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也回來了啊
傅綏見縫插針地融入她的生活,把冰箱裏過期的食物扔掉,将冷藏和冷凍分開,還時不時過來給她做飯,會在她下班的時候接她。
安子清大概數了一下,現在接她的次數比傅絨雪都要多了。
相反,她為他做的卻很少。
照李籽說的。
“你就像是養了只寵物,寵物過來找你,你就逗一逗,不找你也不搭理人家。”
這天從畫室下了課,和龐娟從辦公室出來。她若有所思地湊近安子清耳邊:“你......是不是和傅小哥處着呢?”
她渾身都僵了:“這麽明顯嗎?”
“啊,全畫室都快都看出來了。”
安子清這時才會想到,即使是玩玩,她是不是也太不走心了。
到了樓梯口,龐娟的嗓門兒才敢大起來,“我早就看他經常在門口等你,不過你得小心點哈,得經常查着他手機。傅小哥這長相簡直是長在現在小姑娘們審美點上,前幾天我還看見倆女生管他要微信呢。”
“長得好看的男孩兒都得看緊點兒,不然稍微松懈了,誰就挖牆腳......”
龐娟的話凝在半路,安子清本來想問她為什麽不繼續說了,擡眸的時候和對面的人對上。
還是那雙又深又純的眼睛,每次看她的時候都無辜,此時也無辜的很,好像莫名其妙承受了無妄之災。
龐娟尴尬地笑了笑,“那......那你倆回吧,我還趕着給孩子做飯呢,拜拜啦。”
傅綏颔首,很客氣地給她讓開路。
龐娟更慌張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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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驀然一暖,安子清擡頭,只見傅綏輕輕捏住她的手心,晃了晃她的手。
回到家以後兩人面對面坐着,安子清以為他要質問什麽。
傅綏輸入密碼,直接把手機遞過來:“查吧。”
安子清愕然,正說沒這個必要,可她突然看到傅綏微信上給她的備注:
白鼬。
???
安子清點了點傅綏手機:“你給我備注的什麽?”
“沒什麽啊。”
“看不出來,你除了愛看軍事雜志,還愛看動物世界?”
“嗯。”傅綏擡起頭,眼睛裏似乎蘊着兩泓清泉,“你給我備注的什麽?”
安子清慢吞吞拿出手機,上邊那個頭像旁邊,還是原來的昵稱。
傅綏眼神黯淡了一瞬,拿過來點開修改備注,在上邊輸入了三個字,無聲地詢問她,可以嗎?
“不行。”安子清毫不客氣地拒絕了。
傅綏就像蔫了似的,原本想按下确定修改,指腹卻又懸在那裏。
後來安子清實在看不下去對方可憐兮兮的眼神,別過頭:
“改吧。”
安子清是真的喜歡這張臉的,不光她喜歡,有時候去超市或是走在街上回頭率也百分之大幾十。
傅綏每次來她家就要賴在沙發上睡覺,這回又睡着了。
安子清側過身更加貼近沉睡的人,他的頭發長長一些,到了額前溫順地耷拉着,偏在俊挺的眉棱上,撥開碎發,會露出眼尾的淺色淚痣,也許是膚色映襯的,那一點更明顯了些,順着他的耳垂輕輕摸上去,能觸到後邊的彈性軟骨。
有時候她看不下去傅綏太上趕着她,就想勸他适可而止,“我家又沒什麽好呆的,吃的也不多,睡覺也睡不舒服,還是回你家去吧。”
傅綏固若金湯的表情有了片刻裂隙,睫毛不自覺地眨動着,他輕聲說:“因為你。”
這樣太認真的表情,每次都實實沉沉地砸在她心裏。
臨近過年的時候,傅綏送了她個禮物,那天他好像很忙,把一褐色禮盒紙包裝的盒子放在桌子上就走了。
安子清并不客氣地扯開外包裝,裏邊是個不大不小的木盒。用初始密碼鎖打開以後,是塑封的拼圖碎片和一個正方形木框。
産品介紹書上頂頭寫着“鳥之愛人”,下面是游戲規則介紹,把所有的鳥放在木框裏就算游戲成功。
她大概數了數,大大小小加起來也就十幾只鳥。她一鼓作氣倒出來,原本不想碰這些東西,卻斷斷續續拼了一個小時,也沒拼回去。
又從網上想找一些攻略,然而本來這種東西就少見,攻略更少,又過了一小時,照樣沒拼回去。
安子清:“......”
這禮物是給人添堵的嗎?
......
傅綏回來的時候,看見安子清頹然地和衣躺在床上,大大的睡衣帽子扣在頭上,有點小孩子賭氣的感覺。
她的肚子上散落着拼圖,一看就是嘗試了很久都沒拼好。
所以安子清醒來的時候,肚子上的拼圖不見了,旁邊的人長腿交疊,“拼不好?”
安子清:“你挑戰我的耐心?”
“想拼嗎?”傅綏拿起拼圖朝她晃了晃,裏邊是已經拼好的拼圖。
安子清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謝謝,沒意思。”
“我教你。”傅綏不由分說把人拉過來坐在他旁邊。
安子清坐在旁邊,傅綏的氣息讓她有些癢。
“這只最大的鳥在右上角,小一點的要放中間,貓頭鷹的爪子剛好能和喜鵲的爪子交叉......”傅綏眉眼低垂,只抓着安子清一根手指,就像教小孩玩游戲一樣手把手教她。
安子清最初的抗拒逐漸被逐漸分散,她總是認為拼圖只是毫無聯系的部分硬生生拼在一起,只要位置對了就可以。這幅拼圖卻有很多細小的聯系。比如他從來不知道越大的鳥反而要放在邊上,越小的鳥要放在中間。
傅綏說:“要保護小鳥。”
“會了嗎?”傅綏松開手。
“會了,不就是個玩具嗎。”安子清将拼圖都抖出來,不懂為什麽會牽扯出她這麽多的思緒。
她現在有些亂了。
“為什麽送我東西?”
傅綏目光猶如燎原的火,“我只喜歡你,我......怕你們畫室的人誤會。”
怕你誤會。
手裏的玩具板還灼燙着,安子清翻來覆去,“別瞎想了。”她輕輕捏了下傅綏的鼻子,“再說了,你怎麽這麽可愛啊,說得就像我們有一腿似的。”
然而,她擡眼的時候,分明看到了他受傷的表情。
安子清是除夕前一天回家的,原本打算再拖拖,奈何湯華的電話實在打得緊,而且那邊的表妹湯純也在吵吵嚷嚷,讓她幫忙帶東西。
聽了半天,都是些很便宜的帝都特産,安子清沒戳穿這些小把戲,最後還是臨時買了打折機票回去。
家裏就湯華和湯純兩個人,湯華男人好賭,早年被人打成重傷,沒救過來,湯華直接給湯純改了姓,不想讓她學她爸,當幹脆沒有過這個人。
這麽多年她們也習慣三個女人過年了。
連續幾天和回家的時候,手機都是安安靜靜的。
傅綏好像是真的生氣了,安子清回想起上次的場景,對方的眼眸向來清亮,聽完她說的話,星光就像被熄滅了一樣。
她見不得他睫毛都垂下去的委屈樣子,後邊又想找補回來,心裏另一道聲音又響起來。
算了。
放棄吧。
這不就是她最初想要的嗎?
打開聊天記錄,上邊基本都是傅綏主動給她發的消息,而她每次回複都要隔一兩個小時。
可是她回複完以後,傅綏又會馬上給她回複,導致兩人的聊天框總是她的對話框在上。
湯華怕她拘謹,去鄰居家拜年也帶着她,拜完年以後從涼窖裏拿回一堆瓜子和糖,放在茶幾上的托盤裏,讓她随便吃。
涼窖原本都是廢棄不用的,湯華卻念叨着正好能冷藏食物,本着物盡其用的原則,硬是給外邊套了把鎖,雨天還得給鎖包上塑料袋,再拿鐵絲一圈圈纏起來,否則就會生鏽。
這時湯純不滿的跑出來,趕緊從托盤裏拿出抓出一把糖,還抱怨湯華:“你就給我姐吃,不給我吃。”
湯華回頭就笑罵:“多大個人了,不是你讓人家給你帶回來這麽多特産嘛,你是小時候沒見過零食嗎?”
“因為帝都的東西好吃啊。”
湯華嗤之以鼻:“帝都的東西怎麽就好吃啦,都是都是心理作用。”她趁機教育:“你愛吃帝都的東西,以後也跟着你表姐去帝都呀,人家當年高中的時候能考年級前50,你也能嗎?”
本來就頂着高考壓力的湯純眉頭都蹙起來了,安子情也覺得有些過了,拍一拍湯華,“算了,大過年的,她愛吃吃去吧,不長蛀牙就行。”
誰知湯純憋了半天了,“路又不是就這一條,表姐都那麽優秀,不是還是走了美術嗎?”
“嘿!”湯華的臉色徹底不好看了,将東西放在桌上,“你說什麽?”
“不吃了。”小姑娘把糖往茶幾上一放,“我回屋呆着寫作業去。”話語中有點怨憤和憋屈。
安子清笑了笑,“我過去看看她。”
湯華別過頭嘆氣。
她還以為湯純會生氣或者不滿意,誰知道她剛進屋,對方就回過頭和她的視線對上。
湯純連忙拽她讓她坐下,有點局促:“姐,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就是煩我媽,其實我覺得你超級牛。要是我的話,當時肯定都扛不下去了。”
她撇撇嘴,“我現在才敢和你說這話,你當時太不容易了,病着就算了,他們還......還那樣,聽說你能去帝都美院我真的很佩服。”
她惴惴不安地看安子清:“所以我剛才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安子清摸了摸她發頂:“我知道。”
湯純這才舒了口氣,“我媽說的也對,只要能在帝都呆住的,都是憑自己本事,以後我也要去帝都!”
“好,我等你。”
他們的家在區裏邊緣位置,接近鄉下,景致很好,外邊還有人自種的枇杷樹和梨樹,秋天到了,就可以拿杆子往下打梨。
走在地上還能感到有些地方的凹凸不平。臺階上擺着幾個花盆,花盆裏盡是又黃又黑的枯草。
這裏的鞭炮令還沒有那麽嚴格,偶爾允許放一些小規格的,安子清和湯純買了些仙女棒和小摔炮。
湯純動作利索,拿着打火機呲溜點燃一串火花,高興地玩了半天。
後來安子清見她鼻子都凍紅了,問道:“回不回?”
“不回!”湯純不樂意,“回去以後我媽又要催着我寫作業,在校時間就夠緊張了,回家還不能放松放松。”
安子清把手揣兜裏,“那就再玩一會兒。”
等她玩夠了,接了口氣,兩個人一起靠在鐵皮欄杆上。
冬日的鐵欄杆像是淬了冰,紮手的很。
湯純跺了跺腳,“”表姐,帝都好嗎?”
安子清一時半會真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只得說算是個好地方,問起原因也就是賺得多、資源多諸如此類,再好的話她也說不出,就像她哄人的時候也詞彙貧乏。
湯純兩手捧着下巴說:“我媽說容易沒有歸宿感。”
歸宿感這個字眼對于安子清來說有點陌生,她突然覺得,她去哪裏都沒有什麽歸宿感。
她克制着想摸煙的手:“也許吧!”
湯純站了不久終于覺得冷,才打算回家。
眼看着快要到家了,安子清的微信突然響了,有人發語音電話。她一點開就看到白背景黑“F”字底的頭像閃現。
她的手偏了一下,讓湯純先進去,說在外邊接個電話。
湯純回過頭,應是不經意見看到了那三個字的備注,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啦。”
電話接起來,對方的聲音低沉:“在哪呢?”
安子清自然沒說具體地點,只說:“回來了。”她想到傅綏應該在帝都那邊。
帝都新年晚上,各個繁華購物區的年輕人居多,但是各家各戶卻是冷清的。
然而,她突然聽到手機裏也傳出隐約的煙花聲音,她狐疑道:“帝都那邊能放煙花?”
只聽對方笑了,沙啞輕柔的氣音摩挲着她的耳膜,“我也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