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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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對不起……”玄天赦滿懷歉意地看向白凜。這一段往事實在是太過驚心動魄,他也着實沒有想到師兄竟然慘遭滅門。從前他只道師兄和他一樣是個孤兒,無父無母的,帶着妹妹投奔了四象門。
“你做什麽道歉,這事情也和你毫無關系。”白凜坦然地笑了笑,“現下我提起此事也不過是對父母的懷念。若不是畫了他們的畫像,我恐怕都想不起來他們的模樣了。”
“你還恨嗎?”玄天赦問。
白凜搖搖頭,“從未恨過。周家也好,周元霜也罷,他們都不過是我生命中的過客罷了。我娘親只希望我和夢兒能好好活着,替他們活下去。”
縱使白凜經歷過滅門慘案、雙腿被砍,可他依舊頑強地活着,也是因為他母親從小的教育使然。活着總會有希望,而死了,就真的全都沒了。如同一棵淩霄花,雖然微弱,但永遠向着太陽生長而去,那麽美麗挺拔。
玄天赦握緊了他的手說,“師兄,現下最最重要的,便是找到夢兒,讓你們兄妹得以團聚。”
“嗯。”白凜也點頭。
玄天赦将自己在潞城買的雪貍皮披在白凜的膝蓋上。近日來,秋風更盛,玄武峰下的荷葉都敗了大半,日子也更加得冷冽起來了。
寒訣适時地接過了話茬,說,“聽了師兄的敘述,我認為白夢既然不在屠仙宗,便有極大可能返回了桐陵或者是華鹿府。”
“卻有一番道理。”
“只是她究竟為什麽不回四象門?還有她到底去了桐陵還是華鹿府?便是值得探讨的。”寒訣細細揣摩這其中的問題,說,“我大膽假設,白夢在得到招魂幡的時候,将周家三十六口的魂魄都煉化了。但是與此同時,她發現自己父母的魂魄也在招魂幡內困着,但是此時的她已經被反噬沒有辦法将父母的魂魄放出。”
“她在屠仙宗內修養一月之後,反噬減弱,便想讓父母魂歸故裏!”玄天赦笑了起來,也是十分認可這個說法,“夢兒認為這事情并不難辦,便沒有告知師兄你。”
白凜沉思,忽然又皺起了眉頭,“那魂燈又是為何變暗?”
“是了,”玄天赦歡快地敲着桌子的手停了下來,“若是先前反噬的時候都正常,又怎麽會在修養好了之後變成暗紅,我确實忘了這一點。”
寒訣嘴角彎了彎,他看向玄天赦,眼神中帶着點悲憫的神色,“那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現在根本無法向你們發出求救信號。”
“什麽意思?”白凜急忙追問。
寒訣朝着魂燈努了努嘴,目光擡了一下,又說,“你想一下,白夢既然在走前把魂燈留在你這裏,她肯定不是想讓你看着她死。她一定是想着等你看到她的魂燈狀态時,好有個緩沖可以救下她。”
玄天赦眼睛亮了一下,顯然是認可這種說法的,“不錯,我也這麽認為。”
“那麽就是她要麽重傷不治,要麽,”寒訣嗤笑了一聲,“她就是被人困住了。若是重傷的話倒還好說,找到她的藏身之地就好了。如果是被人控制了,我相信那個人不會傻到只将她囚禁于一個地方的,那人一定會帶着她轉移的。”
玄天赦細細品味了一番寒訣話裏的意圖,“你的意思是,有人趁着她虛弱将她劫持并囚禁?根據師兄說的話,那便只有一種人會幹出這種事情。那就是——”
“周氏餘孽!”
“對。”寒訣站起身,踱了兩步,又道,“你說白夢在屠仙宗地牢中留下的符號是指周家三十六口被她全部屠盡,這個消息也得到了鬼佛的認可。但是,你有沒有想到一個問題,若是這三十六口中有一個人并不是真正的周家人,亦或是這周家根本不止三十六口,他有第三十七、三十八人呢?”
白凜扣緊了輪椅的扶手,指尖發白,“若是如此,夢兒豈不危在旦夕?”
玄天赦擰起了劍眉,細細揣摩寒訣這話其中的深意。他心裏有些莫名慌張,總覺得這事情并沒有這麽簡單。他咂了咂嘴說,“我不這麽認為。”
“阿赦?”
“白夢若是有能力滅了周家一門搶回招魂幡,她必定有自己的方法。要不然憑她的能力,怎麽去對抗煉魂數百年的周修冶?”他轉頭去看白凜,眼神堅定,“她不傻,她定然不會将自己置于一個危險境地之中。”
寒訣頓下了手中的動作,點點頭說,“也不無道理。”
“我沒有想到,夢兒竟然會把這段仇恨記得那麽深刻。”白凜有些黯然,眸色中滿是哀傷,“那年她才四歲啊,她怎麽會記得這麽清楚?我和師父也從未将滅門之事細細說與她聽,她也未曾表現過對周家的滿心恨意,這倒是為何啊?”
聽了白凜的話,玄天赦忽然間靈光一閃,他說,“不管她是否真的籌謀了很久去殺害周家所有人,總歸她做到了。而且我認為,她此行目的可能并不僅僅是報仇,而是将你白家的法器奪回來!”
“你的意思是,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寒訣挑眉,瞬間明白了玄天赦的意思,“不論她想将招魂幡搶回來是做什麽事情,但是都需要将招魂幡拿到手才行。那麽,如果想要搶招魂幡,就必定要殺了周家人。她便與其一不做二不休,報了當年滅門之仇。”
“是這個意思。”
“那便有趣了。”寒訣挪了挪凳子,湊到玄天赦的跟前看着他,又說,“咱們姑且不提她是怎麽動的手,怎麽搶的東西。咱們只說,她把招魂幡搶回來,有什麽用?師兄,你快給我和阿赦講講你們白家這招魂幡除了煉鬼馭鬼,還有什麽作用?”
白凜有些難堪地搖搖頭說,“我着實不知。白家覆滅之前我未曾修習過半點靈力,招魂幡的名字也是偷聽父母講話的時候才知道的。後來這招魂幡又只在我手上呆了沒半個時辰,便被周家人搶走了。我當真是半點對他的了解都沒有啊。”
說起這個白凜又想起是自己嘴上沒有把關的,才讓周家知曉了招魂幡的存在,利用着自己的信任殺了自己父母、親族,難過得又幾乎落下淚來。玄天赦扭頭狠狠地瞪了寒訣一眼,寒訣攤攤手表示自己也是無可奈何說錯了話。
寒訣撇撇嘴,想來是對方才玄天赦瞪他的那一眼十分不滿,“那便沒法了。不管現在有多少種白夢現狀的假設,問題又繞回了最開始。”
寒訣手指比劃了一個圈,從開始到終點。他看着對面的兩人,略顯無奈地聳聳肩,又問道,“那她最大可能,究竟是在華鹿府還是桐陵?”
玄天赦與白凜兩人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确實問題又回到了最開始——白夢究竟會在哪裏?
玄天赦還是先他師兄一步開口道,“你說得對,但是依靠我們剛才的分析,我覺得白夢更有可能在的地方是——”
“桐陵。”
“華鹿府。”
他看了寒訣一眼,沒想到自己竟然頭一次和寒訣持了相反的意見。他當然是擇了桐陵,剛剛分析的兩條線路都是支持着白夢會回到桐陵執行。只有寒訣所說的那條她被人囚禁,才有可能出現在華鹿府附近,而且他也說過,那人不會拘于一個地方,更多的是會移動。
這個時候不是選擇桐陵會更為保險嗎?玄天赦有些摸不着頭腦,疑惑地看向寒訣。
“我知道你會問我為什麽?”寒訣了然一笑,“既然所有事歸根究底都會從始而終,那麽白夢這件事不也是開始于她去華鹿府奪回招魂幡嗎?”
玄天赦沉吟,他覺得寒訣的觀點立得住,但是又很敷衍、很奇怪。
白凜的聲音突然出現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那這整件事的伊始,不應該是桐陵白家嗎?”
“沒錯,這麽說也行得通。”寒訣咂咂嘴,像個軟骨頭一般在凳子上扭來扭去,邊扭邊向玄天赦靠近了近了一寸。
玄天赦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只是一個勁兒地在腦海中搜索着所剩無幾的可用信息。末了,他嘆了口氣,說道,“若是我沒有中縛仙之毒,不需要寒訣幫我解毒的話,現下倒也可以托他幫忙去其中一處走訪看看。”
“如今怕是也只能麻煩玄武峰座下弟子了。只是他們修為不夠,恐怕會有危險。放心,我定會叮囑他們凡事一定要量力而行的。”白凜說。
“只是這等密辛……能否說與他人聽?”
寒訣笑道,“随便抓個理由便糊弄過去了。或者來說,反正也沒人知道這滅門慘案是誰人做的,就叫他們去調查好了。若是調查出來是白夢幹的,再抓到白夢本人,便是正合了你們的心意,不是嗎?”
“說起來也奇怪,”玄天赦有些疑惑,“這周家滅門也有三月有餘了,竟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出來。想來這周家借着招魂幡還有這百年經營,也算是華鹿府一等一的大戶,竟沒一人為他們抱冤喊屈。”
寒訣亦對周家嗤之以鼻,冷哼了一聲,“他們也配?打着正道靈修的名義,背地裏卻以煉化魂魄作為家族傳統。連我們魔修都不屑的,你們靈修竟然一直留着他們。這這等敗類都不除之而後快,倒還天天喊着要鏟除魔修,當真有趣。”
他的目光忽然飄向白凜寬大衣衫下空蕩蕩的褲腿。他只是想起那日張仲琰曾說的,是那些所謂的正道靈修為報一己私仇,将護着玄天赦的白凜雙腿生生斬斷,便塗生一股的可悲感出來。
靈修最為虛僞這事他早便知道了。要不然那個人也不會被逼跳了誅仙臺,他也不用為了那個人,想要屠盡天下仙門,并創立屠仙宗。
他可是明明白白的把自己的意圖寫在屠仙宗這名字上面了。
如此惡心,當真正道。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訂錯時間了 我個憨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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