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然而手機落入青時的魔爪, 自己根本搶不回來，玉霖只能聽青時繼續跟王家銘鬼扯。

王家銘：“是嗎，那我就跟你說了。我有個朋友家裏最近接二連三地丢了很多東西，廚房裏的肉蛋蔬菜, 三條看門的德國黑背和後院裏的兩匹馬, 全都在半夜被偷走了, 警察來過幾次都沒查出個名堂來。他剛才看了我寫的那篇報道，懷疑是不是什麽妖怪在作祟, 我跟他說沒有妖怪, 他偏不信, 非要讓玉霖過去看看。”

青時：“沒問題, 這事包在我們身上, 你把你朋友的地址和電話發給我。”

王家銘很快就發了個電話和定位過來, 又叮囑道：“我這個朋友可不是一般人，是雲城一家房地産公司的大老板，你們去了以後各方面都注意點, 別給我把關系搞砸了。”

“放心, 砸不了。”

挂了電話後青時把手機丢給玉霖，接着打了個響指：“走，有活幹了。”

玉霖有些疑惑：“真是妖怪作祟嗎, 不是作案手法高明的小偷，或者那人家裏有人監守自盜？”

青時無所謂道：“是不是去了就知道了，總比在家幹坐着要強。”

玉霖只得開上車帶着青時，按照定位前往王家銘那個叫餘富城的朋友家。

一個小時後, 他們來到雲城北邊一個高檔的歐式別墅小區，小區裏建築密度極低，景觀十分優美, 這種地方資産沒有上億是住不起的。玉霖那輛破車在一溜豪車裏格外惹眼，得到了門衛的特殊關照，打了餘富城的電話才得以進入。

青時欣然點頭：“不錯，這個主顧應該挺有錢，來對地方了。”

玉霖忍不住道：“人家有錢關你什麽事。”

青時故作高深狀：“當然關我的事——不，應該說，關我們倆的事。”

玉霖莫名其妙，卻懶得問他，順着優美的林蔭大道往裏開。

又過了十來分鐘，玉霖繞過一片面積不小的天然湖泊，在湖邊一棟景觀極佳帶着私家花園的三層獨棟別墅前停了車。

這片湖名曰碧湖，曾經是雲城的一處公共景觀，後來被某個開發商圈了進去，建成了這片高級別墅區。

兩人下車後，玉霖按響門鈴，片刻後鐵藝大門向兩邊打開，他們就進了花園來到正門。

門口兩邊各站一排人高馬大的黑衣保镖，目光不善地打量玉霖和青時。

青時涼涼地瞥過去一眼，保镖們沒來由集體打了個寒戰，急忙收回視線。

接着一名女傭出來，領着他們進了富麗堂皇的客廳，對沙發上一個正看電視的中年男人說：“先生，兩位客人來了。”

餘富城長着肥頭大耳，大腹便便，胳膊比玉霖的大腿還粗，一看就知道營養過剩，如同一座肉山般堆在沙發上。看到玉霖和青時進來也不起身，只稍稍掀起眼皮瞅了一眼，見兩人都器宇不凡，不由微微驚訝道：“你們倆誰是小林？”

玉霖說：“是我，不過我不姓林，我叫玉霖。”

餘富城伸出一截肥短的手指朝玉霖點了點：“沒錯，是你，我看過照片。不過你們倆給人感覺怪像的，有個詞怎麽形容的來着？哦對，夫妻相。”

玉霖一頭黑線：“餘先生，我們倆都是男人。”

餘富城自以為幽默地說：“開個玩笑而已，我當然看得出來。”

青時卻唇角微揚：“餘先生有什麽需求不妨直說。”

餘富城一張胖臉擠成個36道褶的大包子，苦悶不已道：“王家銘跟你們說過吧，我家這段時間天天丢東西，都是半夜三更不見的。有時候還能聽到些奇奇怪怪的動靜，吓得我覺都睡不好，但監控上什麽都看不到，警察來了幾趟也連個屁都沒查出來。

要是只丢些吃的和養的小玩意兒也就算了，我有錢，丢的起，就當喂狗了，可問題沒這麽簡單，昨天晚上連馬夫都不見人影了，你說可怕不可怕。早上我找了個人看過，說我家來了不幹淨的東西，要是今晚妖怪連我都給叼走了，那可怎麽辦？”

玉霖心道，就您這噸位，一般的妖怪可不好叼。

青時說：“不管什麽妖怪，我們倆都能給你搞定。”

餘富城不是很相信地打量他：“怎麽搞定，要擺什麽陣，畫什麽符嗎？如果你們沒這個本事，那就趁早直說，我馬上搬到別的房子去住，不在這個鬼地方呆了。”

“擺陣畫符都是糊弄人的把戲，捉妖憑的是真功夫。餘先生要是害怕，今晚去別的地方住，明天再回來也行。”青時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如果我們抓住妖怪了，餘先生有什麽表示嗎？”

“你們要真的能抓住，那只管開口，想要什麽我就能給什麽。如果抓不住……”

“沒有這個可能。”青時斷然道，“餘先生，閑話少說，我們需要查看一下你家的失竊現場。”

餘富城被他那自信又篤定的神色唬得信了三分，揮了下戴着大金戒指的手，大方地說：“随便看！”

玉霖跟着青進來到一樓的廚房，低聲道：“你就這麽有把握？”

青時回身看着他，反問：“你對我這麽沒信心嗎？”

有信心那才怪了。玉霖撇開視線，在異常寬大的廚房裏轉了一圈。

這間廚房幾乎和他家整個後院差不多大，各種高級廚具一應俱全，中餐和西餐制作分區。還有個整間屋子那麽大的步入式冷藏室，各類五花八門的食材琳琅滿目，就這還說昨晚遭了賊，可見餘富城那身肥肉是怎麽來的。

玉霖在食材上也很講究，在小飯館的廚房上花了不少心血和精力，但跟餘富城的一比根本是小巫見大巫，一邊看一邊不免生出兩分羨慕之心。

青時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故意想刺激他：“你喜歡？”

廢話。玉霖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随即認真檢查廚房裏有什麽異樣之處，畢竟他們是來捉賊的，不是來鬥嘴的。

但是他左看右看都沒發現什麽不正常的地方，廚房裏收拾得太過幹淨，一塵不染，還散發着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連只螞蟻都見不到。

青時直接道：“這裏不用看了，到後院瞧瞧。”

于是兩人來到鋪着草坪的後院，這裏倒是冷清了一點，門邊的狗屋裏空着，拴狗鏈光禿禿地拖在地上，院子一側搭的馬廄也空空如也，看樣子餘富城還沒來得及補充新的寵物。

除此之外一切完好，草坪整齊幹淨，一絲不亂，沒有動物掙紮或者被拖運走的痕跡，狗和馬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青時四下掃了一眼，輕輕翕動了一下鼻翼，在空氣中捕捉到一絲異樣的氣息。

玉霖又來來回回轉了兩圈，汗都要下來了，卻依然沒發現什麽蛛絲馬跡，心裏不免有點挫敗。

餘富城的懷疑有道理，這樁失竊案的确不像人幹的，否則那麽大的一匹馬和兩條狗不會消失得無聲無息，可正因為這樣才麻煩。他現在沒有絲毫法力，五官遲鈍，對眼下這種情況完全無從下手。

青時忽然指着馬廄的料槽說：“這馬的夥食不怎麽樣啊，餘富城對自己大方對寵物卻有點小氣，這一點不如你。”

玉霖順着他手指的位置一瞧，料槽裏有些沒吃完的豆渣稭杆等飼料，裏面似乎混着一些細碎的土圪拉，也不知道是因為買的劣等飼料，還是飼養員故意往裏面摻的，不由得道：“早知道我也小氣一點，省錢又省力。”

他以前對小龍崽比對自己還要上心，每頓飯都親自動手做，太便宜青時了，現在想來真是悔不當初。

玉霖看着看着覺得有點不對勁，從料機槽旁邊撿起一把鏟子翻了翻那些混合飼料，片刻後從裏面撿起一小團半幹的泥塊，上面沾着一點暗綠色的細絲，像是水草或者綠藻，還有一條指甲蓋大的小蝦米。

這不合常理。

玉霖想起了什麽，猛然轉頭，看向別墅前面波光鱗鱗的湖水，脫口而出道：“那妖怪是從碧湖裏來的，這些泥巴是從它身上掉下來的淤泥！”

青時欣然贊道：“好眼力，這都被你發現了，應該是這樣沒錯。”

總算有所收獲了，玉霖沾沾自喜，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接着又有點遲疑：“那現在通知小區管理處，讓他們找水性好的人潛進湖裏查看還是直接報警？”

青時一口否定：“都不行，這不是一般的妖怪，道行比人面鷹高得多，普通人奈何不了它。而且既然監控拍不到，說明它會隐身，除了你我有神仙血脈，其他人都看不到，所以只能由我們倆來對付。”

玉霖更加憂慮：“怎麽對付，弄張大網去水裏撈嗎？我先申明我不會游泳，這個對我來說有點難度。碧湖看樣子挺深的，面積也不小，應該沒法把水抽幹。”

他是個旱鴨子，不會水性，欣賞一下碧湖風光沒問題，讓他下水可不行，想想心裏都發怵。

青時再次搖頭：“用不着你下水，撒網也沒用，只會打草驚蛇。進小區的時候我觀察過，這個湖不止很深，還和流經雲城的瀾江相連，在水裏不好抓，動靜太大了，還是等夜裏它上岸以後再動手比較方便。”

“那行吧。”玉霖嘴上沒什麽表示，心裏卻對青時觀察之敏銳微微有些驚訝，剛才來餘家的一路上他光顧着欣賞湖畔風光了，根本沒注意到別的。

兩人随後返回客廳，餘富城問：“怎麽樣，有什麽發現嗎？”

青時說：“有。餘先生讓人再買點活物來吧，随便什麽都行，現在後院太空了。”

餘富城倒不笨，很快就會過意來：“你的意思是把妖怪引出來？”

“沒錯，這樣方便我們今晚捉妖。”

餘富城有點擔心：“引出來之後怎麽辦？我要做什麽？”

青時高深莫測道：“引出來之後就是我們倆的事了，你怎麽都不用做，在家睡覺或者去其他地方呆着都行。”

“那我還是去別的地方住幾天吧，保險一點。”餘富城随後叫了個人進來，吩咐了幾句。

沒過多久，有人拉了一車的雞鴨過來，還有一群羊和幾頭豬，鬧哄哄地關進馬廄。

随後青時又提出要求：“餘先生，妖怪今晚要是來我們就今晚捉，不來的話我們就得住一晚。”

餘富城大方道：“這個小意思，一樓正好有兩間客房。”

青時說：“我們只要一間就夠了。”

玉霖馬上道：“一間不夠，要兩間！”

和這家夥在一間屋子裏呆着，他怎麽可能休息得好。

餘富城不知道他們倆在争什麽，就道：“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既然如此，玉霖就不客氣了，立馬選了走廊第一間落地窗正對後院的客房，青時只能住另外一間了。

晚飯也是在餘家吃的，餘富城的妻子和孩子都不在別墅裏，吃飯的人只有餘富城和玉霖青時三個人。廚子卻做了十幾個菜，擺滿了一大張桌子，什麽烤乳豬，煎羊排，芝士焗蝸牛，紅參炖鹿鞭，中西合璧，花裏胡哨。

餘富城揮舞着筷子，張着油汪汪的嘴說：“吃吃吃，別客氣！”

玉霖無語，這要吃一頓明天肯定得流鼻血吧，只能揀一些稍微清淡點的菜吃了。

青時對這桌高檔菜肴也不怎麽滿意，吃的比玉霖還少。

飯一吃完餘富城就坐着車跑了，把幾名傭人和十幾個保镖也全都帶走了，偌大的一棟別墅裏只剩下玉霖和青時兩個人。

青時雙手插兜，四處悠閑地逛了逛。玉霖就在客廳看電視裏播的綜藝節目，才過十點就昏昏欲睡，不知不覺歪在沙發上。

正朦胧時，忽覺身體一輕，懸在半空中。

玉霖睜開眼睛，發現青時打橫抱着自己，臉上倏然一熱，掙紮道：“喂，你幹什麽，把我放下來！”

青時一臉純良：“抱你去房間睡覺啊，還能幹什麽。”

玉霖直接從他懷裏跳下地，神色戒備：“這我怎麽知道，萬一你把我拉去賣了怎麽辦。”

青時噙着笑道：“你想多了。”

不過千年前說過的一句話居然被他記到現在，這說明什麽？說明自己在玉霖心目中還是很有份量的。

對着你這種陰險狡詐的人不得不多想好嗎。玉霖随後打着哈欠自言自語：“那只妖怪也不知道今晚來不來，難道要一直等着。”

“等什麽等，睡覺去，該來的會來，不來的話急也沒用。”青時說着朝玉霖暧昧一笑，“你要是害怕可以和我睡一間房。”

玉霖擡腳就朝自己的房間走：“我有什麽好怕的，反而是當初不知道誰膽小如鼠，不肯自己睡在窩裏，非要擠在我旁邊。”

青時：“……”

盡管心裏記挂着捉妖的事，玉霖進了房間後還是很快就睡着了，潛意識裏想着反正青時在隔壁，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人頂着。

不知睡到幾時，玉霖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像冬天風吹樹梢的嗚嗚聲，又像某種野獸在低吼，頓時一個激靈醒了過來。随即翻身下床，來到落地窗旁邊，就着沒有完全拉攏的窗簾縫隙悄悄往外看。

別墅外的馬路邊亮着一盞路燈，照亮了方圓幾十米的地方，只見碧湖裏鑽出來個黑黝黝的大東西，約摸四五米高，上十米長，頭上長着一只巨大的獨角，一雙眼睛仿佛燈籠一樣冒着瘆人的紅光，一張闊嘴幾乎與碩大的頭顱同寬，挪動粗壯的四肢這邊爬了過來，猶如開過來一輛巨型坦克。

這怪物體型龐大，行動間卻沒有發出什麽動靜，悄無聲息，只是一路水跡淋漓，散發出陣陣腐爛的腥臭味。

玉霖一見之下不由暗暗心驚，若他沒猜錯，這應該是一頭上古兇獸，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