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晉江文學城正版

◎“你好黏人。”◎

年尾的最後一個雨夜, 海面的斜線蕩漾出圈層交疊的漣漪,暗流潮湧, 偶爾蕭瑟淩冽的寒風裹挾, 搖墜着木漁船的白帆鼓鼓作響。

好似什麽都能沉溺消亡在這沸騰的夜晚。

纏繞在一起的也不止是的雨滴和海,是雨夜裏困住她的距離,像亂作一團拆解不開的毛線團。

逢夏的臉頰紅的要命,那瞬間的軟化和他絲毫不亂的衣襟形成灼目的對比, 他的眼總是沉暗而清明, 語調不疾不徐, 甚至好像不能從在那雙眼裏捕捉到一點波瀾, 溫柔到像在哄人。

清冷, 又矜貴的。

眄過來的那眼,她心跳驀然的空拍, 羞赧和亵渎感在這瞬間疊到頂峰。

理性的束縛和本能在腦海裏極端的氤氲,額角和掌心都冒出細密而潮濕的汗珠, 那種像爬行動物吐信警示危險的感覺揮之不去, 不上不下的徘徊, 靠着要崩潰的底線萦纡。

她氣息也變得細聲細氣, 抵向他目光的那刻明顯無聲。

須臾。

耳際落下一道清而潤和的聲響,溫聲一遍遍地引/誘着要她說“喜歡你”, 極具耐心地:

“寶貝,要我做什麽?”

沒有喝醉,說這種逾矩調情的話,她繃緊天鵝頸線條都慢慢染上桃色,唇抿緊。

反應滞空, 空蕩和失落在一瞬間壓迫而來。

他卻像什麽都不知, 溫柔的低笑起來, 慢慢地:

“寶貝不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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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睫被氤氲出的水霧濡濕,糯着如他願。

勁忽的用力,在罅隙之間急風驟雨,她求生似的手在他手臂上抓出幾道深淺不一的紅痕。

他安撫似的吻着她的唇,在她意識徹底彌散掉之前,很清晰、很清晰地聽到一句他略帶浪蕩又玩味的話,發啞地落在耳側。

“寶貝怎麽回事兒啊?”

“……”

結束完逢夏一點力氣沒有,剛才那點餘韻連她最後的理性都被他親手剝離開,頭腦發昏地問:

“你……繼續?”

宋疏遲輕懶地彎了彎眼,睨她:

“你這有?”

“……”

這個場景下問的只能是T。

她沒事在獨居家裏有那玩意兒才奇怪。

室內那盞昏黃的月色暈上他黑色褲子上被洇濕的地方,逢夏紅着耳朵,湊過去吻了下他的唇,學着他那點逗弄調。

“看來不太行了,怎麽辦?”

話音落下的一瞬,男人的眼侵略又玩味地掃過她,語調輕輕:

“我看你是真不怕死。”

她輕笑着,跟沒力氣的樹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一步也不想走,也很嫌棄陪着大少爺睡沙發,這會聲音軟得能酥到人骨子裏。

“哥哥抱我進去,好困。”

宋疏遲抱她跟拎只貓似的,逢夏在餘光瞄到,他起身的時候甚至抱她只用了單手,臉色上沒有半點波瀾,穩穩當當的。

她現在是真的困,手不安分地在他懷裏摸着,緊實而硬的肌肉觸感分明,光明正大吃完豆腐,很渣女的一指:

“衣櫃裏有你的衣服。”

“出去的時候記得關門。”

“……”

逢夏第二天是被熱醒的,她怕冷,房子裝了地暖,起床的時候腰被人緊緊的摟着,她慢吞吞地睜開眼。

男人分明的下颌線,漂亮濃墨似的五官躍然于眼前。

他還在睡,禁锢着她的力道纏得緊,她整個人都被按在他的懷裏,臉頰貼着他胸膛的位置,沉穩有力的心跳一下下地敲擊着她的耳膜。

還是早上。

雨後天晴,灑落下第一道金燦燦的丁達爾效應。

昨晚的畫面急速在腦海裏倒帶,她耳朵倏地就熱起來了,才記起來昨晚被弄到只穿着裙子就睡着了。

她連他什麽時候進來的都不知道。

逢夏目光掃過他穿的那件衣服,她偶爾去他家過夜就會直接換上他的衣服走,他品味好,衣帽間裏少年感的衣服不少,穿在她身上也不會險些出不倫不類來,反倒會有幾分随性拽姐的穿搭風格。

她發現他到中城,反倒是不會穿得太板正。

她想試圖扯開他拉着的手,動作剛剛拉開,身邊的人便又用了一分力道圈緊,他下颌抵着她的頸窩,聲音發悶:

“……去哪兒?“

逢夏掙紮了下沒能出來,拍了下他的手,“工作。”

她習慣性起床後刷賬號後臺的消息。

她說完以為宋疏遲便會松開,人反倒黏得更緊了點,腿穿進她的腿間,嚴絲合縫地糅合。

“去吧。”

“……你抱成這樣讓我去哪兒?”逢夏好笑着,推他,“少爺,你真的……你和731真的很像。”

看着威風凜凜生人勿進的大型犬,到私底下莫名粘人得緊。

她發現他醉酒和剛醒的時候,真的是很神奇的狗狗形态。

聽到這話,宋疏遲睜開了眼,沒多大反應,理所當然一樣的:

“我養的,當然像。”

他現在醒了,慢半拍地松開抱着她的手,低聲南:“早餐在外面,吃完在工作。”

逢夏沒反應過來:“嗯?”

“你昨晚是不是也沒飯?”

“有……”她答得心虛。

逢夏這些年不是為了跳舞就是為了上鏡,沒完沒了的減肥,在學校的時候還好會有朋友招呼着去吃飯,去錄節目或者拍雜志,她為了能有最好的展示效果,向來都是忙完了才随便對付兩口,或者就是壓根想不起來這件事。

晚上不吃東西甚至已經是一種習慣了。

在男人目光審視地掃過來之前,逢夏立刻起身出卧室:

“吃,我吃。”

逢夏不知道這少爺是從哪兒變出來的早餐,中西結合拉滿了,甚至像還考慮到她要體重管理,并沒有點太多油炸膨化的。

洗漱完,她特地開了玻璃窗看着海面吃早餐。

昨晚下過雨,今天起了一層白蒙蒙的霧氣,海面綴着萬片粼粼碎金,海風輕卷,只有陣陣撞擊深黑礁石的輕靈聲,她連接了黑膠唱片機,和緩音樂瀉落。

“I guess Peter Pan was right”

我猜彼得潘是對的

“Growing up’s a waste of time”

長大就是浪費時間

“So I think I’ll fly away”

所以總有一天我會飛走

“Set a course for brighter days”

飛往那陽光明媚的日子

“Find the second star, I’m soaring”

我會翺翔在天際,尋覓又一顆駐星

“Then straight on to the morning”

飛啊飛,直到黎明降臨

“And I don’t care  if I never land”

我并不在乎,哪怕我永遠不能着陸

逢夏哼着調子,慵懶地邊吃邊玩,沒等一會她回眸過去看時,宋疏遲換了正裝,隽立在房門邊,視線沉沉地定在她身上。

不知是什麽時候看的。

逢夏咬着三明治,好奇問:“宋疏遲,你在看什麽?”

他笑了笑,眸光溫和而缱绻:

“我在你的窗戶裏看海。”

聲音落地,她不着規矩的動作忽的停住,聽得懂他的言外之意,臉頰熱度慢慢湧上來:

“你別跟我告白,告白我們的事情也沒完。”

逢夏看着他身上的正裝也不意外,要過年了,林意眠家每年過年都跟打仗一樣,大家族的三姑六婆這個舅那個叔,什麽人性都能見到。

那變相像要吃人的場合,他不可能有時間留在這裏的。

宋疏遲俯身過來吻她,親完人又覺得有趣:“牛奶味的。”

“……滾。”逢夏輕嗔着推開他,“我初四回去,你別兩地跑。”

“初四?”他似乎在腦海裏短暫過了下時間,“現在,一起走嗎?”

“不用。”逢夏不清楚他家裏的事情,從旁人的只言片語聽來就知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他已經很大逆不道的在年關時分飛到這兒來了。

她這個身份過去,只是在給他找麻煩,反正在哪兒都一樣。

他向來不會逼着她非要做什麽決定,或者一定按照他的意思走,只是輕淡的落下句撐腰似的。

“嗯,有事和我說。”

她鬧的事情再離譜,他也會給她兜底。

聞言,逢夏開玩笑:“解約能不能說?”

他神色沉下來:“夏夏——”

“知道了,等我回江城在談,現在就暫且做個炮/友,我想好好過個年。”逢夏起身,拉着他往外走,“樓下接你的車真的很招搖。”

逢夏怕再鬧出什麽風言風語,只目送他下樓。

今年不是逢夏第一次自己一個人過年,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比起說那種享受過年阖家歡樂的行為,她更享受一個圓滿完整的,有私人休息空間的假期。

可以睡到晚,看着寬闊無垠的海什麽都不用想,沒有人陪就代表沒有人煩。

年二九。

宋疏遲出版的首張專輯已經登上美國古典唱片榜首,獲得當月最佳唱片,業內大解釋篤定,這屆的德國年度的最佳唱片他必定會是獲獎作品。

他擁有的榮譽遠遠在所有人的想象之外,只出現在教課書上的國際知名作曲家公開發布為他創作小提琴協奏曲的邀約,巡演即将合作的樂團是古典樂殿堂最古老、最令人向往的神聖存在。

消息越滾越多,條條都是他榮光的贊譽和欣賞。

逢夏刷着這些消息,他文論是未來還是過去,從來都只有熠熠生輝的前路,沒有半點污點浸染的人生,是一抹最聖潔完美的白。

誰都只能費勁仰望着的,矜貴纖塵不沾的白色調。

逢夏偶爾也會想。

可能,她會是他白色調裏最礙眼的墨色。

巫宇找姜小姜沒談攏,對方只認錢而且報價很高,臨近過年,揚言這個錢如果不給她就會是內娛開年第一大錘,是必定會爆的。

且在這期間很多莫名像有組織來黑她的水軍放她以前的料,打架鬥毆整容找金主,站街出身之類的,多髒的消息都有。

逢夏被罵得多了,現在這個操蛋的世界攻擊女性的招數永遠下三濫,談一段失敗的戀愛歸根到底就是你蠢笨,貼一個蕩/婦标簽就能毀掉你整個人生。

最高的道德标準,還要有最高級的腦子,一點錯都不能犯。

逢夏面無表情翻閱着已經開始充斥在她賬號上義正言辭的辱罵,巫宇想妥協。

【夏啊,要不就把這個錢給他們算了。現在網友只關心瓜夠不夠大、藝人私生活有多亂,這個爆出來就算我們到時候澄清,一張嘴說不過全天下,總有人會扣着這個帽子不放,一次次的提,對你發展前途真的是弊大于利。】

世俗就是這樣。

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要你卑躬屈膝。

巫宇:

【還是……我把這事兒跟少爺說說?】

逢夏視線定格在巫宇發過來的消息內容上,她不知道自己在反複确認着什麽,沒有回消息,反而是在巫宇和那些風言風語裏橫條着翻閱。

【看吧,我當初就說這女的不是什麽好人!強捧遭雷劈,從小到大的黑料都被爆完了吧。】

【草心直口快的人設都會翻車,沒教養就是沒教養。】

【我朋友和她一個學校的,她以前就愛跟男生玩,到處勾搭私底下真的煙酒都來,還特別喜歡傍大款,做博主的時候就有約榜一大哥了,她那時候開還未成年。現在不知道玩得多花。】

【……】

年二九的晚上,中城已經會有興奮的小孩開始放煙花,窗外的炮仗似不絕于耳,彌天的璀璨光影流淌進空蕩而無光的室內,游曳到她完全被按進黑沉天地裏的側顏裏。

屏幕上那點螢螢微光,再一次次暗淡後又自動跳出源源不斷的議論,每一個字,都把她往最卑賤最髒污的地裏踩。

好像那才是她本來應該生活的世界。

無處發洩的煩躁情緒在身體裏橫沖直撞,像已經鼓到要爆炸卻還在被人抓着打起的氣球,脆弱的橡膠稀薄到能看見空蕩蕩的內裏。

什麽都要迸裂的時候。

宋疏遲的電話打進來了,他打的是視頻電話,逢夏按成了語音通話。

“夏夏。”

她盡量收斂自己因為不穩定的情緒而變澀的聲音,輕呼吸,再開口的時候也像灌過鉛的沉。

“我在。”

逢夏劃拉開抽屜裏放着的煙,猩紅的火星騰燒,薄霧蒙蒙。

她能聽到他在電話那頭似是有些喧鬧應酬的背景音,很多人在說話,好像還有人在急急的喊他的名字,說的還是粵語。

應該是中途出來給她打的電話,溫和似清風:

“夏夏,晚上吃的什麽?”

她忽然沒話說,他也沒說話。

隔着千萬裏的單薄電話線,一時之間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逢夏很煩。

她知道自己不是因為宋疏遲煩,她剛默默刷完他一頁頁驚才絕豔、只令人望其項背都難的履歷,又親身經歷了場殺人的輿論戰,脾氣在失控的邊緣。

她沒回答,反問:

“你怎麽老是問我吃飯沒有,你是我媽嗎宋疏遲。”

說完。

連她自己都知道這話有點過了,語氣很沖。

怕是從未有人敢這麽跟他發過脾氣。

逢夏動作倏地停住,“我不是……”

她解釋的話還未說完,電話裏他略顯磁性的清和聲線像過了細小的電流,一點點緩和進要被擊潰的神經裏。

他輕笑了聲:

“因為你老是不記得吃飯。”

“夏夏,比起你漂亮好看纖瘦的站在舞臺上,我更想知道,你吃飯了嗎。”

窗外散若星子的煙花消散了,雲月都寂靜的夜,他的聲音貼着她的耳畔,溫柔地安撫着她所有要爆炸的不安。

“別氣了。”

“開門,我來哄你。”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什麽叫純愛戰神啊(驚嘆後仰

注:

①歌詞來自:《Peter Pan Was Right》Anson Seabra 翻譯:lovkatarina(我去海邊/水邊泳池邊永遠永遠都賊愛的一首超有氛圍。

②“我想在你的窗戶裏看海”衍生自:

張愛玲《傾城之戀》裏的原句應是“我一直想從你的窗戶看月亮。”,确定男女主雙方暧昧已久的感情,後來多被引用為告白的情話——“我想從你的窗戶裏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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