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寫,紀澤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可能之前他還不會覺得此行有什麽危險,畢竟當年他們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怎樣的深山老林也進去待過。但是在從那個見鬼的墓裏出來之後,他卻不敢再對這種事情掉以輕心了,特別還是這種傳說中滿是蠱蟲的地方。

他不能再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在自己眼前去送死。

紀澤毫不猶豫,“我和你一起去。”

薛雲誠皺眉,“可是……”

“我剛剛才從一個墓裏出來,剛才你看到的那個男人就是在那裏遇到的,他身手不凡,一定會對你有幫助的。”雖然不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會願意幫忙。

薛雲誠瞪大了眼睛,“怎麽回事?靠,紀小澤,我才沒看着你多久,你就跑到墓裏去了?快點老實交待,還有什麽重大事情是瞞着你哥哥我的!”

紀澤連眼角都沒有分給他,擡腳往自己的房間走,這個人只要正經事一說完就沒個正形,唧唧歪歪能把人給煩死。

作者有話要說:

☆、靈均(十七)

薛雲誠屁颠屁颠地跟上來,“哎,紀小澤,紀澤澤,說一說嘛,究竟是怎麽回事嘛……哎哎哎,啊,不要摔門!打到哥的帥臉了,要是哥以後找不着女朋友可得找你算賬啊。”

紀澤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怎麽他身邊的人都是這種不說話會死的人物?一個黏黏糊糊的靈均就夠了,現在又來了個麻雀似的薛雲誠。

薛雲誠一進去就在房間裏縮頭縮腦地觀察了半天,每個角落都鬼鬼祟祟地打量了一番,才又蹭了回來,“剛才那個酷酷的帥哥呢,怎麽沒有看到他,我明明看到他之前和你一起上來了啊?”

紀澤也覺得有些奇怪,以往靈均只要逮着機會就一定是扒在他身上,撕都撕不下來,恨不得能長在他身上,今天卻處處古怪。但是他沒有來黏着他,紀澤又覺得這樣很好,說不定是終于覺得自己惹人煩了,自動消失了也未可知。

只是去貴州幫薛雲誠找墓的事情恐怕就要麻煩得多了,靈均古怪得緊,加之對這些蠱蟲之類的東西了如指掌,如果可以讓他也跟着去,一路上就可以省不少力。

這些念頭也只是在腦子裏轉了一圈,他就抛到腦後了,轉而看向薛雲誠,“你準備什麽時候動身?”

薛雲誠眉目一斂,“自然是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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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澤點了點頭,覺得世上的事情真是不可預測,他從那個墓裏出來的時候,還在心裏暗自發誓再也不去這種地方,沒想到話還擺在那裏沒擱涼,他就又自動送上了門,還是心甘情願的。

也不知道這次是不是還能毫發無傷地回來。

上次是有靈均在身後守着,雖然對這個人頗有幾分意見,但是他也知道,若非是靈均,自己怕真是要被坑死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了,說不定連根骨頭都留不下。

而這次跟着薛雲誠出去,還是去那種滿是蟲子的墓裏,自己這身皮肉怕是不夠人家啃的。

他掃了一眼薛雲誠的身上,“你的劍呢?”

“當然是放在其他地方了,不然你以為我拿着把劍招搖過市的,能上得了飛機嗎?而且,你以為我這次沒做什麽準備,敢往那種邪性的地方去啊?”薛雲誠垂了垂眼,“這次的事情我家裏本來是極力反對的,但是老爺子這個樣子,家裏人實在是怕他撐不住了,而且,他一直醒不過來,那些人有些按捺不住了。所以他們最後也同意讓我去試一試,其他東西都已經運到那邊去了,小白也在裏邊,你別說,我真還挺想那東西的,用了接近二十年,就是槍也沒它順手。”

紀澤勾了勾唇,“我這次倒是遇到了一個人,也是使劍的,我當時看到他就想起了你的小白。”

“哦?”

紀澤看着他霎時變得灼熱的眼神,忍不住就想要潑他冷水,“不過你大概是不會見到他的,他不是跟咱們一道的人。”那個人渾身都帶着血腥氣,卻又不是他們這種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血氣,而是那種帶着戾氣的,令人渾身都發涼的血煞之氣。

薛雲誠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說了句“有緣自會相見”。

不過這個世上的事,從來都是出人意料的,就像是紀澤想要躲清靜,卻偏偏清靜不下來,而那個紀澤斷定薛雲誠絕對見不到的人,在他說完這句話的當天下午,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紀澤看着眼前的人,擰了擰眉。

靈均臉上帶着寒霜,漆黑的瞳孔深不見底,“是現在就走,還是再休息一晚上?”他的眼神突然緩和了一下,近乎溫和地看着紀澤,“你昨晚好像沒有睡好。”

站在紀澤旁邊的薛雲誠眉尖一抖,對着他擠眉弄眼起來。

紀澤沒好氣地踢了他一腳,皺眉看着站在靈均身後對他笑得溫文的鄭乾,為什麽這個老東西也在這裏?

他向來是睚眦必報的人,之前鄭乾想要殺他,他礙于要倚靠着他出來,所以沒有動手,後來出來了,他也不想知法犯法,就算是鄭乾這老東西運氣好了,但他竟然還敢出現在他面前,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鄭乾似乎是胸有成竹,即便是紀澤對他表現出了不善,他也很是自在,并沒有對自己的小命有什麽擔憂。

沈星文還是那副模樣,抱着他的劍站在一邊,臉上絲毫表情都沒有。

紀澤看向靈均,“什麽意思?”

“去抓一個逃跑了的小東西。”

紀澤挑眉,什麽東西?

躲在靈均身後的鄭乾這時笑呵呵地站了出來,“嘿嘿,大侄子,是這麽一回事,之前把消息透露給我的那個人他跑了,所以靈均先生準備親自去把他抓回來。”

紀澤毫不猶豫地拒絕,“這與我無關。”

靈均眼神一涼,“你必須去。”

“呵,憑什麽?”

靈均一把扯過他的手,如果不是顧慮着紀澤恐怕不想在這麽多人面前與他在親密,他真想狠狠地咬住那雙總是說出涼薄的話的嘴唇。

紀澤被他拉着往外走,以他的身手竟是一點也掙脫不得,靈均十分的有分寸,既讓他掙脫不開,又不至于讓他覺得不舒服。直到走到之前他和薛雲誠打電話的地方,靈均才松開了他的手。

但是随即而來的,是他冰冷得像是數九寒冬裏浸泡過的薄唇。

紀澤被他死死地壓在牆上,直到把他唇內裏裏外外都舔了一遍,才湊到他的耳邊,“你是我的,自然是我去哪裏,你就要跟到哪裏。你忘了答應過我什麽了嗎?阿澤,你休想反悔。”

紀澤又掙紮了一下,手腳并用,但是靈均力氣十分的大,紀澤用盡手段也奈何他不得。

靈均把下巴放在他的肩上,閉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那個人來找你是為了什麽,你們不也是要去那個地方麽?為什麽不和我一起去,我可以考慮幫幫你那個所謂的朋友。”

紀澤一愣,“你們也是要去那裏?”

靈均在他耳朵上輕觸了一下,“是我們,那些人不過是順便而已。”那些人提出要和他一起去,無非是想從那裏得到些什麽,反正只要有人把他帶去,那些人的目的也與他無關。

紀澤卻沒有心思再去管他的小動作,他心裏生出了強烈的不安,薛雲誠要去找那個墓,靈均也是去找那個墓,這件事巧合得太過詭異了。

從他一開始遇到靈均,這件事就透着詭異,他原本以為自己以後不攙和進去,這些事就和他沒有關系,也沒有必要再去追究,但是現在卻是他不得不去。

那麽這背後究竟是誰在推波助瀾,就十分的值得注意了。

紀澤沒有再試圖掙脫出去,讓靈均覺得心情好了不少。之前他故意把薛雲誠關在外面,紀澤卻毫不猶豫地下去找他,這讓他幾乎想要下去撕碎那個男人。

但這樣做了,恐怕紀澤得恨他一輩子,他咬牙切齒了半天,最後去找了鄭乾,他出來這幾天,一直都待在紀澤的身邊,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解決那件事情。那個對他和紀澤的事情這麽了解的人,必須得除掉。

他攬住紀澤的腰,微微勾起唇角。

兩個人心思各異地回了房間,屋裏的三個人也是表情各異。

薛雲誠一看到沈星文就知道他就是紀澤說的那個人,靈均剛剛拉着紀澤出去,他就黏到了別人身邊去,叽叽喳喳一通講,一副見到了知己的模樣。

沈星文微微皺着眉,似乎是對他的熱情有些消受不了。他向來都是冷着一張臉,平日裏也沒哪個人敢在他面前聒噪,敢和他說話的人也多半被他的冷臉把話噎回去了。這還是他第一回遇到這種厚臉皮的人,哪怕是別人明顯表現出了毫無興趣,他也可以自娛自樂的一個人說得興起。

頗有些像當初黏在紀澤身邊的靈均,只是比起靈均來,薛雲誠明顯還要更上一個段數。靈均那時是明目張膽地以言語調戲紀澤,他則是真的話匣子打開了關不上,一副要把他八輩子祖宗都要追究出來的樣子。

此時見紀澤回來了,沈星文把目光投向他,眼裏滿是“把你家的神經病領回去”的控訴。

紀澤就當沒有看見,薛雲誠這個貨他最了解,要是不讓他把好奇心消耗完,他怎麽都不會罷休的。他就當自己不認識這個丢人的家夥,走到一邊不說話了,擺明了一副這貨不歸我管的樣子。

靈均就更是指望不上了,他的眼神只在紀澤身上飄,至于其他人,恐怕在他眼裏還比不上空氣。

沈星文活了這麽多年,頭一回覺得有些無可奈何了,懷裏的劍也被那個聒噪的家夥摸去了,美其名曰“欣賞”,他連跟他争辯的的欲-望都沒有,任命地把劍交給了他,只要他不來煩他就好。

靈均最後決定第二天動身,衆人都沒有意見,鄭乾和沈星文非常自覺的自己去開了房間睡覺了,只有薛雲誠還非常沒有眼色地看了靈均一眼,“靈均兄弟不去睡覺?”

眼看着靈均的臉色又要變,紀澤一把把他推了出去,“要你管這麽多,自己睡你的覺去。”

身後“嘭”的一聲門響,薛雲誠先是撅了撅嘴,然後看着身後緊閉的房門露出了一個暧昧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 卷一完。

☆、苗王(一)

薛雲誠“啧”了一聲,故意說得十分大聲,“哎呀呀,可真是人心不古喲,有些人見色忘友做得太明顯了啊……”身後傳來“咚”的一聲響,似乎是什麽東西砸在門上的聲音,薛雲誠竊笑了一下,縮着脖子走了。

紀澤這個人雖然看上去十分的懶散,實際上卻是個心思深沉的人,雖然他直覺這個男人很危險,但是又覺得紀澤在他面前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就像是在無形中拆下了一層面具一樣,變得真實起來,而不是用那些表層上的東西把自己裹得死死的,就連在他面前也裝作一副開朗的模樣。

他随手敲了敲對面的門,他記得剛才看到沈星文進去了。

裏面的人面無表情地打開門,一看到是他,毫不猶豫就要把門合上,被他一把抵住,“哎哎哎,是我啊,薛雲誠,就是剛才和你說話的那個,你這人怎麽這麽健忘呢?剛剛一轉眼你就不認識我了?”他像渾身抹了油似的,三扭兩扭就從門縫了擠了進來。

“……”沈星文無語了半晌,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才能把這個臉皮謎一般厚的家夥轟出去。

薛雲誠一點也不客氣,繞過他就往裏面走,“哎,兄弟我實在是囊中羞澀,這次出來忘了在荷包裏多揣點銀子,你看,咱倆這麽投緣,不如就收留我一晚上怎麽樣?”

“……”實在是非常不怎麽樣。

薛雲誠自說自話,聽上去像是在征詢他的意見,實則已經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他,“小爺今天一定要在這裏住下了”。

沈星文無言地看着他非常自主地找到衛生間,然後水聲“唰唰”地響起來,站在房間門口瞪了半天,他終于目瞪口呆地得出了結論,這人不愧是和靈均認識的人,把他死皮賴臉的功夫也是發揮到了十成十。

這可以列入他見過最不要臉的人之首,連鄭乾、靈均都要讓位。

薛雲誠隔着門輕輕一笑,他從剛才就看出來了,這個冷冰冰的家夥軟硬不吃,就是要和他比誰更不要臉,要是跟他按照尋常人的程序來,怕是在他面前晃上多少遍,他也不見得能把人看進眼裏去。

水霧漸漸漫起來,鏡子裏的人變得模糊不清起來,他伸手在鏡子上抹了一把,看着自己的臉。

這次去兇險未可知,在這一行人之中,那個靈均會不會幫他還另當別論,而他不能也不願讓紀澤為了他身入險境,和鄭乾合作,說不定那個老狐貍最後會反咬他一口,就只剩這個沈星文看上去最為靠譜,如果可以把他拉到自己這邊來,成功的幾率也能再高上幾分。

他輕輕地皺了皺眉,覺得這幾天下來幾乎是把他這輩子所有的智商都用上了,從心底湧上些許疲累感,真是沒有什麽比誠心算計別人更費心的事了。

以後說不定就沒有智商用了。

他扯着唇拉開門,帶着一身溫潤的熱氣撲到沈星文床上,抱着枕頭蹭了蹭,覺得如果不是偏偏在這種時候,他真的很願意交沈星文這樣一個志同道合的朋友。

可惜了。

沈星文抱着手臂倚在床頭上,眼睛微微阖着,聽到他的動靜也紋絲不動,像是用冬天的寒冰雕成的。

他歪着腦袋看了他一眼,又覺得要是之後沈星文不介意自己利用他的事,他也很願意跟他好好道個歉,然後做朋友的。

只是這個全身都冒着涼氣的人,實在是不好相與。

紀澤此刻一點也不知道這個被他定義成二貨的人,已經心機滿滿地抱着多一個助力的想法抱大腿去了,他這天晚上睡得頗為安心,因為靈均大概也了解到自己身上的溫度問題,沒有纏上來,放過了他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五個人就整裝出發,上次前呼後擁的鄭乾這次一個人都沒有帶,但是紀澤實在對他看不順眼,也就沒有太在意。

由于沈星文他們帶了一些過不了安檢的東西,薛雲誠原先想的坐飛機過去直接被回絕掉,他在旁邊嘀咕了半天,最後還是妥協了。

他雖然心急如焚,但是只靠他一人,恐怕連苗王的墓都找不到,也只有耐着性子和他們一起開車去。

他們之前執行任務多半都是在邊境地區,因此對內地這些地方并不熟悉,等車開到貴州境內,紀澤才覺得之前薛雲誠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了,若是僅憑他們二人,恐怕連有墓的山都找不着。

這裏高山連綿,即便是在高架橋上,那些龐大的山體仍是顯得高大得像是要壓下來,除了前方無盡的公路,兩側全是高大的山脈,即使是他這種在密林裏也能來去自如的人,也有些找不着六四。

這些山遠遠看去,長得幾乎都是一個模樣,滿滿地覆蓋着茂密的植被,隔得太遠,看不出是樹還是灌木之類的植物,總之一眼望去,滿眼皆是碧色。

車子飛速地前進着,公路旁邊的綠樹“唰”的一下,就從窗外閃過去了,連樹冠的形狀都看不清,但兩側的高山卻巋然不動,恍然之間像是他們也沒有移動一般。

紀澤皺了皺眉,覺得此次要去找那不知在何處的墓恐怕有些難,他眼角斜了一下,往身邊的靈均身上瞄了一眼。這個人從上車開始就保持着這個姿勢,讓他頗有些不習慣,這幾天他也算是把這個人的習慣都摸清了,卻還是搞不懂他究竟是想做什麽,這麽纏着他又有着什麽目的。

他并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麽值得他謀劃的地方,除了上次被莫名其妙地找到,自此之前,他的人生一直都正常的不得了,跟靈均這樣的人可是一點也扯不上關系。

靈均突然睜眼看着他,正好撞上了他的目光,紀澤“唰”的把腦袋轉回去,竟覺得臉上有些發燙,就像是小時候做了什麽虧心事被老爸發現了一樣。

身邊的男人輕笑了一聲,伸手在他的後頸處摸了摸,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強行把他掰回去非要他說理由,又把手收了回去。

紀澤突然就覺得如鲠在喉,忍不住想要回過頭去探個究竟,看看他究竟是怎樣的表情,怎麽今天又變得這麽奇怪?他強忍住了回頭的沖動,賭氣一般地看着窗外,後頸處被靈均摸過的地方卻像是隐隐發起燙來,讓他生出了想要伸手去摸一摸的感覺。

人的反應有時候真的很奇怪,就像是感覺快要睡着的時候,突然想要去撓一下某個地方,如果真的忍住不動,就會覺得那個地方越來越癢。紀澤現在就覺得那個地方越來越燙,就像是突然被放上了某個發熱的東西一般,不去摸一下就覺得心頭抓心撓肺的癢。

他假作不經意地在自己後頸上摸了一下,因為窗戶開着的原因,手指碰上去是冰涼的,并沒有他之前火燒火燎一般的感覺,倒是手指被靈均握住了。

紀澤動作一頓,不知是該把手抽回來,還是繼續讓他握着,就聽見靈均又低低地笑了一聲,松開了他的手指,轉而湊過來摟住了他,“阿澤。”

他突然變得這麽古怪,紀澤覺得有些适應不過來,按照他以前的模樣,這個時候早該打蛇順竿上,甜言蜜語不知說了幾籮筐,此刻卻安靜得像是個鋸了嘴的葫蘆,除了叫他名字的那一聲,竟是在這一路上都沒有開口說過話。

紀澤不自在地動了動,看着車窗外面,沒話找話,“還有多久才到?”

靈均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快了,累了?”

“不是,”紀澤有些別扭,他覺得自己自從遇到這個家夥之後,情緒就一直不對勁,昨天明明還和他一副勢不兩立的樣子,現在又和他親密至斯,他驟然一想,竟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鬧別扭的小姑娘似的。不由又對自己生出了一絲嫌棄來,手臂一掙就想從靈均懷裏掙脫出來。

靈均從善如流地松開手,甚至還十分善解人意地往後退了一些,給紀澤讓出了更多的空間來。

紀澤心頭一空,轉頭看他,“我們就這麽去能找到苗王墓嗎?”

靈均點頭。

紀澤喉頭一哽,不知該說什麽了。

靈均卻沒有再跟他解釋什麽,轉頭看了一下外面,就開始跟駕駛座上的鄭乾說路線的事情,竟是就這麽把紀澤給晾在一邊了。

鄭乾再往前開了一陣,找了一個路口下了高速,開到了狹窄的鄉村公路上。之前從高速上看這些山就已是巨大,往下看,下面這些房屋就像是細小的石頭一樣,更遑論人。此時真正地到了這下面,才發現周圍的山就像是參天的巨人一般,死死地壓在上頭,讓人心頭喘不過氣來。

在上面看只有細細一線的河流,其實比這條公路還要寬,水流湍急。

到了這底下,才真正地體會到了何謂大自然的偉大與神奇。

作者有話要說:

☆、苗王(二)

又在山溝中的公路上開了很久,他們才找到了一個小小的苗寨,薛雲誠這個閑不住的,一路上沒人跟他說話,早就憋不住了,此刻第一個下了車,去跟寨裏的人套近乎。

也幸好的是現在不是以前那樣閉塞,雙方交流雖然有些困難,但也不是全然的雞同鴨講,在薛雲誠一番胡吹之後,村民們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薛雲誠說的是他們是到這裏來旅游的外地人,慕九龍山之名而來,一路自駕到這裏,想找個地方落腳,順便問一下上山的路。

事實上他們也就只知道個大概,連那座山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

這些人一點也沒有起疑,聽說他們要去山上,還熱情地詢問是否需要人帶他們上去。這山被周圍的苗人奉為聖山,在某些節日的時候常常爬上去祭拜一下之類的,所以在寨子裏随便找一個人都對上山的路非常熟悉。“只是再要上去就沒辦法了,山頂上住着神靈,是不允許別人上去擾仙人清靜的。”

“從來沒人上去過?”

那人點了點頭,“以前也有人試過,一大群人高馬大的漢子,最後稀裏糊塗地在上面轉了半天,最後又轉了回來,沒人知道上面有什麽。”

紀澤在心裏暗暗地點頭,剛才說經常有人會上去祭祀他就覺得奇怪,如果經常有人去的話,那麽上面有墓的可能性就大大地降低了,畢竟人來人往,不可能藏得住。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說得通了,這座山因為從來沒人上去過,即便是故意想要去試一試,也都被什麽不知名的東西給誤導了,然後沒頭沒腦地轉了回來。

這種越是神秘的東西,就越是能引起人的敬畏之心,久而久之,這山可能就被神化了,周圍的山民就把上面不知名的東西當做了神靈,時常上去祭拜。

他擡眼看了下坐在身邊的靈均,露出了像是詢問一般的表情。

靈均心頭微微一動,眼角眉梢就帶了笑意,對他略微颔首。

紀澤一怔,似乎是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下意識之間做了什麽事,“唰”的把臉別了回去。

靈均唇角露出一個志得意滿的笑,又迅速地收斂了回去,心中得意。

電腦果真是個好物。

兩個人的眼神交流不過是一瞬的事情,薛雲誠聽得認真,一點也沒注意到這邊,倒是一路上都斂氣低眉的鄭乾看着他們,眼神閃了閃。

他們來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上去旅游的,因此拒絕了村民的好意,在寨子裏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就順着村民指的路往九龍山的方向去了。

這山名的來歷已是不可考,不過就遠看而去的模樣,倒的确是有幾分氣勢。四處就那一座山最為巍峨高大,周圍的山峰就像是衆星拱月一般的,把它環繞在中間,一眼望去,所有的焦點全都落在了上面,有種睥睨天下之勢。

寨子距離這座山有些遠,他們一行人開着車也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山腳下。

紀澤擡頭仰望了一下,覺得光是上去恐怕就有得受的,望山跑死馬,更遑論這種看上去就巍峨十分的大山了。山上樹木茂密,不見天日,一條曲曲折折的小路通往深處,大概是因為時常有人來的緣故,小路兩邊十分的幹淨,并沒有叢生的野草,看上去給這幽深不知去處的路添了不少人氣。

車就只能停在這裏了,他們把東西整理了一下,必須的東西全都背在了身上,一些比較笨重的工具就只能留在車裏了,他們只有五個人,這條小路進去還不知有多遠,根本沒有多餘的體力去背負這些東西。

薛雲誠把那把被他命名為小白的劍寶貝地抱在懷裏,像是抱着他好久未見的情人,紀澤無言地看了他一眼,跟在靈均身後往山上走去。

太陽慢慢地升起來,陽光順着樹葉的縫隙漏了一些光點進來,照在腳下的小路上,就像他們真的只是來旅游的一般,樹影下面一片陰涼,周圍草叢中有着細小的蟲鳴聲。

前面的靈均腳步平穩,跟在他身後的薛雲誠仍舊叽叽喳喳地在和沈星文說些什麽,聲音不算小,但是紀澤卻覺得那聲音像是被潤色了一層,聽上去模模糊糊的,讓他覺得有些恍惚起來。

面前靈均的背影被陽光打上了一層光暈,陡然讓他生出了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就在那一霎那紀澤覺得,有這麽一個人陪在自己身邊,好像也還不錯,哪怕這個人在他看來實在是有些聒噪過頭了。

靈均突然停了一下,轉過身來伸手拉住了他。

紀澤霎時回過神來,手一抽就想要掙脫他的手,靈均表情嚴肅,微微擰着眉,加重了手上的力氣,“別動,這裏有古怪。”

他看了紀澤一眼,眼底帶着凝重,紀澤從沒在這個人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扯了一把跟在他身後的薛雲誠。

薛雲誠和紀澤合作多年,默契非凡,只需要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麽意思,此時自然連猶豫都沒有,立刻停止了嘴上的插科打诨,緊緊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沒有了這個話包子的聒噪,紀澤才發現他剛才只走神了瞬間,周圍的蟲鳴聲卻全都消失了,就像是他們剛才穿過了什麽無形的屏障,将那些聲音全都隔絕在了外面。

鄭乾走在隊伍的最後面,警惕地看着周圍,顯然也是發現了這個地方不尋常。

紀澤沒有去思考這個之前還貪生怕死的人,怎麽又跑到了後面的位置上去了,他的心頭生出了無盡的惶疑,比面對敵人的槍口還要心驚肉跳。

這條密林中的小路就像是無窮無盡一般,往前看不見去處,向後看不見來路,讓人心中覺得自己像是走到了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地方,一直都只是在重複地走在相同的路段上,只是自己沒有發現。

他們現在,真的還是在那座山上麽?又或者其實這一切根本就只是他的臆想,下一刻睜開眼睛,他或許還躺在家裏的床上,眼前是他老爸嫌棄的眼神。

靈均捏了一下他的手,紀澤一個激靈,才發現自己剛才竟然又在走神,再看跟在他身後的薛雲誠等人,此刻也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樣。

他深吸了一口氣,心道難怪之前沒有人上去得了,大概是走到這裏的人全都被什麽東西迷惑了,然後昏昏沉沉地不知怎麽就轉下去了。

後面的人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了,被靈均一人扔了一顆石頭,然後他看也不看他們,護着紀澤就往前走。

接下來的路誰也沒有開口,安靜得就只剩下了他們的腳步聲。

紀澤垂眼看着腳下,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剛才那些路邊沒有雜草,是因為經常有人經過的原因,但是再往上,應該就再沒有人來過了,這小路仍舊是先前的那副模樣,兩旁連一根雜草都沒有。

似乎是就只有剛才那一個障礙,剩下的路在靈均的帶領下走得十分的順暢,他們一行人腳下都不慢,唯一一個可能拖後腿的鄭乾也緊緊地跟在後面,一點也沒有吃力的樣子。

墓主可能是對半山腰上的那道屏障十分的有信心,上面一點掩飾也沒有,洞口明晃晃地擺在那兒,他們一上去就看見了。

山頂上的樹木也十分的繁密,枝桠擠擠挨挨,唯獨洞口的位置一點也沒有被掩住,似乎是那些樹枝也有着靈性,不敢冒犯了這位苗王。

洞口處有着明顯的人工雕琢的痕跡,微微的向下傾斜着,即便是隔着數米遠,也仍舊能感覺到裏面撲面而來的寒涼氣息。

此時已近正午,在這層層疊疊的樹葉底下,一點也感覺不到太陽的灼熱,但是那洞口裏透出來帶着水汽的空氣,仍舊是讓人覺得與四周的空氣截然不同,落到皮膚上能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貴州多為喀斯特地貌,像這種溶洞在山中不知凡幾,而苗人流行洞葬,所以他們在來之前就做好了要進到溶洞裏的準備。他們在外面休整了一下,最後決定由靈均打頭,沈星文斷後,一溜順着洞口的石階下去了。

鄭乾這一路都沒有開過口,老老實實地跟着下去了,紀澤對這個老東西一點也不放心,想要走在他後面,防止他做什麽小動作,被靈均一口否決了。

他被靈均強行按在了自己身後,不許亂跑。

紀澤本來要反駁,但是看着靈均的眼神,又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最後對跟在後面的薛雲誠甩了一個眼神,要他盯住這只老狐貍。

看到薛雲誠對他眨了眨眼睛,他才回身跟在了靈均身後,有些複雜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剛才那一瞬間,之前生出的那種難以言說的心情又從他心裏冒了出來,堵住了他未說出口的話。

消弭了所有對這個男人的惡感,反生出了些許他從未感受過的感覺,讓他覺得,不忍心拒絕這個人的要求。

作者有話要說:

☆、苗王(三)

靈均确認紀澤乖乖地跟在他身後了,才轉身往下走,這裏不比當初,那是在他的墓裏,裏面有什麽機關他了如指掌,而他對這地底下的墓一無所知,他不希望紀澤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傷到。

雖然這個家夥看上去并不太領情。

他也只有在心裏嘆了口氣,多放了幾分心思在紀澤的身上,這個地方不太對勁。

甫一走進去,紀澤便覺涼風撲面而來,與外面相比,就像是忽然走進了另外一個季節。

與外面狹小的入口截然相反的是,裏面有着一個很大的空間,在手電的光芒閃爍下,可以看到石壁兩側林立的石鐘乳,由上而下的墜在洞頂上,底部在千年的侵蝕中化成了尖銳的模樣。

腳下的石頭濕滑寒涼,被人工打磨成階梯的樣子,蜿蜒着通向地下一片漆黑的地方。

手電的光就像是被空氣中無形的東西分解了一般,只照得清眼前的方寸地方,再往前就被黑暗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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