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的樣子,成堆成堆的金器不知被放到哪裏去了,冥殿裏空曠而寬闊,門口處被随手抛在那裏的屍體還橫在那裏,傷口處的血已經凝固了,顯出幾分詭異來。
門這次并沒有自動關上,外面夜明珠的光芒順着門口溜進來,照着地上的屍體,慘白慘白的。
紀澤遲疑了一下,小心地走了過去。
他在退伍之前見過太多的生死,這輩子最不想見的就是死人,尤其是自己同伴的屍體。這些人說上來也算是他的同伴了,很多人在來的路上還和他說過不少話,現在都躺在這裏,像是生鮮市場被随意丢掉的死魚一樣。
俯身順手拎着領子把躺在他腳邊的人拉起來,他往外邊看了一眼,不知道門口的機關是否還可以運作,從門裏出去是不是也會被穿成篩子?
反手把這具頗為面熟的屍體擋在自己身前,紀澤倒退着一步一步往門口蹭了過去,走到門邊他踟蹰了一下,咬咬牙一步跨了出去,然後飛快地閃身躲到了一邊。
沒有一絲聲音,除了他自己的心跳聲。
紀澤這才松了一口氣,把手上的同志放到旁邊,在心裏默念了幾句阿彌陀佛,心想兄弟,可不是我不厚道,實在是特殊時期特殊對待,回去一定多給你上兩柱香。
擡腳正想走,就被眼前的東西給生生逼停了腳步。地宮的構造并不複雜,他記得一清二楚,墓道的盡頭就是身後的冥殿,旁邊都是些稍小一些的宮殿,有些像是現代的街道。
但是原本應該是墓道的地方,現在卻變成了高大的石牆,原本鱗次栉比的宮殿都像是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蒸發了一般,全部都被冷冰冰的石壁所替代。
地上的箭矢全都不見了,連之前倒在門外的屍體都不見了,白玉的墓磚上面幹幹淨淨,一點也沒有被鮮血浸染過的樣子。
原本寬闊的墓道,被石壁劃得十分逼仄,面前的墓牆像是頃刻間就要碾壓下來一般,壓得心裏也跟着壓抑起來。
紀澤的瞳孔微微一縮,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他想起了之前在山外,突然出現的山洞,之前擋在外面的就是一塊巨大而完整的山石,這個應該也是一樣的機關。
這個墓,就像是活的一般。
在他們出現的時候放他們進來,然後把所有人都關在裏面,等到大家都進了冥殿之後,又步步緊逼地把包圍圈縮小到這裏,将所有人都困死在冥殿裏。
又或者說,其實一直就有人在暗中看着他們,然後操縱着這裏的機關,一步一步地把他們困在這裏。從之前領路的神秘女人,到熟知墓裏機關的靈均,或許都是那個躲在暗處的人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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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或,就是靈均自己,畢竟他看上去可并不像是會受人驅使的那種人。
紀澤皺緊了眉頭,往後靠在了冰涼的牆上。之前那些女人就一直對他表現得過于關心了,甚至可以誇張地說,她們那時幾乎是在保護他一個人,也就是說只是在給他一個人引路。
之前鄭乾已經來過幾次了,但是每次都是铩羽而歸,這一次卻毫不費力地就進來了,可以說是順利得不可思議。那麽鄭乾為什麽非要他來呢?難道就是因為這個?他之前就知道這個結果?
那時鄭乾幾乎可以說是百般懇求了,不然他老爸也不會強行要求他來,但是為什麽是他?他之前就很想不通,連沈星文那樣的人他都能找來,為什麽堅持要他一個連中國有多少個朝代都說不清的人到古墓裏來?
還有靈均對他古怪的态度,他們之前分明從來沒有見過,他卻表現得像是與自己相識多年一樣,那種熟稔的程度,根本就不像是裝出來的。
這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鄭乾無論如何都要他一起來的目的了,假如鄭乾是事先就知道把他帶來的結果,那麽他是怎麽找到自己頭上的?
他父親之前與鄭乾這個人并不算很熟,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在他口中聽說過這個名字,也從來沒有見過他,他又是怎麽找上門來的呢?把他這個與盜墓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扯進來。
紀澤擰了擰眉,腦子裏攪成了一團亂麻。
作者有話要說:
☆、靈均(十一)
退路已經完全被石壁擋住了,他左右看了看,往冥殿的後面走。無論鄭乾究竟是出于何種目的,又是通過怎樣的手段找到他的,他對這件事實在是沒有什麽興趣,只想找到出口趕緊出去,以後再也不攙和這些事情。
但是紀澤很快就失望了,這座冥殿依山而建,與石壁挨得緊緊地,裏面連只蒼蠅都卡不進去,更別說找到出去的路了。
正當他對着前面攔路的山石咬牙切齒地時候,上面傳來了動靜,而且還是不小的動靜。密集的槍聲此起彼伏,伴随着慘烈的尖叫,刺得紀澤一個激靈。
那些人在上面遇到了什麽?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再上去看看,僅憑他一人,肯定是沒辦法出去的,上去找到鄭乾他們,和他們談一談條件,說不定還可以借助着他們出去,那些人身上可是帶着火藥的。
鄭乾一定是知道帶他來的作用的,所以到時候随便編點什麽話騙一騙那個老東西,讓他把自己帶出去,相信也不是什麽難事。在鄭乾面前扯謊,紀澤可是一點愧疚之心都生不出來,反正是他自己把他坑進來的不是?
還是照着之前的辦法進去了,紀澤小心翼翼地沿着青銅階梯往上面走。開槍的聲音不絕于耳,還有子彈打在牆壁上的聲音,嘈雜萬分,人的驚叫聲卻漸漸平息下來了。
也不知是被槍聲掩住了,還是……已經不能出聲了。
紀澤咬了咬牙,繼續往上走。
牆上的長明燈像是受到了槍聲的影響一般,搖晃得厲害,幾欲熄滅。
聲音越來越近,紀澤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軍刺,閃身貼在一側的牆壁上,就是這一層了。
裏面槍聲密集,還伴随着警告一般的低吼聲,倒像是某種兇惡的野獸。
紀澤心頭一凜,更是不敢松懈。
階梯在宮殿的左側,呈之字型,兩側是牆壁,在每一層有個入口,鑄着雲紋,兩個掌燈的銅人跪在入口處,低眉順眼,就像是古代的宮人。
長明燈的火光将裏面和階梯處劃得泾渭分明,裏面漆黑一片,間或有黑影一閃而過,不知是人還是其他什麽東西。
裏面的槍聲越來越無力,看來是他們撐不住了。
紀澤站在入口處,腦子裏飛快地計算利弊,他可以趁鄭乾他們都死了之後再進去,找出他們身上攜帶的炸藥,但是鄭乾他們有這麽多人,而且還有着火器,他手上就只有一把軍刺,即便是腦子有病他也不會覺得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從這不知名的野獸嘴下逃出生天。
那麽就只剩下一條路,至少跟着鄭乾他們還有一線生機。
紀澤左右打量了一下,擡腳就将門口的銅人踢倒了,銅人手上捧着的長明燈裏的燈油全都撒了出來,在地上潑出一道長長的水痕。
被燈束縛着的火焰“騰”地一下就漲了起來,照亮了漆黑的過道,也讓紀澤看清楚了那些東西的真面目。
即便是自覺自己這麽些年見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生物,看到這裏面的東西,紀澤也覺得他的三觀又被刷新了一遍,這裏面的東西簡直長得十分地挑戰人的審美和想象力。
這東西似人非人,長着完好的手腳,卻是四肢并用地在地上爬行,脊椎骨像是被什麽外力強行掰彎了一般,佝偻着,顯得十分矮小。
看上去不像是有什麽攻擊力。
但是在火光亮起的那一瞬間,紀澤清楚地看到這個東西用鋒利的爪子活生生地撕開了人的腹腔,那個人很快就被拖入了獸群,不過片刻,就被噬成了一堆白骨。
紀澤心頭一驚,将軍刺橫在自己身前,還未及做出更多的反應,那些東西就注意到了他,齊刷刷地轉過了頭來。
鄭乾一行人被這些東西圍在了中間,像是捕獵一般的,之前是靠着手中的槍苦苦支撐着,此時見這些東西被分散了注意力,急忙舉槍反擊。
紀澤一咬牙也撲了上去,看地上的血跡,這些東西之前不知殺了多少人了,要是不先下手為強,恐怕就只有被撕破肚皮的下場了。
這些如同惡鬼的東西狡猾得跟泥鳅似的,之前在那麽多人的槍子兒下都活蹦亂跳的,現在卻像是被什麽給禁锢住了一般,竟不知道反抗,也忘記了要逃跑,就呆滞地留在原地,被紀澤一刀給抹了脖子。
他一愣,再想提刀,這些兇神惡煞的東西就像是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般,如潮水一般地退了回去,紀澤身邊霎時空了一片。
鄭乾見機行事,立刻飛速地跑到了他身邊來,笑得滿臉和藹,拍着他的肩膀道:“哎呀,大侄子,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你就是個講義氣的好兄弟!”
紀澤一點也不想看他那滿臉虛僞的笑容,只擡眼看着那些東西,皺緊了眉頭。
它們顯然對到了嘴邊的食物十分的舍不得,但是又對紀澤十分忌憚,一直在周圍徘徊着,喉嚨裏發出低低地吼聲,卻沒有之前在包圍着鄭乾他們時的狠戾,反生出了幾分怯懦的意思來。
沈星文不言不語地握着手中的劍站到他旁邊來,但眼裏卻多了幾分深思,看着紀澤的目光變得有些奇怪。與那些東西對峙了半晌,他才不動聲色地說道:“這東西就是從那鼎裏面爬出來的。”
紀澤順着他的目光往前看了一眼,才發現墓室中央有個青銅鑄的大鼎,幾乎占了這間墓室一半的空間,要是沈星文不說,紀澤一定看不出來這是一個鼎,這個東西實在是太大了,單憑着他們手中手電的光只能看到一塊圓鼓鼓的鼎腹。那些東西退回到它邊上,既像是找到了依靠,多生出了幾分底氣來,又懼怕着眼前的紀澤,想要轉身鑽回去。
衆人實在是被這東西的兇殘程度給攝到了,此時見它們偃旗息鼓了,都往小心翼翼地往外面退。
那些東西猶不死心,還想要追上來,試探性地擡了腳出來,眼神兇光凜凜,直直地盯着他們。
雙方對峙了半晌,終于按捺不住了,那些東西前肢向下壓了壓擺出了想要攻擊的姿勢。衆人擡起槍嚴陣以待,本來都做好要有一場惡戰的準備了,那些東西卻像是見了鬼一般,比剛才見到紀澤時的反應還要劇烈,一點也沒有遲疑,轉身就鑽進了巨鼎裏。
只在瞬間,剛才還令衆人後背冷汗直下的鬼東西都消失得沒影沒蹤,留下地上一片狼藉。
紀澤眉間一蹙,閃身就要往旁邊躲,卻正好落進了靈均的懷裏。
那個男人臉上還是挂着那令人讨厭的笑,滿眼的不正經,“我就知道阿澤你一定是想我了,才離開我這麽一會兒,你就忍不住要往人家懷裏撲了,這讓我怎麽好意思呢?”
紀澤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往後退了一步,嫌惡地在被靈均摸了一把的臉上狠狠地擦了一下。分明是仗着自己移動比較快,故意在那裏等着他呢,也好意思擺出這麽一副吃了虧的模樣來。
靈均倒是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被打了,還頗為纏綿地伸出手指在下颌上摸了摸,“打是親罵是愛,我知道阿澤你很愛我,但是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嘛,不要花那麽大的力氣,要是把你的手打疼了,我會很心疼的。”
紀澤終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個人的臉皮實在是太厚,有時候光是憑他的廢話,就可以把人心中對他的戒備給瓦解了。
就比如現在,他一點都想不起之前對他生出的懼怕,唯一的想法就是想給他兩巴掌,再把他的嘴給縫起來,不要再說出些惡心的話來。
靈均繼續沒臉沒皮地黏上來,一點也沒有已經讨人厭了的自覺,“阿澤你剛才丢下我一個人跑了下來,上面那麽多機關,你一點都不擔心我,我好傷心……”
紀澤實在是不想理他,但是這個男人太過神出鬼沒,像塊燙手山芋,根本就甩不脫,無論他往哪裏走他都能寸步不離地跟上來。而且,他不動聲色地往巨鼎的方向看了一眼,這些兇殘的東西都對他這麽忌憚,實在是沒法讓人把他當做普通人來對待,即使他看上去真的一點也不像一個高人。
鄭乾看着黏在紀澤身上的靈均,眼睛轉了轉,他帶着的人雖然多,但是這墓裏不知還有多少像剛才那樣的東西,一旦遇到了,即便他有再多的人,也不夠填。這個靈均雖然古怪了一點,而且極有可能是那個人派來的,但是他熟知這裏的機關,這裏的蟲子還這麽怕他,倒不如就跟着他一起。
跟着靈均,就能一路暢通無阻地尋到墓主的棺樽,而不會造成這種無謂的犧牲,就算靈均真的是想利用他們,到時候也是各憑本事。
想到這裏,鄭乾對着靈均露出了自己認為最為友善的笑容,“靈均先生,還真是巧,竟然又在這裏見到你了。”
靈均眼尾一掃,笑了,“運氣真是差,怎麽又見到你了,每看你那張虛僞的臉一眼我就覺得難受,”說着他放在紀澤腰上的手一緊,暧昧地湊到他耳邊,“是吧?”
紀澤掙脫不開,也就随他去了,還頗為自在地找了一個比較舒服的位置倚着,把身後的靈均當做了一堵會說話的牆。他雖然也對鄭乾這種人十分不齒,但是想到之後出去還要倚仗他,因此只在心裏轉了一圈,沒有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靈均(十二)
靈均也不沮喪,把自己被無視的郁火全都燒到了鄭乾身上,“退後一步,對,你靠得太近我覺得周圍都是一股人渣味兒,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就你這成謎的智商我覺得也不用來盜什麽墓了,光是墓主一點小把戲就夠玩死你了,還是繼續回家奶孩子吧。”
鄭乾牙一錯,差點一口咬到自己,自他繼承了鄭家以來,還從沒有人敢這樣和他說過話,即便是沈家那個小子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他一聲叔叔,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敢這麽指着他的鼻子罵。他暗暗咬了咬牙,臉上的笑容卻絲毫沒有變,甚至還帶着幾分無奈的縱容,就像是家長看着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兒一般。
靈均一點也不饒人,看到他的臉色更是紅口白牙,将鄭乾扁的一無是處,臉上還帶着幾分欠扁的笑。
鄭乾倒是裝得有模有樣,他身後的人就有些憋不住笑了,特別是那些和他不是一路的人。剛才在面對那些怪物的時候,鄭乾可是一點也不客氣,把他們的人使勁地往外推,他們自然對鄭乾一點好感也沒有,現在對于靈均大罵他們一頓更是忍不住想要大聲叫好,如果不是還要仰仗他的話,真是恨不能也加入進去,把這個僞善的家夥罵得狗血淋頭才以消心頭之氣。
靈均勾了勾唇,他之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這個臭老頭對紀澤起了殺心,要不是不想再在紀澤面前殺人,那就不是罵他一頓這麽簡單的事了。
鄭乾這人倒真是極為能屈能伸,就算是靈均之前把他損得一無是處,他還是能保持着臉上的笑容,巴巴地黏上去,請靈均與他們同行。
靈均眼睛微微一眯,他正愁找不着借口把這些人全都解決了,他就自己送上門來了,那就不能怪他了是吧?
這裏有紀澤的屍體,他不會讓這些人出去的,他不能永遠都待在這裏,而這裏的機關離了他,始終是死的,攔不住前赴後繼的人,若是讓這些見過墓裏東西的人出去了,就會有更多人為了財富而來。這裏地處荒涼,便是有人把這座山平了也不會有人發現,他不能容忍紀澤的屍體被別人玷污。
他一口答應下來,其爽快程度讓鄭乾又生出了自己被坑了的感覺,但是一想到墓主棺樽裏的東西,他還是咬牙跟在了靈均身後。
衆人在經歷了之前的事情之後,都猶如驚弓之鳥,一路上去,一點動靜都能惹得一群人擡槍大動幹戈。
靈均拉着紀澤走在前面,對身後這群人的動靜一點也不感興趣,反正都是些要死的人。
紀澤卻對他這次這麽配合感到有些奇怪,這個人之前分明是想要把那些人留在那裏送死的,怎麽現在又善心大發了?
一路風平浪靜,似乎只要是有靈均在,墓裏的那些詭谲的東西就不敢冒頭,毫無波瀾地就上到了頂層。這一次紀澤倒是仔細地數了一回,的确是有九層。
但再進去,紀澤又是一驚,這裏面的格局竟然與之前他看到的迥然不同。
靈均上一次帶他上來的時候,這層宮殿裏面什麽都沒有,正中央孤零零地擺着一副棺樽,現在這裏卻和下面沒有什麽兩樣,似乎是下面那些金器玉器全部被轉移了上來。
衆人看着這些亮閃閃的東西,就感覺身上的皮肉一緊,頭皮發麻。之前在下邊轉圈的事情還沒過去多久,現在只要一看到這些東西就能想起之前那些人的死相。
大家都是腳下一頓,望着這些之前能讓他們全身興奮的東西,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這些東西雖然好,可是沒命去要的話,沒有願意白白的送上性命。
鄭乾則望向了靈均,這個人既然之前也能把這些東西挪走,這次自然也不在話下。
靈均嗤笑了一聲,俯身從成堆的金器中拾起了一支精致的簪子,随意地往頭上一挽,那頭如同被墨染過的及腰長發映着這種往常紀澤覺得豔俗的顏色,竟有種驚豔的感覺。
他心裏陡然生出了其實這個人除了嘴賤一點,其實皮相生得很是不錯的想法,但是随即他的瞳孔就緊縮了一下。
從這個男人出現至現在,他才發現他竟有着這樣一頭吸人目光的長發,而之前他和這麽多人都沒有覺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就好像他本來就該是這樣。
紀澤在原地怔愣了一下,其他人根本就沒有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此刻見這些東西是能動的,都沖上前去使勁地往自己的口袋裏裝。他們跟着鄭乾進來本來就是為財,至于鄭乾一直心心念念的墓主棺樽裏的東西,他們更是一點也不知情,只知道是很值錢的東西。但是那個東西再怎麽值錢,現在也連影子都還沒見着,自然是比不上這些真金白銀來得誘人。
只有鄭乾和沈星文站在原地沒有動,紀澤對這些不義之財本來就沒有抱過什麽想法,再加上靈均飛快地撲過來把他抱住了,他就更是一步都挪不動了。
至于鄭乾,是覺得靈均的目的不會這麽簡單,而且他為的不是這些東西,沈星文就更是如此了,打從靈均一開始出現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這個男人藏在那張嬉笑面皮下的血腥氣。
靈均眼皮一垂,對于還剩了兩只漏網之魚覺得有些不滿,但是又不想在紀澤面前表現出來,只能壓制着自己的氣性,擡腳走了進去。
沈星文一言不發地跟在紀澤的身後,來之前父親就對他說過,這次鄭乾請來的這個人不簡單,所以來的路上,他借着睡覺的機會對這個人觀察了很久,最後也沒有覺出這個人究竟有什麽特殊之處,竟然被他向來嚴肅的父親如此誇贊。雖然最初有些不以為然,但還是對紀澤這個人高看了一眼,沒想到,這個人竟真的對此次行動起了這麽大的作用。
紀澤對後面的沈星文百轉千回的心思毫無所覺,他看着地上閃着光亮的金器,心裏冒出了一個念頭,而且怎麽都摁不下去。
靈均對這墓裏的機關這麽熟悉,那麽能不能讓他把自己帶出去?這麽一想,他就覺得自己之前的智商肯定是被鄭乾給拖累了,放着這麽一個捷徑不走,偏要往彎路上跑。
他所有的目的都是想要出去,雖然靈均這個不知是人是鬼的生物十分的危險,但是他素來與他無冤無仇,也沒有什麽利益上的糾葛,他還表現得和自己這麽熟,便是讓他把自己帶出去又怎樣呢?大不了出去之後他可以付酬勞。
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再跟着他們進去,這裏面還不知道究竟有着什麽古怪的東西呢,而且,只要一想到他之前看到過的棺樽,他就覺得心裏生出了十二萬分的抵觸來,一步也不想再往裏去了。
紀澤猛地停住腳步,拉着他的靈均也跟着停下來,轉頭看他,“怎麽了?”
“我不想進去了。”
靈均眨了眨眼睛,還未說話,鄭乾就急了,“大侄子,怎麽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呢?裏面可能就是墓主的棺樽了,你知道裏面都有些什麽東西嗎?”
紀澤連眼角都沒分給他,只直直地看着靈均,“你有辦法出去的,對吧?”
靈均微微一笑,又眨了眨眼睛。
鄭乾在一旁急得跳腳,靈均一直十分在意紀澤,要是他真的就此改變主意不帶他們進去了,轉而把紀澤送出去,那他這次就功虧一篑了。
靈均看着紀澤,眼裏閃爍着不明的光芒,“你要出去?”
紀澤毫不遲疑地點頭。
“這個可不是很容易的事……”靈均眉頭一挑,擺明了是要講條件。
“說。”
靈均怔愣了一下,才猶如冰消雪融一般地笑了起來,比之前所有的笑容都要真心,仿佛在這滿是腐朽氣息的地宮中突然百花盛開,散發出了馥郁的香氣。
“如果我要你以後都跟在我身邊,不許離開一步呢?”
紀澤霎時就想拔-出軍刺來給他捅上一個窟窿,這是個什麽要求?
靈均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滿是期待。
就像是他家小侄子要糖時的表情一樣。
紀澤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換一個。”
靈均眸色一深,“不行。”
紀澤死死地看着他的眼睛,覺得腰上的軍刺蠢蠢欲動,但是想到之前的事情,又有些頹然,這個家夥根本就不是尋常手段能解決得了的。
他轉身就想走,靈均看出了他的動作,一把拉住他,眼底的期待霎時變作了暴戾,像是要冒出火光來。
“啊!!!!”
紀澤心中一抖,擡眼往靈均身後看去,那些之前去撿過金器的人,此刻全都痛苦地倒在了地上,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聲,片刻之間便在翻滾中化作了一灘膿水。
除了靈均之外的三個人全都震驚地看着滿地的狼藉,剛才靈均分明已經親自試過了,這些東西和下面并不是一樣的,而且剛才這些人都還好好的。
而靈均現在還毫發無傷地站在這裏,那支金簪仍舊簪在他的發上。
作者有話要說:
☆、靈均(十三)
紀澤心底巨震,看着散落滿地的金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些東西原本是被他們放在身上的,此時就像是帶着邪惡的笑意看着他們,讓人後脊發涼。
但更讓人畏懼的是站在他身前的這個男人,一頭墨發如雲一般,發間的金簪反射着長明燈的光,紀澤卻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覺得這個人渾身的氣勢都與之前大相徑庭,就像是剝去了先前那層無害的外衣,露出了他用笑容掩蓋在底下的危險。
鄭乾的臉色終于變了,嘴唇都被吓得失了顏色,畢竟他之前敢托大進來也是因為自己帶着這麽許多人來,現在這些人竟全都在這一霎之間化為了膿水。他終于才明白過來,這個男人的目的不是為了要利用他去做什麽,而是想要把他們所有人都留在這裏。
他全身的冷汗淋漓而下,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站在了沈星文的後面,這個他之前想要弄死在這裏的後輩,此刻卻冷靜得像是沒有看到剛才那如同人間地獄的畫面,只是把那把寒光閃閃的劍拔了出來,竟顯出有如高山一般的巍峨之态。
靈均對身後兩個人的反應根本就毫不在乎,只定定地看着紀澤,等他做出決定。
紀澤卻怔愣着沒有說話,眼神飄忽,像是被剛才那些人死的慘狀給吓到了。
靈均皺了皺眉,随即又松開,心裏生出了幾分自責來,紀澤以前就因為他殺了那些人而不高興,後來還……可是這些人本來就該死。
紀澤剛才拒絕得太果斷,讓他情緒不太穩定了,他本來是想等這些人不在紀澤眼前的時候,再動手的。
他還在苦惱着想要找個什麽由頭來把這件事搪塞過去,紀澤就一口答應了,“好。”
靈均一愣,唇角不受控制地翹起來,伸手一把将紀澤撈進懷裏,如果不是被下巴被紀澤擋住,他就一口親上去了。
鄭乾急了,靈均對紀澤有其他的想法,不會把他怎麽樣,但是對于他們這些人可是一點也不手軟的,更何況他現在只剩下了單槍匹馬一人,靈均想把他搓圓捏扁也只是一念之間的事情。他剛才就在想,靈均為什麽非要把他們全都趕盡殺絕,他手段之高,想要這墓裏的東西不過探囊取物,他們對他根本就沒有什麽威脅,也沒必要殺這麽多人。
“這裏有墓的消息是別人告訴我的,”鄭乾一咬牙,決定為自己的小命賭一把,“基本上這條道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說不定現在外面就有另一撥人來了。”
靈均微微挑眉,回身看了他一眼。
鄭乾深吸了一口氣,“若是不信,你可以問一問我身側這位小兄弟,他是沈家的人,沈家也知道這件事。”他飛快地看了紀澤一眼,“而且,找紀兄弟來也是有人告訴我的。”
靈均臉色一變,全身的氣勢陡然一變,幾乎要壓得鄭乾喘不過氣來,“誰告訴你的?”
鄭乾後退了一步,扯着嘴唇一笑,“這就要等你把我帶出去之後才能告訴你了。”
他見靈均的表情陰晴不定,急忙又道:“我出去之後就說我們是被那個人騙了,這裏根本什麽都沒有,還害得我把所有人都折在了這裏,”他又咬了咬牙,把沈星文推了出去,“而且,這位是沈家未來的家主,他說的話,自然是足以令別人信服的。”
這個小子可以以後慢慢對付,現在先把命保住再說。
在身後鄭乾灼熱的目光注視下,沈星文冷淡地點了點頭。
靈均微阖着眼睛思考了一會兒,拉着紀澤轉身往下走,居然有人知道他和紀澤的事情,還把紀澤給找到了,這樣的人,一定不能留。
鄭乾長出了一口氣,後背全都被冷汗打濕了。
沈星文跟着從他旁邊走了過去,鄭乾之前對他生出的殺心他可是一點也沒有忽略,這次要不是因為他的片面之詞難以服衆,自己一定會被他扔在這裏。
來之前家父親就囑咐過他,不要和這個鄭乾有多來往,盡量往紀澤那邊靠,而且沈家最神秘的那位老祖宗也叫他前去,讓他多注意一下鄭乾帶來的這個人。他擡眼看了一眼被靈均護得死死的紀澤,将心裏的疑惑一一按回心裏。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至于父親他們為什麽會知道紀澤的不常之處,也要等活着回去了再說。
靈均帶着他們原路下去,之前紀澤看到過的石壁又全部消失了,露出了原本的墓道,穹頂上的夜明珠散發着柔和的光線,一切和他們來的時候沒有任何差別。
一路出去,只有細碎的腳步聲,除此之外無人開口,就連之前被紀澤嫌棄了無數遍的靈均都閉着嘴。
他們之前進去的時候還是豔陽高照,此時出來已是暮色西垂,在這墓裏的時間,紀澤只覺得度日如年,像是過去了數日一般,沒想到也不過短短幾個小時。洞口處背着光,只看得見一個白白的光點。
之前守洞口的人像是憑空消失了,山門處一個人都沒有,紀澤看着旁邊細碎的白骨,心口處像是飕飕地吹着涼風,連呼吸都要被冰凍起來。
這種渾水他真是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趟了,以後老爸那些奇奇怪怪的朋友一概不見,就算是被老爸拿着鞭子抽也不來找死了。
而靈均,在他問了自己想問的事情之後,一定要把這個人甩脫,他實在是詭異又可怕,在過了近十年心驚膽戰的生活之後,他只想好好地過過尋常日子,在家裏睡睡懶覺上上網就足夠了,不需要再加這些火辣辣的調劑。
靈均帶着他們大搖大擺地從山門出去了,那些不知名的蟲子也一只都沒有見到,一路風平浪靜地回到了他們之前落腳的村莊。
那時天已經黑透了,村裏的人對他們這種很多人去,三兩個人回來大概已經習慣了,誰都沒有露出奇怪的表情,還是張羅着給他們弄上了晚飯,送來燒好的熱水,然後離開了。
似乎是不敢在這裏待得過久。
紀澤自從進去之後就沒有吃過東西,連水都沒有喝上一口,但他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就經常這樣,已經習以為常了,倒也沒有怎麽感覺。靈均根本就不吃東西,就更是如此了,甚至連一點疲态都未露。
倒是苦了鄭乾這把老骨頭,雖然頗有些老當益壯的意思,但是體力上終究是比不上沈星文之類的年輕人了,一回到村子裏,坐到凳子上就不想起來了。
沒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