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蓬客樓
铮铮铿铿……叮叮咚咚,沁風坊中琴音不斷,或高昂或悠揚。每日來此享樂的修士絡繹不絕,他們幾乎都是進門時面色晦暗步伐沉重,離開時神清氣爽身輕如燕。
無人打攪坊主,跨入門中就尋地方坐,聽音律閉目冥想,也有閑情者拿出上好的茶自煮自飲。大家各居方圓地,互不打擾,神思得清明後留下一塊極品靈石悄然離開。
轉眼兩年過去,沁風坊三樓中,太和石埙在九鳳琴上躍動,攬月鏡躺在琴旁,見又有一客離開,耐着性子等了半刻立馬收走客留下的那塊色澤溫潤的極品靈石。
“這是第三千一百二十八塊極品靈石,日子是越過越有盼頭了。”
“小鏡子,你能不能出息點,別總老氣橫秋的,”姜黎控埙撥弦,把曾經當公主、做貴妃時練就的琴技全拿出來了。
攬月出現在鏡面,一手握着一塊極品靈石:“吾都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本來就老,”扭頭瞅一眼挂在琴頭的那枚桐花小珮,心情惆悵,“姜黎,給吾吹段《渡厄吟》,吾也需要沉靜一下。”
滕洛雖在同越界待了萬年,但因與魂陰宗不對付,一向是獨往獨來。沁風坊換主兩年,無人發現也無人上門拜訪。倒是常有魂陰宗的修士來此享清魂樂,真氣人。
“耳朵湊過來,我給你哼一段,”太和石埙劃過長弦,帶起輕音。
攬月沒動,大拇指腹摩着靈石,兩眼盯着上山的石階路,小臉板正:“又有魂陰宗的老鬼來了,姜黎,你說我們是不是該漲價了?”一塊極品靈石得神清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
“這事我們能做主嗎?”用石埙彈琴挺累的,姜黎也想大漲價。雖然掙得的靈石她用不着,但瞧着也愉快。
挂在攬月脖上的乾元神珠插話道:“近三個月,來沁風坊的魂陰宗高階修士有十一,且在離去後無一回陰善山脈。”
“你什麽意思?”攬月垂首瞪老東西。
姜黎聽出音了:“魂陰宗在玩鬼,這頭千歲森林妖獸動亂在即,那頭卻在分散宗門戰力強悍的高階修士。”
“這還僅是一點,”墨姿突然現身,琴房瞬間清涼了兩分,坐到九鳳琴邊:“滕洛孤身一人在同越界,能查到柏原,然後落居冥幽城霸占一山。說明她不僅實力超群,還聰明.慧智、心細如發。
她建沁風坊,坐鎮近兩千年,想必對沁風坊來客是一清二楚。正臨千歲森林大動之際,她只會更謹慎。魂陰宗來這出,你們說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攬月又想開罵:“好陰毒的手段!一定是柏原那頭毒蠍,他頂着盛名,不好行刻薄之事。再者滕洛雖強悍可在世人眼中也屬女流,與她太過計較,于己身盛名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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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柏原又容不得滕洛,所以故意支使宗門高階修士來沁風坊。就是要告訴滕洛此回千歲森林妖獸動亂,魂陰宗還會如兩萬年前一般。他要激滕洛去攔千歲森林的妖獸,借此除患。”
尹志雅凡人一世,滕洛确實是死于千歲森林妖獸動亂。
“帶你們去掙回大錢,”鐘曉閃出桐花仙府,打一縷明光入九鳳琴,執起墨姿的手,揮袖現一門,跨入門中,眨眼間就到了一城外。
“蓬柯城,”墨姿見城門上三青徽記,就知這城歸屬魂陰宗,拉住夫君:“你先跟我說說怎麽掙大錢?”
鐘曉淺笑:“蓬柯城是同越界第二大仙城,城中有一蓬客樓,專注拍賣,但也好賭,且只要接受的賭約,就從未輸過。我看姜黎和孟裏在沁風坊賣藝那麽辛苦,還掙不到多少靈石,實在過意不……”
“堯日大人嗚嗚……您的良心終于睡醒了,”攬月眼淚洶湧,嘴角卻高高揚起:“走走,我們現在就去蓬客樓。”
墨姿知道她夫君要做甚了:“你要跟蓬客樓賭這回千歲森林妖獸動亂,魂陰宗還是會攔不住往隋文山一帶的妖獸?”
“對,不過不是我與蓬客樓賭,而是你,”鐘曉牽着妻子走向城門:“蓬客樓是魂陰宗的産業。”
懂了,墨姿深吸一口氣,還是他會算計:“你是想借這次的賭約,要魂陰宗的基業。”
鐘曉莞爾,雖沒有回話但意思卻很明确。
此回交入城費,攬月是積極得很,一點不心疼:“堯日大人,要賭基業,單靠墨墨這芝麻點家底遠遠不夠,您仙府裏那些亂丢的仙靈玉能不能給我們用幾天……不不,是幾年?”
鐘曉扭頭看笑得很甜的墨姿:“你随意拿。”
“萬一蓬客樓不接賭約呢?”墨姿也想一次掙靈石掙到撐。
“接不接不是由蓬客樓說了算,”鐘曉斂目。而只要接了,蓬柯城的蓬客樓就會被完全隔絕。既是賭,那就公平點。
攬月已經摸進桐花仙府,開始清點仙靈玉:“墨墨,你帶堯日大人去吃個飯。”
不想看孟裏的死德性,乾元神珠一心盯着在冥幽城地下刨陰夕石的墨小白。
陰夕石中冥元力純淨,又富含月華之精。才兩年時日,墨小白不但長大了一圈,雙目也更具神光。額中的障目已掩不住,瞧那勁,想必白犬是清楚雷劫何時會至。
這會正午,又是晴空,蓬柯城幹淨的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道兩邊的店鋪比之軻來上緣骈洲地要出色三分,絲毫不負同越界第二大仙城之名。
墨姿牽着鐘曉進了城中裝點最典雅的飯莊,要了一間上房,點了店裏的七道名菜。看得攬月心都疼,兩口子吃個便飯,用得着這麽鋪張嗎?
在他們安穩用膳時,同越凡人界西部唐皇城中一綁着粗麻花辮的姑娘抱着年幼的妹妹,混在人群中,橫眉冷眼看一行兇相官兵押着兩百餘戴着枷鎖的男女向刑場。
術士一句破軍要吞主,唐皇竟施計污名将忠臣通敵叛國,簡直荒唐!
掃過那些面如死灰眼無光的老少,姑娘目光終落到了騎着高頭大馬手抱玉圭的那個大國師身上,一個練氣十層的修士。
“小菩,等會咱們就給他們來一出六月飛雪。”
懷中女娃娃立馬點小腦袋附和,用心神回胖涵涵:“最後你再含着絕神草心,學天道老爺爺來一聲嘆。那個練氣修士,也殺了吧,留着壞心情。”
“好,”姑娘正是被韓塵微派到下界的鳳沐涵,跟着人群往前走,神識進空介石指環中挑冰珠,一熟悉的聲音灌入耳。
“把握好分寸,不要傷到凡人。”
鐘曉老祖,鳳沐涵鳳目一亮:“老祖宗,您那頭一切都好嗎?我們可惦記你們了。”
“都好,凡塵人雖弱,但善謀,尤其是混跡官場的那類,你要小心。”
“我已經長大了,您還以為我是那個用雞腿就能騙跑的小丫丫?”要不是忙着她舅舅、師公幾人的婚事,說不定自個都找着合心的男子結姻盟了。
小菩點醒她:“胖涵涵,你是長大了,但結姻盟這事有點難,鳳沐家那群煞神誰敢惹?”
一片大草原裏就一朵小紅花,胖涵涵這輩子要麽不成親,成親一定是男子嫁進鳳沐氏,沒第三種可能了。
鳳沐涵笑開:“也是。”
“在老祖宗眼裏,你不管長到多大,都是那個手拿小戰戟兩眼巴巴看我吃雞腿流着口水的小胖丫丫。”
“該換換樣子了,我都長得比我娘還高一寸,”鳳沐涵挑了一顆圓潤潤的冰珠,用仙力封禁後拿出空介石指環。仙力包裹着冰珠迎着烈日,破空直上。神識盯着冰珠入雲層,她心有一事:“老祖宗,若有凡人要往西含山裏求仙,我要攔嗎?”
“不用,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行,那我就看着,正好要去尋仙的那群沒一個是好東西。”鳳沐涵眼皮下落,半阖着眼。柏懷投在同越界的分.身柏原,确實很有本事,為引冥界門做了三手準備。
一妖獸動亂;二、俗世戰亂;三、誘凡人求仙。西含山結界那頭就是修仙界隋文山,求仙?送死還差不多。
到了南城門外刑場,兩百零七口人都被押跪在邢臺上。午時三刻至,跪在首的昔日南風軍主帥于文宜突然仰頭大喊:“昏君偏信,術士誤國,我于氏一門忠烈落得如此下場,還望将領們以我于氏為戒……”
“行刑……”
寒刀擡起,正欲落下,晴空徒然降鵝毛大雪。圍觀的百姓震動,壓抑的情緒被挑起,變得激動,齊聲大喊:“六月飛雪,于家大冤……”
站在監斬官後的術士見勢不對,立時上前,厲聲喝劊子手:“還不行刑?”
一聲滄桑哀嘆自天上來,咔嚓一聲,雷當頭劈在術士身,術士頓時灰飛煙滅。驚得監斬官兩眼仁暴突,動都不敢動。在場兵衛全都傻了,就連跪在地的于家人也愣着,沒有劫後餘生的欣喜。
隐身的鳳沐涵自邢臺上瞬移至十裏外,唐皇庭賢王帶皇旨來,她可以身退了。頂着一頭還在冒煙的發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小菩,我給你省了一根絕神草心。”
“對,”小菩現身,右手摟住胖涵涵僵硬的脖子,左手幫她擦擦浮在臉上的黑灰:“那術士太沒用了,雷全落在你身上,他才承點餘威就連灰渣都沒落下。”
鳳沐涵煞有介事地點頭:“只這點本事還敢出來禍害凡人,我還以為他金身鐵骨。”
一直盯着這方情況的鐘曉是哭笑不得,龍生龍鳳生鳳,此話一點不假。塵微生的胖涵雖是鳳鳴教養得多,但性子卻同她娘一般,天不怕地不怕,想一出來一出。
“韓塵微一家到了?”墨姿瞅着夫君的臉,能叫他哭笑不得的目前也就只有那一家子。
搖了搖頭,鐘曉将胖涵所為告知妻子:“小丫丫一人在凡人界。”
端起茶杯灌了一口水,墨姿自覺要冷靜一下:“我很羨慕他們一家能為所欲為。”像她現在就想說一句不太好的話,但沒膽,轉面向窗外,上望碧藍的天。
“此回唐皇庭的事,若沒有修士摻和在裏,胖涵絕不會插手。朝代更疊,自然變遷,仙神之力不可逆。她知規矩,不會越界。”鐘曉笑言:“當然不經意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錯,天道罰過就算,也無需在意。”
不經意、小錯、無需在意?那是你家。墨姿收回目光,夾了一塊目鲮魚放到嘴裏:“等着,等我把所有事處理完了,一定一定要給你生個娃,然後讓娃也學那……嘆氣。”
鐘曉樂了:“好啊。”
一頓午膳花了六百三十塊上品靈石,攬月抱着幾塊潔白的仙靈玉,心忒涼:“墨墨,咱們現在雖說要去搏一把大的,但到底那靈石還沒進袋,能不能賺到尚不可知。你這樣大肆揮霍,是準備讓吾和姜黎繼續賣藝養你們嗎?”
“攬月,我們不窮,”墨姿神識定在乾元神珠上,看墨小白飛快地挖陰夕石,心情美好:“冥幽城地下所有的陰夕石都是我們的。等韓塵微發落完柏原,忘憂河裏的文水,橋上的三生醉夢,也都會是我們的。”
攬月眨了眨眼:“大白天的,吾勸你別做夢。塵微天刑蚊子腿都當肉,她才不會白忙活。”
好吧,墨姿認同攬月的話,挽着鐘曉走出飯莊:“我現在就去掙靈石。”兩人不急不慢地往東城去,半個時辰後站定在一家六層小樓前。
樓裏的管事很熱情,笑嘻嘻地迎出來:“二位裏面請,有事坐下談。”
墨姿看管事身材五短長相老實,但兩眼卻精亮,就知其憨厚僅是呈于外的表象,與鐘曉閃入蓬客樓。
被丢在後的管事面上笑意不減,一點不覺尴尬地跑回樓中,請客到後堂小閣裏坐,取上好的靈茶出來:“小人姓陳,陳東西,是蓬柯城蓬客樓的二掌櫃,今日能伺候兩位貴客是東西之幸。”
“貴客?”墨姿姿态倨傲,右手轉着空杯,目下無人:“你倒說說我們‘貴’在哪?”
什麽樣的客人陳東西沒見過,張口就來:“看您二位滿身矜貴,不怒而威,小人再眼瞎也知定是貴客,”适時地雙手奉上茶,“您品品。”
墨姿沒為難,接了茶放到鼻下輕嗅:“有罷了。”
“得您這話就夠了,”陳東西小心端起另一杯茶送到那位自進門沒吭一聲的男子跟前,态度恭敬。此人才是他畏懼的,因為看不透。
鐘曉屈指在桌上敲了敲,示意他放下:“說說你們樓裏的生意。”
聲音幹淨,聽之心動。陳東西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拘謹地坐下:“兩位到我蓬客樓,想來也是知蓬客樓的底。”講這話一是為了震懾,畢竟在同越界,魂陰宗居鳳首,與啓越宗、岳和宗齊頭。二嘛,就是試探對方。
“知道,”墨姿丢下杯子,杯中茶水未濺出分毫,擡眼看對面二掌櫃:“然後呢……”
然後?陳東西見兩人還拿着身段,心不由得收緊,不會又來一對“落藤”吧?佯裝鎮定,開始老實講蓬客樓的生意。
“樓裏主要是收售珍品,十年會辦一回小型拍賣會,六十年一回中型拍賣,百年一回大型拍賣。有修士要置換寶物或寄拍的,都會找上我們。兩位是要賣什麽寶貝嗎?”
墨姿沒精打采地搖頭:“沒有。”
“那……要買什麽寶物?”陳東西看這兩的德行,莫名地緊張,唇都發幹。兩眼是盯着元嬰女修,但餘光卻不離靜坐品茗的俊美男子。
“沒有。”
“想參加拍賣會?”不等回話,陳東西就補充道:“十年後滿百年,咱們會舉辦一場大型拍賣會,您兩位若是想寄拍什麽寶物,或者想用寶物置換其他珍品,都放心交給小人。小人一定幫您二位辦得妥妥的。”
“不用,”墨姿傾身向前:“樓裏就你一個掌事嗎?”
這不是那不是,陳東西摸不準了:“大掌櫃今日不在。”
“那就把後院北向第三間那個渡劫老鬼叫出來,我要談的事,你做不了主,”說完墨姿往後一仰,倚靠着椅背。想想自己也可憐,蔕墨姿帝母魔所生,誕下血統都能壓住九成真魔。
陰爻墨姿,魔靈體,出生合體境。再看看這世,摸爬打滾到現在才元嬰中期修為,這會還只能仗鐘曉的勢才能嚣張。自掏一壺清然玉泉,往嘴裏倒。
“又喝洗澡水,”攬月坐在裝滿仙靈玉的箱子上,雙手抱臂怒瞪愣着不動的陳東西,有點發急,快去叫人呀,做不做生意了?
陳東西回過神,慌忙起身退出小閣,不想一轉身就見一花白發老者,立馬俯首拱禮:“混與老祖,有貴客請。”
“你去櫃臺待着,這裏交給本尊,”花白發老者靈力內斂,寸長的胡髯打理得非常幹淨,玉冠束發,着紫金錦袍,全一副俗世朝廷宰臣樣。推門入小閣,看都不看女子,盯着在喝茶的白衣青年。
“二位要找本尊,本尊來了。”
墨姿鼓嘴吐一口氣:“那就坐下開始談。”
聞言,老者笑笑,慢條斯理地走到桌邊落座,拂袖掃去桌上茶盞,取一套靈玉茶具擺放在桌,泡極品雲霧茶。
鐘曉依舊在喝着手裏的茶。
墨姿觀老者捏茶葉不禁又想起她空介石耳圈裏的那盒悟道茶,口中生津。之前礙于修為淺薄,前生記憶未完全融合,她一直沒舍得喝。現在倒是可以了,但卻不準備喝。
要找幽瑥碎界,那在飛升之前,自己必須去一趟幽瑥界,将心神沉入幽瑥,細細體悟幽瑥生息、界面規則等等。千片悟道茶葉一片都不能浪費。
泡好茶,老者送一杯至年輕男子面前:“貴姓?”
“墨,”鐘曉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放下手中茶,端起極品雲霧。
“混與。”
墨姿出言:“剛二掌櫃說你們蓬客樓主要收售珍品,那除此,還幹什麽?”
原意在此,老者斂下松弛的眼皮,小抿一口雲霧茶,久久才道:“你二位想賭什麽?”
聞言,鐘曉笑看向他家夫人。
墨姿沒叫他失望,右手往外一撥,一整排摞得高高的墨玉箱:“百萬仙靈玉……”見老者眉一蹙,不禁撇嘴一笑,“就賭此回千歲森林妖獸動亂,魂陰宗還是攔不住往隋文山一帶的妖獸。”
腮邊肉一抖,老者終于有眼看頭戴彼岸花額飾的女子:“姑娘賭得有點大了。”
墨姿搖頭:“我不是姑娘,”俏生生的手指指向上手,“我是他夫人。”
“百萬仙靈玉,墨夫人好大的手筆,”老者很不喜歡女子的态度,他成就渡劫四千年,還是頭回見這般氣盛的小輩。
“手筆不大,蓬客樓又怎麽會下場與我賭?”墨姿輕彈桌面,冷眼看老者:“按理說這場賭約,蓬客樓敢接就贏定了,畢竟爾等背後的主子就是魂陰宗,”輕嗤一笑,“給你十息,你考慮一下接還是不接?”
“墨夫人以為我蓬客樓接還是不接?”老者望進女子平靜如水的眸中,此刻是再不敢輕視她了。嘴能騙人,但眼睛騙不了。女子就算有倚仗,但修為在那。小小元嬰直視渡劫,不落下流,便足矣說明其神魂不比他虛。
墨姿笑開,起身離座,走向墨玉箱,擡手輕撫:“兩萬年前,千歲森林妖獸動亂。魂陰宗阻攔不及,讓妖獸穿過了隋文山隔絕結界,傷了百萬凡人。
妖獸動亂都有征兆,我以為魂陰宗這回應會做足準備,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所以你要接。”
這二人到底是誰?老者手指輕撚靈玉杯:“墨夫人也知兩萬年前事,那為何還要來蓬客樓賭?”面露傷情,“你可知兩萬年前,在我魂陰宗極盡全力阻絕下,仍未能攔住隋文山一帶的妖獸,致百萬凡人死傷,于我魂陰宗是多深刻的痛?”
墨姿輕曬,回首問:“所以你們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不欲再說,老者起身擡步準備離開:“陳東西,送……”
瞬閃至老者近前,打斷老者的話,墨姿婉笑:“接下賭約,”語調溫和,卻似命令。
“墨夫人,你太張狂了,”老者眯目,想要放出渡劫威壓,但卻懼到此刻依舊氣定神閑的男子。
“比之魂陰宗,我的張狂才算什麽,”墨姿笑看老者:“最近魂陰宗好多高階修士都離宗了呢,你說他們去哪了?”歪頭故作疑思,“是怕再像兩萬年前那樣攔不住妖獸,所以先一步去隋文山一帶埋伏了?”
老者陰沉着臉:“蓬客樓不接此賭約,還請兩位速速離開。”
“不接賭約,”墨姿臉上沒了笑,冷聲慢悠悠地說:“那我怎麽贏魂陰宗,拿到整片陰善山脈?”見老者唇顫,右手伸向鐘曉,一張已書好的賭契落到她掌上,送至老者面前,“簽了吧,你沒得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