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要離開

“你到底還想要什麽?我不懂你有什麽不滿意的?”鄭溢大聲地吼道。

書娴随手拿過桌上的一本書,憤怒地向鄭溢扔了過去。

鄭溢的母親聽到了他們的争吵聲,蹬蹬幾步上了樓,如同一張繃緊了的弓,下一秒就要對她的兒媳婦射出惡毒的咒罵。

“又吵什麽?不知道你爸身體不好需要靜養?”

鄭母銳利的視線劃過沉默的書娴,餘怒未消的鄭溢和地上的可以由她大做文章的書。

鄙夷的笑容出現在她的臉上,鄭母語氣輕巧卻滿是尖刻:“嫁到別人家不好好相夫教子,天天抱着英文書看,不知道在炫耀什麽呢。真要有那個本事,就給我們家生個兒子啊。”

書娴攥緊了衣角,指關節泛出慘淡的白。

“媽,你先出去吧,我們沒事。”鄭溢捏了捏眉間,疲累地說道。

等鄭母離開後,書娴抹了一把臉,鑽進了卧室裏的洗漱間。

鄭溢撿起書,嘆了口氣,把書放回書桌上。

他留了個心,看了眼英文書的封面。

THE COLOR PURPLE

Written By ALICE WALKER

天空灰暗,烏雲蒙住了光線,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重見光明。

本來只是想着四處逛逛,散散心。不知不覺,鄭溢就繞到了酒吧門口。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踏步進去了。環顧四周,怎麽也找不到那天遇到的那人,鄭溢正失落着,肩膀就被輕輕地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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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速率一時飙升,他滿心期待地轉過身,盡管他還沒想好該說什麽作為開場白。

可來的人不是他。

那人自我介紹道:“我是這兒的領班,這有封信是小泯留給你的。”

他不甘心地緊緊盯住領班的臉:“他叫小闵?他去哪了?”

“他說信裏寫得很清楚。”

出了酒吧,鄭溢找了個沒人的街角,迫不及待地拆開信。

純白色的紙上只有一行字:“我不在酒吧工作了,以後不要再去。如果我發現了就打斷你的腿。”

“……”

心情複雜地回了家,一推門,鄭溢發現家裏格外冷清,一點聲音都沒有。

鄭溢叫來保姆,保姆告訴他,父親被母親送去第一醫院做複查,書娴約了好友出去吃飯。

“您的飯已經準備好了,在桌上。”

“好。”

“那個……”保姆神色不太自然,擋在要去用餐的鄭溢身前。

鄭溢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今天你走後不久,來了一個和你歲數相仿的男人,他說……他也是鄭家的孩子。”

“他現在在哪兒?”

“在樓上,您父親和他聊了幾句,好像是允許他住下了。”

“……”

鄭溢也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兄弟才好。

于是,他選擇先吃飯,靜觀其變。

從小到大,他沒少聽過親戚談論他的身世。

當外人評價他的長相,從來不會忘記添上一句“一點也不像鄭千鈞的兒子”。

母親對他的态度也十分可疑,總是不和他親近,又很頻繁地控制着他。只有在父親面前,她才會做出一副誠心關愛自己的模樣。

那麽,樓上的那位,可能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嗎?

鄭溢經過書房的時候放慢了步伐,他猜測着那個人應該候在裏面,等着父親回來再聊上幾句。

他有一些好奇,想敲敲門,借着找書的理由,看一看那個人,是不是長得很像鄭家的孩子。

他的手甚至都已經搭在了門把上。

“你好。”

一個聲音突然在他左側響起。

鄭溢吓了一跳,看向倚在牆邊的男人。

很高,很瘦。

很像爸爸的親生兒子。

可更讓他介意的是。

這個男人站在自己的卧室門口。

“你進了我的房間?” 鄭溢不悅地看着他。

那人低頭笑了笑,眼睛彎成月牙:“爸說,我們應該好好了解一下對方。”

·

下了戲,林聽溪和顧想一起去了祝導那兒聽意見。

顧想是飾演鄭泯的演員,之前因為他個人行程問題,一直沒有出現過。江則晚的“替身”身份也由導演向顧想解釋過了,所以顧想不需要補拍酒吧的戲份。祝導是個聰明人,林聽溪亦是,沒必要找借口替自己僞裝,祝導老老實實說了江則晚聯系酒司的事,林聽溪表示理解。

拍完戲後的晚上,祝東風約林聽溪去白天的酒吧聊天。

因為劇組租了這個場地一天,加上位置偏僻,到了晚上酒吧依舊沒什麽人。

“大家一致認為,這位替身演員演得很好,正好顧想檔期不是很輕松,不如直接讓你家弟弟來演得了?”祝東風喝了口啤酒,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林聽溪嚴肅地說道:“他是演得很好,可未來熒火并不支持一個歌手發展到別的領域,之前也從來沒有過多栖藝人的先例。不過,我會尊重他的意見,如果則晚想繼續演,我不會介入。”

“哈哈,真是負責任的好前輩啊,”祝東風笑着揉了揉眼睛,慵懶地玩着酒瓶,“我其實早就讓酒司問過江則晚的意思了。”

林聽溪沒有接話,默默地喝着自己面前的茶。

“不好奇嗎?”祝東風打量着他的表情,問道。

林聽溪搖了搖頭,他心裏很清楚,江則晚不會留下來的。

“好吧,江則晚的回複是不會再拍,但他走之前威脅了酒司不許再寫那種戲。”回想起那個孩子氣的家夥沖酒司說話的樣子,祝東風忍不住要捧腹大笑。

“……”

林聽溪看了眼祝東風身後,低下頭小聲道:“把酒推過來,快點。”

“啥?你家那個不是從來不許你喝酒?”祝東風一頭霧水。

五秒後,敵軍酒司到達戰場。

祝東風直感覺身後涼飕飕的。

“你家的人也不許你喝酒。”酒司冷冷地死亡凝視着祝東風。

“……”

林聽溪默默看着又被扛在肩上帶走的祝東風。

林聽溪一口喝光了養生茶,走出了酒吧。

他其實很羨慕,酒司和祝東風。

什麽時候,他也能像這樣,和愛的人随時随地在一起。

不用害怕被拆開。

今天是林聽溪第一次見到顧想,和他預想的樣子大差不差,很有鄭泯的氣質,雖然,遠遠比不上江則晚帶給他的那種心動感。

祝導回看了一遍鏡頭,思考片刻,幹脆地給出了評價:“稍微缺了點感覺。鄭泯此時以外來者的身份融入鄭溢的生活,顧想,你的人物塑造還是有些單薄,再多琢磨琢磨。”

顧想謙遜地點點頭,祝導低頭又看了眼機器,接着說道:“聽溪今天演得還可以,就是開頭的憤怒還可以表現得更飽滿一點。”

“好。”林聽溪應下。

顧想人很好相處,林聽溪和他一起不會因為沒話聊而尴尬,兩個人一起探讨着劇本的內容,走出了片場,在各自的保姆車前告別離開。

上車後,林聽溪發現楠楠有些坐立不安,像是想問什麽又顧慮着的樣子,他問道:“怎麽了?”

“哥,江則晚有沒有找過你啊?”楠楠小心翼翼地問道。

林聽溪看了眼手機,确認了一遍沒有消息之後說道:“沒有。”

楠楠更不安了,她說道:“小宋和我說,江則晚有好幾天沒出現過了……”

“那人也聯系不上嗎?”

“是的,電話關機,人既不在家,也沒去公司。”

打了好幾次江則晚的電話,回答林聽溪的只有冰冷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你去哪兒了……”林聽溪懊惱地抓住頭發。

是什麽理由,能讓這個記挂着專輯進度的人失蹤?

他打開微信,不甘心地點開與江則晚的對話框。

消息停留在了上一次,江則晚給他分享了一個視頻,然後他們互道晚安。

那個小視頻裏,霍诩在唱歌。

對了,霍诩!

練習生在訓練期間不允許帶手機,林聽溪托楠楠問來了管理人的電話。

焦急地等待了漫長的五分鐘後,電話被轉到了霍诩的手中。

“您好。”

“你好,我是林聽溪。”

“啊,前輩您好,我剛剛在練舞。”

“希望沒有打擾到你,我想問你一下,你們的則晚哥哥走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麽?”

“則晚哥哥給我們講完聲樂基礎後,說要去一個沿海城市休息幾天。”

“是說幾天嗎?”

“是的。”

“沒有別的了?”

“嗯,好像沒有了。除了這個,哥哥只說過和聲樂有關的話,像聲帶頻率、音色識別之類的。”

“好,謝謝。”

江則晚和公司說請一天的假,和孩子們又說要去Q市幾天。

矛盾的說辭影響了林聽溪的判斷,盡管他很了解過去的江則晚,現在失憶的江則晚的舉動并不容易理解。

林聽溪嘆了口氣,在聊天框裏打下字,希望江則晚可以看到:“等你有空了聯系我。”

可一直到拍戲結束,他都沒有收到江則晚的回複。

公司那邊都快急瘋了,江則晚的工作室被他早早地鎖了起來,沒有人有鑰匙。

林聽溪和祝東風他們道了聲歉,沒有去殺青宴,買了最快的航班飛回C市。

他幾乎是狂奔着,來到自家小區樓下,期待着會有江則晚的身影。

就像那天晚上,他從外界的繁雜脫身,遠遠地一眼就能看到占據了他心裏有八年的人。

樓下空空如也。

他拖着空空的軀殼,走上二樓,開門,放下行李。

他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發,慢慢帶上佛珠後,就什麽都不想做了。

他把手機放在茶幾上,屏幕朝上,等着有消息彈出來。

等着等着,時間從15:35變成了19:22。

擔心、生氣和害怕的情緒混合在一起,把林聽溪孤單的身心填滿。

他雙手撐在地板上,站了起來,拿過鑰匙下了樓。

他去超市買了瓶啤酒。

拎着塑料袋上樓的時候,他看見一樓的聲控燈剛剛熄滅。

上方傳來腳步聲。

他擡頭,聲音戛然而止。

啪的一聲,他把塑料袋丢在了門口的地毯上。

然後他大步上樓,奔向江則晚。

江則晚還以為自己要被打了。

可他又舍不得閉眼,一動不動地看着林聽溪向自己跑來。

下一秒,懷裏多了一個帶着外面涼意的瘦小的身體。

“……哥。”江則晚的聲音有些不同,像是感冒了。

林聽溪把頭埋在江則晚的外套裏,緊緊抱着他,他很害怕,他覺得只要自己稍微松手,江則晚又要不見了。

這才是江則晚的味道。

是溫暖的。有着好聞的洗衣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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