功夫,教室爆發出一陣不小的起哄聲。

逢夏驚覺,她四周不知是在何時變得如芒刺背,皆是紛至沓來的目光。

大概有些人天生如此,不用做什麽,別人看向他目光也如同仰星望月。

她方回神,宋疏遲已不偏不倚地坐在她的正前方落座。

背脊筆直挺立,白襯衫不染塵埃,手指随意地轉着筆。

最後一次看過來,唇角帶着禮貌的淺笑。

似乎他,永遠游刃有餘。

也永遠高不可攀。

逢夏手心攥着的那支筆仿佛也變得格外灼熱,她重新放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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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來了。”

逢夏最近被顧澤西拍微電影的拍攝安排得連軸轉,加上昨晚玩得太瘋,沒聽十分鐘就昏昏欲睡地趴下去了。

她煩吵,還帶上了AirPods。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是被林意眠給動醒的。

她有點起床氣,緩了半天才半眯着眼睛去看林意眠,女孩緊閉着唇沒說話,瘋狂給她使眼色往窗邊瞟。

逢夏慢吞吞地轉轉過去,正好和蹲點的輔導員對視了個清楚。

大概率是輔導員已經在這兒盯梢半天了,教室視線大半都在這兒。

氛圍凝固住。

在所有人緊張的觀察下,當事人逢夏趴在桌上,擡了擡手打招呼,還不忘乖巧問候:

“段哥早上好呀。”

話剛說完,教室便爆發笑聲。

狐狐朋狗友起哄:

“狐貍,老段是挺好,我看你是快好不了了。”

“我這不是都挺好的嗎。”逢夏這會醒了,直起身,笑得分外真誠,“段哥今天好帥,又要去跟領導開會了?”

她那雙清透如晨霧的眼睛望着人看,笑意盈盈的彎起,燦爛,明豔。

這樣漂亮的蠱惑的眉眼,似乎說什麽話都是真誠至極的,叫人莫名發不出火來。

“……”

“少給我轉移話題。”老段忍了又忍,“逢夏你自己說說,這是我第幾次看到你上課睡覺了?”

“第一次。”逢夏比了個一,老實說,“這學期剛開學呢。”

“……”

“知道是新學期還不給我老實點?我還想誇你昨天主持控場控得不錯,今天就給我掉鏈子來了。下次再抓到你睡覺,就直接跟我去寫檢讨!”

老段是真覺得恨鐵不成鋼,逢夏這孩子說乖也乖,平時能跟你談笑風生,大場面還賊能撐場子,就沒有她搞不定的舞臺,但這說毛病又一大堆,胡言亂語信口拈來,不知天高地厚的。

老段語重心長地教育:“正好,你這學期跟疏遲上一樣的課,看看你上課蔫了吧唧的,人家多認真!大學雖然自由,但只有像他那樣自律,才能有個好前程。”

“你好好看、好好跟人家學,聽見沒?”

逢夏懶洋洋往老段說話的方向望過去。

這宣講結束了,早課後遺症座位上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身影,細碎的低分貝聲接連不斷。

唯獨最矚目的講臺上,男人端方清隽的身姿躍然于眼前。

老師站在他的右側,他太高,即便隔着一層臺階都還需要仰頭看他,不知道在讨論什麽,跟他說話都像經過謹慎斟酌,小心打量。

他微微垂着眸,下颌線條勾勒得利落分明,手掌上放着一疊敞開的文件,襯衫衣袖下落,露出些許手腕小臂處。

那些惹眼的、跳動的青色脈絡,緩緩延伸進白襯衫裏。

她愣神似看着,慢半拍的視線往上走,卻在瞬間跌落進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裏。

風過,教室的深灰色窗簾在嘩嘩聲響裏翻湧成畫。

逢夏耳畔邊各種錯雜的噪音好像在此刻消散殆盡。

只覺昨晚酒精熏陶浸泡的畫面。

又不安分地冒在眼前。

……

疾風驟停,急速飄起的窗簾也在緩緩墜落。

“逢夏,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老段高聲道。

“段老師這是怎麽了,我們夏夏又氣到您了?”

逢夏回神。

顧澤西站在老段身旁,他今日穿了件淺灰色的襯衫,長袖往上折了些,銀金相間的勞力士手表分外矚目。

手裏還拎着幾瓶包裝精致的奶茶。

逢夏沒想到這個時間點會看到顧澤西會過來。

“你怎麽來了?”

“找朋友要了你的課表,擔心你想過來看看。”顧澤西把奶茶遞給她,“沒想到以來就看見你惹段老師生氣了。”

顧澤西是這個習慣,每次買的東西都會偏多,讓她去分給身邊的朋友的,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

逢夏看了眼,是A大邊上論單價最奢侈的甜品店,“M”的logo卷翹筆挺。

她把奶茶遞給林意眠,讓她幫忙分了。

“段哥,您也來一杯?”

“來什麽來?”老段瞥了眼顧澤西,“你給我管住自己就差不多了,不要一天到晚耽誤逢夏的課業,拉着她到處瘋。逢夏,等下我還來查課,要是沒讓我看到你,後果自負——”

她還未開口,顧澤西已提前插話替她做好保證:

“知道,夏夏肯定在上課。”

“……”

老段還要趕着開會,又念叨了顧澤西兩句便走了。

“夏夏,昨晚你怎麽不在?是不是還在生氣?”顧澤西問。

逢夏:“不是,喝多了先走了。”

“沒在生氣就好,你怎麽不喝奶茶?這是特地給你買的,我選了好久。”

逢夏盯着顧澤西遞過來的那杯奶茶,塑料杯管外冒着一層冰塊化掉的水珠,貼在杯壁上面的标簽邊角稍卷,寫着“抹茶拿鐵、全糖、加冰”。

她還在生理期,喝不了這麽冰的飲品。

她也喝不了抹茶。

須臾。

在對方絲毫不察的神色裏,她靜默地接過那杯奶茶,“有事找我?”

他很少自己來找她,來的時候身邊都圍了一群狐朋狗友,一直盯着她看。

“沒事就不來能看你了?”顧澤西說着,“有個場景沒設計好,要補拍,工作人員都準備好了,我們現在過去吧。”

也不用等她回應,顧澤西如發號施令式說:

“走吧。”

逢夏沒動:“剛才段哥都說了,你等我上完這兩節課再……”

“可我那邊都已經安排好了。”

顧澤西打斷她的話,猛的拽着她朝他的方向拉了一下。

“老段只是說說,又不一定真的會來。那邊拍攝大家都在等你,夏夏,你不想因為你一個人就耽誤大家時間吧?”

逢夏沒說話,抿了抿泛白的唇。

她想不明白,明明是他們場景沒有設計好,最後為什麽是她在耽誤大家的工作。

就在剛才,也是他搶着替她向老段保證。

“夏夏,你不會這麽不懂事的。”

顧澤西未提半個字的她樂意與否,只是用另一只手揉着她的頭發,語氣溫和:

“對嗎——”

從那杯奶茶冰透入骨的涼意開始,逢夏只覺得沒來由的煩悶,一口氣死死壓在胸口。

頓了又頓。

不管是如何,工作是工作,她始終還是希望她第一部 出鏡的影視作品,能以完美的狀态呈現。

“要現在拍可以,你還有什麽問題我們一次性補拍完。”

她皺了皺眉,冷眼幹脆道:

“但在這之後的任何問題,別再來找我。”

一如往常,顧澤西連連安撫似的應好,保證不會再耽誤她的時間。

逢夏把抽屜裏的袋子拿出來,放在正前方的那張書桌上,她轉頭囑咐林意眠。

“幫我跟宋會長說一聲謝謝,下次我再正式道謝。”

做完這些,逢夏拿上手機走出教室。

“上次找他借了東西,走吧。”

顧澤西似乎很滿意她現在的舉動,獎勵似地揉了揉她的發梢,閑聊:“夏夏,你這學期和少爺一個選修?”

“嗯。”

這次宣講是按照選修同課人分類的。

“你們這科的女孩估計開心壞了,你看見沒,剛才你提到個宋字,看你的人都變多了。是不是你們女生都喜歡他那樣的?”

一路往前,逢夏順勢點開單機小游戲玩。

她最近新迷上的,消消樂。

“夏夏,你怎麽沒點兒反應?”顧澤西笑了起來,玩味問,“你覺得宋疏遲是個什麽樣的人?”

如同月光下一捧汩汩細碎的清泉浮現入眼簾,逢夏答:“溫柔、紳士,好人。”

話音剛落,顧澤西笑得聳肩,得趣的樣子如同她剛才講了什麽值得捧腹大笑的段子。

“你好單純啊,夏夏。”

顧澤西突兀地攬過她的肩,這麽一動誤觸她即将通關的游戲,手機屏幕只剩下黑灰色跳動的“GAME OVER”。

他絲毫不察他的作為,緩緩低語,笑得意味深長。

“宋疏遲啊——”

耐人尋味的話語留下無數遐想空間,他話鋒偏轉。

“夏夏要記住了,現實生活的王子可看不上灰姑娘。”

作者有話說:

顧渣真的會被狠!狠!打!臉!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hiver、故城舊巷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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