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暗中培養的勢力,這位大少爺從小就喜歡不動聲色地收養資質好的孤兒,訓練之後為己所用,季子越也是他的心腹之一。
“原來是子越哥哥呀,你來有事嗎?”白蘇歪着頭問道。
季子越有一瞬間的失神,明明還是個孩子,卻有了這般的誘惑力,将來可還了得?
“小少爺經常不在家,所以不知道,我可是這裏的常客呢,不過每次你都不在,這次可真是趕巧了,子越哥哥可是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呢……”
眼看季子越越說越多,徐嬸終于忍不住變了臉色:“季先生,今天小少爺放學早,你要是沒事的話可以走了,否則萬一大少爺知道就不好了。”
季子越靜了下來,漫不經心地瞟了徐嬸一眼,随即失笑:“也是呢,那我先告辭了。”
舒夜垂着頭,想到剛才經歷的事,心裏止不住的犯惡心,随之而來的還有無邊的恐懼,坐在床上身子忍不住微微發抖,若不是關鍵時刻白蘇闖了進來,自己是不是就要被……
“徐嬸,你去幫我端兩碗雞湯吧,我想和小夜一起喝。”白蘇拉着徐嬸的袖子撒嬌,徐嬸猶豫一瞬,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床上的舒夜身上,應了一聲,轉身下樓了。
白蘇慢慢走近大床,那上面的人身體微不可察的輕顫一下,白蘇像是沒看到舒夜淩亂的衣衫、汗濕的額發,握着他冰涼的手,笑容暖暖的叫了一聲:“小夜。”
舒夜迷茫的眼神有了焦距,落在白蘇稚嫩的臉上,臉色蒼白如紙。
白蘇看得不忍,他輕輕搖了搖舒夜的手:“小夜,你沒事吧?”
那雙清澈至極的眼眸裏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滿滿的都是關懷,舒夜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伸手安撫性地輕撫白蘇的臉頰:“沒事,哥哥是做噩夢了。”
白蘇沒有去管他話裏的漏洞,他跪坐在床上,伸出手臂摟着舒夜的肩膀,在他背上輕拍着,像是在哄一個哭泣的孩子,語調軟軟:“沒事了,小夜不哭哦,惡魔都被我趕跑了,我會保護小夜的……”
明明是那樣單薄瘦小的身軀,舒夜卻覺得找到了溫暖的依靠,他輕輕枕着那孩子的肩膀,有冰涼的液體緩緩流出,自父母出事以後的痛苦絕望,通通在這一刻發洩了出來。
白蘇心底一顫,他竟然哭了?
他其實都知道的,白蘇畢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若是之前還有所懷疑的話,那麽在見到季子越之後,白蘇基本已經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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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他已經知道舒夜的身份了——一個蔣大少用錢買來的男寵。
季子越姿态悠閑地下了樓,走到別墅門口,迎面碰到剛下車的李子言。對方視線冷冰冰的落在他身上,聲音不含一絲感情:“你怎麽在這裏?”
視線從李子言手裏提着的蛋糕包裝盒上繞了一圈,季子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來了個新人,自然要教教他規矩。”
李子言皺眉:“大少好像沒有開口讓你過來。”事實上蔣宇森這幾日忙于商務,根本沒時間理會舒夜。
“我知道,貴人多忘事,這些寵兒有幾個是值得大少記挂的?”季子越失笑,“再說我也沒怎麽着他,小少爺回來了。”
李子言聲音中帶上點緊張:“你讓他看到了什麽?”
季子越搖頭:“我哪裏敢。”
李子言看着他,有些警告的意味:“你知道分寸就好。”
清晨,微風輕撫,帶着朝露的花朵輕輕搖曳,抖落晶瑩的露珠。
花園的躺椅上,白蘇正惬意地欣賞眼前的美景,學校已經放假了,這幾天他清閑的很,除了試着用不同的方法刷舒夜的好感度外,其他一概不用自己操心,別墅裏的仆人訓練有素,服務周到,白蘇現在正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頹廢生活。
那日的事白蘇也差不多想明白了,估計那個季子越是在奉命“教導”舒夜,白蘇有些慶幸自己出現的及時,誤打誤撞的竟然還英雄救美了一把。
不過後來的溫言安慰,白蘇倒沒什麽其他心思,單純是覺得舒夜可憐,忍不住為他心疼,卻不想自己不是哄人的料,竟然将人弄哭了,不過好感度卻是一下子升到了60%。
接過傭人遞上來的果汁,白蘇喝了一口,幸福地眯起眼睛,像是一只懶洋洋的貓咪。
二樓的落地窗前,舒夜靜靜看着下面滿臉笑容的孩子,心情受到感染,也微笑起來。
自從那日被白蘇撞破後,那個叫季子越的男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舒夜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
他看着下面的白蘇,十二三歲男孩正介于孩子和少年之間,身體已隐隐顯出纖長美好的輪廓,臉上卻還是一派稚氣。
傭人們端着點心茶水,站成一排,白蘇好像說了什麽,為首的傭人點頭,恭敬地回話。
舒夜皺起眉頭,他早就發現這棟別墅裏的傭人總是對白蘇恭敬有餘,親近不足,再細看,甚至能在他們眼底看到深藏的畏懼。
他知道這裏的傭人都是一年一換,除了徐嬸外,任何人在這裏的時間都不會超過一年,甚至連蔣大少的那些情人們,也鮮少能讓大少爺破例多留的,自己簽的合同可不就是為期一年?
其他的也就算了,眼裏的畏懼是為何?
在舒夜看來,白蘇長相極為精美可愛,心思又單純乖巧,對着那樣一張臉,恐怕任何人都會忍不住親近,又怎麽會畏懼呢,豈非太過怪異?
若是外人看到這副情景,定會以為白蘇經常暗中責打傭人,舒夜卻清楚地知道,白蘇從來沒做過那些事。
轉眼大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白蘇已經将舒夜的好感度刷到70%,成了他認定的好朋友,勝利的曙光就在前方,白蘇鬥志昂揚。
這段時間裏,那位傳說中的蔣大少一直未曾露面,白蘇翻了一下原主的記憶,竟然也只得來幾個模糊的背影,想來兩人沒什麽兄弟情。
白蘇不提蔣宇森,舒夜就更不會主動提及,在他看來現在這種溫馨安寧的生活就是偷來的,每一秒都讓他無比珍惜,而陪在身邊的白蘇無疑讓他心生好感,慢慢将他當作自己的弟弟般看待。
這天,兩人一起吃過晚飯,徐嬸看着白蘇欲言又止,白蘇不解:“怎麽了?”
徐嬸臉上堆着笑,只是那笑容無論怎麽看都有些不自然:“小少爺,你的生日快要到了,今年想去哪裏玩?”
原主生日都是以外出旅游的形似慶祝的,說來也是奇怪,一般人的生日不都是跟自己的親朋好友一起渡過的嗎?偏偏原主每年生日的時候都會被人半強迫的帶到外地,游玩個幾天,然後再回來。
蔣宇森不允許原主接觸到外人,很少同意他外出,只有原主生日的時候是例外,即使他不願意也會被人帶走。
白蘇的小臉一下子失了神采,他嘟着嘴,有些不滿:“我今年不能在家裏過生日嗎?我想和小夜一起過。”離一月之期只有幾天了,等到他過完生日就晚了,眼看任務就要完成了,怎麽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徐嬸的笑容有些苦澀:“小少爺你乖,等回來的時候徐嬸給你做你喜歡吃的水煮魚好不好?”
這麽說來是不行了,白蘇繼續撒嬌:“那我能帶着小夜一起去嗎?”
迎着白蘇純澈期待的眸子,徐嬸狠狠心,搖頭:“徐嬸會和舒先生一起等着小少爺回來的。”
白蘇有些難過,徐嬸離開後,坐在沙發上的舒夜忽然問他:“小少爺的生日是在哪一天?”
白蘇給他解釋:“農歷七夕那一天,因為徐嬸說意義比較特殊,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按照農歷過生日的。”
“這樣啊。”舒夜輕應一聲,有些失神。
白蘇坐在他身邊:“你怎麽了?”
舒夜的聲音空洞洞的,卻讓人某名感到無力和哀傷:“媽媽以前也是按照農歷給我過生日的,就在七月初一,我記得去年那天,她還親自下廚給我做了碗長壽面,其實不太好吃的,卻一定要逼着我吃完……”
白蘇聽得心中難過,無措地拍了拍他的頭,以示安慰,不過,七月初一,那不就是明天嗎?
舒夜頗為無奈地看着白蘇,他也不知道這個小少爺從哪裏養成的怪癖,明明自己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呢,卻總是喜歡做出些老成的動作,有着淡淡的違和感,但這樣的白蘇意外的可愛。
☆、蘇醒的惡魔(四)
次日,一整天都沒見到白蘇,舒夜問了傭人,大家都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舒夜孤零零的坐在落地窗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傭人們忙碌,心裏有淡淡的失落和難過,自從來到這裏幾乎每天都有那孩子陪着他,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離不開他了嗎?
晚飯也是一個人用的,大概是白蘇特意交代過,徐嬸雖然不願也還是領着他去了大餐廳,奉上精致可口的美食,舒夜卻覺得有些食不知味,第一次沒有刻意僞裝就表示自己吃飽了。
随意地翻閱着手裏的書籍,暖色燈光下,舒夜有些恍惚。
敲門聲響起,打開門,白蘇笑得眉眼彎彎,神秘兮兮地說:“跟我來。”拉着舒夜就走。
兩人進了一間空曠的房間,舒夜吃驚地看着眼前這一幕,面前的地板上擺滿了各種顏色的積木,形成四個有些歪歪扭扭的字“生日快樂”。
正中間鋪了碎花桌布的桌子上放置着一個大大的蛋糕,十八根彩色蠟燭正緩緩燃燒着,映照着那孩子單純的眼睛。
白蘇有些窘迫地笑着:“我随意擺的,你別笑,本來想用玫瑰花的,但時間不夠,我摘的花擺不出這麽多字,而且總是東倒西歪的……”他說着拿過一個紙盒,裏面都是剪去枝葉的玫瑰花朵。
舒夜一時心中五味雜陳,修長的手指懶懶地從花瓣上滑過,低垂着眼睛:“怎麽不讓他們幫你?”
白蘇有些別扭地扭頭看着窗外回答:“你是我的朋友,當然要我動手啊,讓他們做的話就不算是我的心意了……”
像是暖洋洋的陽光照射在身上的感覺,舒夜心裏暖暖的,他知道面前這個孩子有多嬌貴,也沒想到他肯費心為自己做這些,舒夜很開心。
“你是不是不喜歡啊?”白蘇有些忐忑,又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你等一會。”快速跑開了。
舒夜一個人看着布置的簡單溫馨的房間,從桌子上的蛋糕,到散落在地上的玫瑰花,每一樣都用眼神細細描畫幾遍,因為他知道這都是小少年自己親手做的。
身後有腳步聲響起,舒夜轉過頭去,一下子愣住了,良久,眼睛竟微微濕潤。
穿着白襯衣的單薄少年端着一碗長壽面,熱氣氤氲中怯怯地看着他,眼神裏有毫不掩飾地期待,臉頰暈紅,帶着薄汗。
白蘇将碗遞到他面前,獻寶似地問:“吃不吃?”
舒夜聲音有些抖,他聽到自己問:“這也是你親手做的?”
白蘇驕傲地點點頭,等着聽他表揚自己,誰知道舒夜竟然一句話都不說地接了過去,垂着頭靜靜将一碗面吃完。
看着舒夜紅腫的眼睛,白蘇有些驚訝,啊咧?難道小爺做飯的技能退化了,按說不應該啊,自從經過上一世界的鍛煉,他做飯的技能就已經被點滿了啊。
蛋糕舒夜并沒有多吃,上面用作點綴的櫻桃芒果等倒是無一例外的進了白蘇的肚子。舒夜喂着小少年吃東西,自己只意思性地嘗了幾口,據舒夜自己說是因為他不喜歡吃甜食。
不過,白蘇總覺得真相應該是吃撐了,畢竟那碗長壽面的分量可是很足呢,囧。
看着面前的加長款汽車,白蘇扭着身子萌噠噠地撒嬌:“可不可以不去?”
李子言按着他的身子,眼裏有心疼和無奈:“小少爺聽話,幾天後就能回來了,到時候我去接小少爺好不好?”
白蘇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大家,衆人沉默。
舒夜有些心疼,揉了揉他的頭發:“小少爺乖乖的,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任務面板上明晃晃地标着“85%”,自從那夜親自動手給舒夜過了一次生日,兩人的關系就越發親昵了,白蘇可以明确感覺到舒夜是真的将他當作了親人,他不舍地拉着舒夜的手,再三囑咐:“小夜要乖乖的等我回來哦,一定要等着我哦。”
白蘇走了之後,徐嬸看着舒夜的眼神越發複雜,舒夜一直以來都認為徐嬸是不喜歡自己的,現在卻在這排斥之外隐隐看到幾分憐憫,對方甚至因為這悲憫格外寬容起來——就像是誰也無法苛待一個将死之人。
別墅裏的氣氛有些詭異,傭人忙碌起來,到處裝飾的美輪美奂,就像是在迎接什麽重大的節日,大家嚴陣以待,生恐犯了一點錯。
大概是被其他人的緊張情緒所感染,舒夜覺得胸口堵得慌,心髒時不時的抽痛,夜裏也睡得不大安穩,他開始整宿整宿的做噩夢。
夢裏的畫面陌生又熟悉,有人将他按在床上肆意淩(辱),囚禁在房間裏,随意踐踏他的自尊,像是對待一條狗,最可怕的是夢裏的自己竟然漸漸沉淪在那人偶爾一次的溫柔裏,飛蛾撲火似的奮不顧身,卑微地祈求他的愛情。
盡管那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對此不屑一顧。
陰暗破敗的廠房裏,一群兇神惡煞的男人圍着他,不斷在舒夜身上施虐,那個男人靜靜看着,從頭到尾不發一語。
男人們猙獰而又瘋狂地笑着,手裏的鋼管高高舉起,舒夜躺在地上,已經無力掙紮,只能眼睜睜看着鋼管落在自己腿上,承受着骨節一寸寸敲碎的劇痛。
“不——!”舒夜凄厲地驚呼一聲,滿頭大汗地坐了起來,急促地喘着氣。
黑漆漆的夜裏,有什麽在悄然滋生。
就在這壓抑又奇怪的氛圍裏,七夕悄然而至,這棟別墅的真正主人,蔣宇森蔣大少也終于露面了。
那天夜裏,徐嬸沒有準備晚飯,舒夜沒有問為什麽,事實上自從白蘇離開之後,他的胃口就一直不是很好。
晚上九點左右的時候,傭人請舒夜去用餐,餐廳亮如白晝,長桌上擺放着牛排,紅燭,香槟,交織成一副精致夢幻的畫面。
舒夜靜靜看着,如在夢中,沒有一點真實感,長桌盡頭,有人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那人伸出手端起酒杯,袖腕間精致的水晶袖扣在燈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他輕抿了一口香槟,鷹隼般的眸子卻始終未從舒夜身上離開。
男人的動作斯文儒雅,雪白的紙巾抵在他殷紅的薄唇上,形成致命的誘惑力,他的聲音低沉暗啞,隐隐透出幾分不耐:“過來。”
舒夜幾乎是不受控制地走了過去。
那人擡頭,灰黑色質地良好的西裝在燈光下顯出冷硬的質感,看得出來剪裁地極為用心,勾勒出強健奪目的線條,他的五官硬朗,目若朗星,鬓若刀裁,眼神幽深暗沉,臉部輪廓很深,極富侵略性。
這是一個極為危險的男人,舒夜立刻就下了判斷,只不是不知為何心底竟詭異地産生一股強烈的熟悉,以及莫名的畏懼,身子控制不住的開始顫抖。
發現對方在走神,蔣宇森皺着眉頭,冷冷地看着面前容顏稚嫩的男生,有些不悅:“聽說你和那孩子的關系很好?”
舒夜回神:“如果您說的是小少爺的話,我想是的。”
蔣宇森意味不明地冷哼一聲:“以後離他遠一點。”
又是這樣,已經不止一次了,舒夜暗想,這些人可真是有趣,好像人人都篤定了他會對白蘇不利一樣,卻又不告訴他任何原因。
沒等舒夜想明白,蔣大少再次開口:“坐下,吃飯。”
是命令,便不允許任何拒絕,舒夜坐下默默吃着牛排,即使他十分讨厭這東西。
傭人将餐具收拾下去,兩人相對靜坐了一會。
煙花絢爛,蔣宇森默默看着窗外,神色晦澀不明,眉梢眼角有深藏的落寞,舒夜猜不出這位大少爺的心思,索性什麽也不問,他看着那五顏六色的煙花,心想這些難道不是小孩子喜歡的東西嗎?怎麽蔣大少倒是對此情有獨鐘的樣子?這附近的住戶并不多,是誰放的呢?
耳邊突然響起蔣大少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上樓去洗漱。”
舒夜的手微微一顫,對方的姿态那麽随意,仿佛剛剛出口的是“今天天氣不錯”這般的廢話,卻不知對于舒夜來說,無疑是宣告他死期的判決。
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而失态,站起身,順從地回房,走到樓梯拐角時舒夜莫名回頭看了一眼,滿室璀璨燈光,蔣宇森坐在餐桌前,背景是五顏六色奢華奪目的煙花,那人端着一小碟蛋糕,一勺勺慢慢吃着。
蔣宇森臉上的表情實在稱不上愉悅,強勢的氣息也收斂了起來,舒夜看着他的臉色,竟直覺認為這蛋糕一定很苦。
洗漱完,舒夜穿着白色的浴袍,看着鏡中青澀美好的少年,澀然一笑,輕聲呢喃:“就要這麽被毀掉了……”不是已經做好準備了嗎?卻又為何如此的不甘心呢。
那位大少爺,不過是剛見面的陌生人,為何自己會這麽排斥甚至畏懼那人?
蔣宇森像是一頭兇猛的野獸,渾身有難以隐藏的危險氣息。
赤着雙足走了出去,蔣宇森靠坐在床頭,手裏捏着一根煙,視線随意地從舒夜身上瞟過,平淡的如同在品評貨物,沒有激情,沒有熱情,沒有喜悅,眼裏平靜的像是什麽都沒有。
握緊拳頭,舒夜緩緩走了過去,蔣宇森突然将手裏的煙掐滅,帶着薄繭的手伸過來,帶給舒夜一陣戰栗。
身子被粗魯的扯了過去,視線颠倒,舒夜雙眼失神地盯着天花板,不知為何眼前似乎突然出現了一雙清澈見底的雙眸。
季子越沒有說錯,蔣宇森的動作實在說不上溫柔,簡直就是最純粹的發洩,舒夜情不自禁地皺起眉頭,雙手死死抓着床單。
不甘心呢,為什麽心髒這麽難受?若是那孩子知道了,會怎麽看待自己……
蔣宇森十分不悅地看着他,突然從一旁扯過自己的領帶,就要去捆綁舒夜的雙手。
不,不要!電光火石之間有什麽東西從腦海裏一閃而過,舒夜看不清楚那些畫面,卻能清楚感知到自己的排斥厭惡,以及深深的絕望。
他奮力掙紮起來,像是離水的魚,渾身大汗淋漓,語無倫次地驚叫:“放開,不要……救救我……”
從來沒被人如此頂撞過,蔣宇森眼裏閃過暴虐的狠厲,按着他的身子,企圖将舒夜制服。
舒夜再一次感到滅頂的絕望,恍如夢境再臨,他的雙手慌亂地揮舞着,身體拼命往後仰,掙紮間頭部突然撞到牆壁,舒夜昏了過去。
靜靜看着懷中面色慘白的少年,蔣宇森皺起眉頭,頗覺晦氣,打開門走了出去,漫不經心地吩咐:“找個人給他看看。”
徐嬸站在陰影裏,低應了一聲。
想到了什麽,蔣宇森停下腳步,回頭警告似地瞥了她一眼,聲音陰沉:“記得你的職責,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應該不需要我教你。”說完不等徐嬸回答,徑直去了三樓。
異樣的安靜,陰影中徐嬸擡起頭,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恍惚中突然低嘆一聲:“作孽啊……”
☆、蘇醒的惡魔(五)
私人醫生來為舒夜做了檢查,說是沒什麽大礙,舒夜卻不知為何遲遲不醒。蔣宇森有些生厭,第二日便将舒夜丢在腦後。
兩天後白蘇回來了,一到家他立刻蹦蹦跳跳地跑去了舒夜的房間裏,人家都說距離産生美,離開幾天說不定小夜會想我,然後增加一下好感度呢(≧▽≦)
舒夜剛剛醒來,側身望着窗外,異常安靜落寞的樣子。
“小夜!”白蘇歡快地跑了過去。
舒夜迅速回神,眼裏的陰寒幾乎是一閃而逝,白蘇被他的目光釘在原地,怯怯地看他:“小夜,你怎麽了?”
這個孩子,就是這個孩子,多麽單純無辜的笑臉,多麽乖巧可愛的模樣……
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在發抖,舒夜勉強擠出一個僵硬的笑:“我沒事,小少爺。”
白蘇心底打了個寒顫,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舒夜身上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帶着危險的氣息,尤其是小少爺三個字,都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了,看着自己時也不再是以前溫柔和善的樣子,甚至隐隐帶着怨恨,再細看卻又什麽都沒有。
是自己的錯覺嗎?
“小少爺?”舒夜微笑着以眼神詢問他。
“啊,沒事。”白蘇擺出可愛的笑容,走到他床邊,殷切地叮囑道:“小夜怎麽能這麽不小心呢,我才離開幾天就生病了,尊是的,太不讓人省心了!”
對方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眼底的光芒明明滅滅,舒夜握拳抵在唇邊,低咳一聲,掩住唇瓣諷刺的笑意,“是呢,我确實不會照顧自己。”
趁着他垂眸的空檔,白蘇幹脆利落地打開了人物面板,這一看白蘇立刻就(⊙o⊙)!
媽蛋,這0%是怎麽一回事?是我看錯了吧,一定是我看錯了吧,啊?!
就出去了幾天,好好的好感度就一下清零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難道這就是小蕉說得“若是一個月內不完成任務的話難度會加大”,可是我到底做了什麽觸發隐藏副本,好好的簡單模式竟然突變成困難模式,真心是夠了!
安撫完病號舒夜,白蘇匆匆忙忙地打算跑去找徐嬸,剛走到門口就聽舒夜喊了他一聲,舒夜的目光落在窗外,話卻是對他說的,像是漫不經意的随意一問:“小少爺,你喜歡煙花嗎?”
原主是小孩子心性,喜歡色彩豔麗的東西,白蘇本身也不讨厭,因此笑道:“喜歡呀,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随便問問。”
房門輕輕關上,舒夜的聲音幽幽傳來,可惜白蘇走得匆忙根本沒有聽清。
“果然是這樣麽……”
白蘇試圖從徐嬸嘴裏套話,可惜失敗了,關于那天晚上的事傭人們都諱莫如深。這讓白蘇越發好奇,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任務難度加大,白蘇試着像以前一樣示好,舒夜表現得很開心,仍然像是大哥哥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白蘇,只是慢慢變得圓滑起來,和別墅裏面的仆人的關系也漸漸緩和,好感度卻紋絲不動。
某天深夜,白蘇早已沉睡,別墅外突然駛來一輛汽車,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面無表情地下了車,是蔣宇森。
衆人早已見怪不怪,迅速起身,熟練且不發出任何響聲地将人迎接進門,舒夜心底帶着嘲笑,冷冷看着眼前熟悉的情景,作為大少豢養的寵兒,他自然也是要迎接主人的。
蔣宇森似乎喝了很多的酒,十分不耐地将衆人打發下去,一時客廳裏只剩下舒夜和蔣大少兩人。
将西裝外套随意地扔在沙發上,蔣宇森看向舒夜:“回房。”率先上樓,好像是篤定了沒人敢反駁他的命令一樣。
在他轉身的那一瞬,舒夜終于忍不住露出個涼薄的笑容,這位大少爺的習慣真是一點沒有改變呢,敏感多疑,防備心重,他又怎麽可能真的允許自己在外人面前喝醉?
他不過是找個借口,讓自己可以順理成章地來到這棟別墅,不用背負心底的罪惡。
就像是前世無數次發生過的情景一樣,每當這位大少爺的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會在宴會上多喝幾杯,佯裝醉酒,再然後不用他多說,司機會默契地将他送來這裏,美其名曰有人照顧,畢竟蔣大少的情人住在這裏——其實不過是借機看那人一眼罷了。
可真是良苦用心呢,我的蔣大少爺,舒夜嘲笑。
上了樓,蔣宇森洗漱好,示意舒夜過去為他服務。
舒夜的手指帶着涼意,輕輕撫着蔣宇森的臉,這就是自己用生命愛過的男人,在自己死後他可有一點點的悲傷?
狠狠将他的手打落,蔣宇森冷冷看着舒夜:“你做什麽?”
就知道會是這樣,蔣宇森的潔癖極重,不喜歡別人的觸碰,在床上也從來不與別人接吻,即使是舒夜,在上一世的時候破例跟了他五年,被外界傳為蔣大少的“真愛”,蔣宇森也十分排斥舒夜的吻,一直到最後,誤打誤撞的蔣宇森才終于接受了他。
那一次的吻是怎麽發生的呢,舒夜皺着眉頭思索,那時候的他愛蔣宇森愛到骨子裏,恨不得拿出自己所有的一切,只為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愛一個人的時候,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你都會忍不住放在心裏再三揣摩,蔣宇森從來不吻自己,舒夜又怎麽能不多想?
于是在某次蔣大少醉酒後,意亂情迷的舒夜偷偷吻了他。
也是在那次,舒夜才知道這個男人從來都沒醉過,所謂的喝醉,不過是自欺欺人。
兩人唇瓣相接的那一剎那,蔣宇森突然睜開了眼睛,清明無比。蔣大少震怒,當場将舒夜踹吐了血,狠狠冷落了他半年的時間。
舒夜看着蔣宇森微笑,俯身試探着接近蔣宇森的唇,果然被毫不留情地推來了,那人厲喝道:“真是不懂一點規矩,記住你的身份!”
呵,我的身份,一個男寵嗎?舒夜心底止不住的怨恨,卻無從發洩,想起床上纏綿的那些日日夜夜,想起他為讨蔣宇森開心學習的種種技巧,想起被綁架後面對慘無人道的綁匪,蔣宇森的殘酷無情,輕描淡寫的一句“你們随意”,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留他一個人被綁匪淩虐一天一夜,最後棄屍荒野,死不瞑目。
舒夜無助地跌坐在地板上,目光說不出的幽怨厭恨,卻又夾雜着藏不出的癡纏哀婉,對上他這樣的目光,蔣宇森心底微微一動,他将舒夜抱起放在床上,動作粗暴地撕開他的衣服。
蔣宇森炙熱的唇落在頸側,舒夜垂眸看向那人剛硬俊朗引人心動的臉,突然惡意地笑了,他開口,聲音極輕地吐出兩個字。
身上的人身體僵住了,“你說什麽?”
舒夜只是微笑,他知道蔣宇森已經聽清楚了,因為他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眼底浮現出舒夜熟悉的瘋狂和偏執。
他慌亂地掐住舒夜的脖子:“你說什麽,再說一次?!”
舒夜仍然微笑,眉眼彎彎,可愛無比的樣子,輕輕柔柔地開口:“哥哥。”
蔣宇森身形大震,身下少年長而魅惑的鳳眸微挑,唇角微勾,形成一個讓他心動無比的笑靥,另一個被他藏在心底的孩子浮現在腦海,有那麽一瞬間竟然詭異地重合在一起了,蔣宇森如遭電擊,雙手迅速收了回來,頗有些無措地說:“你知道了,我,我不想你知道的……”
原來一向冷靜自持的蔣大少也有這麽惶恐害怕的時候嗎?舒夜唇邊的笑意越發明顯,笑出聲音,連身體都跟着顫抖起來。
蔣大少仍然處于慌亂之中,他無措而小心翼翼地抱着舒夜,語無倫次地安撫:“你別怕……沒人知道的,誰跟你說什麽了,哥哥替你殺了他好不好?”
“哈哈哈……原來你也不過是個可憐人!”舒夜瘋狂地大笑起來,我以為你是無情,卻不想是對別人情有獨鐘,而這個人竟然還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你這般癡情,我是不是要祝福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那我呢,我又算什麽?我被人淩虐致死的時候你在哪裏,我一人埋在荒郊野外,屍骨腐爛在泥土裏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憑什麽呢?你們這麽幸福,我卻只能在陰暗潮濕的地下永久沉睡。
叫我如何能甘心,如何能不怨恨……
舒夜笑得凄厲又瘋狂,與那個單純的孩子全然不同的樣子,這不是他,不是我深愛的他……
蔣宇森慢慢清醒下來,繼而就産生了被人亵渎摯愛後的憤怒,他死死掐住舒夜的脖子:“你是怎麽知道的,說,誰告訴你的?!”
我怎麽知道的?舒夜大笑,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上一世,因為那個醉酒後的偷吻,蔣宇森足足有半年的時光沒有理他,外界都說蔣大少膩了這個情人了,一時間無數漂亮小男生蠢蠢欲動,狗見了骨頭似的圍在蔣宇森身邊。
舒夜是真的害怕了,他怕蔣宇森不要自己,舒媽媽一直沒有再醒過來,她在睡夢中悄然離世,那個時候的舒夜自以為只有蔣宇森,所以他不斷地道歉示好,蔣宇森冷冷看着,像是個置身事外的局外人,根本不知道為了得到他的諒解,舒夜曾用過多少心思。
舒夜幾乎試過了所有能有的辦法,蔣宇森卻是鐵了心要将他丢棄,對他的真心不屑一顧。
直到某一天,舒夜委屈地喝醉了酒,迷迷糊糊中抱着蔣宇森,蔣哥宇森的亂喊一通,在蔣宇森試圖将他推開的時候,撒嬌似地在耳邊叫了一聲哥哥。
那天晚上的蔣宇森很失控,是舒夜從未見過的模樣,溫柔中透着絕望的偏執,瘋狂得像是末日前的狂歡,可惜那個時候的舒夜根本無暇注意蔣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