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已修改 吃醋
紅卿收攝心神, 平靜地走過去,她望了眼禦榻,又望眼東方琰。
“脫鞋上榻。”東方琰淡淡道。
“是。”紅卿忍着不耐煩, 順從地脫鞋上榻,而後轉到他背後,替他捏起肩膀來。
紅卿顯然是不會伺候人的, 她捏得東方琰很不舒服,但不知為何, 他沒有叫她停手, 也沒有道她的不是, 只是任由她繼續捏。
“陛下, 這個力道可行?”紅卿聲音柔媚, 眼眸落在他的脖頸上,裏面如仿佛藏着一根毒針, 随即欲刺穿他的頸項。
東方琰只覺後脖頸微微生涼,不由伸手摸了摸摸脖子, 忽想到昨夜之事,心裏有些煩躁, “昨天為何與扶桑喝酒?你如今是伺候朕的, 可不能再像在紅苑那般随性作為。”
紅卿并不反駁,乖順的回答:“是, 下次不會了。”
見她提也未提扶桑,東方琰內心又禁不住好奇, 他似漫不經心地問了句:“昨夜你們都談了些什麽?”
紅卿道:“沒談什麽,就純粹喝酒。”
東方琰看不到她此刻神色,莫名有些煩,他知曉扶桑對女人的吸引力, 元陽不就被他迷得七葷八素。
“你最好別喜歡上那男人。”東方琰臉微沉了下,語氣清冷。
“是。”紅卿依舊不反駁,聽聲音,好像十分乖巧聽話,但東方琰知曉這個女人僅僅是表面順從罷了。
他冷哼一聲,随即淡淡地補充了句:“朕是為你好。”
他也會為她好?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紅卿微笑着替扶桑說了句,“扶桑公子挺好。”
相比于東方琰,她倒是更喜歡扶桑一些,畢 竟人家不似他這般頤指氣使,不可一世。
東方琰聞言忍不住又是一聲冷哼,內心莫名不悅,“也不知曉誰被人解去了衣服輕薄,還睡得還跟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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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卿沒有計較他罵她的話,只是怔了下,美眸掠過一絲疑惑,“誰解我衣服?”
東方琰裝作一副不耐煩的模樣,而後想起她看不到,便斂去不耐煩,面無表情道:“你說是誰?”
“扶桑公子?”雖然疑問的語氣,但紅卿內心卻已然确定,面色一冷,暗罵一句王八蛋。竟然趁她醉得不省人事輕薄她。
等下次見到他,看她不剝了他的皮。
這一日,文武百官休沐,東方琰在禦苑設了個小宴,請了幾名大臣。
紅卿知曉容珩也在其中,她不怎麽願意見他,趁東方琰不注意,偷偷溜了出來。
如今東方琰不大管束她。
好不容易來了禦苑,紅卿自然準備要去找扶桑算賬,那王八蛋竟敢趁她醉酒解她衣服,第二日還一臉無辜的出現在她面前。
紅卿嬌美的面上罩了一層霜雪,如風擺楊柳搖搖曳曳地往扶桑苑而去,一路只想着待會兒如何痛揍扶桑,卻在轉過長廊拐角時,一個沒留神,與對面的人相撞,那人渾身帶着微涼的氣息。
一手橫伸而來,扶住她,随着他的動作,一股蘭麝的清香自他寬敞飄逸的廣袖中微微飄散開來。
紅卿聞到那股香氣,黛眉不覺一蹙,不必擡頭,也知來人是容珩。
“怎麽到了皇宮反倒變得莽莽撞撞了?”
頭頂傳來容珩含着嘆息的柔和聲音。紅卿黛眉微微一蹙,并沒說話,一擡眼,卻對上他柔如春水的眼波。
這樣的溫柔,似乎忘了他前不久才命人讓她服毒之事。
紅卿心頭莫名感到惱火,美眸微冷,手推開那攬着自己腰肢的手,往後退了幾步。
因為是私宴,東方琰令大臣們赴宴不必穿禮服,所以他穿着常服。
一襲雪色斜領大襟寬袖衫,披着白狐裘,腰帶上嵌雙螭龍玉帶鈎,長發半挽,戴了只白玉曲項式簪,這身打扮襯得他清雅絕倫,宛如神仙中人。
兩人四目相對,他臉上仍舊挂着笑容,宛如月下春湖般溫柔寧和。
讓人想氣也氣不起來,紅卿內心無奈的嘆息。
紅卿在容珩身邊待了多年,他從未對她動過怒,說話永遠是溫柔随和,再不濟也是冷淡了點,有時候,她寧可他像平常夫妻或者情人那般,對她生氣,對她發怒,可他從來不會。
她垂下眸子,微屈膝行禮,恭恭敬敬道:“抱歉,奴婢沖撞了大人。”
她冷淡恭敬的回應讓容珩恍了下神。
“大人可還有事?”紅卿并未擡眼看他,依舊低着頭。
容珩目光落在她的發頂上,秀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下,有一瞬他想伸手過去擡起她的下巴,讓她正視自己,然而想只是想,寬袖輕擺了下複又滞住,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淡聲:“無。”
紅卿這才 微擡眼,只是看着他胸膛的方向,聲音輕細:“那麽,奴婢告退。”說罷,又曲膝行了一禮,才離去。
容珩回過神來時,人已然走遠。
容珩不覺回眸,看着她那袅娜娉婷的背影,靜靜站立片刻,并不在意的搖了搖頭,收回目光步态優雅地離去。
紅卿與容珩分開之後,仍往扶桑苑的方向而去。
前天扶桑躲在她那裏,離去前給她留了字條,讓她想他時便去扶桑苑找他。
想到字條的內容,紅卿眼眸眯了下,冷哼一聲。
她是挺想他,想他死。
自己叫扶桑,還給自己住的地方起名叫扶桑苑,這男人臉可真大。紅卿一路只顧着要如何痛揍扶桑那臭小子,對于方才碰到容珩的事,倒不怎麽在意了。
到了扶桑苑,紅卿并未費力尋找,便看到那男人在拿着鋤頭竹樓後的藥畦裏除草,他沒有穿他平日穿的寬松黑袍,而是穿了一襲簡單的粗布衣,挽着袖子,一頭如瀑般長直頭發高高束起。大概有些累了,他突然長身而起,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陽光之下,他身形修長挺拔,寬肩窄腰,很是惹眼。左耳的綠松石耳墜随風微微擺動。
突然感覺到什麽似的,他微側臉,狹長的眼眸斜飛往紅卿這邊,眼尾下那點淚痣落入紅卿眼底,豔紅如火,為他幹淨如雪的面容上添了些許媚色。
看到是紅卿,他原本冷淡的眉眼瞬間變得熠熠生輝,唇邊浮起一大大的笑容,甚至露出兩顆小虎牙,這讓面龐的媚色頓斂,多了幾分單純無害的氣質。
又是一張騙人的臉。紅卿暗忖,臉上神情不由更冷。
扶桑忙放下鋤頭,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笑吟吟地走出藥畦,他目光定定在她冷漠疏離的臉上看了片刻,突然撒嬌似的,“卿兒,你來了,我好想你哦。”
說着張開雙臂,就要給紅卿一個大大的擁抱。
紅卿腰肢輕擺,閃身躲過他的魔爪,扶桑驀然撲了個空,他有些不高興,但又不能對紅卿生氣,便替自己挽回面子:“也是,我這會兒有點髒,可別把卿兒這香噴噴的美人兒也弄髒了,卿兒,你等我一下,我回屋換件衣裳,再來抱你。”
看着他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紅卿心中冷笑,她閱男無數,卻還是差點被這登徒子給騙了。
看着他背對着自己大步流星地往屋中走去,紅卿美眸微眯,有股一腳踹飛他的沖動,壓下內心的蠢蠢欲動,她跟着他走進屋中。
昨夜她沒有進這屋,不知曉這屋的構造,今日進來,不由多打量了幾眼,這屋裏屋外都是同一風格,桌椅都是竹式的,處處透着簡樸雅致。
旁邊有椅子,紅卿沒有坐,只是站着等着。
沒過多久,扶桑換完衣服,從內屋中走出來,他又恢複了一身黑袍,披散着發,紅卿發現這男人似乎不怕冷,寒風臘月,他穿着卻有些單薄。
他沒有如方才所說的要抱她, 反而态度穩重些許,他美麗的面龐洋溢着熱情,“卿兒,你坐。我給你泡茶。”
紅卿其實有些看不透這個男人,他總是莫名其妙的親近她,對她說一些暧昧不清的話,做出一些親密的舉動,紅卿隐隐感覺,他有什麽目的,可是又想不透,他到底想從自己身上獲得什麽。
反正不可能是對她一見鐘情。
看着他那挺拔颀長的背影以及那頭愛女人的頭發還要濃密柔順的長發,紅卿眼眸中掠過一抹沉思。
這時,他突然側了身子,從一竹架子取出茶餅,而後微垂眼眸,慢條斯理地将茶餅弄碎,他的動作輕緩柔和,整個人透着一股歲月靜好的感覺。
紅卿微微出了神,內心沒有了開始想揍他的沖動,紅卿略一思索,開口問:“為什麽要脫我衣服?”
聞言,扶桑動作一頓,沉默片刻,他回眸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你都知曉了?”
看着他那欠揍神色,紅卿頗有些無語,他身上哪有什麽歲月靜好?他方才分明故意在她面前做作。
紅卿那纖長秀麗的眉微皺了皺,凝了寒色,“你想死麽?”她語氣清淡,可眼底的戾氣不容忽視。
扶桑顧不得再做作,匆匆泡好茶,将茶端到紅卿面前,像是極其擔心被她誤會似的,如美玉般的臉微紅,“卿兒,你別誤會,我可不是什麽登徒子,我是好人。”
不知為何,面對着這男人,紅卿常常有股總有股性別反過來的感覺。
“解釋。”紅卿沉着聲道,丹鳳眼淡淡地往他那張美得如似妖的臉掃了眼,心情平和些許。
來時她想弄死他,可當下面對這世間難得的美色,卻有些遲疑。女人對待美麗的男人總是會多些寬容的。
她應該不是唯一一個。
扶桑一邊在心底為自己找借口,一邊将茶推到紅卿面前,笑得明媚讨好,“卿兒,你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紅卿端起茶,正要喝,略一猶豫了下,她不信這臭小子,便放下茶,笑睨了他一眼,“先解釋。”
扶桑覺得她笑起來比她冷着臉可怕多了,立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眨了眨眼睛,“其實是這樣的,你喝酒喝吐了,我正幫你處理污穢之物,我是閉着眼睛幫你脫的衣裳,沒想到陛下卻出現了,誤以為我在輕薄你。”扶桑面不改色地解釋着,目光掠過她的身上,神色仿佛透着股嬌羞,“我怎麽會是這樣無恥的人?要看你的身子我也要征得你的同意才看,卿兒,你說是不是?”
紅卿唇角微抽,暗忖這男人怎會如此不要臉?
“你覺得……我會信?”紅卿緩緩地說道,語氣含着冷色,她次日醒來,衣服上明明幹淨如初,并無污穢之物,這男人真是一本正經的扯謊。
“那你要怎樣才能信我,不然我把我的也脫了,讓你也看一看,如此我們也算扯平。”他似乎有些生氣,有些委屈,突然地站起身,還瞪了她一 眼。
那一眼的嗔态,竟是比女人還要妩媚。
不知曉的還以為是她欺負了他。
紅卿有些好笑,突然間不想再計較這事,其實她一開始計較的就不是他輕薄了她,而是他趁她喝醉酒時,算計了她。
與他喝酒的過程中,她是開心的。
見他當真要脫衣服,紅卿目光一凝,張口阻止他:“不必。我不想看你。”她怕長針眼,也沒興趣。
扶桑脫衣服的手一滞,擡起那雙晶亮如黑曜石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片刻,忽然扁了扁嘴,“卿兒,你嫌棄我。”
紅卿聽着他語含抱怨,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耐煩,她不明白這男人究竟意欲何為,她不願浪費時間與他
“是。”紅卿毫不客氣道,言罷起身,“我走了。”
就在她走到門口之時,身後的人卻突然開口了:
“我知曉,你心中藏着一求而不得的男人,就算你裝得再雲淡風輕,裝得絲毫不在意,也改變不了你愛他的事實。”他淩厲的話鋒一轉,低喃道:
“那男人如此傷你,你為何還要愛着他呢……傻不傻……”
身後傳來他的一聲溫柔的嘆息,像是替她不值似的。
紅卿沒想到他竟然會知曉這些事,想必是她醉酒時告訴他的,她冷豔的雙眸掠過殺氣,回眸冷聲:“你都知道了些什麽?”
紅卿知曉自己不論在何種情況下都不會說不該說的話,他現在所說的應該就是知道的全部了。
但是,對于他這教訓的口吻,紅卿很不喜。
扶桑似是沒感覺到她眼眸透出的殺氣似的,他坐回到椅子上,細長的眼眸微眯,若有似無的打量着站在門口的女人。
這女人皮相很美,修眉鳳眼,皓齒朱唇,身段窈窕,妩媚娉婷。
但他看的從來不是她的皮相,他仿佛感受到她此刻血液的加速流動,以及狂躁的內心,他語氣悠然說道:“你體內的毒藥又是怎麽回事?”
紅卿一愕,陰沉着臉回到他身邊,聲音含了怒意:“你怎麽知曉我體內有毒藥?”
見紅卿回到他身邊,他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又故态複萌道:“卿兒,你先別急。坐下來,我與你慢慢講。”他又變回了笑吟吟,溫和無害的模樣。
紅卿一直覺得這男人只是表面的人畜無害,壓下心底重重疑慮,以及對這男人心生的些許忌憚,她假裝平靜地坐回原位。
扶桑臉上挂着燦爛的笑容,将茶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喝。
紅卿無奈,只能拿起茶,喝了一口,即放下。在這喝茶的功夫,她的心思已是千回百轉。
他竟知曉容她體內毒藥,她肯定自己醉酒時不會說出對自己不利的話,那他又是如何知曉的?
他有沒有将此事告訴給東方琰?
扶桑見她喝了茶,不禁笑開,而後似真似假地說:“你不要多想,昨夜你我把酒言歡時,我不小心摸到你的手腕,覺得有些奇怪,便替你把了下脈,這才發現你體內的毒,說是 毒,其實那是類似于蠱的一種東西。”沒有解釋太多關于這毒的事,而是道:“卿兒,你身上這毒,我可以解。不過得花費一些時間制作解藥。”
紅卿先是一怔,而後心生一絲驚喜,之後又懷疑他在騙自己,在各種情緒交換間,最終她只是淡淡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扶桑不由笑着接了句:“你的人。”
待見她皺眉後,又一本正經的改口:“你不必知曉我是什麽人,你只需要知曉,我不是你的敵人,是能幫你解毒的人,是能夠對你好的人。”
紅卿不會因為他這一兩句話就消除心頭的疑慮,她豔麗的唇勾起一抹冷笑,“你為何要幫我?”
扶桑輕嘆一聲,語氣帶着若有似無的哀怨,“沒什麽,就是要你幫我擺脫元陽公主,她真的招人煩,一連纏了我好幾個月,她不知曉,男人并不喜歡死纏爛打的女人。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僅僅是這麽簡單。”
說罷,意味深長的看了紅卿一眼。
紅卿覺得他這番話似乎意有所指,難道在說她?紅卿心中感到些許不悅,他真以為自己聽了她的幾句醉酒之言,就什麽都懂了?
* * *
紅卿離開扶桑苑時,剛好與前來尋找扶桑的元陽公主撞個正着。
她穿着一襲明亮色彩的宮裙,披着火紅的鬥篷,發髻上帶着金光閃閃的步搖釵子,處處彰顯着明豔張揚。
紅卿知曉這公主刁蠻任性,不願意與她發生沖突,便低眉順眼,盡量縮減存在感,卻不想元陽公主還是注意到了她。
“咦……站住。”元陽公主看着她那高挑婀娜的身影,喊道。
紅卿不由輕嘆一聲,回過身來面對她。
元陽突然想起來是她皇兄身邊的宮女,不禁皺眉不悅道:“是你……你怎麽會在扶桑哥哥這裏?”
紅卿回道:“是陛下命我前來給扶桑公子送着東西。”
元陽一臉傲慢地睇着她,“你怎麽不自稱奴婢?”
紅卿只覺頭隐隐作痛,正要回話,又聽雲陽惱道:
“罷了,懶得與你這賤婢多費唇舌。”元陽急着去找扶桑,便只是警告了句:“本公主警告你,你對扶桑哥哥起不該有的念頭。”說罷,就轉頭走了。
紅卿呆呆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後搖了搖頭失笑,忽然有些理解了扶桑的感受。
紅卿回到東方琰在禦苑的寝殿。
私宴入夜才開始,這會兒寝殿隔壁的暖閣中只有東方琰和容珩兩人。
紅卿進去時,東方琰倚在榻上看書,容珩則坐在爐邊煮茶,兩人各做各的事,卻仍能分神讨論雪災以及整頓吏治之事。
紅卿站在門口等了很久,東方琰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他放下書本,微笑看她。
“朕的小宮女終于舍得回來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紅卿已經知曉東方琰對她的容忍程度,偷懶這種事,他不會在意,反而挺縱容她。
所以,她不擔心他會指責她。
對于他這親昵的稱呼 ,紅卿也沒有任何反應。
她知曉,他故意在容珩面前說的。
聽聞東方琰這句話,容珩慢悠悠地擡眸看了紅卿一眼,又漠不關心地垂眸,專注于自己的事。
紅卿知曉以容珩的能力,早知曉她的到來。
紅卿亦一眼未看容珩,挺着纖腰,走到東方琰面前,柔聲輕喚:“陛下,”
從扶桑苑出來,紅卿心情轉好,她覺得自己沒必要躲着不見容珩,她又未做虧他的事,做什麽要躲他?
東方琰看着容珩,卻對紅卿笑道:“這會兒只有朕與玉郎兩人,都是相識,不必站着,随便找個地方坐吧。”
紅卿垂眸,浮起一個意味不明的淡笑,她并沒有拒絕,就近找了椅子坐下,面朝着東方琰的方向。
東方琰今日穿了織金華袍,腰系九環帶,将身子靠在軟枕上,姿态慵懶随性,又不失尊貴威嚴的氣勢,他深邃的目光落在紅卿身上,似笑非笑地問:“去了哪裏?”
紅卿并未隐瞞自己的行徑,“去了扶桑苑。”
她微垂着頭,露出一小截兒白皙的頸項,整個人有股說不盡的溫順柔媚。
她穿着宮女的粉色襖裙,發挽桃心髻,妩媚中又透着些許俏麗。
東方琰唇邊笑容未褪,“怎麽,去找扶桑算賬去了?”
在容珩面前,紅卿大多時候是張揚随性的,而在東方琰面前,她總是表現得溫婉而柔順。
“是。”紅卿小聲應。
東方琰眉微挑,揶揄:“怎麽,扶桑扒你衣服,你也要扒回來?”
兩人說這些話時,容珩正在慢條斯理的将烘烤好的茶餅放至盤中曬涼,他唇角勾起微笑,似乎對兩人的話并不關心。
而就在這時,扶桑忽似一陣疾風從外頭飄然而進。
他明豔照人的面龐帶着些許煩躁,紅卿暗笑,知曉他定是被元陽公主糾纏得擺脫不開,才逃了出來。
他對暖閣中的東方琰與容珩視若無睹,黑如點漆的眸子只看到了紅卿,露出晶亮的光芒,毫不掩飾其驚喜:“卿兒,你也在啊。”
紅卿對上他黑亮若星辰的眼眸那一刻,終于明白自己為何從遇見他那一刻便會對他不設防。
她與他是同一類人,與這皇宮格格不入,仿佛都是不應該出現在此地的人。
這麽想着,紅卿看着他的目光微柔。
見她露出友善的目光,扶桑臉上笑容更加深,好在他還記得屋中還有他人,他朝着東方琰和容珩點頭示意,才笑吟吟地走向紅卿。
“卿兒,元陽公主馬上就要追到這了。”而後笑得讨好,低聲說道:“卿兒,說好要幫我的?”扶桑旁若無人地坐在她椅子的扶手上,惹來東方琰和容珩各自投來一眼。
“陛下和容大人都在,你先坐好。”紅卿頭隐隐作疼,壓低聲音道,又暗暗嗔了他一眼,這男人簡直比她還要任意妄為。
“無妨,他們不會介意的。”扶桑不以為意道,而後臉上又笑吟吟的,“卿兒,記得幫我。”
紅卿目 光若有似無地瞥向容珩,見他仿佛沒注意到他們這邊,紅卿看向扶桑,豔麗的紅唇微抿了下,穩穩心緒,低聲道:“我何時答應幫你了?”
扶桑先是一愣,有些着急,手不覺撫着在她的香肩上,俯首,旁若無人地低聲蠱惑:“不管,總之,我會說你是我……女人。”
容珩正欲将茶末放入水中,寬大的雪袖如輕雲拂動,被他玉般的手托住。
他耳力及好,聽聞扶桑說這話時,他指尖微滞,而後又若無其事的将茶末放入滾水之中。
他的動作很優雅專注,臉上神色如常,只是唇邊笑容漸漸加深,似乎以此來掩飾着什麽。
而桑落失儀且放肆之舉惹來東方琰不滿,東方琰正要斥責兩句,卻聽聞一陣環佩叮當,元陽公風風火火的闖入暖閣,未來得及給東方琰請安,便看到扶桑與紅卿親密的畫面,心中不禁大為惱火。
“扶桑哥哥,你怎麽和這賤婢在一起?”她杏眼圓瞪,惡狠狠地看着紅卿。
扶桑聽聞‘賤婢’兩字,原本笑吟吟的臉瞬間一變,狹長的眼眸暗藏着一段兇光。
他悠然地站起身,目光輕飄飄地轉向東方琰那邊,長眸微眯,忽然嗤笑一聲:“陛下,您親手帶大的公主便是這般沒教養?”
東方琰聞言眉峰一動,有些不悅,卻又無法發作,以至于頭隐隐作疼,他看向元陽,冷聲斥道:“元陽,不許無禮。”
元陽見疼愛自己的皇兄當着衆人面這般斥責自己,心中既委屈又難堪眼睛不由通紅起來,到底是個嬌嫩的美人,委屈兮兮的模樣讓人看到有幾分心憐。
扶桑面容柔和些許,他似無奈般嘆了聲,道:“公主,我已經說過我有心上人了,你非要我把她帶給你看,如今你也看到了……”扶桑垂下眼眸,看向紅卿,“卿兒,她便是我的心上人。”
他手輕輕扶在她的肩頭上,語氣變得溫柔:“卿兒,你說,我是不是你的人?”
紅卿柳眉不覺微蹙,差點忍不住拍開他的手。
扶桑這句話這句話成功将元陽公主的怒火引到她的身上。
她眼眸閃爍着怒火,仿佛想要撲過來将她撕碎的模樣讓紅卿又是氣又是好笑。
她不知曉扶桑為何不忌憚皇威,也不知曉東方琰為何會如此縱容扶桑。
但左右有扶桑擋在自己的前面,她有何懼?內心倒有些想看元陽公主吃癟,便看着元陽公主,柳眉揚起,輕笑道:“是,扶桑是我的人。”
他既然要瘋,她就和他一起瘋。
她喜歡這種想說什麽便說什麽,想做什麽便做什麽的感覺。
紅卿擡起眼眸看向扶桑,故意含情脈脈地看向他。
扶桑感覺到她心血的激動與瘋狂,心亦跟着鼓動,撲通撲通地亂跳不已。
像是有什麽指引着他,他眼眸流露出一絲令人感到陌生的渴望,他白皙如嫩筍般的手伸過去,輕輕捧住她的後腦,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着她 仰面對着自己。“卿兒,你真美……”他低低一笑。
在紅卿的微愕目光下,他俯身吻上她的唇。
不過稍觸即分,卻讓紅卿僵住。
這荒唐一幕幾乎令在場之人呆住。
東方琰皺了皺眉頭,心中有些不高興,而後他又想到什麽,深邃的目光不覺看向容珩那邊。
容珩臉上那春月般溫和的笑容微微凍住,眉間輕皺,而後又松展。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容珩這樣不淡定的表情,雖然只有一瞬間。
東方琰眼眸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容珩察覺到東方琰投來的探究目光,他臉上恢複柔和的淺笑,略顯艱難的移開目光,神色慢慢平複。
其實這是容珩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紅卿與別的男人親近,看到別的男人親吻了她。許是沒有被人主動親吻過,她手不由捂住唇,露出一震驚錯愕又有些害羞的表情。
如同少女般的嬌羞。
而她在他面前從未有過這樣的神色。
容珩迫使自己不去回想方才看到的那幕場景,但越是壓抑,男女親吻的畫面越是湧上來,占據着他的腦海,怎麽拂也拂不出去。
容珩不知曉,他從來不介意紅卿身旁有別的男人,是因為他從來沒見過她與別的男人真正親密過。
容珩低垂着眼眸,煮茶的動作依舊優雅,笑容依舊溫潤,可一貫從容堅定的眼眸掠過一絲寒意。
只是不習慣而已,容珩這般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