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關上的浴室門阻隔了外面人的視線,棠未息舒了口氣。

他把KY和清洗器擱到置物架上,睡袍挂到挂鈎上——其實他是帶了幹淨衣物的,但剛才當他從書包裏把睡袍捧出來要還給穆常影時,對方反倒要求他再次換上這一件。

浴室裏有一股清淡的花香味,不知是洗手臺上的花散發的味道還是沐浴露的香味。在這滿室的香味中,棠未息暈乎乎地洗完了澡,然後趴在浴池旁笨拙地給自己的後面清洗和擴張。

做這種事讓他格外的羞恥,好幾次腿軟得差點一頭栽進浴池裏。

穆常影又在外面敲響浴室門:“好了嗎?”

“快了。”棠未息應了一聲,直起身按了馬桶的沖水按鈕。他認認真真用洗手液将手洗幹淨,然後穿上睡袍綁好腰帶。

走出浴室時棠未息聞到了一股煙味,恰好和浴室裏的花香味沖撞在一起。穆常影剛把陽臺的推拉門關上,順便拉上了落地窗簾。

“二十七分鐘。”穆常影摘下左手腕的表放到床頭櫃上,“慢了。”

“不好意思,我下次會……”棠未息還沒說完就住了嘴,心裏直罵自己說話不經大腦。

他又不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MB,哪有那麽多下次?

穆常影已經坐到了床上,目光沉靜地看着他,不開口提要求,也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這擺明了是要他先主動的意思。

棠未息沒轍,只能硬着頭皮走過去。室內開了暖氣,倒不至于太冷,但他的心尖兒卻一直在顫抖。

離床還有一步之遙時,棠未息的視線不經意瞥向壓在穆常影的手表下的一本雜志。這本雜志正是他剛剛進門前注意到的那本,只是擱放的位置從床上轉移到了床頭櫃上。

雜志的封面和今天下午張佳郁遞給他的那本一模一樣——是餘安穩的藝術照,專業的拍攝手法把這人身上的每個特點都凸顯出來。染成米白色的頭發襯得面容更加白淨,偏分的劉海下是勾人的桃花眼,笑意在眼裏而不是微翹的嘴角。時下流行的拼色夾克并沒有規規矩矩地穿好,其中一邊從肩上耷拉下來,卻顯得少年人更俏皮。

如果不是見過餘安穩真人,棠未息根本不能把雜志上這個光芒四射的藝人跟那天與穆常影上床的男孩聯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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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穆常影問,語氣隐含着催促。

棠未息搖搖頭,蹬掉拖鞋爬上床,跨過穆常影的身子坐到了對方腿上。

穆常影動也不動,只有眼中滿含促狹。身上這男孩兒一看就知道沒什麽經驗,所有動作都生疏得很。

可明明這人長得挺漂亮的,是很多顧客都會喜歡的類型,按理說生意不會差到哪裏去,怎麽引誘起主顧來會這麽不熟練呢?

還沒把這個問題想個究竟,穆常影就見對方舔舔嘴角,湊近了準備親他。他眼疾手快擋住了他的嘴,提醒道:“不準親嘴。”

棠未息垂了垂眼,沒問為什麽,轉而親到了穆常影的下巴上。他的頭發還沒幹,一低頭,劉海上的水珠滾落到了對方的臉龐上。

他于是擡手揩去,動作親密得像是戀人之間。

這是那個當MB的服務員告訴他的,對待主顧,要使出渾身解數哄得對方高興,就算骨子裏再怎麽倔心裏再怎麽不願意,表面上還是得表現得溫順粘人。

他見穆常影還是沒什麽反應,便埋頭在對方的脖頸間輕輕地啄着。察覺到有大手撫上自己的大腿,棠未息身子一僵,随即稍稍擡起身子,好方便對方滑進睡袍下擺的手。

“緊張嗎?”穆常影問。

“不緊張。”棠未息額頭抵着穆常影的肩膀,強作鎮定怕對方聽見他紊亂的呼吸。他其實是緊張的,無論是主動親吻對方,還是被對方有技巧地撫摸着。這和他自己在浴室裏擴張完全不一樣。盡管已經努力放松着自己,但逐漸粗重起來的喘息還是出賣了他。

穆常影問他疼不疼,他使勁搖頭,趴在對方身上說不清那是什麽感覺。

“穆先生……”他急需找話題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叫了對方,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嗯?”穆常影問。他碰到了某個地方,近在咫尺地看見了對方臉上精彩的表情。

“我……”棠未息深呼吸一口氣,奈何腦中還是一片空白,說出口的話更加不經大腦,“上次……再上次從這裏離開時,我看見餘安穩了。”

“哦?認識?”

“我同學喜歡他……啊!”棠未息不敢再說話了,怕一開口又會控制不住叫出聲。

穆常影抽出了手指,剛撩起自己的睡袍下擺,枕頭邊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穆先生,您有電話。”棠未息推了推穆常影的肩膀,說。

“不用管。”穆常影解開棠未息身上的睡袍扔到一邊,托起對方的身子正想進入,就見對方盯着手機屏幕喃喃自語:“秦……”

“啧。”穆常影無奈停止一切動作,認命地接起電話,“又怎麽了?”

他的眼神雖仍平靜,卻連半點欲望都斂了去。

棠未息識趣地從他身上下來,坐到床的另一邊披上睡袍。

“我說了上次是最後一次。”穆常影翻身下床,打開衣櫃門翻出幾件衣服扔到床尾,“你最好別騙我。”

挂了電話,穆常影把手機也扔到了床上。

棠未息心想,這次恐怕是又做不成了。

果然,穆常影在浴室裏換好衣服出來後,又像上次那樣從皮夾裏抽出了一沓一百塊遞到棠未息手裏:“等下收拾好就離開吧,如果累了在這睡一晚也行。”

“我……”

“錢拿走,別再放回抽屜。”穆常影披上長風衣,沒再多做逗留。

現在不過才八點來鐘,正是夜場開始熱鬧起來的時候。穆常影從酒吧側門離開,避開了大廳那群扭動亂舞的男男女女。

一開始開這酒吧的時候,有不少人問他為什麽突然來了這興致。他統一回答是給人放縱,但越到後面,他越說不清這“人”,指的是衆人,還是他自己。

或許兩者兼是。

他的車停在前門,但他要去的地方步行兩分鐘便到,就在隔着條馬路的那片商品樓。

商品樓建成少說也有八年了,那時候與它隔路相望的不是SHADOW,而只是一棟爛尾樓。

四年前,他自作主張在那商品樓裏買下其中一套房,兩年前,他又自作主張買下商品樓對面的地,找工程隊拆掉了爛尾樓,建成了一家大型酒吧。

中間發生過多少事,他已不想再提。

兩分鐘的路程他走了十多分鐘,中途特意在樓下繞了幾圈。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穆常影掏出來接聽:“開門吧,我到了。”

只聽門內傳來漸近的腳步聲,啪嗒啪嗒的,下一秒,門開了。

“常影。”屋內的人挂着笑臉把他迎了進去,“我等了你好久……”

“哦,這麽着急見我?”穆常影打量這人一番,而後在沙發坐下。

電視裏正放着一部外國電影,沙發前的茶幾上擺着兩罐開了的啤酒和一堆拆封的零食。穆常影左右手各拿一罐啤酒掂量了一下,兩罐都剩一半左右。他放下啤酒,把目光投向那個正在為他倒水的人。

“秦遷聲,你騙我上瘾了?”穆常影眉眼之間盡是冷意,“耍我很好玩?”

這人半小時前給他打電話說病得難受,吃藥了也不頂用,他才放下自己正在做的事過來照顧他,結果見面了才知道自己又上當了。

秦遷聲擅長演戲他是清楚的,但分手後的兩年裏對方斷斷續續打過電話給他,以各種借口創造兩人見面的機會,見面後開口就是借錢或者幫忙做事。若不是念在一點舊情,他早就使手段把秦遷聲逼出這個城市,又怎麽會給自己上當的機會?

“常影,我沒有騙你。”秦遷聲捂着嘴輕咳兩聲,舉着水杯慢吞吞走過來,“我是真的病了,喉嚨疼得厲害,手腳都是冰冷的,你摸摸。”

他把水杯放下,而後坐過去伸手抓住穆常影的手:“你看。”

“滾。”穆常影甩開他的手,視線在茶幾上的零食和啤酒上逡巡一圈又回到秦遷聲臉上,“要想謊言更完美,拜托在我來之前先把這些東西收拾好。”

在他的注視下,秦遷聲的臉青了又白,被甩開的手慢慢放回了膝蓋上。

他往卧室的方向看了眼,雙手慌亂地絞緊了褲腿:“常影,其實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在撒謊,可你還是過來了不是嗎?”

那神情仿佛在說:就算分手了,可你還是放不下我,甘願一次次上我的當不是嗎?

穆常影覺得自己當初是瞎了才會喜歡秦遷聲。

“那讓你失望了,我這次過來就是專門告訴你,我不陪你玩了。下次再找我,你得做好心理準備,畢竟我有的是方法讓你從我眼前消失。”穆常影站起身,從茶幾的另一邊繞了出去。

沒有人關心電視裏播放了什麽情節,穆常影恨不得一步就能走出這個屋子,而秦遷聲在意的是要怎麽挽留住對方。

“常影,常影!你聽我說……”秦遷聲的嗓音裏帶上了哭腔,“我錯了,你再幫我一次,最後一次,以後我就不煩你了——”

“幫什麽?”穆常影突然轉過身,後面疾步跟上的秦遷聲差點撞到了他胸膛上,被前者一根手指抵住肩膀拉開了距離。

怕穆常影要走,秦遷聲立馬拽住了對方的衣服:“常影,你能把我的一個朋友塞進你的娛樂公司嗎?她……她想當明星……”

“男的女的?”

“女的,長得挺不錯的。”

穆常影冷笑一聲,從對方手裏拽回了自己的衣角:“又是你的女朋友吧?她在卧室裏偷聽得挺開心吧?”

秦遷聲緊張地看了眼卧室掩緊的門,雙手無意識地搓了搓:“你……你怎麽知道?”

“茶幾上那兩罐沒喝完的啤酒,還有一堆不合你口味的零食,別告訴我屋裏沒其他人在。”

穆常影退開幾步,離秦遷聲遠遠的。

“要我當爛好人?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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