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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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第二年春暖花開的時候,白凜與周元霜的婚事也定了下來。日子定了三月十九,宜嫁娶,也宜納財。
敲敲打打、鑼鼓喧天的,好不熱鬧。
因着華鹿府離桐陵距離太遠,周元霜便從驿館出了嫁。鳳冠霞帔紅蓋頭,再配上新娘子那不掃香腮而粉的面容,分外好看。
白府內等着踢轎門的白凜也十分抓心焦急。三個月來的相處,讓他喜愛周元霜這個女孩子,也更加期待能與她相攜白頭、舉案齊眉。
唢吶聲隐隐地傳到了他的耳朵裏,還沒等管家來報,他便急匆匆地推開了門,險些左腳絆了右腳跌了一跤。還被一旁伺候的丫鬟取笑了一番,“少爺,您這是有多心急去見新娘子,左不過才一日未見。”
白凜羞紅了臉,說,“一日未見如隔三秋。”
丫鬟偷偷捂嘴,“咱們少夫人以後可是要享福咯,真羨慕少夫人呢!”
白凜也不再過多言語,只是默默出了門,迎他的新娘子去了。
迎親的事情繁多,但是左不過二人相互傾慕。白凜知道周元霜已是餓了一早上了,趁着踢轎門的當口,朝她塞了一塊糕點,小聲說,“快點吃。”
周元霜也是一愣,平日裏最講禮法的人,竟然明着面做出這樣的事,差點讓她一口沒咽下去,鬧出笑話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喜婆的嗓音尖細高亢,扯着脖子叫喚的聲音恨不得整個桐陵都能聽到,“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新娘子由喜婆丫鬟攙扶環繞着送進了布置好的新房裏面,而新郎官白凜卻仍有在外面陪着賓客飲酒。
白家來的親戚朋友不多,不過十來人,坐了兩桌,不大一會兒便把姑姑舅舅全敬了個遍。剩下的便是不遠萬裏趕來的周家人,與一些左鄰右舍、同學老師。
這些人大多說着些吉祥話,吃了點酒,便告辭了,只餘下星星點點的周家人,和白家十二口。
白夢才四歲,從未熬過夜,先前一直扯着哥哥要看東看西,後來便忍不住待在白夫人腿上打着瞌睡。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卻還是迷迷瞪瞪地睜着眼睛。
白夫人看她好笑,想叫乳母送她回去,她偏不依,嘟着小嘴說,“哥哥第一次娶媳婦,夢兒要看!”
白凜醉醺醺地戳了戳她的小臉蛋兒,說,“你還想哥哥娶幾房?有你元霜姐姐不就夠了。”
衆人聽他的一句剖白都哈哈大笑起來,周修冶也借着酒勁兒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說道,“白兄、嫂夫人,我敬、敬你們一杯。”
說完,便顫顫巍巍地舉起手中酒杯,還沒碰着杯子呢,便已經把其中的酒潑灑了大半。
周夫人也笑着來扶他,說,“好不容易把我家這個皮丫頭嫁出去,他可是開心壞了呢。剛剛就是賢婿沒來敬酒的時候,也一杯一杯沒停過。”
“就是、開心!”周修冶把他夫人扶着他的手推開,往前踉跄了兩步,扯着白老爺,“親家、親家!我們接着喝!”
白老爺倒是沒喝多少,他心裏總是有種奇怪的感覺,就算是兒子真的結了親,也覺得什麽事情不對勁兒。他一邊阻止着周修冶拿着空杯子往嘴裏倒得動作,一邊喊旁邊侍候的丫鬟去端解酒藥過來。
周修冶也不消停,甚至拿起了酒杯對月就想吟詩,沒說兩句就被周夫人按了下來,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丫鬟端了解酒藥過來,卻被周修冶一巴掌掃到了地上。他說,“親家,我的好親家!先頭我便聽說咱們白家有個法寶,叫、叫什麽招魂幡來着,你快拿出來給咱們瞅瞅、就瞅瞅!”
白夫人瞬間酒醒了大半,喚來乳母強硬地将不依不饒的白夢塞去了乳母的懷裏。她扭頭看着白老爺,也獲得了一副相同的皺着眉的面容。他們白家是有招魂幡,但是因為太過陰毒霸道,便早早被他們收了起來,也漸漸随着時間流逝,想着總能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周夫人見白家夫婦臉色不好,便趕緊捂了周修冶的嘴,把他拉到一邊。卻沒想到,周修冶一把揮開了她的手,把她推了一個踉跄。
白凜緊忙上前扶穩了瀕臨跌倒的岳母,他心裏雖然發慌,卻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誤。上前剛開口叫了一聲“爹”,便被白老爺阻止了。
“實不相瞞,白家的招魂幡在二十年前便不見蹤跡了,這也是我們夫妻二人為何願意舍了修士身份,隐居在桐陵的原因。請親家公見諒!”白老爺擡手抱了一拳。
周修冶顫顫巍巍地走上前去,一把扯住白老爺的領子,說,“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先前霜兒跟我、跟我說,我這賢婿告訴她,你、你還想讓他繼承招魂幡,是嫂夫人勸、勸說才沒讓的。”
白凜驚慌地看了自己父親一眼,得到的卻是審視的目光,但他确實想不起自己什麽時候、是否真的跟周元霜說過這樣的話了。
“小孩子家的玩笑話罷了,周兄不必太放在心上。”白夫人也出來打了圓場。
“白、白兄,你就是、就是看不起我!”周修冶卻是不聽他們所言,将一桌酒席掀了起來,驚得衆人尖叫連連。他看白老爺還沒有動作,便要三步并作兩步,朝着喜房的方向走去,“我這就叫元霜出來,跟我、跟我回華鹿府去。”
周夫人也控制不住發狂的周修冶,只一個勁兒地抹眼淚。喜宴上的賓客見這等場景,也紛紛找了說辭離了場。
白老爺氣得發顫,轉身給了白凜一巴掌,打得他臉頰明顯的五個指印,嘴角也裂了開來。
一場明明該是歡天喜地的宴席,卻被一個中途耍酒瘋的人全毀了。而這個人還一直咄咄逼人,只揪着白老爺不放,讓他把白家的家傳法器招魂幡拿出來。
白夫人把挨了打的兒子扶了起來,用眼神示意他別再去觸白老爺的黴頭,趕緊下去吧。
白凜咬了咬嘴唇,扭頭便走了。他這幅樣子也不敢去見周元霜,便拐了個彎去了白夢的院子裏,叫乳母給他尋了冰塊敷臉。
白老爺還在應付不依不饒的周修冶,最後見他那副潑皮模樣實在是哄不好了。便朝白夫人努了努嘴,說,“去把招魂幡請出來吧。”
白夫人瞪大了雙眼,“老爺?”
“去吧。”白老爺點點頭。
白夫人只得聽從,沉默不語地走進旁廳,從其中密室中取出一個錦盒,遞給白老爺。
白老爺打開錦盒,裏面便是一件長約三尺的幡旗。通體成純白色,邊緣壓着些花紋,細細看去竟是一圈圈的經文。可那招魂幡雖是法寶,卻隐隐透露出一股子的黑氣,讓人看了渾身發冷,格外不舒服。
周修冶見到招魂幡便是酒也不醉了,眼也瞪直了,快走了幾步到白老爺面前,想要摸一摸這幡旗。卻被白老爺無情地制止了,“親家公,咱這招魂幡也看了,喜宴也散了,是否該收拾收拾讓孩子們進洞房了?”
“別急啊,親家公。”他看見招魂幡眼神中滿是貪婪地神色,哪還有一絲醉意,“你還沒給我們大夥兒展示展示着招魂幡是怎麽用的呢。”
下面的衆人早散了,餘下的只有從華鹿府來的周家人和寥寥幾個白氏族人。周家人見到周修冶的表現,也一個勁兒地喊着“是啊是啊”。周夫人蜷縮到了白家夫妻看不到的角落裏,她看着這場鬧劇,臉上淚痕還沒有擦去,可是嘴角卻彎得那麽開心。
“周兄說笑了,這招魂幡本就不是什麽正道法器。早些年我便把其中煉化的魂魄散了,現在它已經不能再如往日一般發揮作用了,只是一面破旗子,當真是不能展示給你看了。”白老爺解釋道。
“笑話!”周修冶哪裏知道見好就收,“你又唬我是不是,方才就說瞎話騙我。”
“是着實沒有了。”
周修冶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看見旁邊忙着收拾的小丫鬟,便直接用靈力吸了過來。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他便已經掐斷了丫鬟的脖子,将屍體甩在一邊,說,“這不就有現成的魂魄了,白兄快快替我展示一番,小弟早就拭目以待了!”
白老爺瞠目,“周修冶,你!”
白夫人驚呼一聲,看到自家丫鬟慘死的模樣,頓時扶着椅子吐了出來。她哪裏想到自己給兒子找的好姻緣,對方的父親竟是個如此禽獸不如的東西?
“快啊白兄,等會兒就抓不住這小丫鬟的魂魄了。”周修冶那廂還在急哄哄地催促着,一點不把人命當命的樣子。
白老爺将招魂幡的錦盒蓋好放在椅子上,對周修冶作了一揖,比了個“請”的手勢。面露愠色的說,“請周兄快快離開我家,這場婚禮便也不作數了。我白家小門小戶,供不起你們周家這尊大佛。文管家,去後院把周小姐請出來,送他們回華鹿府。”
“怎得怎得,倒是惱羞成怒了,小弟不過開個玩笑罷了。”周修冶嘻嘻哈哈地拍着手,一臉不在意的說着。
“開個玩笑便草菅人命,若是真當真了,你不是要屠了我白家滿門?!”
“不錯,今兒個本就不是為了嫁女兒的。”周修冶笑盈盈地看着滿臉怒意的白老爺,接了話茬,“我本就當了真,今日來就是為了要屠了你白家滿門,得到這至尊法寶招魂幡的。”
作者有話要說:
周修冶大畜生!跟我一起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