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陰暗

◎阿煙希望我怎麽喜歡你?◎

門打開, 紀聆雪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她打量了一會兒略微有些陌生的兒子,眸光移到他明顯不整齊的衣領上,眉眼間染上幾分一言難盡的神色。

晏然川仍舊是那副正經的模樣, “怎麽了?”

“你跟我過來。”

他不知道紀聆雪要做什麽, 但垂眼猶豫片刻還是跟了過去。

紀聆雪将他領到樓下的房間,等他進來後關好門。晏然川跟進來,即便穿着随性, 随意坐在那兒都透着股獨屬于上位者的氣息。

“然川。”紀聆雪停頓了片刻,畢竟兒子已經長大了,教他做一些事并不合适, 只是有些話, 她不得不說, “你跟阿煙親熱我不反對, 但……”

她又停了幾秒, 有些欲言又止, 晏然川還以為自己跟岑煙做得有些過火,“好。”

“……?”紀聆雪有些懷疑,“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他擡眼, 緩慢開口, “什麽?”

“你是男人,在這段感情裏應該保護女人不受到傷害,你們你情我願可以, 但平時注意做好措施。”大概怕被誤解,紀聆雪補充, “我不反對你們結婚或者其他的安排, 只是希望你能保護好阿煙。”

這大概還是紀聆雪第一次跟晏然川聊起這樣的話題, 他從小就獨立, 越長大越有主見,偶爾一次教育他反而讓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微妙。

晏然川看了她一會兒,生出幾分錯覺,好像阿煙才是她親女兒,他眼底泛出幾分笑意,應下來,“以後我會注意。”

那邊房間裏的岑煙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晏然川,她有些無聊地走到書架前,想要翻看上面的書籍。

但晏然川擺在上面的書,基本上跟他的專業領域有關,而且密密麻麻全是英文,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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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煙翻了兩本就覺得沒意思,又給放了回去,她心想,這兒就應該放兩本她的雜志。

她随意打開抽屜,看到裏面放着一本相冊。

岑煙靠在書架前翻看着,原以為是晏然川的,還想回看一下他以前的模樣,沒想到打開,從第一頁開始就是她。

她運動會穿着運動服身材修長的模樣、在臺上演講的模樣,甚至還有一張照片明顯是從學校公示欄上偷偷撕下來的。

那一張張照片,似乎記錄得不止是她的青春。

更是他偷偷藏匿的愛意。

晏然川回來的時候,房間裏很安靜,原本旖旎的氣息散得一幹二淨。他身影在燈下被籠上一層淡淡的光,垂眼看向她,“困了?”

岑煙半靠在床上,微微仰着頭看他,“沒困,你還想耍賴?”

在她嘴裏,他還成了個不遵守游戲規則的無賴了。

他纖細的指尖放在衣擺上,“怎麽耍賴了?”

晏然川那樣的人,哪怕是做輕浮的動作也顯得正經斯文,眉眼間又摻雜着幾分令人着迷的風流。

岑煙和他相反,她大概是屬于無論如何都會染上風情的人,即便只是随便看人一眼,都能輕飄飄地勾走人的魂魄。

可現在,她就靠在那,眸子裏的輕佻散了個幹淨,似乎有什麽嚴肅的事要說。

“你喜歡我多久了?”她問。

晏然川微怔,手微頓,想要回答卻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回答起,好半晌才說,“記不清了。”

她第一次叫他哥哥時,他當時表面沒承認卻總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看她別扭地站在自己面前,突然也覺得好像有個妹妹也不錯。

可後來青春期的荷爾蒙因素作祟,他發現自己好像沒辦法把她當純粹的妹妹看待。

他總會看她,看她纖細的手臂、看她盈盈一握的腰,那些不恥的想法一點一點地滋生,以至于碰她都是一種罪孽。

他是別人眼裏難以高攀的神明,卻無人知曉他早已身處地獄,滿身邪祟,不敢沾染她半分。

岑煙沒由來地委屈,她一直以為他說的話當不得真,只是成年人之間很多微妙的細節用不着去考究,她還沒有愛他到結婚那一步。

可現在才發現,他原來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她問,“所以你以前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不是拒絕了嗎?”他語氣平淡,好像提起的不過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岑煙的眉眼染上幾分錯愕,有些意外他的回答,可她怎麽回想也不記得她什麽時候拒絕過她。她問了,晏然川提起那份被她扔掉的情書。

“……”她收到的情書太多,以至于想了許久才想起來這事,“我以為是別人寫的。”

所以,她當時看都沒看。

晏然川似乎捕捉到什麽,晦暗不明的眼神放在她身上,“所以,如果你知道是我寫的,結果會不一樣?”

“應該會不一樣。”

只是她給出這樣的答案,晏然川神色微變,心底尚未生出幾分不一樣的情愫,因為馬上岑煙又接了一句,“我可能會拿着那封情書跑到你面前嘚瑟一會兒,哦不,可能不是一會兒,是很久。”

晏然川:“……”

他并沒有在臉上表達出任何生氣的表情,反倒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認真想了想以她的性格,确實能做出這種事。

晏然川沒說話,岑煙看了眼他的神色,補充,“不過之後,我興許不會那麽讨厭你。”

他眯眼,覺得哪兒不對,“所以,你讨厭我的原因是?”

岑煙想說,話到嘴邊突然覺得自己幼稚。她欲言又止,微微別過臉,“沒有理由。”

見他看着自己,她又說,“你看起來不喜歡我,我還不能讨厭你嗎?”

多麽奇怪的理由。

也許再精準點來說,因為她沒辦法得到他的偏愛和所有目光,因為他似乎對她有偏見,因為她無法融入他那個家。

別扭又幼稚的小孩,用尖銳的刺将自己裹起來去對抗別人,好像只要自己先讨厭了別人,那麽在他們的關系裏就不會陷入被動。

晏然川忍不住擡起手揪住岑煙臉頰上的軟肉,輕輕捏了捏,倒是不疼,只是岑煙一擡眼就對上他那有幾分無奈的眼神,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十分地意外他居然捏自己的臉。

“你……”

岑煙覺得他捏自己的臉顯得她有些丢人,好像把對方當小孩子才會這麽做。

但晏然川“嗯”了一聲,好像并不覺得哪兒不對,反倒是有些理所應當地看着她。

岑煙瞪圓了眼睛,更可氣的是,她發現自己好像被他下了某種封印,一時間回到了以前那個時候,又變成了那個孩子氣的女孩兒。

她張牙舞爪也好、滿身荊棘也好、風情萬種也好,在他這兒永遠是剛開始認識的那個岑煙。

即便她用尖刺紮傷他,他仍舊會用那顆鮮血淋漓的心愛她。

他只是用錯了方式。

“困了。”她有些生氣地轉身。

身後男人突然從後面抱住她,高大的身軀将她完完全全地籠罩在自己懷裏。察覺到她的掙紮,那雙摟着她細腰有力的手臂更用力地一些,叫她完完全全地貼着他結實的胸膛,半點沒有離開的餘地,他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邊——

“所以,阿煙希望我怎麽喜歡你?”

岑煙不知道的是,晏然川對她的喜歡表現得不明顯非但不是因為不喜歡,反而是太喜歡了。喜歡到,不敢讓人窺探見他的不堪心思。

所有人都覺得,晏然川光風霁月、不可染指。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對同住的小女孩藏着怎麽樣的肮髒的想法。偶爾不可言說的夢、又或是無法直視的欲念,都讓他不敢在她面前表現得露骨,怕她心裏他的形象不比初見時那般清冷幹淨。

在外人那他更不敢,那時候不是沒人開玩笑說過他們的關系。但大概晏然川這輩子都不會告訴岑煙那些人說過的話,那個年紀的男生大多喜歡開黃腔,造謠關系時會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他們每天幹了什麽,每個字眼都如此不堪,甚至會讨論岑煙的身材。

別的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是他第一次動手打架。

藍牙耳機落到地面不知道被誰的運動鞋碾碎,接着是結實的拳頭、碎掉的玻璃以及最後的一地狼藉。

晏然川陰沉着眼,看上去分外可怖,他雖然唇角受了點傷,但很明顯從頭到尾占據上風,看他那模樣,還不想繼續放過那個人。

那也是他第一次窺探出自己不堪的一面,他站着俯視對方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了身體裏暴戾不安的因子,唇角的疼痛非但沒讓他冷靜,反而點燃了胸口的大火。

那天回家,岑煙因為他戴着口罩多看了他兩眼,想都知道他眼神比平時要冷漠一些,興許就是那個時候,岑煙更加以為他對她沒那種心思吧。

岑煙心裏松動,輕聲說,“那是你的事,我怎麽知道。”

“真的不知道?”他一手掐着她的腰,白玉般纖細的指尖順着衣擺往上探,薄涼的唇貼在她脖子上。

她看不到身後,自然窺探不見那雙眼睛裏摻雜的黑色雜質,原本完好的玉石裂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背後的扣子啪嗒一聲被解開,人影逐漸交疊,她的手被他從身後十指相扣緊緊扣住,離不開他的控制範圍。

“如果那個時候,我想這麽喜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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