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就會欺負我
确定了湯華這邊沒有需要幫助的,安子清又留了些錢,才回了帝都。
畫室的人們也陸陸續續回去了,畢竟集訓班的課程緊張,要提前開始,還有一些老師帶着學生去參加美術校考,所以畫室就空落落的,導致樓下要裝修這個消息還是隔了幾天才傳上來。
當時只有她和武老師。他們因為負責部分成人班的內容,所以不用出差。
兩人忙了數日,消息閉塞,連要走安全通道都不知道。
武老師家庭事情多,不太關注外事。少了龐娟的消息傳遞,那天一群工人抱着鋼筋來裝修的時候,安子清才知道要翻修。
連續幾天,外邊泛濫着一股石灰味道,工人們拖拽着鋼筋到處走,有的時候還拉很長一根電線從他們辦公室借電。
安子清有一天下班回去,正要經過一條狹窄的走廊。
有個工人橫抱着鋼筋,正疾步朝她這邊走過來,手裏的鋼筋搖搖欲墜,似乎馬上要抱不穩了。
她想躲閃,然而兩邊的空間實在有限,那人還咄咄逼人地讓她趕緊閃開。
安子清竭力縮在牆上,然而鋼筋還是擦着她過去了。
那人抱着不穩,兩側鋼筋尖下垂,正巧有截蹭到了安子清的腿,本身就很薄的牛仔褲呲拉一聲劃破,冒出一條血線。
那個工人才有些慌了,“我靠,這他媽......你用不用打破傷風啊?”
這才有其他工人着急趕過來,斥責他:“你走那麽快幹嘛呀?”
那個人反駁,“鋼筋這麽沉!再說我哪知道她要走這條路,不是都通知了走安全通道嗎。”
“操,還正好是個磨尖口的。”
旁邊一個主事的和她說:“姑娘,你先留我們個聯系方式吧,到時候如果需要報銷破傷風或其他費用,可以聯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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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清本來就有點不舒服,留了電話以後就走了。
她回家脫掉褲子,好在傷口不深,她簡單地消了菌,順便從手機上問了線上醫生用不用打破傷風。
醫生說創面如果不是很深,厭氧菌感染的幾率比較小,可以不用注射破傷風。
她剛放下心來,然而晚上就開始喉嚨發炎,水腫,緊接着腦袋又昏又沉,渾身發燙。
她幾乎沒力氣請假,睡了一天又一天,迷迷糊糊不知道白天黑夜,只覺得無止盡的高燒幾乎吞噬了她。
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上午了,手機裏邊堆積了一堆消息。
置頂的是畫室,人們問她為什麽沒有來?
安子清簡單回複高燒,順便把那天遇到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何老板很關注她的身體問題,讓她趕緊去醫院檢查。
龐娟接着給她發了條微信.
【我回來才聽說這事,剛才傅小哥在我們這邊。他說你電話打不通,很擔心你,現在估計要去你那邊。】
安子清回知道了。
放下手機,光線刺眼,她有點無奈的拿手背貼着眼睛,又動彈不得。
差不多隔了十分鐘,外邊有車輛駛入的聲音,緊接着,傅綏在她樓底下喊她。
安子清支着身子爬起來,從窗戶上往下看,只見他手裏提着兩袋東西,仰頭喊:“你把鑰匙扔下來。”
她明白他不進來不罷休,只得尋出鑰匙扔下去。
過了一會兒,門鎖轉動,傅綏着東西進來。
安子清已經又躺回床上,動也不想動,連看人一眼都覺得費勁兒。
傅綏不由分地摸了一下她的額頭,面色冷冽,“你出了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安子晴被他吵得有點煩,“不就是發燒嗎。”
“你燒了兩天多!”
安子清這才有點詫異的看他,只見他好好張俊臉上陰雲密布,渾身都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戾氣纏繞。
她上回見他這副樣子,還是他和職高打架。
當時估計也沒有這氣性,此時就像只炸刺的刺猬,逮着誰紮誰。
她啞着嗓子解釋,頗不耐煩:“我這兩天在睡覺,一點勁兒都沒有,你覺得我夢裏就能發消息?”
傅綏還是冷着臉,從她卧室出去,外邊一陣花盆移位的鈍響,她正想支起身子看看,就見傅綏把她放吊蘭的折疊小桌拿回來放在她床上。
“這是我放花的。”
傅綏沒給她眼風,将帶的粥和清淡小食放在小桌上,“吃!”
莫名的低氣壓籠罩着室內。
安子清在泰山壓頂的氣氛中小口啜着清粥,奶黃包也熱乎,因為外邊套了兩層保溫袋。
傅綏搬了凳子坐在床旁邊,托着下巴也不說話,看她淡色的嘴唇翕動,勺子舀粥也不緊不慢,身上穿着套墨綠色的絲綢睡衣褲,胸口輪廓隐約勾勒出來。
他想起她穿那件綠裙子的樣子。
絕色裏混着性冷感。
對誰都不鹹不淡的。
他仿佛從未融入她的生活。
他視線一轉,看到旁邊衣架上挂着的牛仔褲,褲腿明顯被劃爛了,上邊沾着星星點點的血跡。
“你破傷風打了嗎?”
安子清喝粥的手一頓,“沒打,去網上問了,不用。”
“安子清!”
她蹙眉看他:“你來這裏是和我吵架的?”
他唇線緊抿,凳子地面摩擦聲尖銳,他長腿抵開凳子,從外邊的沙發上拿起自己大衣,摔門出去了。
摔門的聲音不大,應是他生生克制住了,短促又利落。
安子清嗆了一口,爬到窗戶那裏朝下看,只見他疾步生風地進了車,狠狠摔上車門,直接開走了。
倒像是她把他氣走的。
她突然想起什麽,四處摸索了下自己的鑰匙,沒有。
又去門口放鑰匙的櫃臺看了看。
都沒有。
她擰着眉嘆了口氣,拿起手機輸入:【你把我鑰匙帶走了。】
隔了很久,對方也沒回複。
她沒辦法,默默一個人喝完了粥,只吃了兩個很小的奶黃包,回複了下微信和郵件的消息,其他面點都沒動過,她找個保鮮袋裝起來放進冰箱。
回卧室的時候,她看到剛才的吊蘭盆子底下放了塊布子,花枝可憐兮兮地四散在地上。
她回去把折疊桌搬出來,正要把花盆放上去。
門鎖突然響了,她愕然得回過頭,傅綏臉上的冰霜還沒消下去,徑直走來拿過她手裏的折疊桌,将花盆搬了上去,移到原位。
“你怎麽回來了?”
他還是濃眉低斂,身上有化不開的郁氣,“我又沒說不回來。”
安子清任他收拾,自己回屋繼續鑽被子裏躺着。
過了一會兒,傅綏走進來,在她愕然的目光中拿過她破了的牛仔褲,坐在凳子上,拆了新的小針線盒放在兩腿中間。
安子清挺屍般坐起來,“傅綏。”
他淡淡地“嗯”了聲,眼尾的褶子很細,說明此時情緒低落。
“沒從你家找到針線盒,剛出去買了。”
安子清的手攥緊被子。
所以他剛才跑出去買針線盒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會縫補衣服?
她艱難地勸道:“那條褲子,我以後不穿了。”
她想着以傅綏的縫衣技術,縫出來她也不用穿了。
傅綏擡頭看了她一眼,剛穿針引線,将褲子翻了個面,繼續縫褲子上的爛洞,“以前野外拉練,幾日不回營地,我們都會補衣服。”
褲子縫好以後安子清拿過來看,用的是相近顏色的線,針腳細密,縫痕只有細細一條,稍微離遠點都看不出來。
她一言難盡地看了看傅綏,他還是沉着張臉,出去找掃帚和簸箕了。
中途她體力不支,又睡過去。
期間安子清睡得熱,身上沁出層薄汗,才發現自己身上蓋着兩層被子,腳底還有個暖寶寶,仍舊熱燙。
再後來她喉嚨幹澀的厲害,又癢又痛,左側臉那邊火辣辣的疼,連帶下颌和脖頸都被莫名的痛感攝住,稍微張張嘴都能引起他一陣顫栗。
她是被人弄醒的。
“來,張嘴。”傅綏鐵青着臉,一腿跨在床上,手裏拿着個噴劑樣的東西。
安子清迷迷糊糊的,想張嘴又被痛楚刺激到,掙紮了半天只有條縫。傅綏将噴劑的細管對準發炎的咀嚼肌,費力地噴了幾下。
一陣清涼感稍微緩解了安子清口腔中的劇痛。但也就是稍微,她硬撐少許,嘴又緊緊閉上了。
這次傅綏端來碗藥,安子清擡眼皮看了下,立馬将頭轉向一邊。
傅綏沒縱容她,掰她肩膀:“快點喝。”
安子清縮在被子裏搖頭,她稍微動動嘴都像用勺子挖腦子般疼。
傅綏站在旁邊,端着手裏的碗,良久都沒動。等安子清偷偷用餘光打量他時,才發現傅綏抿了口藥。
安子清驚愕之餘大概明白他要做什麽了,身體首先排斥抗拒,卷着被子往另一側蹭。
傅綏沒給她躲的機會,輕松抓牢她的手腕。
“傅綏。”安子清嘴唇蠕動,艱難地吐字,“我,潔癖。”
傅綏咽了口腥苦的藥,“你也沒少親我啊。”
“那不一樣!”
後來還是她撐着自己喝了,溫熱的湯藥帶着難捱的苦澀,讓原本麻木的唇舌更加麻木。
喂消炎水的時候也是這樣,安子清不吐,傅綏只能捧着她的臉揉出來,逼着她吐到地上的盆裏,來來回回七八遍。
安子清意識不清的時候仿佛見傅綏眼睛紅了。
他給她收拾好枕頭,嗓子喑啞:“你就會欺負我。”
她想看他,可是連眼睛都睜不開。
我欺負你什麽了?
“我很喜歡你。”
她強撐着意志,聲音細弱蚊蠅:“多喜歡?”
很久後,柔軟的觸感落在她臉頰上。
“很喜歡,你想象不到,所以不要玩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