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4)

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和喻珩相處,所以這才一大早就把陳玉從被窩裏拽了出來硬拉着上了街。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快要九點了,原本寧安還想再晚一點回來的,最好是等喻珩睡着了之後,這樣就可以不用那麽尴尬了,只是……晚飯後在寧安拉着陳玉說要再逛逛的時候,就看見自家閨蜜雙手叉腰、杏眼圓睜地瞪着自己:

“你還真打算以後一輩子都不跟他說話了?少得了便宜還賣乖,對着你家男人嫌這嫌那還嫌他不如以前對你好的,叔叔和老公能一樣麽?不就是醋勁大了點麽,總比不上心強啊!”

“可是……明明是他自己說不會逼我的。”寧安被她氣勢洶洶的樣子吓了一跳,聲音不自覺地就低了下去,有些心虛,卻也還是睜大了眼睛委屈地替自己辯解——她知道陳玉說的是對的,昨天她是被吓着了,情緒太過激動,今天早上一覺醒來,也總算是冷靜了下來,陳玉說的她都明白,可是……昨天晚上她有多害怕、喻珩的樣子有多吓人,陳玉又哪裏知道呢?

“得了吧,所以說你這都是被你們家叔叔給慣出來的,”陳玉咬牙,滿臉的羨慕嫉妒恨,“你老實說,昨天的事真的都是他的錯麽?你就真的一點責任都沒有?嫁都嫁了還不讓人家吃肉,姑娘咱能不這麽矯情麽?小寧子,你別忘了你現在已經是他老婆了。”

你現在,已經是他的老婆了——一句話,頓時把寧安所有的解釋和抱怨都堵了回去,一個字都再也說不出來,只是靜靜地低着頭猶豫,結果還沒等她自己做好決定呢,就被陳玉一句“姐姐陪了你一天也夠意思了,趕緊給我回去解釋清楚趁早和好,省得什麽時候外頭來個小三上位了,你哭都來不及!”給趕了回去。

別墅區的地段稍有些偏僻,但治安一向很是不錯,寧安心裏煩躁,離小區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就下了出租車,一個人默默地走着。夏天的晚上不像白天那麽燥熱,偶爾有一陣涼風吹來,多少還是能緩解一些寧安心裏的煩躁,等她走到家的時候,也差不多已經是平靜下來了——陳玉說得對,躲着他也沒有用,總不能這麽一輩子不說話的。

寧安嘆氣,從包裏找出了鑰匙真準備開門,卻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勁,怔了怔,卻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當是自己因為昨天的事有些神經過敏,搖了搖頭甩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把鑰匙插/進了鎖孔,向右轉動。

門應聲而開,寧安頓時就是一愣,然後一下子恍然——屋裏一片黑暗,沒有半點燈光,很明顯,并沒有人在家。

難怪她剛才就覺得不對勁,原來是因為沒有燈光,只是她前天才剛搬進來還不熟悉,所以才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罷了。

寧安咬了咬唇,伸手摸到玄關處牆上的開關,按下——白熾燈的光亮頓時把整間屋子照得纖毫畢現,果然是……沒有人。

寧安說不上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麽心情,好像是松了口氣,又好像是有些失落,垂下眼簾盯着鞋櫃上靠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兩雙拖鞋微有些失神,好半天才有了動作,彎下腰拿了那雙小號的拖鞋慢吞吞地換上。

洗完了澡吹幹了頭發,仍舊是沒有人回來,寧安拿着手機盯着通訊錄上的“喻叔叔”三個字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手指在屏幕上虛虛地劃過了無數次,到底還是按不下去,眼看着牆上的鐘時針都快要指向十點了,寧安只覺得心頭一陣陣火起,頓時“惡向膽邊生”,一咬牙,手指動得飛快,幾秒鐘的工夫,手機屏幕上的“喻叔叔”三個字就已經面目全非。

寧安鼓着腮幫看着通訊錄上新鮮出爐的“魂淡”兩個字,扭過頭輕哼一聲,揣着手機就跳下了床噌噌噌地往書房裏跑——這看起來才順眼多了,反正睡不着,那就看書吧,省得過幾天開學了又要被老師嫌棄。

……

作為一個學霸,寧安自認在該學習的時候自己從來都是全神貫注的,只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并不至于到心不在焉的地步,但卻是總有些莫名地分神,以至于……在聽到門鎖轉動的“咔噠”聲的時候,寧安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本能的轉頭去看門口。

這是這一天來,他們第一次對視。

還是一絲不茍的襯衣西裝、長身玉立,眉宇間卻是濃濃的疲憊,寧安怔了怔,有些不自在地別開了眼。

“晚上臨時有個應酬,”男人開口,嗓音微啞,“本來想打電話告訴你讓你回來之後先休息的,但是怕影響你的心情。”

影響她的心情?那他像現在這樣一聲不吭地消失、大半夜都不回家,她心情就好了麽?寧安輕哼了一聲,低頭繼續去看書:“你去就去好了,告訴我幹嘛?”

“寧安,”門口的男人嘆氣,不緊不慢地往書桌走,“你是我老婆。”

“你是我老婆”,又是這句話,寧安反射性地瑟縮了一下,昨天晚上的記憶一下子全都湧進了腦海裏,看着男人越走越近的身影,下意識地捏緊了手裏的筆,卻就在下一刻,她的手連同手中的筆一起,被男人寬大溫暖的掌心牢牢的包裹住。

“你……”

“我是想說,”喻珩看着她和昨天一樣帶着驚恐的眼神,心裏微澀,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微微俯身,“你是我老婆,所以以後我都會向你報備行蹤的,不會再像今天這樣了。”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嗎?她還以為他又想要那什麽呢……寧安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的手,越想臉就越紅,偏偏那個握着她手的男人在說完那句話之後馬上就閉了嘴再也沒有了下文,安靜的書房裏只剩下寧安一個人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羞憤不已,直到終于惱羞成怒,甩開他的手推開他就往外跑:“渾身都是酒氣臭死了,還不快去洗澡睡覺!”

……

寧安去廚房裏折騰了一陣,又收拾好了書房,端着剛調好的蜂蜜水進卧室的時候,喻珩已經洗完了澡,正閉着眼靠在床頭,卧室的頂燈并沒有打開,只有兩盞床頭燈還幽幽地亮着,溫黃卻略顯昏暗的光線讓那個靠在床頭的男人看起來更加疲憊。

寧安站在門口,忽然有一瞬間的恍惚。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喻珩,在她記憶裏的喻珩從來都是從容不迫、鎮定強大的樣子,不論是什麽事,好像只要到了他那裏,在不動聲色間就能輕而易舉地解決,可是現在……她忽然就開始忍不住地猜測,在以前那麽多年裏,每天晚上工作或者應酬完回到家裏,他是不是也是像現在這樣,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一個人滿身疲憊、滿臉倦容?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無論有多累,這個男人是一定不會允許自己在人前露出這個模樣的,所以以前的她,從來也沒有機會看見這樣的他,因為他是叔叔,她是侄女。但現在……就像是他說的,她是他的妻子了,所以他才會毫無防備地把所有的情緒向她展現,所以……也包括了昨晚的失控,是這樣嗎?

寧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心卻還是不自覺地軟了下來,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累了就睡,傻坐着幹什麽?”

男人似乎是因為倦意而少見地有些反應遲緩,伸手揉了揉額角才慢慢地掙了眼,看着站在自己跟前一臉別扭的小姑娘,笑:

“等你。”

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讓他的輪廓看起來比平時柔和了許多,神色疲倦慵懶卻偏又帶着些許笑意,嗓音微啞——心,好像突然就這麽漏跳了一拍。

手忙腳亂地把杯子塞進他的手裏,寧安雙手插腰瞪着眼睛看他:“喝完睡覺!”

喻珩點頭,道了聲謝,低頭慢慢地喝着蜂蜜水,他一向不太愛吃甜的東西,可這微溫的水帶着絲絲的甜意,好像順着食道一路熨帖到了胃裏,然後再慢慢地暖遍了自己的全身,讓男人眼裏的笑意更濃,卻是就着喝水的姿勢微微低了頭掩去自己的表情。

喻珩這一低頭,寧安只以為他是真的太累了,站在床邊盯着他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沒有忍住,有些試探性地問:“你……還好吧?”

“沒事,”喻珩搖頭,淡聲道,“習慣了。”

習慣了嗎?果然就和自己想的一樣啊……寧安心裏莫名地一揪,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開口:“要不要我替你按按肩膀?”

一句話出口,兩個人同時愣住。

作者有話要說:喻酥酥苦肉計使得那叫一個出神入化啊……腹黑什麽的最讨厭了!小寧子前一天晚上其實就是給吓傻了,所以才亂七八糟地腦補了好多,冷靜下來之後其實就是個心軟的萌妹紙啊~我努力在三章以內讓喻酥酥吃上肉!【握拳!

☆、開學

這一句話,不止超出了寧安自己的預料,就連一向自負“凡事盡在掌握之中”的喻珩也着實意外了一把。

今晚的應酬是真的,累也是真的,他新婚并不是什麽秘密,席間衆人自然都是再清楚不過,頓時就多了個由頭打趣起哄,一頓飯下來他确實是被灌了不少,但老實說以他的酒量,卻絕對不至于會累到現在這個地步,但……有時候适當地示弱也是很有效的不是嗎?只是他也沒想到,寧安居然會這麽容易心軟。

對于昨天剛剛才徹底惹毛了寧安的喻珩來說,這一發現,無疑絕對是一個意外之喜。

這邊喻珩還在不動聲色地暗自驚喜,那頭寧安卻因為他的默不作聲而一下子火了起來——雖說她自己也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麽剛才會脫口而出這樣一句話,但既然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她也沒打算不認賬,更何況……說實話,這樣疲憊的喻珩,她看了也是真的不自覺地就跟着揪心。可……自己一片好心,這人卻一聲不吭地算是個什麽反應?

“不要拉倒,我還省力呢!”越想越是來氣,寧安冷哼一聲,甩手轉身就要走人,卻忽然手腕一緊,回頭就見原本應該靠在床頭的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身體微微前傾的姿勢,伸手牢牢地扣住了自己的手腕,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謝謝。”喻珩笑。

寧安撇撇嘴,甩開了他的手,繞到床的另一邊爬了上去,喻珩很是配合地挪了挪位置背對着寧安,依舊微微前傾着身子,然後就感覺有一雙手覆上了自己的肩膀,按摩的力道不輕不重、恰到好處,讓他整個人一下子就不自覺地放松了下來。

男人的肩膀很寬,寧安捏着他的肩膀,只覺得手下的觸感結實有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晚喝多了的緣故,比平時略高了幾分的體溫透過他身上薄薄的睡衣毫無阻隔地傳了過來,讓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婚禮那天晚上,男人赤着上身時露出的身材——肌肉結實勻稱,偶爾還有汗滴滑落……

寧安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卻一下子從回憶裏清醒了過來,刷的一下紅了臉,像是被燙到了一樣飛快地收回了手,一臉懊惱地盯着自己的手——寧安你到底是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寧安?”察覺到原本按摩着自己肩膀的手不止是一下子停了動作,而且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從自己的肩上撤離,喻珩回頭,就看見小姑娘一個人紅着臉低着頭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些什麽,喻珩習慣性地挑了挑眉,卻又忽然頓住,止了動作垂眸斂去了自己眼裏的興味,見她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這才淡淡地笑了一聲,喊她,“手累了?”

“啊?”寧安猛然驚醒,看着男人略帶笑意的臉、想起自己剛剛的走神,一下子語塞,讷讷地說不出話來,只是胡亂地點着頭,根本就不知道喻珩說了些什麽。恍惚間她似乎聽見了一聲道謝,然後就是渾身一輕,緊接着就是一股暖意把自己緊緊地裹住,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男人整個抱在了懷裏。

寧安反射性地一僵,頓時一動都不敢動、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夏天的晚上、兩人又都已經洗過了澡,身上都只穿着睡衣,懷裏人渾身僵硬的反應根本就瞞不過男人——她之前雖然也不習慣,但至少并不抗拒他的懷抱,但昨天之後……喻珩的眸光微黯,不動聲色地壓下了心裏的懊悔,伸手摸上了她的發頂,輕輕地揉了揉:

“昨天的事,抱歉。”

寧安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但身體卻是不自覺地放軟了一些,沒有開始時的那麽僵硬了。

“寧安,我三十歲了,”喻珩的手頓了頓,慢慢地往下撫上了她的臉,“你們都才剛過二十。”

為什麽失控?明知道她對曾經的同桌并沒有特殊的感情、明知道她只是心軟,卻還是克制不住心裏的妒意……那天夕陽下并肩而立的兩個人,一樣的青春美好,讓他只覺得無比刺眼。以前他覺得自己比寧安大這麽多并沒有什麽不好,至少等到寧安長大,他早就已經有足夠的能力護她周全,也有足夠的經驗能為她鋪平将來的道路,但……他卻好像忘記了,他大她足足九歲,都說是三歲一代溝,他們之間差着三條溝,是不是會遠得……讓她的眼裏看不見他的存在?

喻珩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出乎意料地,寧安居然就這麽聽懂了,連她自己都覺得無比意外,只是這種意外,很快就被一種莫名地心酸給整個掩住——今天的喻珩實在是太過反常,或者該說,是完全超出了她以前的認知,她從來沒見過他對自己道歉、他以前也從來不會對她說這些,可今天……寧安微微仰起頭,正對上男人眸色深沉卻又分明就帶着疲憊的一雙眼睛,猶豫了一會兒,終于是慢慢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臉埋進了他的胸口:

“對不起,這件事我也有責任,我會努力習慣的。”寧安頓了頓,忽然悶着聲音又補了一句,“不會很久的,真的!”

“嗯。”

……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也總算是平平靜靜地度過了,偶爾早上醒來看見喻珩眼裏少見的慵懶、又或者下午靠在他的懷裏午睡休息,寧安甚至還會有一種異常安心和滿足的感覺。雖然擁抱和親吻很是頻繁,但喻珩卻也信守承諾,始終都很自持,沒有再提起過想要這樣那樣的要求,但,越是這樣,寧安就越覺得愧疚,也越覺得……煩躁。

對,就是煩躁。寧安不是小孩子了,她當然知道在夫妻間那啥生活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每天她都有很努力地做心理建設,尤其是到了晚上睡覺前的時候。其實她覺得這麽多天下來,她已經開始慢慢接受了和喻珩之間關系的轉變,雖然他們之間沒有愛情,但至少也已經不可能是以前的長輩和晚輩了——他的懷抱和氣息總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她,他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了,是最親密無間的那種關系。

如果現在他想要,那麽雖然還是有些緊張,但自己大概……是可以的吧?寧安每天晚上睡前都這麽在心裏想着,然後看着身邊的男人神情自若地俯下/身吻了吻自己的額頭、把自己擁進懷裏,毫不停頓地伸手關燈睡覺,心裏的糾結就這麽一下子達到了頂點。

前幾天這人還逮着機會就耍流氓呢,這才幾天啊怎麽一下子就變成正人君子了?這種事,她一個女孩子,總不能上來就推倒他、揪着他的衣領直接說“我們做吧”吧?真是的,該正經的時候老耍流氓,現在該輪到他耍流氓了吧,結果比誰都君子!裝給誰看啊!

寧安心裏憤憤,一時間卻也沒有解決的辦法,只能把煩躁和糾結壓在心裏,每天晚上窩在喻珩的懷裏悶着頭睡覺。

不過好在這樣的日子并沒有過多久,兩人的婚禮本就是安排在九月初,于是很快地——寧安開學了。

既然不用去度蜜月、寧安又已經開學,喻珩再一個人在家裏休婚嫁也沒什麽意義,周一早上送了寧安去學校,然後幹脆就開車去了公司銷假上班。

研究生的課并不太多,寧安上完了早晨的兩節課,想起昨天報道的時候自家導師的交代,背着書包一路晃悠去了實驗室,放下包,熟練無比地取下了挂在門後的白大褂套上,然後打開窗戶通風。

“寧安,來這麽早?”一道清朗的男聲忽然在這安靜的實驗室裏響起,寧安的手頓了頓,随即回頭,門口的男人眉目疏朗,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幹淨爽朗,寧安對着他點了點頭,笑:“學長早。”

隔了将近三個月的假期,如今再看見他,心情卻是意外的平靜。

大二那年寧安進了實驗室的課題組,指導老師就是她如今的導師,那一年祁靖研一,是老師的得意門生,也是實驗室的負責人。

寧安其實已經不記得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了,她只記得他教她做實驗,記得幫她一起在試驗後總結數據、分析誤差,記得他的笑總是幹淨而爽朗,很好看。

寧安覺得自己并不是膽小的人,但這份喜歡,她卻不知道為什麽始終不敢說出口,只是小心地藏在了心裏,然後更加認真地學習、做實驗——她本就喜歡自己的專業,再有了這樣的動力,成績自然是不用再多說,毫不意外地拿到了保研的資格,但也就是在那時候——他有了女朋友,是人文學院一個和他同級的女生。

那時候有多難過呢?寧安不自覺的伸手按上自己仍然心跳平靜的胸口,有些詫異地發現那時候的記憶居然已經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反倒是喻珩那張看起來淡漠卻微微含笑的眉眼在自己的腦海裏漸漸浮現,怔了怔,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把窗戶開到最大。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抱歉,五一的時候事情比較多,沒來得及更新,我錯了QAQ

☆、酒吧

“喲,居然已經有人到了?我還以為我已經來的夠早了呢!”又一道男聲插了進來,“我說你們兩個學霸,開學第一天不這麽用功會死嗎?”

“不會死,”祁靖扭過頭看他,毫不客氣地吐槽,“但是老板會讓你生不如死。”

一提到自家導師,即便是一向沒個正形兒的曹邺也忍不住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連笑意都有一瞬間的僵硬。

寧安忍笑,揮手跟他打招呼:“學長也很早啊!”

“叫什麽學長啊,多生分,”曹邺甩了包一邊把白大褂往身上套,一邊往寧安身邊走,伸手就搭上了她的肩膀,“來,叫師兄!”

曹邺和祁靖同級,碩博連讀,比寧安高了三屆,以前寧安只算是他們的校友和學妹,但現在讀研,和他們是同一個導師,那自然就是從“學妹”升級到了“師妹”,和他們之間的關系一下子就親近了不少。

寧安也不矯情,張口就想喊師兄,結果就看見曹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伸手指了指自己道:“大師兄。”緊接着又回頭指了指祁靖:“二師兄。”最後很是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看着寧安道:“以後萬一師父和你二師兄被妖怪抓走了,不要怕,大師兄一定會保護你的!”

“噗……”寧安終于沒忍住,一下子笑出了聲來,剛想配合着點頭說好,就聽見一道渾厚的嗓音忽然從門口處響了起來:“愛徒你只保護小師妹,不來救為師嗎?”

仍舊還在對着寧安擠眉弄眼的曹邺頓時就是一僵,有些機械性地回頭,就看見自家導師正拎着公文包推門進來,眼珠一轉,立時就一臉狗腿地湊了上去:“那哪能啊,這不是先安頓好師父您最疼愛的小師妹,然後就來救您了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啊!師父您辛苦了,弟子給您拎包!”

“你少給我添亂就不錯了,”男人挑眉,微微擡肘擋開了曹邺伸過來的爪子,一邊從包裏找出文件,一邊招手示意自家的幾個學生過來,“樣本我昨天就已經放到實驗室了,閑話就不多說了,都開始幹活吧。”

……

有機的實驗一向複雜,副反應多不說,常常會有有毒氣體的生成,耗時也長,幾人都做得格外仔細認真,除了中午去食堂吃了頓飯之外,就這麽一直在實驗室裏站到五點多,這才總算是趕完了今天的任務。

寧安換了衣服正準備和祁靖、曹邺打個招呼後就回家,結果卻被曹邺攔住,說是等了整整三年,恩師好不容易終于能開竅收個小師妹了,必須得出去搓一頓給小師妹接個風洗個塵。

寧安他們的導師今年才剛四十,卻是業內相當知名的教授,平時性格倒是頗為随和,偶爾還能像今天上午那樣和學生開開玩笑,但是……用曹邺的話來說,就是只要一涉及到學術,老板渾身上下就會散發出一種鬼畜的氣場來,一旦誰有個疏漏,那絕對能調/教得你生不如死,而且……還是出了名的不收女弟子,原因是這個專業太過辛苦,不适合女孩子,以至于寧安當年申請課題的時候就很是費了一番工夫,甚至毫不客氣地指責導師不公平——即便是女孩子,既然選擇了這個專業,那就也已經做好了吃苦的準備,不見得會比男生差,如果真的達不到他的要求,那她立馬道歉走人。

再然後,寧安就這麽堅持了下來,兩年多去,終于成為了他的第一個女徒弟。

環境工程這個專業本就人少,女生根本就是屈指可數,更別說自家老板從來不收女徒弟了,這會兒終于能有個妹子出現,在和尚堆裏早就已經待夠了的曹邺怎麽能不激動?

“話說咱們人少也沒什麽意思,幹脆阿靖把你女朋友也帶上,”曹邺毫不客氣地指揮着兩人,“對了師妹,我記得你不是有個閨蜜是咱們學校經濟系的麽?叫上一起,好說也造福一下師兄這種單身的大齡男青年啊,省得到時候被小情侶閃瞎了眼!”

寧安本來還有些猶豫,可聽到曹邺最後一句話時卻是突然心中一動——雖說他的語氣是開玩笑,但……認真想想,這兩人要是真能湊到一起,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當即就點了點頭,給陳玉打電話。

……

晚上七點,寧安挽着陳玉的手站在一家名為“年華”的酒吧門口,滿臉的好奇。

其實祁靖原本是提議去吃烤肉的,只是曹邺卻說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酒吧,雖然他還沒有去過 ,但聽說環境和氣氛都不錯,可以一試,這個提議一下子就得到了陳玉的大力支持,再加上寧安還從沒去過酒吧,心裏着實是有些好奇,于是也投了贊成票。同意的人已然超過半數,祁靖也只能無奈地攤了攤手,少數服從多數,和寧安曹邺道了別去接自家女朋友。

至于寧安……陳玉看見她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就打算穿成這副未成年高中生的樣子去酒吧?也不怕被人趕出來?”還沒等寧安反駁呢,就已經飛快地和曹邺約好了七點門口見,然後動作果斷地拎着寧安回了自己的寝室換衣服順便上個淡妝。

寧安無奈,任由自家閨蜜折騰了整整一個多小時,這才終于看見她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拉着自己出了門。

寧安對于酒吧的所有認知都來自于小說和電影,似乎在那些藝術作品的描述中,酒吧始終都是一個奢靡而混亂的地方,但事實上……這裏的環境和氣氛非常安靜,光線有些昏暗但卻并不顯得混亂,音樂輕柔而舒緩,似乎是讓人一下子就放松了下來。

“小寧子,”陳玉趁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自己這裏,用手肘捅了捅寧安,“你……沒事吧?”

寧安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她怎麽會突然這麽問,卻在看見她視線方向的時候一下子反應了過來——祁靖正和他的女朋友坐在一起,男人爽朗卻不失溫柔,女子溫婉嬌美,相稱得簡直就像是一幅畫。

“沒事的。”寧安笑了笑,搖頭——其實自從她知道祁靖有女朋友之後,就已經盡量減少和他的相處了,所以他和女朋友之間相處的畫面,她見過的次數其實并不太多,只是每一次看見,她都覺得胸口不自覺地發悶,然而這一次……她就這麽近在咫尺地看着他們兩人的親密,卻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開始有些想念起喻珩溫暖而結實的懷抱來。

“二姐,我知道我該做什麽,”寧安頓了頓,又小聲補了一句,“我已經結婚了。”

其實,有時候結束和遺忘一段感情,或許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也或者……是她的喜歡,其實還不夠深。但……是哪種又有什麽關系呢?反正她接下來所有的人生,都注定是會和喻珩綁在一起的。

這樣,其實也沒什麽不好。

“那就好,”陳玉長出一口氣,她是真的怕寧安結了婚之後還舊情難忘,到時候恐怕就是傷人傷己了,但幸好,寧安的腦子一向都還算是很清醒的,伸手拍了拍寧安的肩膀以示安慰,忽然有些好奇地看寧安,“話說回來,小寧子,我就從來沒見過你喝酒啊,你酒量怎麽樣?”

“我不知道,”寧安撇嘴,“沒喝過酒。”

自己父母工作忙,幾乎就把“管教自己”的任務整個都交到了喻珩的身上,那人在這方面一向管的就嚴,明明自己隔三差五地應酬回來就喝得滿身酒氣,卻就是不準自己喝酒,就連同學聚會都是他接送,要是敢讓他聞到半點酒味,那自己就等着被他收拾吧。不過這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嘛……她已經不是矮他一輩的小侄女了,喝酒的話,應該是不要緊的……吧?

寧安有些不确定地想着,但到底還是抵不過心裏的好奇點頭應了曹邺的提議,沒敢跟喻珩說是去酒吧,只說是和陳玉一起出去吃晚飯,至于晚上回家之後要怎麽解釋自己身上的酒味……那就等到時候再說吧!

“我就知道,你男人管得還真嚴,”陳玉啧了兩聲,一副毫不意外的神色,伸手把手裏的杯子遞給寧安,“嘗嘗?”

“嗯!”寧安忙不疊地點頭,盯着杯子裏清澈卻絢麗的液體看了又看,舉起杯子湊到唇邊……

……

喻珩接到電話的時候才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下意識地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已經九點多了,寧安卻還沒有回來,拿起手機正想給她打個電話,倒是先有別的電話進來了。

“喂?”喻珩接通了電話。

“阿珩啊,我以前一直鄙視你是個猥瑣的蘿莉控,現在我知道我錯了,我道歉!”那頭立時傳來一道有些痞氣的男聲,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興致高昂,喻珩皺了皺眉,剛想催他說重點,結果就聽見那人已經無比自覺地把話接了下去,“你別說,你們家童養媳這麽一打扮起來,還真挺招人的!”

“在哪裏?”沒有理會那人話裏的調侃,喻珩已經打斷了他絮絮叨叨的廢話,直奔重點。

“學校附近新開了家酒吧你知道吧?我剛進來就看見你們家童養媳了,都沒耽擱就給你打電話,怎麽樣,夠兄弟吧?我說你準備怎麽感謝……”

“知道了。”還不等那頭把話說完,喻珩就已經“啪”地一聲挂了電話,脫了睡衣開始換衣服。

作者有話要說:童養媳啊- -蘿莉控啊……突然覺得自己好邪惡- -我是不是說過三章之內讓喻酥酥吃肉來着?要不就酒後亂X?

☆、酒後

喻珩幾乎是一推門進去就看見了寧安。老實說這家酒吧的環境确實挺幹淨的,寧安他們選的位置也在角落裏,并不顯眼,但他還是第一眼就看見了寧安。

邵玘說得對,很顯然她今天是特地打扮過了的,平日裏總是在腦後束起的高馬尾被解了開來,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披散在肩頭,發梢帶着些天然的微卷,不像平時那麽活潑,可安靜中卻又帶上了幾分俏皮,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化了妝還是喝了酒,有兩抹胭紅暈滿了她的兩頰。身上的衣服似乎稍有些大,從領口處甚至露出了小半個圓潤的肩頭,昏暗的燈光下,她瓷白的肌膚幾乎讓他感覺到有些許的眩暈……

的确很招人,非常招人,招人到……他就想把她放到口袋裏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喻、喻總,你、你、你怎麽來了?”第一個發現喻珩的人是陳玉。她酒量不錯,喝到現在人還是十成地清醒着,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感覺到有一大片陰影從身側投落了下來,一擡頭就撞上了喻珩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一下子僵住,好半天才終于磕磕巴巴地想要解釋,“我、我和小寧子,我們……”

喻珩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只是又跨了一步站到寧安身前,彎下腰去抱她:“寧安,跟我回家。”

“你走開!”寧安晃着腦袋拍開他的手,身子一歪靠到了陳玉身上,抱着她的手臂使勁瞪喻珩,“我最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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