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暗中蓄謀傷葉穗
從将軍府出來,葉穗獨自一人逛向了市井。蘇掌櫃的記憶似乎有些好轉,糊塗的時候也不像以往吵吵鬧鬧了,葉穗陪着聊聊過去的事,蘇掌櫃也樂意聽着,近來還主動提起過葉穗小時候愛吃的米糕,葉穗一高興,便打算去尋一尋材料,親自做一回。
琴姨和洪世昌仿佛有說不完的話,有成人之美的心意,葉穗婉拒了琴姨的相陪。慕清忙于研究新的樂曲,葉穗沒有打擾。貪玩的伶俐在府裏悶了幾日,聽府裏幾個丫鬟說附近哪裏有表演,興高采烈就跟去了。
葉穗一個人走走看看,清靜是清靜,似曾相識的街道也容易讓人別添思緒。循着往昔的記憶找去了幾間老作坊,碰巧都是原先的模樣,門房屋梁不如新鋪,可口碑在,也就經久不息,生意綿長。
需要的東西買了一半,葉穗條理清晰,不緊不慢地尋找和挑選。老店所處的小巷狹窄擁擠,一向鮮有人騎馬或者推車走過,可今日,異常喧嚷嘈雜。葉穗回身去看的瞬間,眼前忽地逼近一股人潮,後面竟然還有牛群。或許是因為牛群引起的躁動,不管葉穗多麽靠邊地躲避,還是被倉皇的百姓碰撞,甚至推搡間,被一下帶到了道路中央。
手裏的東西滾落,被踐踏在牛蹄下,葉穗距離龐然莽撞的牛群非常近,驅趕的人卻絲毫不制止,反而一刻不停地落下鞭子,葉穗幾乎要被氣勢洶洶的牛群撞開。
暗中的人緊張起來,沖過去的同時,見葉穗騰空而起,及時退離了那群靠近的牲畜。然而葉穗身形并不穩,一着地就在人潮中被推擠,似乎是惡意纏上了葉穗,企圖不明。
縱使葉穗只有三腳貓的功夫,輕功不行,出手打倒兩三個擋路的人應該不成問題,但身邊都是尋常百姓,葉穗無從下手。還在遲疑間,肩膀上感受到一陣力量,葉穗被帶上屋頂,俯看了下面亂七八糟的一片混亂,頓時松了口氣。
“吓着了嗎?”
葉穗看清了身邊的人,搖頭道,“欣姨,你怎麽在這?”
“說是偶遇,你這麽聰明的孩子,會相信嗎?”不見葉穗回答,洪欣又問,“既然聰明,你應該猜到這是徑兒的意思了。”
葉穗垂首,輕眨了眼眸,“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是我想問你的”,洪欣看着葉穗,“明明放心不下還要裝作滿不在乎,逞強很辛苦,徑兒是在自讨苦吃,你呢,是要揣着明白裝糊塗,看她自作自受嗎?”
“所有問題都抛給我,我又能如何解答?”葉穗微微動怒,皺了眉頭,“我也像處在雲裏霧裏一般,看不透她。”
洪欣愣了愣,看向語氣有些失态的葉穗,淺笑道,“患得患失,莫名喜悅或惆悵,都是陷入感情中才會有的困惑。身為罪魁禍首的徑兒有錯,我會為你訓她兩句,眼下我們先回府吧。”
洪欣言下之意,是說向徑讓葉穗患得患失了,表面上受責備的是向徑,可實際上被捉弄的是葉穗。未免越描越黑,葉穗也不做反駁了。
連日來,難得一個暖洋洋的天氣,向恂和大臣們議政都從禦書房移駕到花園中,心情好,諸事順利。
小舞泡好桂花茶,備好糕點,宛茗也約了向衍和呼裏筠,敘敘閑情。對于最近老實很多的向衍,宛茗還有點不放心,叫來瞧一瞧,省得總是牽絆挂念。
茶喝了半盞,大方得體的呼裏筠讓宛茗覺得無可挑剔,出身好,不嬌作,學識足,無傲氣,但是過于完美也是問題,少了幾分真性情和鮮活。久居深宮的人最容易失去自我,向恂和宛茗因此而對向衍略有縱容,只要教導有度,保留天性與得體知禮并不矛盾。說起這一點,已無父母疼愛的呼裏筠又很讓宛茗動容疼惜。
“衍兒怎麽這麽久還沒過來?”同時讓人去傳向衍和呼裏筠,宛茗都和呼裏筠坐了許久,仍是不見向衍的人,“小舞,你再去問問,衍兒在忙活什麽?”
小舞應了話還沒走遠,向衍牽着一匹通體純白,只是馬鬃有幾縷棕色的馬兒出現,在還遠的地方就擡手朝着宛茗這邊揮舞,高興之情可見一斑。向衍身邊,還有一位身穿藏藍衣袍的公子,看着牽馬的向衍,笑容爽朗。
“母後,周駿回來了,他還送我這匹好馬呢!”向衍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對一旁的馬兒更是愛不釋手。
“臣周駿,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駿兒平身,這邊坐。這是呼裏公主呼裏筠,這位是我朝最年輕的骠騎左中郎,周駿。”
看着周駿和呼裏筠相互認識,向衍喝了口茶,問道,“母後,您找兒臣和呼裏筠有事?”
“有事才能找你?”宛茗沒好氣地看着向衍,“看你這一頭汗,得了良駒,只顧去馬場瘋玩,母後想見你一面也不行,是不是?”
“哪裏?是聽聞母後傳召,兒臣才駕馬飛奔而來,順道試一試這馬兒的脾性罷了”,向衍一副讨好的笑容,“确實是不可多得的千裏良駒,絲毫不輸皇兄的‘如風’,母後要不要試試?”
宛茗無奈地看着向衍,“才不陪你胡鬧,駿兒風塵仆仆地回朝,你又折騰他了吧?”
向衍邊吃糕點邊看周駿,“我折騰你了嗎?”
“衍兒!”熟歸熟,宛茗也不能看着向衍總欺負周駿而不管。
周駿轉轉頭頸,揉了揉肩膀,笑道,“折騰得還行,疲憊感一掃而光!”
向衍忍俊不禁,拈了糕點遞給呼裏筠,“你說,我應該給這匹好馬取什麽名字呢?”
呼裏筠心不在焉,興致不高,“我怎麽知道……”
“幫忙想想嘛,皇兄的‘如風’那麽神氣,我的馬兒也不能輸呀!”
向衍和呼裏筠說話的間隙,宛茗轉向周駿,“這半年多駐守在邊關,辛苦了,見過皇上了嗎?”
“回娘娘,臣正是進宮來面見皇上的。”
“皇上和衆臣在禦花園,你過去吧,徑兒知道你回來,一定也很高興。”
周駿笑着拱手道,“還望皇後娘娘允許殿下今夜與臣多飲幾杯!”
“皇後娘娘,我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可否先行回宮?”
周駿剛走,呼裏筠也請辭,宛茗看了看愣在一旁的向衍,點頭準了,“既然不舒服,公主回宮小心,一會讓太醫看看。”
“怎麽突然不舒服了?要緊嗎?”
向衍跟着起身,呼裏筠也不回答就走了。宛茗拉住要跟去的向衍,“你呀你,人家不舒服都是因為你!”
“我?”向衍不解,“可我什麽都沒幹?”
宛茗敲了敲向衍的腦袋,“你一直不喜歡別人說你和駿兒是青梅竹馬,可是駿兒這一回來,你們表現得分明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
向衍扁了扁嘴,“母後,那是你的想法……”
“今日可不止母後一人多想了。”宛茗看了看呼裏筠離開的方向,提點向衍。
向衍頓覺不可思議,支吾了半天,只剩滿臉詫異了。
周駿到禦花園的時候,向徑已經先跟着進宮來找的洪欣走了,料到是葉穗有事,聽洪欣說起,向徑還是吓了一跳。
“禾兒怎麽樣?有沒有受傷?查到是什麽人幹的了嗎?”
“周圍都是市井百姓,看起來就是偶然發生的,不過”,洪欣押了口茶,不緊不慢,“牛群是有主人的。富貴錢糧陳征禧,徑兒可聽過?”
“又是他?!”向徑臉色大變,“禾兒家破人亡,就是他害的!”
“我的小祖宗,證據呢?”洪欣放下茶杯,看向憤憤不平的向徑,“如果有證據,兩年前就能抓他入獄,而不會明知他找人頂罪而無可奈何。這次也一樣,打草驚蛇不如引蛇出洞,徑兒莫急躁。”
向徑思量起來,“難道他也認出禾兒了嗎?燕滿樓那次,禾兒應該是沒有取下過面紗的……”
“比起琢磨這個,不如去将軍府看看人,都被看作成見異思遷的負心漢了,你還不出面澄清一下?”
“負心漢?”向徑對這個詞深感陌生,“欣姨,我負誰了?”
洪欣促狹地笑起來,“難道除了葉穗,還有我不知道的衆多女子?”
“欣姨,別學洪叔不正經!”
“不正經的洪叔讓你盡快去将軍府接人,不要浪費人家姑娘的大好年華”,洪欣依舊是當年直來直去的性子,“這麽一個知書達禮,溫婉賢淑的女子都被你氣糊塗了,你知道嗎?你和你父皇都是,平日裏聰明絕頂,遇上感情就變傻,她如果不在乎你,犯得着生你的氣嗎?”
“我……”向徑被洪欣說得無話可說了。
“趕緊去,發生這麽大的事,而且我可沒說她一點兒傷沒有啊……”
“什麽?欣姨,你……傳太醫沒有?”
這下向徑不等洪欣回答就奔向将軍府了,洪欣露出得逞的模樣,笑笑道,“她為你神傷也算傷了,你不去看看也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