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

心死士,想起自己按在聞靜思肩上時,掌心感覺的僵硬與顫抖,面色如霜地問道:“太子這幾日又對他出手了麽?怎不見明珠來報?”

面對主人的怒意,明月肅聲回道:“昨夜明珠來報,未提聞公子被罰。”

蕭韞曦雙眉微揚,顯得有些不可思議,沉思片刻也不得其解,終是點頭讓影衛退下。

果然次日朝會,蕭佑安授權禮部辦秋狩各項事宜。蕭文晟管着禮部,有意要将這事辦得漂亮得體,在父皇面前讨回些顏面,日日來往東宮及禮部,無心再去管聞靜思。

秋狩尚未開始,盧敏的弟弟盧惠便向蕭韞曦投了拜帖。宗家這一招隔山打虎,自然不能再指望出手相救,盧惠只有轉而求助皇帝眼前最受寵的皇子。蕭韞曦收了拜帖,微微一笑,派人将聞靜思請來,捏着帖子笑得狡黠:“你晚上随我去赴宴,見識一下何為官場做派。往後若進行吏治,給皇帝寫策論疏表,也好有的放矢。”蕭韞曦有意避開聞靜思已有一年,今日要求随同身側,竟是一派無懼無恐,胸有成竹之色,叫聞靜思怎能不疑惑。蕭韞曦見他猶豫,笑道:“盡管放心,太子日日忙禮部的事,暫時管不到這裏,秋狩之後他想管也分身乏術。”

聞靜思聽他這樣肯定,不由淡淡一笑,答應下來。

是夜,兩人錦衣玉冠,只帶随從三人,于西市并辔而行。此時正是華燈初上,百姓夜游集市之時,熙熙攘攘,密密匝匝,熱鬧非凡。兩人騎着馬匹緩緩行走其間,衣冠華美,氣質高貴,一見就知不是池中物,游玩的百姓便紛紛讓道。因此,騎馬穿越鬧市到達詩琴坊,比平時步行竟快了許多。

兩人剛下了馬,便從正門迎面走來一位着青衫的中年男子,見了蕭韞曦,滿面激動之色,深深躬下身行禮,道:“草民盧惠,拜見貴人。”他不敢在外喚蕭韞曦為殿下,便以貴人稱呼。蕭韞曦也不介意,笑着擡手虛扶一把,道:“盧公子客氣了。”

盧惠直起身,一擡頭看見蕭韞曦身側的聞靜思,愣了一愣。他雖未見過聞靜思,倒見過聞允休。兩父子五官有五六分相像,盧惠不清楚聞靜思的心性,卻對聞允休這位刑部尚書看似圓滑實際淩厲的作風心有畏懼。不知他今日跟着蕭韞曦一起來,是何目的,又不好當面詢問,雙眼看着聞靜,口中卻向蕭韞曦問道:“這位小公子是?”

蕭韞曦揚眉道:“他是何人,盧公子看不出來麽?”

聞靜思躬身一禮,道:“在下姓聞,雙名靜思,見過盧公子。”

盧惠抱拳還禮道:“幸會幸會,原來是聞家長公子,身姿玉立頗有乃父之風。”說罷,伸手邀請道:“快請進,酒宴已備下多時,只等貴客駕到了。”

蕭韞曦微微一笑,當先走入詩琴坊。這詩琴坊原本是王公貴族買賣字畫,金石古玩的地方,因其清靜幽雅,別樹一幟,也招來許多達官貴人們在此處設宴款待客人,坊主刻意将四樓隔斷成雅室,以便宴請。盧惠今日便包下了整個四樓,酒菜也是請京城最好的百味居老廚子掌勺,做好了即刻送來。菜色繁多又極其精致,只在規制上稍遜皇宮。

盧惠請蕭韞曦就座主位,自己與聞靜思一左一右坐了。賓主坐定後,盧惠拍了拍手,即刻有侍女一一奉上美酒佳肴,琴師将飲宴曲目輕輕奏來。聞靜思心中一動,想起前一日蕭韞曦與自己說的官場風氣,竟是一點不差,不由看了過去。蕭韞曦恰好也看過來,兩人四目相對,俱是了然一笑。盧惠不知前因,還以為兩人喜歡這琴音,便将這琴師的技巧誇贊的非同凡響,又細說古琴的來歷與舊主往事。只講得頭頭是道,分毫不漏,仿佛親眼所見,親身經歷過一般。蕭韞曦邊吃菜喝酒邊半眯着眼聽他海天胡地,聞靜思偶爾夾菜入碗,對一側的酒壺碰也不碰。盧惠時而勸酒,時而旁敲側擊蕭韞曦的習慣喜好。蕭韞曦看他瞻前顧後,心裏既鄙夷又可憐。聞靜思對兩人冷落了自己全不在意,細細去聽你來我往的客套與虛禮,慢慢揣摩話外之意。

這一頓盛宴,盧惠吃得戰戰兢兢,蕭韞曦是随心所欲,而聞靜思,置之度外又身在其中。

晚膳近尾,已是亥時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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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惠指着案上古琴,向蕭韞曦道:“以琴表意,區區忠心,還望貴人笑納。”

蕭韞曦了然一笑,用瓷盆中的溫水洗淨了雙手,接過侍女遞上的巾子擦拭幹爽,慢慢地道:“靜思,盧公子的好意,你收下罷。”

聞靜思與盧惠都是一愣。盧惠最先意會過來,蕭韞曦不敢明面上收授贈禮,落人把柄,帶聞靜思來,是讓贈禮有個安全的着落,過後再取,畢竟誰也料想不到,三皇子收下的禮,都在對頭太子的侍讀處。聞靜思對這些彎彎曲曲的事一時還看不分明,不由疑惑地望着蕭韞曦,見他向自己點頭微笑,只好坐着對盧惠微微一揖道:“多謝盧公子好意。”

盧惠擺手笑道:“聞公子何必客氣,我即刻派人将琴送至府上如何?”

聞靜思點頭道:“有勞了。”

酒足飯飽之後,盧惠請蕭韞曦至椒蘭閣小坐,他不知聞靜思會來,只備了兩頂輕便小轎。蕭韞曦也不責他思慮不周,領了聞靜思鑽進狹窄的轎廂內。盧惠随後萬分歉意地親自送來一個軟墊,放在座位之下,方便聞靜思跪坐在上。轎中的軟椅只容得下一人安坐,蕭韞曦理所當然占了位子,聞靜思剛撩高衣袍要跪坐在軟墊上,被他一把扯了手臂,一手摟住了腰間,微一用力,整個人跌坐在了蕭韞曦的腿上。他心中大驚,剛要掙動,蕭韞曦雙手驟然摟緊,平靜地向外喊道:“走。”小轎穩穩離地,慢慢悠悠地朝椒蘭閣行去。聞靜思卻心急如焚,心跳如鼓,壓低了聲音央求道:“這如何使得,殿下快放手。”

蕭韞曦看他的臉在轎中風燈下羞紅一片,想掙紮又不敢的樣子,笑裂了嘴,輕拍他的背脊,安慰着低聲道:“安心安心!這小轎狹窄,只容一人坐,我又不忍心讓你一直跪着。你若不願,抱着我坐也是可以的。”

聞靜思哪裏見過他如此無賴的樣子,一時又好笑又好氣,見他閉上眼睛不再理會,便慢慢卸下手上力氣,只身體仍舊放松不下來,腰背僵硬地挺直。他微微側臉,見蕭韞曦的頭仰靠在軟枕上,雙眼閉合,面容莊肅,沉浸在思考之中,鼻息溫熱,撲面而來帶着微醺的酒氣,醉人心房。聞靜思看着看着,心中泛起陣陣酸楚與感慨,難以啓齒又難以言喻,只怔怔地盯着那一張近在眼前又遠在天涯的臉。蕭韞曦似是有覺,睜開眼來,四目相對,癡癡凝望,眼中唯有一人,再容不下其他,一時間誰也不願移開雙眼。

好景總有終,小轎在椒蘭閣穩穩落地。聞靜思率先轉開目光,輕輕從他腿上下來,揭開轎簾走了出去。蕭韞曦稍稍皺了皺眉,一言不發,站起身撫平衣袍上的折痕,跟着走出小轎。

椒蘭閣在京城的名氣數一數二,閣中男女形色各異,或妩媚,或清秀,或矜持,或浪蕩,或吟唱一絕,或舞冠京城,各花入各眼,總能讓人趁興而至,惬意而歸。盧惠将蕭韞曦請進大門,即刻有女子迎了上來。聞靜思略略一掃,竟是景玉帶着碧卿與另一位紅衣女子福身行禮。碧卿還記得初見時的玩笑,撲螢小扇半掩玉面,露出一雙彎彎的眉眼看向聞靜思。聞靜思心下無奈,只好點頭致意。蕭韞曦将這一幕盡收眼底,雙眉微挑,卻不說話。景玉将三人引至三樓一間挂着“扶瑤”竹牌的內室中,待主次坐定後,又傳來清茶瓜果陳釀,欠身柔聲道:“閣主遠游未歸,景玉代閣主致意三位公子。扶瑤梳妝未畢,清漣與芷英已至,不如先聽幾支小曲助興?”

盧惠見進來兩位輕袍緩帶的秀麗男子,臉色已經有些不好看,強作鎮定笑着向蕭韞曦解釋道:“扶瑤乃蘭閣頭牌,天魔舞跳得一等一的好,最受人寵愛,性子也嬌慣些,尋常富家公子一擲千金也不肯接待,但今日在貴人面前還要惺惺作态,實在不該。等閣主回來,盧某定讓閣主好好說說她。”

蕭韞曦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聞靜思乍一聽清漣這個名字,不由想起尾随史逸君來此處時,就是在這位清漣公子房中撞破兩人好事,也是那一夜,明了心底絕不可觸碰的那一個人。他心中黯然,神色卻平靜,擡頭去尋這位清漣公子。只見面前的兩人,一個稍矮,莫約十七八歲,容顏精致秀美,青黛細眉,面敷玉女桃花粉,雙唇塗水紅色口脂,着了一身樂人尚穿的玉色錦伎衣,綴以金花玉鏡。另一人稍高,似是年紀漸長,容貌有股成年男子的英氣,淺螺黛,淡胭脂,雙唇是一抹楊妃色,白素為下裾,丹霞為上襦,雖穿了女子樣式的衣衫,也不覺分毫異樣。聞靜思在兩人之間看了幾個來回,也分辨不出哪一個才是清漣公子。

這時,景玉着人擡來琴案,年紀稍小的那位向衆人一禮,垂下的手悄悄握了握腰際的玉佩。聞靜思眼尖,一眼便認出了那玉佩是史逸君随身所帶,喜愛非常的生辰之禮,心頭一震,再仔細去看,更是吓了一跳,那男子擡手操琴的指間,竟然戴着史逸君絕不離身的翠玉戒指。

清漣琴奏至一半,芷英張口輕和道:“凝雲沒霄漢,從風飛且散。聯翩避幽谷,徘徊依井幹。既興楚客謠,亦動周王嘆。所恨輕寒早,不迨陽春旦。”他嗓音清朗圓潤,雌雄莫辨,唱至動情處,婉轉低回,一字三吟嘆,十分絕妙。一曲唱畢,聞靜思已是沉醉其詞曲情感之中。

盧惠見聞靜思凝神傾聽,蕭韞曦也面有詫異之色,心中稍稍安定,使了個眼色給景玉。景玉微微一笑,道:“清漣擅操琴,芷英擅唱曲,加上扶瑤,是我閣中三寶。”

蕭韞曦揚眉嗤笑道:“扶瑤梳妝還未好麽?”

景玉神色一凝,欠身道:“妾身這就去催她出來。”

蕭韞曦揮手道:“既然她如此作态,就讓她不用來了,我對天魔舞沒什麽興趣。聞公子似乎喜歡聽曲,就讓他們唱着罷。”

景玉面露尴尬,欲再開口相勸,蕭韞曦已是将臉轉向聞靜思問道:“你喜歡聽什麽?盡管讓他們唱來。”

聞靜思搖搖頭,輕聲道:“我不擅這些,随意唱罷。”

清漣聽他說話,從聲音認出了人,側臉看過來,正對上聞靜思探究的雙眼,微微一笑,點頭為禮。手下五指一撥,換了個調子,竟是一曲《猗蘭操》。芷英啓齒輕吟道:“蘭之猗猗,揚揚其香。不采而佩,於蘭何傷”竟是溫柔清亮的女聲,而唱到“今天之旋,其曷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時,換成低沉婉轉的男聲,“雪霜貿貿,荠麥之茂。子如不傷,我不爾觏”一句女音如溪水悠揚輕柔,最後一句:“荠麥之茂,荠麥之有。君子之傷,君子之守。”的男音清朗如皎皎明月。

芷英露了一手絕技,蕭韞曦只是恍然大悟,聞靜思卻聽得入了迷,唱罷許久才回過神來,擊掌贊嘆道:“果真是好嗓音,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唱法,今日算是開了眼界。”

盧惠朗聲笑道:“聞公子既然喜歡,芷英,還不趕快上前伺候!”

蕭韞曦臉色微變,還未出聲,聞靜思連忙擺手道:“這個不必,我聽他唱曲就好。”

盧惠又道:“聞公子請随意指使,就怕盧某招呼不周,怠慢二位貴客。”

清漣手腕一轉,換了首《游春辭》。盧惠見聞靜思專注于琴曲之上,揮手譴退了身側的女子,微微向蕭韞曦側了側身,低聲道:“殿下,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韞曦心道:“終于忍不住了。”端了茶盞放到唇邊,輕呷了口,嘆道:“忠君之內,不知當講不當講,便不要講,不知當做不當做,就不要做。記着這兩條,總不會錯的。”看盧惠瞬間哭喪了臉,忍下笑意道:“講吧,你請我來此處,花費這許多,不就是為了這幾句話?”

盧惠看他願意聽,心中大石放了一半,更靠近蕭韞曦了。聞靜思餘光瞥見兩人低聲說話,知道是在談盧敏之事,便悄悄坐遠了些,景玉輕提酒壺給他堪滿。雖是陳年佳釀,卻用果子釀造,甜美溫潤,并不上頭,聞靜思也能喝兩杯。盧惠與蕭韞曦密議,聞靜思專心聽曲,清漣與芷英又不必陪酒賣笑,一時間各自惬意。

芷英唱完了《游春辭》,便是《白頭吟》:“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凄凄複凄凄,嫁取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袅袅,魚尾何徒徒!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這一首全用女子音色唱出,一字三嘆,低回往複,情真意切。聞靜思被這一首觸動了情懷,眼睫微濕,颦眉黯目,獨自傷神。景玉不知內裏,以為他聽曲入了戲,責怪地瞪了清漣一眼,提起衣裙趕他離位,自己坐了下來,随手一撥,便是一首輕快的曲子。清漣笑着跪坐在聞靜思身邊,撿了葡萄剝去皮就要喂到他口中。聞靜思吓了一跳,臉上騰地冒出兩朵紅雲,腰背一扭躲開清漣的手。清漣卻不管不顧,舉着手追過去,笑道:“聞公子,清漣喂你葡萄,別躲呀。”

聞靜思見他雙眼滿是捉弄人的意味,心中了然,伸手一捏,将清漣指間的葡萄搶了過來放入口中,低聲道:“那次真是對不住。”

清漣笑着将拇指與食指上的果漿舔舐幹淨,輕聲道:“多虧了你,史公子憋着一口氣可全撒在我身上了。”

聞靜思尚未經歷男事,自然聽不出話中葷意,只是尴尬地笑道:“史大哥愛重公子,哪裏舍得。”

清漣一愣,稍稍收斂了笑容,盯着他道:“逸君說的果然不錯,聞公子有一雙雪亮的眼睛,一顆慈惠之心。”

他二人低聲談笑,自成方圓。蕭韞曦雖與盧惠議事,也分了半顆心在這邊,聞靜思的一動一靜,一颦一笑盡收眼底,見他二人聊得投機,心中雖有些不痛快,也并未露在臉上分毫。盧惠得了蕭韞曦的承諾,心中一片安定,揚聲請景玉喚來辛夷。進來的女子略施粉黛,一身素白的深衣,跪坐在蕭韞曦案前,輕手執起酒杯恭敬地遞上。

盧惠滿臉笑意地道:“貴人,此女不似清漣芷英多年侍人,尚未在閣中挂牌,十分幹淨。今夜若能承得貴人賜露,乃三生有幸之事。”

盧惠說此話并不避人,清漣自然聽見了,慢慢收了笑容,斂下眼簾,遮住一片愁苦之色。聞靜思看他這副摸樣,心中頓生憐憫之情,開口道:“未侍人的自然清白,可侍人多年的也未必就是不幹淨。雖有話道‘玉臂千人枕,朱唇萬人嘗’,可入閣買笑的公子,見異思遷,不肯如一,今日喜歡牡丹,明日喜歡芍藥,頭頂着煙花盟主的風流名號,又怎會是心善身潔之輩呢?”

聞靜思這幾句話意在開導清漣,清漣從未聽人反過來指責恩客不對,睜大了雙眼抿嘴淺笑不語。蕭韞曦聽入心中,如雷炸耳,震徹胸膛,仿佛那一字一句都是說給自己聽。盧惠臉色更差,心裏直罵聞靜思添亂,剛要出口斥責,蕭韞曦卻挺直了腰背,怒目而視,厲聲道:“照你這說法,來此處尋歡之人,一夜禦數女之人,豈不是和娼妓一般腌臜不堪?”

帝王坐擁三千佳麗,甚少獨寵一人。蕭韞曦這樣身份之人,說出這樣的話,自然意有所指。聞靜思驟然意會,臉上血色盡退,不敢接口。蕭韞曦看他神态惶恐,心下一嘆,口中卻不放過,肅聲斥道:“滾出去!”

聞靜思如蒙大赦,松了口氣,緩緩向他叩拜下去。禮畢,扯了清漣起身,拉着他的手快步走出門外。蕭韞曦死死盯着兩人交握的手,額上青筋突突跳痛,心中的氣惱,疑惑,不甘再也壓制不下,一掌伸出,掀翻了整張條案。聞靜思聽見身後巨響,閉了閉酸痛的眼睛走得更快,直到椒閣清漣住處,才回身道:“你今晚就不要去了,以後也盡量少侍人。史大哥心上有你,必定不願你糟蹋自己。”

清漣淡淡地“嗯”了一聲,擔心道:“你今日得罪的那位公子,似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可要緊麽?不如讓逸君想個辦法?”

聞靜思心中發苦,想起蕭韞曦滿是怒意的雙眼,難過之極,勉強笑道:“他待人嚴厲,卻是公正。我回去好好賠禮請罪,他定會慢慢消氣的。”不想再提蕭韞曦,便轉了話題道:“你久在此地,史大哥可有辦法救你出去?”

清漣微微一愣,笑得甜蜜,看左右無人,柔聲道:“再過幾日,逸君的父親要跟随皇上狩獵,逸君便借這機會将我贖出來。我們商量好了,離開京城,去殷州謀生。”

聞靜思見他說起将來,滿面憧憬之色,不由羨慕起來,心中益發苦悶,澀聲道:“這樣也好,代我向史大哥道喜了。”

走出椒蘭閣大門,已是子夜時分。全城籠罩在沉沉夜色之下,只有花街燈火熠熠,光彩照人。聞靜思獨自走在回府的路上,涼風習習,秋月無邊。萬籁俱寂時,不禁要去猜測,蕭韞曦現在是聽芷英唱曲,還是擁着那女子一夜春宵?心中任憑如何痛苦難熬,面上漸漸沉靜下來,只留一抹郁色浮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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