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釣狐
意琦行自第二天起床就宣布自己入贅覃思樓,“霸占”了绮羅生隔壁最大那間卧室。
不僅如此,他的行為做派也開始透着某種昭然若揭的心思,绮羅生把那稱為“誘”。從衣着到舉止,似近非近的距離總在有一下沒一下撩撥绮羅生的心。
比如這人大清早沖涼完,會半裸着上身在自己面前晃悠一陣;等自己紅着眼睛爬起來,對方又一派斯文穿好了衣服,連衣領的扣子都一絲不茍完整合嚴。又比如傍晚他下班回來,看到有病人在側的绮羅生時,也會遠遠隔空彎着眼睛露出笑意,沒等绮羅生回應便留下抹背影又轉身上樓;到了晚上睡覺時就更可恨,點到為止的溫存完居然“老老實實”回自己房間睡大覺去了。
绮羅生咬了咬牙心想,自己總不能厚着臉皮跟過去吧。
又想為什麽不呢,大家都是男人,誰主動一點不都一樣。但是潛意識裏又覺得自己享受慣了被動,真真懶得操心費心。在床上翻滾了三個晚上,兩個晚上都睡不踏實。
這天終于熬到周末,醫館照舊歇業,意琦行這學期的課也教授完畢,閑在屋裏敲論文。
小狐貍攪動着一杯咖啡在他對面端坐,目光從對方俊朗的臉龐到健碩的身材來回逡巡了個遍。他一邊看一邊腦海裏禁不住懊惱為什麽沒有早些發現他的諸多優點呢。那時似乎也認為小意長得很帥,卻沒有想親手摸一摸的沖動;也認為小意的身材很棒,卻沒有……
臉紅了紅,腦袋裏似乎不由自主地開始想歪。
绮羅生當然知道意琦行一直在等他,床/笫之間某些秘而不宣于口的事情,他其實熟稔于心,在國外那些年主動、被動他都接受到了足夠信息。但怎麽個實踐法,心裏退堂鼓敲得震天。
沖動也是瘾症,想得多了便要引人癫狂。
不知怎麽得,绮羅生就坐到了意琦行身旁,伸長胳膊去探意琦行另一側的那株移栽過來的玉簪花,花開燦爛,枝頭繁榮。
意琦行感應到他的動作,順勢靠在沙發背上,後腦上墊在他手臂上枕着。
仍舊在敲打鍵盤,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而已。
绮羅生輕輕“嘿”了聲,湊過來在他臉頰上咬了口,等到對方幾分驚訝幾分笑意地眼神遞過來時,咧咧嘴角背過臉去。
這時候意琦行無論如何不能忽視他的存在了——也差不多忍耐到了極限。
丢開電腦翻身将人牢牢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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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羅生,”喚了聲後熱乎乎的親吻落在唇瓣上。
“唔,幹嘛,”狐眼微眯勾出絲媚态,細軟的聲音落在意琦行心坎上,簡直要将人周身焚化了般。
等等,這家夥是在“勾引”自己?
意琦行不怎麽确定地将兩人分開距離,果然對方不耐煩起來,腰部輕輕扭動了幾下。
——再次省千字加,唉——
睡夢中再次醒過來時,窗外天已經黑透了。
身旁的人還窩在自己懷裏呼吸均勻,睡夢酣甜。意琦行抿了抿他鬓角的頭發——汗濕又變幹後有點發硬,不由得又湊過來親了又親。
好像擁有的太晚,需要彌補的太多太多。
這幾日的朝夕相處更像是一場迷亂的落花夢,驚擾了數十年平靜無波的心情,眼神追随之處盡是他的身影。與往常獨自一人的苦思不同,一笑一怒都能得到對方出人意料的熱情回應,凡事種種,感覺美妙到太不真實。
意琦行在偶爾空閑時也會望着他的俊臉回憶起那晚夢中的白衣人,白發飛舞、紫眸靈動、绮羅雙耳妖媚,回視他的眼神中道不盡相思與深情。說不定上輩子绮羅生喜歡我更多一點,這輩子我來還他。
胡思亂想完,又倍覺自己無趣地搖搖頭。
又這樣恩愛自如的度過幾日二人甜蜜世界後,一個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現帶來小小的紛擾。
事情要從意琦行回公司處理事務開始,以盛骅帶頭的實驗團隊歷經艱難後終于将PT病毒的機制研究得七七八八,加上國/際/輿/論一致要求各大實驗機構開誠布公,作為與市/政有友好合作關系的禦宇生物,自然也在各種信息潮渦中汲取了不少營養能量——研究進展一日千裏。
與此同時戚氏集團也沒閑着,效法炮制緊緊追随其後。
但有一點卻是讓戚老頭萬萬沒有料想到的——某位行業翹楚竟然回國加入禦宇生物的陣營。
小律。
這個師弟的本領不用多介紹,單看看盛骅臉上笑出來的褶子就清楚了。而小律之所以願意回來助陣也是心甘情願,甚至沒有讓意琦行為難的開口一次。意琦行自然很高興,他多年忙于管理而疏于學術,猛然間看到自己的團隊合作日益默契高效,也忍不住丢下手頭的瑣碎事偶爾參與其中。
另一方面,那晚同醉之後的難友一留衣和绮羅生反而越走越近,整天兩顆腦袋湊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瞎研究什麽。
一留衣絕口不提自己當初那些“馊點子”,例如“彎也得彎、不彎也得彎”、“辣椒粉熬湯”等等驚人理論,反而在绮羅生有意無意地探聽下把意琦行那幾年的花邊新聞都抖落出來了。
真是滿肚子學問也比不上八卦的樂趣~
绮羅生有信的,也有不盡然的,橫豎都是聽聽而已并不往心裏去。
一留衣則不無遺憾地說,以後又少了名聊姐姐們的“志同道合”之輩啊!
绮羅生樂了,說,其實跟從前一樣,不喜歡女人不代表不會欣賞。
不一樣,一留衣義正言辭糾正,沒有肉/欲的愛虛空如朝露,如電光,如夢幻泡影,說到底都是自欺欺人的托辭。人性自私,愛的崇高正義中要摻雜“占有”“妒忌”“虐待”的邪惡欲望,這算光明與黑暗的完美交織,阿波羅與厄瑞波斯的深切交鋒。
绮羅生嘴角略抽道,你這樣把佛法名言跟“肉/欲”并列不算亵渎麽?
一留衣故作諱莫如深,笑而不言。
某天難得回暖,碧空萬裏無雲,天高遼闊令人振奮。
绮羅生約了他到公寓裏聊天,臨行前卻不想多來了幾個病號,耽誤了時間。
一留衣也不介懷,在樓下花園裏溜達,又是聽風又是戲花也算自在。正演繹落拓人間的孤傲清冷戲碼時,遠遠看見一個身材豐腴的女人側着身子坐在一株茶梅下,兩只交疊的腳踝嫩白如玉,熠熠閃光。
君子秉性、小人情懷融為一體的一留衣不免興致勃勃多瞧了幾眼,又往上面看,凸凹有致的熟女風範映襯在茶梅的嬌豔下,別有妖冶風情。
看完尚覺不過瘾的一留衣壯着膽子湊近了搭讪。
“美女可需要幫忙?”
那個女人聞言扭頭過來,兩人對視第一眼後同時“咦”了聲。
下一秒,一留衣腿肚子抽筋打顫,轉身就想落荒而逃。
身後有個高傲又輕蔑的聲音響起來:“小留,看見我就這種反應?”
一留衣擦擦額頭瞬間冒出的汗水,轉過來又是忙着堆笑又是忙着把人扶起來道:“姐,你怎麽回來了,呀,小意也不提前說聲。”
——提前知會聲,打死自己也不往意家湊!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戲碼:一留衣偶爾欺負绮羅生,意琦行偶爾欺負一留衣、袒護绮羅生,而朝天驕總能把他們三個往死裏欺負!想想看幼年的绮羅生氣得離家出走險些回不來,就知道這女人不能容人的手段!
這些年朝天驕在美國負責打理意家的生意,便是一留衣此生最大的慰藉。他向來自诩文人雅士,這女人便是土匪窩裏橫行出來的,怎麽看都不是一條船上的人,且每每都能把自己克死!
怎麽就突然回來了呢……一留衣哭喪着臉哀怨地想。
朝天驕的确是“事發突然”回國,她憑着地址找到意琦行的公寓樓時正想電話通知對方,誰知忽然小腹微痛,索性一屁股坐在草坪上休息陣,順便美美呼吸着故鄉的空氣。
聽着有人賊兮兮的搭讪腔時,正想豎了眼眉掃視回來,看見竟然是小時候常跟自己弟弟們湊一起的一留衣,多年不見人的五官輪廓也沒有太大改變,當下心情不錯。
“臨時回來開會,說起來小留我們多年未見了啊,以前每次回國時你都忙得不可開交也遇不上,沒想到今天這麽有緣。”朝天驕搭着他的手臂站起來,生生比對方高半個腦袋的身高優勢又壓得一留衣呼吸艱難。
“可不是,姐你還是這麽美膩。”一留衣拍馬屁。
“嗯,你卻老了不少。”朝天驕在他臉上瞥了眼,又不着痕跡地劃過去。
一留衣牙根恨得癢癢,心道這是為情所傷為愛所困你懂麽,估計你這兇巴巴的女人也不懂!
這麽想着把剛才看見“妖冶美人”的心情沖散得蕩然無存。
太熟悉的人果然沒有美感——也不知道意琦行怎麽就能數十年如一地對绮羅生那張臉保持濃厚興趣。
等硬着頭皮把氣喘籲籲的大姐扶到樓上房間後,一留衣這才盯着對方隆起的小腹有些傻眼——
“您這是?”
“六個月了,”朝天驕輕拍着自己肚皮,犀利地眼神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對方。
一留衣被她瞧得不自在,恨不得立刻招呼回來绮羅生或者意琦行好讓自己脫身,硬着頭皮搭話:“哦,孩兒他爹呢?”
——之前并未聽說過她結婚的事。
朝天驕笑笑,輕描淡寫吐出兩個字:
“離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