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玄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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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闊的大廳被隔成了左右兩區,分布着一間間的格子間,與其說是市場,倒不如說是微縮版的商鋪,十分幹淨整潔。

玄天赦一眼望過去,大廳雖大,但是格子間并不多,林林總總有在營業的便只有十來間,其他都空蕩蕩的。

“這生意這麽不好的嗎?”他問。

管事愣了一下,掃了一眼面前的格子間,說,“其實不是,客官來的不是時候,近日來魔君身體不大好了,恐怕很快便會身殒。這些魔修都唯恐會有災亂發生,自己又法術低微,恨不得日日躲在家裏,以求平安。剩下來的這些,大多都是實在缺錢的。”

他指了指左側角落的一個鋪子,“就說那老李頭,老婆死了,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大了。結果上個月兒子去抓魔獸的時候,被傷了根骨,現在還在床上躺着不能動彈呢,只能自己跑出來賣以前抓的魔獸為生。不過不得不說,老李頭兒子抓的魔獸,都不是凡品,客官可以多留意些。恐怕賣光了以前的存貨,再來就不容易了。”

玄天赦點點頭,表示理解了管事所說的意思,既然這管事都這麽點他了,他不去這老李頭的鋪子上看看,倒是白費了管事的一番心意。

他便駐足在老李頭的鋪子跟前。

老李頭其實并不老,黝黑精瘦的漢子,正在沉默地整理着這鋪面上的皮子。見到玄天赦停在他鋪子面前,擡頭瞟了一眼,讪讪地笑了一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估摸着是不知道該怎麽介紹自己的貨物,但是又十分渴望地看着玄天赦。

玄天赦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笑了笑,“老板,你這有什麽上好的禦寒料子嗎?”

“有有。”老李頭應了一聲,從旁邊架子上卸下一幅雪白的皮毛,“這是雪貍,魔族貴、貴族那邊,都用它,好用。”

玄天赦接過皮料。那雪貍皮不大,方方正正的一小個,純白色沒有一絲瑕疵。摸上去十分柔軟親膚,保暖性似乎也是上等。他想着這皮子若是給師兄做個腿搭也是好的,便問,“多少錢?”

“兩袋,靈石。”老李頭比了個二。玄天赦這才發現他是個結巴,怪不得不多言語。就是不知道這靈石是……?

管事适當的時候插了話,解釋道,“咱這邊不使金子銀子,都用靈石。人界的金銀上那邊不通用,他們便都收靈石,好回去換了個魔界的通用幣來。客官若是沒有靈石,咱們着小店也提供兌換,一錠金子換十袋靈石。”

玄天赦剛想答應掏錢,便被老李頭扯住了袖子,對他搖搖頭,說,“不、不用,那麽多。他騙,騙你的。”

管事撇撇嘴,白了老李頭一眼,氣哄哄地說,“你這老李頭真不識擡舉,若不是我介紹這位客官過來,他能直奔你這?我也就是看你可憐罷了。”

老李頭跟他梗着脖子瞪着眼,也不說話,但是扯着玄天赦袖子的手卻一直沒松。

“罷了罷了……”那管事還想說些什麽,但是從門外突然跑進來一個人,對着管事的耳朵便是一陣耳語。管事聽完一時間臉上喜不勝收,沒頭沒腦地向玄天赦作了個揖就跟着那人走了。

玄天赦瞅瞅管事走的方向,又看看老李頭,皺了皺眉,摸不清頭腦。

“有好的,東西,出現。”老李頭給他解釋,“恐怕,是,奴隸。”

“奴隸?”玄天赦挑了挑眉毛,倒是沒多大興趣,還不如看看皮子呢。他摸摸懷裏,帶的金子就剩下最後一錠,銀裸子倒是還有不少,就是不知道老李頭收不收,“老板,方才多謝你,我才沒被騙。我這兒就剩下一錠金子和一點銀裸子了,你看看你能不能收,方不方便兌換。”

老李頭把他的金子推了回去,銀裸子裝進自己懷裏,又彎着腰從櫃臺下面刨出了個黑色的皮毛,撣了撣上面的灰,遞給玄天赦,“這個,也給你,不值錢,你收着。”

那皮毛通體黝黑,但是光線一變,便能看到其中透着藍紫色的波紋,甚是好看。看似光滑的皮面,摸上去卻有些紮手。他心下一驚,手指不停的在皮毛上翻找摸索着,像是再找些什麽。果不其然,被他發現了一小撮像是染了血跡似的的毛色。

他下手搓了搓,不是染的。又結合着剛才老李頭的模樣,恐怕他是真的不認識這靈獸,可惜了。

這是玄狐。

玄狐是一種靈獸,不定的出現在何地,只是數量太過稀少,又太難捕捉。玄天赦倒不是多在意它的皮毛,而是它的尾巴。他的尾毛長且極有韌性,用于做他那失了許久的琵琶弦正為合适。他想起原先那琵琶弦的作用,便又是一陣發笑。

老李頭探頭發現他正在揩着皮毛上的紅色,急忙解釋,“不是,血跡。這是,黑狐貍,滿山都是。這只,有撮紅毛,不純黑,賣不出。”

“無妨,就是不知道你還有沒有留着他的尾毛,若是有,便一同賣我。”玄天赦沖他笑了笑,寬慰道。

老李頭搖搖頭,過了一會兒又一拍腦袋說,“在在。”

說罷在他那皮毛堆裏翻了起來,着實廢了不少功夫才翻出來。老李頭對它不甚在意,只拿了破繩子綁了狐貍尾巴毛的首尾,中間随便纏了纏,好不敷衍。

“我家老婆子,說喜歡,我就,留下了。”

“老婆子?”玄天赦楞了一下,這老李頭不是早年喪妻嗎,又突然合計着方才管事編瞎話的能力,笑了一下自己一下,“剛剛那個管事還對我說,老板娘早沒了,害我還替您難過了不會兒。”

“哈哈,”老李頭笑了笑,擺擺手,“林管事,人不壞,就愛,騙人。”

玄天赦也附和着笑了笑,說,“您幫我把這仨都包起來吧,還有這錠金子就收下吧,就當給您兒子治病用的。”

“兒子,沒病?”老李頭也懵了。

“喲,”玄天赦頓時明白了,這又是遭林管事騙了,“林管事這說話一句都不能信啊。”

說罷,兩人對了個眼,相視一笑。

“對了,跟您打聽點事兒,這屠仙宗,你可知道?”

老李頭聽到他問屠仙宗的事情,先是比了個大拇指,又說,“好,寒帝、鬼佛,都好。”

玄天赦自是不信的,可閑逛了一圈下來,跟各個鋪子上的商販套了點話,大都都是說屠仙宗好的,剩下的少半部分卻是說不怎麽熟識不做評價。

還沒來得及細想,便見林管事一頭大汗的跑了回來,拿了東西正想走的時候,玄天赦一把拽住了他便問,“急急忙忙的把我撇下,是做什麽去了,這就是你們對待客人的态度嗎?”

林管事再三鞠躬道歉,一個勁兒地說“回頭補償您”。玄天赦偏不讓他走,就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客官您就饒了我吧!”林管事見玄天赦還是一副“你說吧,但我不聽”的樣子,嘆了口氣,“剛才送來了幾個奴隸,有個頂漂亮的說是從屠仙宗跑出來被抓住的,我老板那邊催着我呢,真沒空伺候您了。要不我讓別人來,就您剛進門那個馬倌兒,行嗎?”

“不行。”玄天赦聽都沒聽便否認了他的提議,“帶我去見見那個屠仙宗跑出來的奴隸。”

“嗨,您早說,”林管事從懷裏掏出一張手信,塞給玄天赦,說,“這事咱晚上拍賣的入場憑證,您想要我就給您準備着。那您,就沒別的事了吧。”

玄天赦皺眉,但是還是接過了手信,“我的意思是,我想現在見見她。”

“這可不行,客官!”林管事邊擺手邊向後退了兩步,瞪着個眼睛看着玄天赦,“哪有您這樣的。”

玄天赦剛想掏錢賣個方便,卻突然想起來自己最後的身家都給了老李頭了,現在渾身上下是一分都不剩。要死,他撫了撫額。

算了,就這樣吧,“你也看出我是個靈修了,你幫我存着的是我的法器,若是你幫我個忙見他一面,那東西便給了你了。”

“當真?”

“當真。”他的龍首琵琶又不是凡器,一早便認了主,除非下了符禁的盒子能鎖住,那也還要看這符禁厲不厲害。

林管事思慮良久,“唉”了一聲,“行吧,客官随我來,注意一點,別造出動靜來就好。”

玄天赦點頭,跟着林管事便向關押奴隸的地方走去。

這次來的奴隸一共有七個,最受重視的便是那個屠仙宗出來的,聽着林管事一路絮叨,玄天赦倒是摸清了,他們以為這奴隸是寒帝抓去□□的,結果不知道怎麽自己跑了出來,倒在路邊,又被倒賣奴隸的人弄了回去。

林管事左右看了沒人,便打開了關押奴隸的房間,引着玄天赦往後面走。屠仙宗的奴隸被關在最裏面的一間籠子裏,上了兩道鎖。

那奴隸沉着頭坐在裏面,一身紫色綢緞衣服破了幾個口子,鬓發也亂糟糟地堆在腦後。他聽見有人過來的聲音,擡起了頭。玄天赦看見他的喉結,才知道這竟是個男的,也才知道男的用漂亮一詞來形容竟也不覺得違和。

這奴隸周身透露着一種妖異的氣質,眉眼狹長,嘴唇殷紅帶着點上揚的弧度。哪裏有一點奴隸的模樣,這分明是上位者的姿态。

那奴隸看着玄天赦對他的目不轉睛,忽然咧嘴笑了。他盯着他,一瞬間,玄天赦看到他的眼睛從普通的棕黑色瞳仁,驀地變成了紅色的豎瞳。

作者有話要說:

對沒錯,這個出場的奴隸他就是攻

他當然一看就不是一個卑微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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