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跟随,死亡之路平行
邵陽再打電話詢問,他說,“隊長,你什麽時候能到?”
郝揚威看了看手表,“七點。”
他啓動車子,遠離了不該在的地方,他開車去書店,買了書,再找了家餐館吃晚飯。
腦子裏,一路上像是被灌滿了漿糊,他意識不是很清醒的走了一段路,等見到服務員端上熱氣騰騰的混沌,他說謝謝。
楊嘯廷曾問,為什麽會喜歡尚恭少?
對于最信任的長輩,郝揚威毫無保留的給予回答,好像是天生,無法喜歡上女子,每每碰到,心裏都會不舒服。
他用自己的感覺去強加給尚恭少,以為人家如同自己,也是對自己一個人有感覺而已。
想了那麽多年,用了那麽多年,試圖放下,卻都放不下,而今天,就被這麽一幕又一幕的畫面給撞擊得痛徹心扉。
郝揚威看着面前熱氣騰騰的混沌,他被撲了一臉的熱氣,睫毛上有了一點點濕意。
相對于接受尚恭少不在的絕望,他寧願接受這個結局,對方還有人一起幸福。
胡思亂想的想了很多,直到馄饨冷成一團糊塗,他才起身,結賬,離開。
走到車子旁,正要上車,卻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宏棠?”
郝揚威止了動作,他看到不遠處熟悉的身影,那是郭宏棠沒錯,他身上穿得嚴嚴實實,戴了一副墨鏡,但穿得再嚴實,郝揚威也認出對方。
他要追上去,可郭宏棠上車走了。
“宏棠。”大喊離去的人,郝揚威跑過去,車子卻絕塵而去,他好像聽不見。
Advertisement
郝揚威趕緊上車去追,他必須問清楚一些事,作為一名警察,怎麽可能随便開槍,那時自己本想安撫尚恭少,怕對方因為失去姐夫而情緒失控,所以就想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卻沒想到郭宏棠竟然開槍了,他居然會開槍?
而且,縛芹柔懷孕這事,郝揚威一直沒有心情追究,但是現在他有必要追究了。
他什麽都沒有了,那麽就要為後路,找個出口,查出事實真相。
郝揚威雙手握在方向盤上,他不曾發現,自己眼睛模糊,他在胡來,他毫無知覺。
追蹤車子去了好長一段路,正好趕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大堵車,一會兒跟上去,一會跟丢,好在追蹤這種事,對于他這種老手,只是雕蟲小技,因此即使被前面的車子給擋住了去路,堵去了視線,他最後還是跟得上去,而這樣追蹤一輛車子,他耗費了兩個小時。
七點整,邵陽打來電話,在邵陽的認知裏,郝揚威只會早到,不會遲到,除非遇上大事,因此敏感異常的技術專員,他打來電話問情況,再者,根據他追蹤定位,他發現自己的隊長在往城市外環趕去,邵陽想問是不是有重大發現?
郝揚威沒空接電話,他只顧跟蹤車子,許是轉移注意力的方式過于投入,他警惕性降低了,跟蹤這麽久了,按理應該雙方都有所反應,可他郝揚威沒有,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往死亡的道路上狂奔而去。
邵陽坐立不安,打了第一次電話,過了十分鐘,他再打一次,接着又打了第三次,第四次的身後,他隔了二十分再打,所有人都在忙着加班,忙着分析案子,只有李東瑞和邵陽,在等着隊長回應,兩個人心裏不安,仿佛自己的天空被烏雲遮蓋,除了別人的晴空萬裏,可他們的天空突然間陰雲密布。
邵陽在撥打第五次電話後,已經是隔了三十分,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是每三分鐘打一次,但郝揚威都沒有接電話,這就不對勁了,因此他敲開了隊長的辦公室,李東瑞則要打電話跟尚恭少說情況。
邵陽說,“在這裏,好像能求助的只有尚檢了。”
郝揚威的直屬領導是誰,邵陽并不清楚,邵陽心裏突然梗了一塊石頭,原來那天言廳和高局在辦公室裏對着郝揚威狂轟亂炸是有原因的,言廳說了,“不論是到新的的地方,還是新的崗位都要過程,而從一座城來到另一座城,更是完完全全脫離了原先的軌道,他需要再重新開拓道路,而這條路,異常艱難。”
鐘圩乾對郝揚威一來到就被任命為副隊長存有很大意見,況且,郝揚威深得楊警監重視,這更讓作為大隊長的鐘圩乾自我感覺心裏清楚明白,他認定郝揚威是靠關系攀爬上來。
鐘圩乾沒有去參與那起特大爆炸事件的調查,他把案子全部扔給了郝揚威,他說,“你有本事就把案子破了證明自己有能力坐上副隊長這個職位。”
郝揚威本想說什麽,可鐘圩乾繼續說,他說,“我也有重要的案子等着去破,不要讓我教着你學步子。”
郝揚威當時只能沉默的接受了案子,這就是種圩乾,想方設法找機會針對郝揚威,就為了這副隊長職位,這人與人之間,本來就不純粹,更何況還摻雜着無數利益需要。
邵陽敲開了大隊長的辦公室,他就想問鐘圩乾能不能調人出去追蹤,要真出事就不好了,然而,鐘圩乾剛被董局批評,董局說別以為你針對揚威的事我不知道,有些事,不要做得太過頭了。
邵陽站在大隊長的辦公桌前說了自己來的目的,鐘圩乾好笑的看着郝隊長的心腹。
他說,“好啊,我這就通報大家,你去忙吧。”
鐘圩乾心裏窩火,他走出辦公室,他大肆宣布最新的警示公告,郝揚威又在批評欄裏上頭條,在工作時間去幹個人事私事,擅離職守……
邵陽才回到原位,還沒坐下,就聽到了這樣的通報,他眼裏冒火,但只能咬着嘴巴忍着。
李東瑞說,“尚檢的電話打不通,關機了,可能在辦案。”
尚恭少留下的私人電話,工作時候,他不會開機的。
邵陽握緊了手上的資料,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以前遇到那麽多難題都走過來了,為什麽現在就不能淡定面對呢,隊長不會有事,他不是一個人,不會無依無靠。
邵陽雙手撐在桌上,他告訴自己,不要想起言廳的話。
可是,臨走前,言廳就明白的說,“其實有一部分人不希望郝揚威回俞城,可我勸他不聽,所以這一回去,讓你們陪着他,至少他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
邵陽當時還覺得言廳矯情,而到這一刻,邵陽終于理解言廳,他帶出來的人,他怎麽不清楚他的背景以及要面臨的險惡形勢,終究是他郝揚威太過一意孤行,就為了他心裏放不下的人,急切的回到這裏嗎,然後走到孤立無援的境地裏。
李東瑞看着竭力壓抑着情緒的技術員,他小心的問,“你怎麽了?”
邵陽拿了資料,他說,“走,我們去找隊長。”他們可以自己去找,既然無人在意,那麽他們可以依靠自己。
李東瑞跟随出去,後邊,還跟來一個女警員,她說,“你們要去哪裏?”
邵陽不想理人,他就想,大不了卷鋪蓋回巷城,這裏什麽都好,連辦公室也是氣勢十足,只是,各人心裏都有盤算,有的人無法理解,而有的人已經習以為常。
言廳說,“大地方有大地方的好處,當然,其壓力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
邵陽找了輛警車,要上去,可沒鑰匙。
李東瑞說,“我也沒有。”
自顧跟來的女警員,她說,“我有。”
她取出了車鑰匙。
邵陽看着她,李東瑞反應遲鈍,他不明白這裏的人為什麽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好像是天皇老子,不都是為人民服務的警察嗎,為什麽在巷城和俞城,同是警局,工作氛圍差別就這麽大?
邵陽靠着車子站了一會,他問,“為什麽要幫我們?”
女警員笑,“我曾在郝隊長手下做過事。”
“什麽?”
“是,郝隊在去巷城之前,他是緝毒隊的,我之所以被分配到刑警隊做案件分析員,就是因為郝隊當年的一紙推薦信,我以為隊長還記得我,原來他只記得當初辦案的謝警瑢,卻不記得我就是謝警瑢。”
郝揚威那天來局裏,第一個歡喜出門迎接他的就是謝警榮,可惜他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高興,他早忘了,他曾陪着這些人九死一生。
“今天,看到郝隊叫你們過來,卻沒有用辦公室其他人,我能理解他的做事方式,鐘隊不能獨立的參與案件本就不高興,如果再動用辦公室裏忙得不可開交的幾個負責人,肯定會觸怒到鐘隊,其實郝隊看似冷漠傲然,但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經過充分考慮才做決定,所以我能理解他為什麽不叫我們幫忙,但我還是自作主張,叫了幾個人過去,我想能幫的盡力幫。”
謝警瑢其實就想,等了那麽多年,終于等回領導,這是值得高興的事,可是,第一天重逢後上班,身為曾經領導的郝隊長,他讓她明白了那麽多,他在告訴她,她在這裏,不是為誰工作,是為了完成任務,是為了破案,是為了……
“所以,讓我跟你們去吧,是,我要做好我該做的工作,首先我要明白,我是一名警察,但是我更需要一位好領導,以讓破解更多的疑案,做更多需要去做的事。”
李東瑞感動得眼眶紅了一圈,他就差沒有哭出來,邵陽白了一眼,他說,“沒出息。”
李東瑞反駁,“我這是真情流露。”
謝警瑢坐在後座,她想活躍氣氛,當即開口詢問郝揚威在巷城破案的情況。
邵陽終于有了點精神,他說起了那些被封存在往事裏的歡喜。
李東瑞專心開車,他說,“真好,要是我也早畢業幾年。”
“估計你不會見到我門隊長。”
邵陽又潑起一盆冷水,謝警瑢笑,“我還沒問,你是……”
她知道李東瑞,因為是跟在郝揚威身邊的人,可邵陽?
“哦,差點忘了,我叫邵陽,之前在郝隊的領導下變得越來越沒有本分的技術專員,現在是技術科,前一段時間在一大隊辦案。”
“難怪,我說我怎麽不知道你的名字。”
三人随口閑聊了幾句便進入正題,邵陽搜索了郝揚威的所在位置,根據導航指示,他們一路前進。
謝警瑢奇怪,“郝隊這麽晚開車去三環幹什麽?”
邵陽拿起響不停的手機,他還沒接,電話就挂了,邵陽也沒看號碼,繼續導航定位。
“隊長或許遇到什麽事了,以前他從未不接電話,而且我打給他那麽多次。”邵陽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畢竟跟在郝揚威身邊那麽久,多少和他有一些默契。
三人快速趕到鎖定的位置,随後緊急下車四處尋找。
謝警瑢說,“這裏是一座橋,沒有車子啊?”
李東瑞也四處尋找,他也沒有發現人影和車子,可邵陽手上的定位系統,就鎖定了他們所在的這個方位,三人在橋上摸索着,因為急于出來,什麽也沒帶,各自拿了手機當電筒。
這座橋,不是很長,旁邊下,就是一條小河流,謝警瑢說,“淹死過人,但水不深。”
邵陽站在橋上,燈火通明的城市,這座橋在三環之上,屬于外圍,因此這裏的光色昏暗,就像是一座死城般,晚間的陰冷風氣,一絲絲吹過,帶着水汽的濕潤,三人感覺面上有一陣陣的涼意。
謝警瑢順着橋走下,橋是拱橋,拱橋下邊,雜草橫生。
邵陽走過去,他說,“手機會不會在水裏?”
邵陽定位了郝揚威的手機,謝警瑢說,水不深。
三個人一時無話,怎麽可能,郝揚威的手機不可能被丢到河裏,這完全不可能。
邵陽甩甩頭,他覺得腦袋快撐不住了,今晚到底怎麽了?隊長到底遇上了什麽事?他為什麽不接電話?他出去辦案搜到了什麽?是不是被發現了?或者他發現了蹤跡,然後追蹤……?
邵陽快速的運轉着思維,李東瑞和謝警榮一起走下橋孔,他們在雜草叢裏,想走向河邊。
邵陽回神,才發現兩個人不在了,他喊,李東瑞,謝警瑢。
兩人在橋下,回了一聲,他們發現了東西。
邵陽正要跑下去,這時,齊少衡打來電話,他正在吃晚餐,而且是米粉晚餐,他說,“邵陽,剛才是你打電話給我們頭兒?”
邵陽想了一會,這人是誰啊,他怎麽會有自己的電話號碼?還有,聲音好像有點熟悉?
“喂,邵陽,我問你話,你聽到嗎,你在做什麽啊,怎麽風聲那麽大?”
齊少衡剛吃進去的一口米粉,粉條差點進入鼻子裏,他丢下筷子,叫服務員幫忙拿紙巾。
邵陽聽了好久,當隐隐約約想起這人是誰,他馬上喊,“齊少衡,快,尚檢在你旁邊嗎,叫他接電話,快,我有事跟他說。”
齊少衡擦了擦被濺得滿嘴湯水的臉,“頭兒不在這裏,他回去了,剛才他給你打電話,但你沒接,他讓我打電話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邵陽一聽到這,忙挂了電話,然後查找未接電話。
齊少衡心氣一上,他火苗蹿了,好你個邵陽,敢挂我電話,也不想想現在誰在誰的地盤上,他再撥打過去。
邵陽正要打尚恭少的電話,誰知,下邊的謝警瑢尖叫起來,李東瑞也喊,“邵陽,邵陽,你快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