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铮铮唯恐姻緣錯

“勝!”“勝!”“勝!”

受命裁決的宮人再三舉起旗幟,自錦揚登上擂臺,成敗最多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轉眼已連贏數人,氣勢偏頗,倒向了呼裏族。

向恂臉色不好看,覺得呼裏國王簡直莫名奇妙,“他們自己人願意打擂當驸馬,還來泾國戲耍什麽?分明是要讓朕難堪,示威來了!”

宛茗覆上向恂的手,冷靜哄道,“消消氣,恂,你這般不忿,難道還要親自上陣不成?再當回驸馬?”

向恂哭笑不得,“宛兒,朕已經老了……”

“誰說的?”宛茗看着向恂笑道,“皇上風華正茂,別說統領這等場面,就是千軍萬馬也不在話下!”

向恂反握住宛茗的手,笑了,“風華正茂也好,容顏易老也罷,只要能和宛兒攜手共度,此生無憾。”

擂臺上再次獨留錦揚一個,向恂凝神看過去,微微皺眉,還未開口,一個人影以輕功掠過,穩穩地落在擂臺中央,垂手身側,鼎立于天地間的氣度震懾了群臣,皆拱手嘆曰,“殿下千歲!”

好不容易等到“向徑”出現,錦揚低頭行禮過後,擡劍揮向“向徑”,比武較量無聲開展。只要“向徑”站上擂臺,想讓“向徑”贏下比武招親,輕而易舉。

“衍兒簡直是胡鬧!”向恂拍了桌子,叫過人來,“福生,宣朕旨意,停止打擂!”

“且慢”,擂臺上身影交錯,那一瞬間,宛茗還未認出向衍,直到向恂動怒,“恂,此時打斷,名目為何?”

“朕只知道若放任不管,後果将……”

宛茗讓福生退下,“如果沒猜錯,太子出場是他們翹首以盼的,既然如此,沒有合理的說法,貿然宣布中斷,眼下必将陷入僵局。而且太子自願登臺,衆目睽睽可見,恂,你該如何解釋?”

雖然看不清楚,可是呼裏筠有種直覺,擂臺上和錦揚交手的人,是向衍。假扮向徑露面,說明向衍游說向徑不成功。而向徑不答應,向衍還假借向徑的名義為呼裏筠争取,不管向衍贏或輸,無疑都将面臨一番責難。看着擂臺上的向衍,呼裏筠開始擔心和後悔。

向衍遲遲不選兵器,赤手空拳,避開錦揚的劍刃,近身相搏,向衍從不曾後退一步。長劍刺過,向衍先踢錦揚手腕,後掃錦揚下盤,錦揚重心不穩,翻身躲避,以劍身撐地,在向衍面前,近乎于俯跪的姿勢。目光相碰,向衍眼眸清冷而坦蕩,錦揚表情複雜,混合了不甘,憤怒,還有某種決心的堅毅。若能摒棄那絲戾氣,不可否認是個鐵铮铮的男子漢。

調整好,錦揚再朝向衍出手,既然想輸很容易,那就不如再多過幾招。

“皇後娘娘暈倒了,來人,快傳太醫!”

向衍被這一聲擾亂心緒,錦揚卻趁勢襲來,向衍無心戀戰,截住錦揚手腕拉至身側,擡腿踢中錦揚膝蓋後彎,錦揚失力,單腿跪地的同時松開了手裏的劍。

向衍快步退下擂臺,走向宛茗身邊,這一場比武招親因為宛茗的突然暈倒而不了了之,勝敗難斷,結果成謎。

聽說了消息,洪欣趕到東宮解開了向徑的穴道。在向恂和宛茗面前,向衍被拆穿的結果顯而易見,此事非同小可,不知向恂會如何責罰,向徑立即趕赴宛茗宮中。

太醫診斷過後,為宛茗開了凝神靜氣的藥方,向衍才沒那麽擔心。向恂屏退左右,看着向衍,狠着心,“衍兒,跪下!”

向衍從宛茗床前起身,知道錯在何處,乖乖地跪在了向恂面前。

“真是把你給寵壞了,你可知你今日這樣做的後果?!仗着徑兒對你的疼惜,你就這樣任性地決定她的幸福,誰給了你權力?”

宛茗明白向衍該罰,但向恂将話說得這般重,宛茗還是有些擔心,本能地想要說情,又怕更加驕縱了向衍,最終欲言又止。

“父皇,兒臣有錯,錯在自作主張,氣倒了母後,但是兒臣從不曾肆意擺弄皇兄的幸福”,雖然理虧,可是該承擔的,該辯解的,向衍很清楚,“兒臣只是想讓皇兄與呼裏筠假成親,将呼裏筠暫留宮中,名分和地位都是次要,絲毫不影響皇兄追求她的幸福。”

向徑推開門趕到,聽見了向衍後半句話。看了看宛茗,見宛茗搖頭示意沒事,向徑才向向恂說道,“父皇,衍兒會貿然沖上擂臺都是因為兒臣,衍兒曾在比武招親開始前找過兒臣,但是兒臣不僅沒勸住衍兒,也沒有真正了解衍兒想贏取擂臺招親的用意,導致衍兒沖動行事,兒臣願一同受罰。”

說完,向徑低頭跪在向衍身邊。

向恂看着向徑和向衍,冷靜了不少,“朕也想知道,衍兒,你為何要這麽做?”

瞞不下去,向衍将呼裏筠的身不由己說了出來,“父皇,世上怎麽還會有這樣的事呢?女子的幸福難道就能如此一文不值嗎?兒臣看不下去……”

“所以就要打贏擂臺,先斬後奏,确保呼裏公主能嫁給徑兒以求幸福?”向恂忍不住打斷了向衍,“衍兒,你錯在不該隐瞞,你兀自做的決定,卻讓徑兒承擔責任,怎麽可以?”

想到什麽,向恂和宛茗竟不約而同地愣了一下,心中更加感慨。

“兒臣不敢說,也擔心父皇母後不同意”,向衍擡頭看了看向恂,“事已至此,不知父皇會如何判決擂臺招親的結果?”

輕不可聞地嘆氣,向恂搖了頭,“徑兒不可以娶呼裏公主,得此失彼,以她的幸福來換徑兒的,站在父皇的角度,難以同意。”

“并非是得此失彼啊,父皇,皇兄仍然可以追求她喜歡的人,只是泾國太子與呼裏公主這兩個身份的和親,等到以後,還是可以各自幸福,互不相擾,有何不可呢?”正是出于這樣的考慮,向衍想做到兩全,兼顧向徑和呼裏筠獲得幸福的自由。

“以後嗎?”向恂喃喃念道,“明天,徑兒就将接葉穗回宮……”

後面的話,向恂沒有言明,宛茗和向徑都懂了。情路之坎坷,無需他人幹擾,向徑和葉穗都會比常人經歷得更多,如果再加入一個呼裏筠,一段假姻緣,向徑無疑會負重累累,能否不錯失,幸福到最後,誰也說不準。

“為何能給葉穗時間,卻不可以給呼裏筠機會?”不解其意的向衍擡頭問着向恂,“皇兄将葉穗留在身邊,等着她點頭答應或者另覓所愛,無限期地守護。對呼裏筠來說,所需要的也不過如此。葉穗能幸運地遇上皇兄,可惜兒臣是女兒身,否則要幫呼裏筠,兒臣早像皇兄那般做了,何須如此周折?”

“衍兒!”宛茗略帶責備地制止向衍再說下去,向恂卻已經深受觸動。

“父皇,母後”,久久沉默的向徑開口道,“請聽兒臣一言。”

向恂和向衍會有争論,關鍵就在于向徑,是該聽聽向徑的意願。

夕陽西落,滿幕晚霞,一天将要過去了。葉穗站在窗前,凝望着那觸不到的天邊,縱使美得讓人心醉,還是難以擁有,終究屬于天下萬物。

“叩叩”伶俐端着食盤進屋,看了看葉穗,“吃點東西吧。”

“晚膳和大家一塊兒吃就好了,端進來做什麽?”

伶俐撇了撇嘴,“葉穗,你是沒看到蘭姨那個樣子,要是看見了,哪裏還能吃的下?”

“蘭姨……”

“喲!小妮子倒挺會背後說人閑話啊”,不等葉穗問完,老鸨已經推門進來了,上下掃了葉穗兩眼,哼哼道,“裝出這幅可憐的樣子也不知給誰看!不是說太子會來接你進宮嗎?是不是還做着當太子妃的美夢呢?可惜啊,姻緣還是要靠門當戶對,不是什麽人都可以一轉身變鳳凰的!太子殿下何其尊貴,也只有呼裏公主那般身份的人才能入太子殿下的眼,不惜為她登上擂臺,比武招親,那才叫天造地設,神仙美眷!”

“蘭姨,您就別說了!”伶俐看不下去,連拖帶拽,将老鸨拉出葉穗的房間。

門關上的輕響,掩蓋了葉穗落寞的嘆息。夕陽已落,錯眼間,葉穗在窗下看到了向徑的身影,一襲素淨衣袍站在燕滿樓前,葉穗不想見到向徑溫柔如水的眼眸,轉身從窗前走開了。

向徑走進燕滿樓,卻被告知葉穗不願見客。老鸨對向徑沒有好臉色,慕清從廂房出來,今日下午,太子殿下力敗衆敵,比武招親的擂臺上贏得美人歸,将與呼裏公主聯姻的消息在一時之間傳遍京城,有幾句話,慕清不吐不快。

“太子殿下的真心可以一方面給葉穗,一面又去為呼裏公主打擂臺嗎?”

“真心理應出自內心情願,不管慕清姑娘信與不信,後者并非我本意。”

慕清擡頭看着向徑,“該相信殿下的人不是我,葉穗已決定明日離開京城,回到洛陽,她避而不見,意味着心意難改了,殿下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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