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鎖(2)
程寂愣了一秒,随即露出極度驚恐的表情,他摔在地上,跌跌撞撞地跑進卧室推醒林,前言不搭後語地和他說了這件事。
林先帶着程寂來廁所察看了鏡子,證實那只是一面普通的鏡子,不存在投射的可能,程寂堅稱聽見鏡子裏的人和他說話了。林又查了監控,監控顯示,鏡子一直沒有異常,是程寂自己對着鏡子突然做出了恐懼的表情。
林用審視的目光看着程寂,程寂無助地看着他,林安撫說:“你最近太累了,可能出現了幻覺。好好休息,再去睡一會兒。”
程寂是醫生,公元三千年大家都是無神論者,程寂第一時間排除了自己見鬼的可能,但是如果不是見鬼,卻更加令人害怕,他哆哆嗦嗦地說:“你說,我會不會得人格分裂症了……”
“你胡說什麽!”林粗暴地打斷程寂的話,畢竟家裏出了個精神病對他來說是莫大的醜聞,“我去上班了,你去睡覺!”
“可是……”
“我讓你,去睡覺!”
林到了公司,處理完一些文件,随手一招,他美麗的女秘書嬌笑着扭動腰肢,倚在他懷裏,林一邊将手伸秘書的裙子,一邊命令道:“調出零一號別墅的監控。”林在外面養了很多人,将別墅分門編號,程寂是他妻子,理所當然該住在第一號,這是他給程寂的殊榮。
別墅每一個角落都裝了監控和竊聽器,林看見程寂穿着寬松的睡袍,像貓一樣團在沙發上,手裏捧着一本書,似乎是剛開始看,才翻了一點點。
秘書問道:“程夫人還看書呀?”
林自得道:“沒事,他的書我都選過,都是一些omega和alpha的愛情故事,他起不了叛逆的心思。”林連三流愛情小說都經過了精心挑選,omega一定是渴望被人保護極度順從的,alpha是頂級總裁軍/閥影帝無比強大,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那麽一個天神般的男人一顆心全掏給了omega——所謂愛情。多看這些書,程寂才能學會如何做一個好omega。
秘書抿唇笑:“林總英明。”
程寂和一些平日裏只知道好好打扮嫁入豪門的omega不一樣,他受過極高的教育,為人高傲自持,超脫淡漠,林對他身上的這股混合氣質特別着迷,如果沒有omega保護法,那天在醫院第一次見面,林便會将他壓在窗邊徹底标記。
但是omega保護法與婚姻法之間是模糊的。娶回家吧,成了家裏人,還不是想怎麽對他就怎麽對他嗎。
林鼓搗着秘書的花園,道:“你看,我老婆真好看。他是我的。”
秘書媚笑着說:“林總,我聽說程夫人流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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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臉色陡然沉了下來,扇了秘書一巴掌:“滾。他也是你能非議的嗎?!”
就在這時,監控裏忽的傳出一聲尖叫,只見程寂驚慌失措地扔開書,盯着電視的液晶屏叫道:“你是誰?”
“不,我不跑。”
“跑不了的,沒人會幫我,你別說了別說了……”
屏幕裏,程寂在沙發上縮成一團,抱着腦袋瑟瑟發抖,一個年輕英俊的醫生突然進入客廳,他拍着程寂的背柔聲安慰着,程寂擡起滿是淚痕的臉,說:“救命啊……救救我,他打我,他虐待我……”
林眉毛微微一挑,心想:“小東西真是皮癢了。”
醫生輕聲道:“他真的打你了嗎?”
程寂從醫生的表情上看出了什麽,戰戰兢兢道:“沒有……”
“打了還是沒打。”
“打了,沒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程寂拉着醫生衣袖,小聲急迫說:“幫幫我,帶我走。”
醫生長久地看着程寂,道:“好。”
醫生避開程寂,出去打了個電話。不多時,林的電話響了。
“林總。”醫生說,“程夫人的狀況不太好,您要不要回來看看……”
林挂了電話,心想:“意料之中,畢竟誰敢和他作對?”他起身,帶着勝券在握的笑容回了一號別墅。
不多時,程寂看着剛才答應要帶他走的醫生站在林身邊,憂心忡忡道:“程夫人的精神狀态不佳,有了被害妄想傾向,這種情況下很容易出現幻覺而變得歇斯底裏。林總,個人建議應該讓他待在家裏靜養。”
他說着話,無數金幣像瀑布一樣從他口中嘩啦啦落下,程寂眨眨眼,世界又正常了,原來是幻覺。沒有人能救他,他也跑不出去了。
程寂一直用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醫生,醫生回避了他的目光,拿着醫療箱走了。林掐着程寂下巴,用力到指甲發白,他額角青筋暴突,像電影裏即将異化的怪獸。
“你想跑?”林用手指撫弄着程寂的嘴唇,“你能跑到哪裏去?”
程寂搖頭,含糊道:“我不跑,別打我,我不跑……”
“我不打你。寶貝,別怕。”林沒喝酒的時候并不會打人,他一粒粒解開程寂衣服扣子,就像緩慢剝開一根香蕉,“我疼你。”
程寂推林肩膀,“你先脫衣服。”
林眼角的紋路是一座永遠都逃不出去的迷宮,雙手是奔騰的岩漿,炙熱,吞噬一切,無可躲避。
“壞孩子今天要受懲罰。”
程寂:“你不是愛我嗎?愛我為什麽要欺負我?”
林深情款款:“我愛。我只是表達愛的方式與別人不一樣。”
林拿了一根長長的紅繩,繞過程寂的脖子,手腕,腳踝,仔仔細細,結結實實地綁好。程寂像一只青蛙,趴在黃金臺上哭泣,他連哭起來也像一只青蛙。
林又搬來了攝影用的強光燈,打開了落地窗,黃金灼灼,人體如白銀般閃耀,落地窗外飛過一排飛鳥,平直的翅膀切斷眼前的光芒。
林用照相機記錄下自己的藝術。
咔嚓。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
咔嚓。
好想死讓我死去死啊去死啊去死啊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他是人啊他是人!!!
沒有人聽得見他內心的聲音,咔嚓咔嚓是照相機在響還是劊子手砍下了人的頭顱,似乎有一個巨大的黑洞吞沒了一切聲音,靈魂飄飄忽忽地離開了,懸在半空看着黃金與青蛙,世界是黑白色的,是寂靜無聲的。程寂以為就像之前的家暴一樣,他可以熬過去,告訴自己他愛那個男人,靈魂回歸時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他可以繼續假裝自己是人。
後來程寂才明白,那個黑洞的名字叫歷史,他吞噬了無數人的吶喊,也吞噬了他的。這一次,他的靈魂沒有回來。
程寂他瘋了。
那場懲罰持續了兩個小時。林解開程寂,他以為他會哭,會求饒,但是他沒有。
“程寂?”
程寂面無表情,用一種癡呆無神的眼神看着周圍的一切,然後尿在了林身上。
“程寂!”
程寂不會說話也不會動,只剩一具漂亮的皮囊。
睡了一覺,吃了藥之後也沒有好轉。林慌了,抱着程寂的身體,胡亂親吻着,茫然地像個丢了玩具的孩子,“對不起,寶貝,對不起,我錯了。你醒過來,你看看我,我再也不會了這次是真的,求你……”
他不明白,他父親毆打他的母親,他母親則對他舉起了棍子,大家都好好的啊,愛不就是這樣嗎,控制,暴力,明明這樣才是永久的愛啊。
過了三天,林推掉一切工作,帶着程寂去了一座島療養。
那天陽光很好,林抱着程寂曬太陽,程寂已經瘦得不能再瘦了,他不吃東西,靠營養針續命,蜷在林懷裏像一個小孩子。
林也确實在拿哄小孩的态度來哄他。
“你是祖上是亞裔對不對?”林笨拙地拿起筷子,從碗裏夾了幾顆飽滿的米,喂到程寂嘴邊,“你以前都是吃飯的吧?嫁給我之後才開始吃面包的。寶貝,你吃一口,好不好?”
米粒在陽光底下閃着白玉般的光澤,林舉了半天,程寂沒有反應,失望地要放下筷子,卻見程寂歪了歪腦袋,伸出粉嫩的舌頭,像貓一樣舔走了飯粒,随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林,似乎在說還要。
林似乎是不敢相信,拿起勺子,喂了一口番茄雞蛋湯。
程寂也喝了,還舔了舔嘴唇。
林眼睛通紅,流下淚來,他親吻着程寂的臉頰,将臉埋在他臉側深深呼吸着,顫抖道:“拜托你,回來,回來吧,別走了親愛的,再最後給我一次機會……”
林沒有看見,他懷中的人望着碧海藍天,緩緩勾起了嘴角。
我不會走了,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