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猝不及防陷險境
回到寝宮,向衍沒有急着進屋,站在石欄前,看着遠方沒有月光的夜空。有些寒冷的晚風吹在臉上,向衍的心情也是沉郁的。
“我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無話可說……這四個字就是呼裏筠的回答,向衍期待過,等待過,最終是失望了。呼裏筠那種像拳頭打在棉花裏的反應讓向衍覺得郁悶和無奈。向衍還存有念頭,不相信呼裏筠這是默認,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或者說如何處置呼裏筠。仿佛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向衍已被凍得麻木了。
入泾宮以來,呼裏筠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個這樣難以入睡的夜晚了,只知道每次攪在自己心裏的人,都是向衍。困在自己的世界裏,呼裏筠也已近崩潰。
一個動作,一段舞蹈,重複了三遍,從一開始就不樂意排練的伶俐爆發了。
“慕清姐,葉穗,我們這樣反複折騰有用嗎?那什麽陳府的老爺簡直是誠心戲弄我們,去了兩次都說不滿意,如果他一輩子不滿意,一輩子抓着蘭姨的把柄不放,我們就要這樣耗一輩子嗎?”
虧得琴姨留在将軍府,沒到燕滿樓來,不然聽見伶俐這一番口無遮攔的話,又該過意不去了。
慕清放下琵琶,示意葉穗也停下來歇歇。老鸨谄笑獻媚地端了茶水和糕點遞上,“伶俐啊,蘭姨知道對不住你們,俗話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就多諒解諒解……”
“哼!”伶俐拿了糕點不理人,對老鸨的讨厭程度顯而易見。
慕清抿了口茶,臉上沒有太多表情,“蘭姨,你不用對我們好,我們都是為了琴姨,你就記得欠了琴姨的人情就好。”
伶俐沒有好臉色,慕清又這樣說,再加上一個默不作聲的葉穗,老鸨待不下去了,讪讪地走了,背過身的時候,暗地裏唾罵了幾句。
“葉穗,你到底是沒把這事告訴太子殿下啊……是不是怕她帶兵出征還挂念着你?那和欣姨商量也行啊,欣姨是女中豪傑,一定不會不管的。”明明可以不用受這份罪的,伶俐有些想不通。
“你……”
“別說我不懂”,慕清剛開口,就被伶俐打斷了,“我知道,葉穗和琴姨一樣,善于為他人着想,但是總是舍己為人的話,這是一種病吧?”
葉穗和慕清都無奈地笑了起來,“最有病的是伶俐你,年紀輕輕卻這般啰嗦,話痨病!”
“葉穗,慕清”,老鸨小跑着,去而複返,重新挂上笑臉,“陳老爺派人來請了,這次一定行的!”
伶俐,葉穗,慕清對望了一眼,葉穗戴上面紗,慕清抱起了琵琶。
縱使腦子裏還是一片混沌,沒有方向,但知道今天會發生些什麽的呼裏筠還是坐不住了,走出房間,走上了出宮的官道。不需要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向衍悄悄跟在呼裏筠身後是事實,在呼裏筠讓一切變得無法挽回之前,向衍想要做些什麽。
京城裏的大路小路,呼裏筠轉進轉出,駕輕就熟,甚至比向衍更從容自如。向衍一個不經意,都有可能跟丢,這樣有着部署和計劃的感覺讓向衍皺緊了眉頭。
呼裏筠的腳步慢下來的時候,開始似有似無地環顧四周,向衍便不再往前,目光放在呼裏筠身上,默默注視,心中複雜,也就有所疏忽。
呼裏筠剛見到呼裏錦揚的背影,還未上前,身後就從上落下四個孔武有力的漢子,呼裏筠回頭,看見被圍住的向衍,詫異和不安同時襲來。
“錦揚哥,你……”
向衍看了眼呼裏筠,随後盯緊了背對着自己的呼裏錦揚,眼神淩厲,怒氣洶湧。
向衍邁出一步,四個大漢立刻出招,向衍雙拳抵擋,以柔克剛,陣勢不慌不亂,解決掉眼前的麻煩,是要沖着呼裏錦揚去的。
呼裏筠的手被呼裏錦揚抓着,幫不了向衍,只能幹看着。一瞬間的驚訝過後,呼裏筠不惱不怪向衍跟着自己,只是擔心,滿滿的擔心。
四個漢子看起來都不是一般的武夫,向衍想要打倒這四人再去會一會呼裏錦揚的話,需要費些功夫。
“哪來的狂徒?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還裝腔作勢,不怕被人笑掉大牙麽?!”左手攔下揮棍而來的大漢,向衍右腿直踢對方肚腹,将慘叫的人打倒在呼裏錦揚腳下,直接的挑釁。
呼裏錦揚兩頰的肌肉繃緊,發出了笑聲,“哈哈,既然泾國公主想當個明白人,那麽為此需要付出的代價,一定也可以承受了。”
握着呼裏筠的手,呼裏錦揚慢慢地轉過身,嘴邊挂着一抹不屑的笑意,“呼裏錦揚,呼裏王國的下一代儲君,泾國公主有何指教呢?”
向衍雙眸睜大,愣了愣的瞬間,大漢偷襲,踢中了向衍的右肩,向衍整個人都被帶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看準時機,大漢的同夥揮過刃口發光的刀,直接沖着向衍的後心。
比想象中更容易解決,呼裏錦揚眼中閃過得意的笑。而呼裏筠,看着向衍的眼睛,不着防地,落下淚來。眨眼的瞬間,呼裏筠從呼裏錦揚手裏掙脫出來,跑向了向衍。
可是,誘敵大意正是向衍的策略,仰面一腳,揮刀大漢已離向衍幾步之遠。向衍拿起掉落在地的刀,勢必要和呼裏錦揚正面較量一番。
呼裏錦揚單手把呼裏筠拽了回來,撈進懷裏抱住,向衍的刀尖頓了一下,呼裏錦揚卻毫不遲疑地,用呼裏筠的手,朝着向衍發出了暗器,正中向衍心門。被按在呼裏錦揚肩膀,呼裏筠看不到向衍,但是那一聲刀尖頂地的聲音,生生地刻在了呼裏筠心裏,連哭聲都沒有,只是眼淚停不下來了。
等到呼裏錦揚放開的時候,呼裏筠的身體直直地往下落,癱軟着坐到了地上。看着昏迷在地的向衍,看着向衍胸口的黑色暗器和紅色血跡,呼裏筠又一次體會到了那種失去所有的痛苦。
“這泾國公主還真是會挑時候,看來計劃需要調整了。”
呼裏錦揚輕巧的口吻,喚回了呼裏筠的一些神智,顫抖着雙唇,問出聲,“她會怎麽樣?”
“不會死”,呼裏錦揚陰鹜地笑着,“但會生不如死,毒發的那一刻,泾國公主會非常地需要男人,便宜你們四個啦,哈哈,哈哈……”
不可以,不可以,呼裏筠不能讓這種事發生,絕對不行,那樣的話,向衍就算醒過來也不會活下去的。呼裏筠咬着牙看着向衍,這是呼裏筠死都要為向衍守護的,第一件,也是唯一的一件事。
腦子裏像有上萬只蟲子在爬,渾身有種被火燒火燎的錯覺,幹燥的嗓子發不出只言片語,費勁地睜開眼,也只能看到幾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向衍仿佛身處地獄,倍受折磨。
“她是當今皇上的掌上明珠,不是普通人,你們覺得等她醒來,會放過你們嗎?只怕天涯海角都将追殺到底!”
“大哥,她說得也有道理,我們不如拿了這袋錢,自找快活去!”
耳邊嗡嗡作響,向衍眉心緊蹙,這難熬的感覺,讓向衍很想有人來幫幫自己,就像一只腳踏入泥潭,渴望被人拉一把,就能得救了。
“呃……”因為難受,向衍的喘氣聲加重了,聽見一聲門響,向衍奮力睜開眼睛去看,尋找着剛才的人影,“別,別走……”
“你醒了嗎?向衍,向衍……”
呼裏筠坐在向衍床邊,雖然是近在咫尺,向衍所見,仍舊是一片重影,模糊不清。向衍幾乎是咬碎了牙,蹦出一個又一個字,“誰,你,是誰?”
知道向衍是受毒素發作影響而神志不清,呼裏筠沒有多作解釋,用絲帕擦去向衍額頭和鬓角的汗珠,定定地看了一下向衍傷口,呼裏筠伸手去解向衍的衣帶。
“住手!”向衍紅着眼睛抓住呼裏筠的手,身體不自覺地對肌膚之親産生一種渴求,這讓向衍察覺到了危險,“離,離我遠點!”
“你要是自己能捱過,又怎麽會這麽痛苦?”呼裏筠不顧向衍的反對,執意去解向衍的衣帶,傷口需要清洗和包紮,若是紅腫得厲害,呼裏筠還需要為向衍将毒素吸出來。
“我說了,離、我、遠、點!”伴随着向衍壓抑的怒吼,呼裏筠兩只手的手腕都被向衍攥住了,被向衍的一股勁反撲着帶倒在床,呼裏筠仰面所見到的,是向衍漲紅的臉和揪緊的眉心。
“向衍……”
向衍喘着氣,很是辛苦的樣子,錯眼間,看到了呼裏筠左手手腕上,一條紅色瑪瑙制成的手鏈,向衍眼眸閃過一絲柔和,也有幾分愣怔。
“讓我幫你,向衍,不是只有你能對我好,對不起,我知道得太遲……”
呼裏筠眼角落下的淚,讓向衍暫時安靜了下來。向衍松了勁,呼裏筠抽回自己的手,緩緩擡起,掌心貼在向衍臉頰,不管向衍認不認得眼前的人是自己,呼裏筠都堅定地深情注視,一如向衍一直以來那樣的專注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