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怎麽知道哪具是那個苗王的?”
作者有話要說:
☆、苗王(十一)
自從能聽見之後,沈星文就被這只人形的大蚊子在耳邊嗡嗡了良久了,此時終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裏是殉葬坑,都是些和苗王沒有多大關系的人。”
“陪葬的?”薛雲誠有些新鮮,“陪葬的還能有棺材啊?”
沈星文這幾天下來算是把他的性子摸清楚了,知道這個人要是好奇心沒有滿足的話,還是要這麽不停地問下去,索性全部講給他聽完算了,也好掙得耳根清淨。“是這邊的習俗,一個族群的人都是要葬進這裏的,從這些棺材就能看出來,時間跨度很大,想必後來他們還進來過。”
紀澤本來在旁邊打量着周圍,此時聽他這樣說,覺得有些奇怪,“既然後來有人進來過,那為什麽暗河那邊的船卻連使用的痕跡都沒有?”
沈星文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沒有想到他居然還把這件事記着,他沉默地搖了搖頭。
薛雲誠無所謂道:“興許是之前的船壞了,重新換了新的呗。”
“換了新船為什麽沒人用?”
薛雲誠眨眨眼睛,混不吝道:“新的嘛,舍不得用了呗。”
紀澤很想一腳把他踹到暗河裏去清醒一下。
薛雲誠輕咳了一聲,“想這些有什麽用?趕緊找到東西出去才是正理,”他說着就往前走,“走啦走啦,這個地方怪邪門的,我可不想在這裏過夜。”
沈星文無言地跟在他身後,以行動表示了支持。
紀澤在心裏嘆了口氣,轉念一想,也是這樣,這墓裏的東西與他有什麽幹系?
他用餘光瞄了一下一直緊緊跟在他身邊的靈均,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他覺得自己最近有些奇怪,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他從來都是不問其他的,只要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就好,就像是薛雲誠一樣,對這些其他的東西,從來都是置之度外的。
Advertisement
但是現在有這個人在他身邊,他仿佛就覺得是有了依靠一般,看着什麽匪夷所思的東西都想要上去一探究竟,這在以前幾乎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好奇心害死貓這個道理他比其他人都了解得更加深刻,現在卻覺得有些有恃無恐起來。
可是這個人的底細他都不甚分明,甚至連他接近自己的目的都還沒搞清楚,竟然就在心底把他當做了自己人。
他覺得自己最近一定是在家裏懶得太徹底了,以至于把骨子裏的警醒都喂狗吃了,這次回去之後一定要找點事來做,免得在家裏躺成了廢物。
這麽一想,他的心裏終于舒服了一些,也想起了剛才被自己忽略的事情來了。“剛才在外面是怎麽回事?”
剛才看靈均的樣子,似乎是不知道他什麽都聽不到,那麽當時就只有靈均沒有受到影響。當時的情形太過超乎常理,紀澤怎麽也無法找到合适的理由說服自己,那裏那麽大的空間,而且空氣還是流動的,如果是某種藥物,根本就達不到那麽大的濃度,可以在他們進來的一瞬間就讓他們所有人失去聽覺;而且就算真的有那大的濃度,那麽他們也應該能夠感覺到,不管是聞到還是看到。
但是除了濕寒的氣息,他什麽都沒有察覺到,那麽就只有那些古怪的蟲子了。
這些古怪的東西紀澤聞所未聞,所以也無從猜測。
靈均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此時聞言以為他是在問剛才他為什麽不早些出手的事,“我也沒見過這種東西,不知道該怎麽讓他們退下去,但食心蠱乃萬蠱之王,我就這麽一試。”
紀澤本來是想問他為什麽他們會失去聽覺,無奈兩個人不在一個頻道,雞同鴨講。他也實在想不到當時看上去沉着冷靜的靈均其實這麽不靠譜,居然只是試一試?
靈均看了他一眼,大概也是覺得自己剛才有點不夠英俊,嘟囔了一句,“那些蟲子不是自己跑了嗎?”
紀澤無言,但是本來就不是為了跟他計較這個,他輕咳了一聲,“那個洞裏是有什麽古怪,為什麽我們一進去就失去了聽覺?”
靈均搖頭,“我什麽感覺都沒有。”要不是後來他看紀澤不對勁,湊到他耳邊去說話也沒有反應,他根本就沒有發現。紀澤和薛雲誠默契非凡,兩個人的表現一點也不像是失去了聽覺,正常得不能更正常了,而且當時他一是在氣紀澤不信任自己,二是在醋薛雲誠與紀澤太親密,沒怎麽在意周圍。
走在前面的兩個人突然停下了,紀澤原本還想問他幾句,此時又壓了下去,上前幾步去看前面的情況,“怎麽了?”
二人沒有說話,但是也不需要他們說什麽了,紀澤走過去,裏面的東西一覽無餘的全部展現在他的眼裏。
這裏有一對天然形成的石鐘乳柱子,從上面垂墜下來,就像是一扇宮門,石頭尾部被人工雕琢了一下,寥寥數刀,刻成了什麽東西尾巴的樣子,弧度微微向外,像是在向前游動,猶如活物一般。
石柱蜿蜒向上,柱-身上刻有鱗片,手電的光打在上面,映着上面滲出的水光,竟像是閃着凜凜的寒光一般,再往上直達洞頂,兩只柱子彙聚在一處,麒首豬鼻,發須俱全,竟是兩條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石龍。
再往裏才真正像是帝王的陵墓,即使是礙于光線,只能窺其一斑,也能感受到冥殿的恢宏大氣。
但是他們的目光都沒有落到這些地方去,真正讓人挪不開眼的是冥殿正中,被地上密密麻麻的棺樽衆星拱月一般圍在中間的那個巨大的棺樽。
冥殿中有一塊巨大的鐘乳石,孤零零的伫立在中間,呈月牙狀,也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後來被打磨成這樣的,那巨大的棺樽就被安放在月牙的中間,乍一看過去,就像是漂浮在空氣中一樣。
☆、苗王(十二)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冥殿正中的棺樽吸引住了。
洞頂上不知被安置了什麽東西,發出淡淡的光暈,就像是一盞微弱的小燈一般,懸在棺樽的上方,仿佛是聚光燈,把懸石頭上的棺樽茕茕地暴露在黑暗之中。
不知是什麽材質的棺樽被照得晶瑩剔透,裏面隐隐約約的人形映了出來。
那光芒不夠明亮,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裏面有些不分明的陰影,應該是裏面那具屍體的陪葬品,紀澤略略吸了一口氣,他們要找的東西是否就在裏面?
薛雲誠與他對視了一眼,眼底有着明顯的激動與躍躍欲試,他不惜違背自己的本心來做這種事情,全都是為了可能存在于那棺樽裏面的東西,此時終于看到了些微希望,縱是心志堅定,此時也有些喜出望外了。
在前面見識到了那些古怪的蟲子,他也沒敢直接往前就沖,而是微微對紀澤點了點頭,一手按在劍鞘上,一手提着槍小心翼翼地往前邁了一步。
沈星文不聲不響地跟在他旁邊,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抹影子。
紀澤毫不猶豫地扯了靈均一把,這裏面的東西根本就不是他們手上的武器就能解決得了的,有這麽個人形的大殺器在,成功的幾率也會大上不少。
因為薛雲誠進去的時候又和紀澤“眉來眼去”了一番,靈均站在後面咬牙切齒,覺得這個家夥實在是太礙眼了,但是此時被紀澤這麽拉了一下,他的心裏莫名地又生出了幾絲欣喜來,像是被人灌了幾斤蜜糖進去,甜得連北都找不着了。
他在後面傻笑了一下,心滿意足地握住了紀澤的手,順便堂而皇之地把他攬到自己的身邊來,有心想要開口調戲他幾句,但是又覺得自己此時說什麽都是在煞風景,幹脆閉了嘴。
只是臉上的志得意滿怎麽也藏不住了。
紀澤莫名其妙的被他扯到了一邊,連瞄準了薛雲誠身邊的槍口都被帶歪了,紀澤心頭一緊,差點想順手給他來一槍,“做什麽?”
靈均一臉理所應當,“保護你啊。”
紀澤咬牙,“不用,謝謝。”從來都只有他保護別人的份,靈均這句話讓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只弱雞,但是又想到之前的确是靠着靈均他們才走到了這裏來,不由又是一噎,覺得心裏有些犯堵。
靈均厚臉皮地攬住他的腰,也不出聲,但是臉上的表情擺明了就是這麽想的,一副“我知道你害羞,所以就不拆穿你了”的欠扁樣。
紀澤沒心思搭理他,調整了一下姿勢,繼續專心地注意着薛雲誠身邊的動靜。
他們已經走過了之前的雙-龍柱,進入到了冥殿的裏面。之前在外面只是管中窺豹,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這墓裏的恢宏之氣,現在進來之後才真是覺得震撼。
冥殿裏極大,依着山勢,僅是他們看到的這一小部分便讓人覺得山石浩淼,心頭生出了無盡的敬畏之感。
石壁上有着精美的浮雕,上面不知名的猛獸似要突破牆壁,直撲過來,若說這墓裏的上半截是恢宏壯闊,天地浩大,那麽下半截便是鬼氣森森。
成片成片的棺樽密密麻麻地伫立在石柱周圍,整整齊齊,與他們先前遇到過的石頭蟲子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猶如城樓下的士兵,走在其中只覺寒風淩厲,也不知是這洞穴裏的寒氣逼人,還是棺樽之中透出來的死氣了。
若不是還能聽見自己的心跳,紀澤幾乎都要以為自己是又一次失去聽覺了,前面沈星文和薛雲誠的腳步放得極輕,身邊靈均根本就落地無聲,周圍寂靜得落針可聞。
“嘎吱……”紀澤原本心就提得高高的,這一聲意味深長的響聲就像是故意的一般,拖着極長的尾音刺破了寂靜的空氣。
在這種寂靜的環境中,有那麽一點點動靜就顯得格外地顯眼,幾乎是同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轉了過去。
紀澤的眼皮微微一跳,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個聲音仿佛也是感受到了他們的警覺,只響了那麽一聲,就此沉寂了下去。
一行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周圍又恢複了先前的寂靜,甚至比先前還要徹底,紀澤把呼吸放到最緩,連自己的心跳都幾乎要聽不到。
進到這裏之後,薛雲誠也收起了之前的模樣,跟換了一個人似的,連表情都跟着沉靜起來,他輕蹙了一下眉,問道:“要過去看看嗎?”
紀澤看了一下幾人的表情,靈均之前的傻笑已經收回去了,只是臉上還帶着淡淡的喜色,一點也沒有緊張的樣子。
他的心裏不知怎的也跟着松了一口氣,自從被牽扯到這種事情裏面,他就從來沒有覺得心裏這麽沒譜過,真槍實彈的東西他從來不怕,但偏偏就是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他真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槍林彈雨都闖過來了,最後卻交待在了幾只蟲子口裏,單是這麽一想他都覺得憋屈,更遑論現在還有一個薛雲誠在這裏,而且還極有可能是被自己牽扯進來的,無論如何,他都要讓薛雲誠全須全尾地出去。
許是感覺到了他的不安,靈均緊緊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像是在跟他表示自己的存在一般。
紀澤在心裏長出了一口氣,嘴上卻十分淡定地說道:“先去拿了東西再說,要是他敢上來,就送他一梭子子彈。”
東西就在眼前,如果他們動作快的話,趕在這裏的東西蘇醒過來之前拿了東西就走。
四個人繼續往前走,但是紀澤心底卻始終繃着一根弦,分散着一部分的注意力在那邊的動靜上。
他始終覺得那裏不尋常。
這裏實在是太大,雖然就在殿門處就能清楚地看到前方的棺樽,但是他們在棺陣中穿行了很久,那安放在石柱上的棺樽看上去仍是距離他們十分遙遠。
紀澤皺着眉頭停下腳步,“不對勁。”
作者有話要說:
☆、苗王(十三)
薛雲誠也停了下來,臉上的表情同樣的凝重,“我們離那塊石頭的距離好像一點也沒有縮短。”
沈星文沒有說話,只沉默着點了點頭,表示他也是這樣覺得的。
靈均站在一邊,一臉若有所思。
再向身後看,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他們究竟離之前的雙-龍柱有多遠,兩側黑漆漆的棺樽好似無窮無盡一般,延伸到了遠處的黑暗之中。
前路仿佛無盡,後路杳杳無蹤。
紀澤微微皺眉,前方棺樽上的光芒将那一小片地方照得透亮,仿佛是永遠也無法到達的盡頭,對比着身後的黑暗,惑人得像是智慧樹上的蘋果。
“滴答”一聲,不遠處傳來水滴在石頭上的聲音,這一路下來,他們早已聽慣了這樣的聲音,但是在此刻響起來,卻令人心頭不由得一顫。
從他們一進來開始,除了剛才那一聲響,這裏都安靜得落針可聞,此時突然有了些動靜,卻讓人愈發不安起來,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暗處蘇醒了過來,虎視眈眈地窺視着他們。
而且就連之前外面的木船都保存得十分完好,這裏是苗王的墓室,又怎麽會有水滲進來。
他們周圍的棺材都保存得十分完好,一點受潮的跡象都沒有,這裏應該是和之前放船的地方一樣,是不會有水滲進來的。
這一聲水響讓所有人的心弦都是一緊,當然,不包括靈均,他根本就不是人。
還沒等他們就此發表感想,墓室中就此起彼伏地響起了“滴答滴答”的聲音,像是雨點擊打在石頭上的聲音,若是在平時,這聲音還頗為賞心悅目,配上一本之乎者也的書,可以讓紀澤在屋裏睡上一整個下午。但在此時他卻一點也生不出愉悅的感覺來,反而心頭一陣發寒。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有種山雨欲來之勢,壓得人心頭惶惑不安,卻不知該從何處去安撫。
紀澤擰起眉頭,握着槍的手緊了緊,他真是讨厭透了這種毫無目标的事情了,連敵人究竟是什麽東西,可能藏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只能被動的防守,憋屈得連氣都要喘不勻了。
薛雲誠大概也是這樣的感覺,一張俊秀的臉硬是被他皺成了包子,咬牙切齒道:“靠,什麽鬼玩意兒,要上就趕緊上,這麽鬼鬼祟祟的,搞得像是爺爺我怕了它似的。”
他的嘴在什麽時候都吐不出象牙來,紀澤早就已經習慣了,聞言也跟着哂然一笑,“那到時候你可別慫。”
薛雲誠沒好氣地回道:“誰慫誰是孫子。”
紀澤眉毛一揚,正要損他兩句,靈均就開了口,“別出聲。”
他一臉正色,表情嚴肅,紀澤霎時心頭一緊,以為是他看出什麽來了。
但是這個一直就老不正經的人這次也一點沒讓他失望,靈均頗有些占有意味地把他往自己這邊帶了帶,離薛雲誠遠一點,然後扒住他不松手了。
紀澤心頭的火“唰”的就冒了起來,就算是真的要吃醋,能不能分一分場合?
靈均把下巴擱在他身上,手從他的腰側穿過去,握住了他的手,擡起來毫不猶豫就開了一槍,不遠的地方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紀澤一驚,有什麽東西過來了,而且聽這個聲音,個頭還不小,絕對不是之前的蟲子那麽簡單。
在那東西發出沉悶的一聲響之後,剛才如同雨點般的水聲忽然一滞,就像是正在運轉的音樂盒,突然被什麽掐住了一般,周遭霎時一片寂靜。
靈均的手還搭在他的手上沒有收回去。
“什麽東西?”
靈均沒有松開他,反而黏了上來,把下巴搭在了他的肩上,親昵地在他耳邊蹭了蹭,“死人。”
紀澤瞳孔微縮,“僵屍?”
靈均:“大概是這麽叫的。”
薛雲誠警惕地舉着槍,眼神卻歪到了這邊來,“真有這種東西?”
靈均懶洋洋地擡眼看他,“若是不信,你大可以到前面去看看。”他眉梢微微一動,眼底滿是幸災樂禍,“哦,不用過去了,你現在就可以親眼見一見。”
薛雲誠“唰”地轉身,黑暗中一陣勁風直直地撲面而來,帶着濃重的腐朽氣息,他輕巧地一個閃身,握在手中的銀劍一橫,那撲過來的東西直撞到了劍鋒上,生生被削去了半邊腦袋。
他皺着眉頭後退了一步,“靠,怎麽是這麽個惡心玩意兒。”
那東西被削了腦袋之後就失去了行動能力,倒在了地上。身上的衣物早已化成了飛灰,但是就這副模樣,也看不出什麽來了,如果不是靈均之前的話,甚至看不出這是個人來。
“他”渾身漆黑,像是在墨水裏滾過一般,周身幹枯得只剩下了骨頭,上面裹着一層幹枯的皮肉,皺得跟老樹皮似的,紀澤幾乎覺得只要輕輕一碰,就能“撲簌簌”地落下來。
脊梁骨幾乎彎曲得像是一個半圓,讓“他”看起來十分的矮小,之前竄過來的時候就像是一只瘦皮猴。這東西渾身都幹得跟木乃伊似的,腦袋也風幹得只剩下了骷髅,眼窩深深地陷了進去,仿佛兩個黑洞。
但真正讓人感到惡心的是“他”腦袋裏面的東西,黑乎乎的一片,被薛雲誠一劍斬開了,順着傷口流了出來,發出陣陣的惡臭,仔細看還能看到裏面扭來扭去的蟲子,不知是蛆還是什麽。
沈星文不動聲色地皺了皺鼻子,腳下往後退了一步,但那一步還未踏實,他就警覺地轉頭看向之前這個東西來的方向。
“嘎吱……”那種像是指甲刮在木頭上的聲音長長地響了一聲,之後就像是瞬間爆發了一般,四面八方都傳來了這樣的響聲,仿佛這墓室裏的所有棺材裏面,都有一個盤桓未去的亡靈,緩慢地抓着棺材板,爬出了他們的墳墓。
作者有話要說:
☆、苗王(十四)
紀澤微微直了一下腰,空氣中多出了一種淡淡的腐臭味,夾雜在四面八方而來的刺耳聲音之中,讓他嗅到了幾分危險的味道。
其餘二人往中間靠了一小步,四個人背對着背,各自面對着不同的方向,嚴陣以待。
腐臭味越來越重,之前消失了的水滴聲又冒了出來,漸漸逼近,其間還夾雜着聽不甚清楚的細碎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耳邊低語,想要仔細再聽清卻又消失了。
紀澤原本還是存着神擋殺神的想法的,但是見着了那些東西之後,他立刻将剛才的念頭收了回去,“往前跑!”
從剛才就能看出來,這些東西速度極快,只有幾只的話,尚可對付,但是此刻四面八方而來的全是這種東西,別說他們只有四雙手,即便是再多生出幾雙手來對付不了這些東西,若是任由他們圍上來,被困死在這裏,那才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薛雲誠與他極有默契,此時見硬拼不行,轉身拔腿就跑,沈星文也不聲不響地跟着往石柱的方向跑,倒是靈均頗有些不樂意,看着直撲過來的黑東西們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紀澤差點想撬開他的腦袋看一下裏面究竟都裝了些什麽,怎麽每次都和他對不上線?
“滾回來!你要去幹嘛?”
被紀澤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靈均愣了一下,默默地收回了想要邁出去的腳。
直到罵完了紀澤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說了什麽,他平時和薛雲誠互相踩慣了,此時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心頭生出幾絲微妙的感覺。但是他現在也實在顧不上靈均的反應了,直接拉過他就往後跑。
之前他們身後沒有追兵的時候,這個棺陣就把他們繞了許久,此時就更加顯得前方遙遙無期,這些鬼東西就像是無窮無盡一般,不斷地從各個方向冒出來,沈星文二人在前面,槍裏的子彈早就打完了,卻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換彈夾,只能靠手中的長劍。
他是左手使劍,但是竟比薛雲誠這個從小就練劍的特種兵還要使得好,行雲流水一般,沒有多少花哨的動作,卻是幹脆利落,劍鋒所過之處倒了一片。
跟在後面的紀澤也不輕松,他慣用的軍刺太短,此時殺傷力還比不上他手上已經沒了子彈的槍。用槍托把撲到面前的鬼東西砸倒在地上,紀澤看也沒看靈均,開口問道:“想出辦法了沒?靠,”他嫌惡的把濺到手上的黑血擦掉,“這裏所有的屍體都變成了這樣的東西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真是棘手了,這冥殿裏全是密密麻麻的棺材,還不知道有多少屍體呢,待會他們拿了東西又要怎麽闖出去?
靈均微微皺着眉,擡手開了一槍,也不知是打在了什麽地方,他們前方不遠處的一具棺材突然“轟”地炸裂開來,将旁邊不少的僵屍都掀飛了。
“走這邊。”
沈星文毫不猶豫,一劍劈開擋在前面的僵屍,轉而走向了被靈均轟出來的路。
在沈星文踩上那邊的一瞬間,那些僵屍就像是沸騰了一般,瘋狂地撲了過來,他們原本就應付得勉強,此時更是寸步難行,幾乎要被這些東西埋在下面。
靈均鎮定地又開了一槍,連帶着擋在前面的僵屍一同炸飛,迅速地清理出了一條路,四個人飛速地前行,離他們之前看到的那條路越來越遠。
但是卻沒有人發出質疑,一是現在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精力來質疑,而是這一路過來,靈均這個人雖然不怎麽開口,但是每每出手都十分的靠譜,在這種走投無路的時候,所有人都願意賭上一把。
與先前逼靈均如蛇蠍的石頭蟲子不同,這些黑漆漆的鬼東西似乎是一點也不害怕靈均,相反,不但不懼怕,反而像是有些觊觎的樣子,直接導致了走在他旁邊的紀澤壓力陡增。
面對直撲而來的僵屍,靈均連眉毛都沒有抖一下,也不閃避,面無表情地又開了一槍。
紀澤實在是看不過去,轉身一刀把那東西的腦袋砍了下來,氣急敗壞地想要開口罵他兩句,卻被人搶了白。
“還是阿澤最好。”靈均轉過頭來對他勾唇一笑,眼裏滿是戲谑,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他會出手。
紀澤原本想說的話全都卡在了喉嚨口,想罵又罵不出口,甚至覺得被他這樣看着心頭有些發熱,就像是被什麽溫暖的東西熨帖着一般,連帶着臉頰都有些發起熱來。
他“唰”地把頭轉回來,生硬地說了一句,“快走,廢話什麽?”
靈均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得意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靈均不知炸了多少個棺材,紀澤甚至憂心再這麽下去,他槍裏的子彈就要打空了,所幸他們離那個托着棺樽的石柱已經越來越近了,甚至能夠看見透明的棺材裏的人影。
但是圍上來的僵屍也越來越多,随着他們與石柱距離的縮短,那些僵屍就像是瘋了一般,悍不畏死的直往上撲。
靈均用槍托将撲過來的僵屍橫掃出去,旋身開了最後一槍,棺木炸開發出巨大的響聲,動靜就像是要把這冥殿給掀翻了一般,地上空出來了一大片,那托着苗王棺樽的石柱終于露出了原型。
遠處看過來,這些密集的棺材全都簇擁在周圍,但是走得近了才發現這些棺木離那塊巨大的石頭仍有些距離,中間空出來了一大片,更顯得這被圍在中間的石柱巨大無比。
他們且戰且退,一路退到了石柱的旁邊,那些僵屍似乎是顧忌着這塊大石頭,連動作都變得有些束手束腳起來,紀澤與薛雲誠對視一眼,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薛雲誠上前一步,将紀澤擋在身後,紀澤飛快地閃身,在石柱上摸索了一遍。
這石柱下面圓滾滾的,也許真是先天形成的,帶着鐘乳石天生的一層的石殼,滑不留手,別說平手爬上去了,就算是扯着繩子上去恐怕都得廢上大功夫。
作者有話要說:
☆、苗王(十五)
紀澤飛快地在周圍打量了一下,沒有發現有什麽可以落腳的地方,眉頭霎時皺得死緊。
他們此時已經被數不清的僵屍圍在了中間,若是找不到上去的辦法,就是耗也得被耗死在這裏。
他剛才用軍刺試過了,這石柱硬得跟什麽似的,一刀劈上去連個白點都留不下來。紀澤狠狠地将撲過來的東西甩出去,心裏迅速地開始打轉,上面既然被放了棺樽上去,那麽就一定有可以上去的辦法,只是被掩藏得很深而已。
想到這裏,紀澤不由看了靈均一眼,剛才的機關就是他找出來的,此時是不是也可以找到上去的辦法?
轉過去正好對上靈均的目光,他的目光沉沉,似乎是凝視着他許久了,紀澤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閃避了一下。
薛雲誠奇怪地看了這氣氛怪異的二人一眼,更是對表現奇怪的紀澤多看了一眼。紀澤此人,據他對他的了解,臉皮可謂是極厚,和他互相人身攻擊的時候,嘴皮子溜得毫不留情,但是此時卻難得的露出了些許不好意思的模樣來,若不是在這地底下不見天日,薛雲誠一定要伸腦袋出去看一看外面是不是下紅雨了。
但無論外邊究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怎樣,圍在他們周圍越來越多的鬼東西才是首要問題,薛雲誠咬牙将已經沾滿了黑血的小白抽回來,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心疼了。
紀澤閃了一下,又覺得自己心虛得實在是沒有理由,直愣愣的又瞪了回去。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會兒,靈均臉上絲毫沒有表情,倒是紀澤沉不住氣了,周圍的東西越聚越多,薛雲誠他們已經快撐不住了。現在不是和靈均比誰的眼睛更大的時候,指望這個人什麽時候能正常根本就是不可能,這麽幾日下來,他對靈均古怪的脾氣還是沒有辦法習慣,他的心思就像是海底的針一般,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轉到了哪裏。
他向上忘了一眼,這石柱高得直指洞頂,離得近了,反而看不見上面的棺樽,只有上面不知名的東西發出幽幽的光。
薛雲誠喘了一口氣,“紀小澤,你行不行啊?不行說一聲,換哥哥來。”
紀澤沒有說話,稍稍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上面的光芒,再次仔細地打量起這石柱,連洞頂上的石壁也沒有放過。
靈均雖然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但還是跟了過來,将不長眼撲到他身邊來的僵屍擋開了,在紀澤目不轉睛盯着周圍看的時候,又輕咳了一聲,頗有些別扭道:“後面。”
紀澤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什麽後面?
靈均伸手指了指石柱背後。
紀澤擰眉:“剛才我已經看過了,根本什麽都沒有。”
靈均剛才的不愉似乎又煙消雲散了,唇角露出了些許無奈的笑,又像是有些得意,拉着他往那邊走。
紀澤此時已是心急如焚,不用他說已經自發地跟了過去,靈均拉着他的手往空氣中虛虛地一按,他原本還有些疑惑,下一秒就瞪大了雙眼。
在那看似空無一物的地方,他竟摸到了像是石頭一般的東西,蜿蜒着直往上走,這東西的形狀十分的不規則,不知是被雕作了什麽東西。他心內瞬間恍然,這應該是和那上面的棺樽是相同材質的東西,只是上面光線強,将那透明的棺樽暴露在了他們的眼睛下面,在這石柱之後卻是漆黑一片,他當時也注意到了石柱本身,而沒怎麽在意這裏,竟把這明擺在眼前的路生生放過了。
薛雲誠他們在前面已是強弩之末,就連沈星文都帶上了狼狽,此時見他們找到了路,迅速地往這邊退過來。
“靠,這走在上面要是踩不準摔下來怎麽辦?”薛雲誠過來在上面摸了一把,覺得有些坑爹。
紀澤沒有回答他的廢話,只把他往上面推。
薛雲誠雖然嘴上意見頗大,但腳下卻很配合,要是再磨蹭下去,走的恐怕就是黃泉路了。
見他老實地上去了,紀澤看向沈星文,示意他也快點上去。
沈星文對他點了點頭,緊随其後,紀澤第三,靈均殿後。
這石頭只有在光線的照耀下才能勉強看出輪廓,薛雲誠在前面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摔成了肉餅,但此時那些之前還不敢觸碰石柱的僵屍卻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瘋狂地往這透明的石臺上撲,皆被後面的靈均掃了下去。
但是紀澤的心卻懸了起來,這石臺看上去并不算寬,在這些東西連續不斷地撞擊下輕微地震動着,像是快要支撐不住了。
這石頭上本來就滑溜溜的不好走,再一震動起來就更是落不穩腳,薛雲誠在前面走得心驚膽戰,幾次三番的想要開口罵娘,但是又提着一口氣不敢松,憋得心火直冒。
就這麽一路心驚肉跳地走了上去,那些僵屍還守在下面,圍着石柱團團打轉。
薛雲誠被追着打過來,這輩子就沒覺得這麽憋屈過,在心裏想了無數回回去之後要把這裏炸了,但是在看到上面的棺樽之後,那些火氣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雲外,就在這裏面,他要找的東西。
這塊石頭雖然大,但是形狀生得太過委婉,安了一個大棺材上去就已是捉襟見肘,更別說還站了四個大男人上去。
靈均湊過來,親密地把紀澤摟進懷裏,在被紀澤瞪了之後,還死不要臉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