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子清?

成人班只學簡單的繪畫基礎,安子清只需要負責這期的色彩人物像。

有剛上大學不久的大學生,有自由職業者,還有工作時間不固定的人,以及幾個60多歲的老人。

來這邊的人大多以興趣愛好為主,時間也寬裕,因此,這個課程的好處就是不用備太多的課,也不需要按照專業的繪畫流程,講課進程也可以放寬,主要進行專題式學習。

安子清早上起得晚了,匆匆趕到畫室還好沒遲到,踩着點兒進了自己的班。

班裏一片不小的騷動。

“哇哦,美女老師啊!”

安子清擡頭看向底下坐着的人,不超過10個,畫板後邊的臉上都洋溢着善意的笑,後邊幾個老頭老太太也揮手朝她打招呼。

她笑着擺擺手。

剛才發出聲音的是個棕栗色長直發的姑娘,小臉精致,覆着層自然的薄紅,笑起來嘴角有酒窩,接觸到她的視線立馬縮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在畫板上邊露出兩只亮晶晶的眼睛。

像只小倉鼠。

安子清淡淡地笑了,“你也是啊,小美人。”

那姑娘這回徹底躲在畫板後邊,死活不往出探頭了。

安子清看時間差不到了,簡單作了個自我介紹,然後開始教他們畫線稿。她邊講邊畫,大改過了20分鐘,黑板上已經出現了三雙栩栩如生的眼睛。

底下的驚嘆聲此起彼伏。

安子清最後強調:“大家在畫眼睛的時候,可以多想想你畫的人眼睛的典型特征,捕捉他們眼中的情緒,這樣會更加形象。”

底下的人紛紛躍躍欲試,撸起袖子就在畫紙上一通操作。

Advertisement

安子清下去轉着看,四處幫忙指點。

轉到小姑娘那裏,看到畫紙上兩只慘不忍睹的眼睛,安子清嘆了口氣:“你這兩只眼睛,好像不是一個年齡的。”

小姑娘“啊”了一聲,有點萎靡地垂着頭,“您說話都算客氣的啦,要是我哥,絕對會說這兩只眼睛不是長在一個人身上的。”

安子清看了她兩眼,抓着她的手在畫板上描摹,“忘掉以前的習慣,不要畫得太空洞,可以有所突出。”

她帶着她的手勾了輪廓,“眼皮很簡單,用弧線的形式勾勒出來,注意畫出眼頭。”安子清在畫面弧度最大的地方多加了幾條線,“這是睫毛。”

小姑娘愣怔地看着流暢的眼睛輪廓在自己畫紙上出現。

安子清的手頓了一下,繼續帶着她在眼中央游弋,“至于瞳孔,我們試試用棕色畫筆,在這裏點幾瓣小花瓣,也可以是星星和圓圈的形狀,然後豐富一下眼部周圍,使其更有立體感。”

“哇!”好漂亮,小姑娘海獺托臉,“這真的是我畫出來的嗎?”

然而安子清笑了笑,松開她的手,最後在眼睑下邊描了幾筆,“眼皮在眼球上投射的陰影用紫羅蘭色表示,眼球下邊勾點青色就好了。”

小姑娘都看呆了,看看畫紙,又對安子清欲言又止道:“這......這是我的眼睛嗎?”

“是啊。”安子清将畫筆遞還給她。

“好像!”

“嗯。”安子清支起身子,打算去別處看看。

手腕突然被拉住,小姑娘朝她撒嬌,“老師——,我還想畫我哥。”她恨恨道:“他老說我幹啥啥不行還手殘,我這回一定要證明給他看!”

她拽着她不讓走,眼神黏在她身上,想也不用想是想讓安子清代筆。

安子清哭笑不得,“那你哥長什麽樣子?”

小姑娘立馬撒開手掏兜,最厲害碎碎念,“等等哈,我找找手機,我哥雖然嘴巴很欠,但絕對是個大帥比!眼睛也長得超好看!”

安子清有點好奇,“你們是親兄妹嗎?”

“是啊!”

“那你們的眼睛不一樣嗎?”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小姑娘皺着眉形容,“哥哥的眼睛随爸爸,就是......就是.....”她撓撓頭形容不出來,繼續掏兜,然而渾身上下都翻遍了也沒找着,她猛地拍了下腦門,“我忘啦,手機昨天被我摔壞了,我哥還說一會兒接我去修。”

“哦。”安子清擺出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小姑娘明顯不想放棄,眼睛一亮,“老師,你可以拿手機搜一下,之前武警學院軍事演習的推送上有他的特輯!”

聽到這個學校的名字,安子清下意識不想動彈。

“姐姐~”小姑娘拉着她的手晃動,“幫幫忙嘛,對你而言也就幾分鐘。”

“好吧。”安子清妥協,正要掏手機。

意外發生在一瞬間,後邊有個人經過撞了她的肘彎,手機撲通掉在了底下的水桶裏。

那人似乎沒注意到,着急地背着包走了,應該是有急事。

小姑娘短促地喊了一聲,動作極快地将手機拿出來,然而已經熄屏了,無論兩人用什麽辦法都打不開了。

小姑娘一臉愧疚,拿着濕手機,“正好一會兒我哥哥接我,老師,我們帶上你一起去修吧。”

安子清看了看表,快要下課了。她接過手機笑了笑:“不用了,我有固定修理的地方。”

“那也可以把你捎過去!”小姑娘急得站起來。

“算了。”

下課鈴響了,安子清回去穿上大衣,她向來不習慣給別人添麻煩,朝她擺擺手就走了。

小姑娘迅速收拾好畫具,穿上自己的粉色羽絨服,出去的時候只見人來人往,已經看不到安子清的身影了。

她的後背突然被拍了下,吓着般轉身,見着他哥幽邃的笑眼。

“傅絨雪,你找誰啊?腦袋轉得和雷達似的。”傅綏順着她的眼光看過去。

“我們老師!”傅絨雪急得跺腳,又愧疚又說不清話,“我把她手機掉水桶裏了,本來想讓你帶着我倆去修,她跑了。”

傅綏輕笑出來,“就說你手殘,來學畫畫還能給別人找麻煩。”

傅絨雪氣得說他,“現在說這個有什麽用,你不幫我找人就算了,還嘲笑我!”

“行,我幫你看看,你們老師長什麽樣?”他的視線輕松越過烏泱泱的頭頂,都能看到樓梯口。

傅絨雪掰着指頭在旁邊形容:“脖子很長,臉超級白,嘴超級紅,美女!”

聽着一堆無效形容,傅綏看了半天只看見兩個老人還在蹒跚着往出走,視線收回來,“你這說的是人還是鬼啊。”

傅絨雪翻了個白眼,“聽不懂就算了。”

傅綏又看了看樓下已經出了大門的人,“再說也沒看見你說的美女啊。”

“哦,我就當她已經走了吧。”傅絨雪拽着他走,“你要是看到還說不是美女,那只能說你眼瞎。”

兄妹兩人一路吵吵鬧鬧來到附近商場,傅綏帶她找到了他常來的這家維修店,店長似乎和他熟悉,剛忙完前面一個顧客的事兒就過來和他握了握手,“來了?”

“嗯,我妹把手機砸壞了,估計得拜托你修一下。”

“好的,沒問題。”傅絨雪鼓着腮幫子,瞅了瞅有些慈祥的修手機大叔,偷偷問傅綏,“你和他認識?”

傅綏傅綏正看着遠處擺着的舊手機列櫃,似乎想着什麽事情,他回過神來:“之前修過次手機,後來就熟了。”

那邊的大叔聞聲擡頭,笑着說:“我記得挺久以前了吧,當時你好像才上大學。”然後又和傅絨雪說:“你哥可是挺戀舊的人,當年摔了個老手機,跑了好幾家店修不了,不知誰給他推薦說我會修,非要磨着我把手機修好。”他有些調侃的意思,“我倒是無所謂,你哥可跑了七八趟。”

傅綏無所謂地聳肩,“主要是裏邊有點重要資料。”

傅絨雪非要和他對着幹,“什麽資料啊?不會是小動畫吧?”

傅綏笑容喪失,“別給我打啞迷,公衆場合不許說葷。”

他沒表情的時候挺吓人的,線條鋒利的臉上眉毛蹙起,深棕色瞳仁在光線下反射出冷光,那副算不上戾氣,但是冷漠又嚴肅的神情讓傅絨雪毛骨悚然,後背的皮都繃緊了。

她小聲嘟囔,“哥,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規矩了?”

看對方沒再呵斥她,她才膽子大了些,“記得你高中的時候,天天被媽媽管教,老媽氣得帶我去你們學校撈你,你班主任當時說什麽來着,說你膽大包天,頑劣不堪,屢教不改?”

傅綏掐了掐眉心,“閉嘴!”

“哦。”

傅綏似乎和她鬧了半天也累了,輕聲說,“我以前不懂事,現在改了。你已經上了好大學,就要好好學習,不要學我。”

傅綏難得服軟,傅絨雪卻閉嘴了,潛意識覺得自己似乎戳了她哥什麽痛點,她安慰他說你上的大學也不錯啊。她沒說出口,又想她哥從什麽時候從飛揚跋扈突然變得沉靜懂事的。

她搜遍溝間腦回,也想不起來。

門突然響了,外邊的女人風塵仆仆進來,發型是大氣的黑色波浪,秾麗的五官半文半野,帶着股清冷和疏離感。

她看到對面的傅綏和傅絨雪,愣了一下,眼睛裏滿是不可置信。

傅絨雪驚得從轉椅上跳下來,跑過來抱她的胳膊,“老師!我就說讓我哥捎上你,你怎麽先跑了?”

那邊的大叔倒是不見外,左腿換着翹在右腿上,“姑娘進來就一起坐着吧,你等等,我把他們的修完就輪你了。”

安子清恍惚間有些無措,想到外邊的修手機店幾乎都關門,好不容易找着這家開着的,如果不修,她只能去買個新手機。

思緒紛雜,擡眼時發現對面的人還在看她。

她冷靜地看回去。

傅綏喉結動了動,嗓音沙啞又壓抑着什麽,“安子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