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3)
小了啊你。”
喬詩雅小嘴一癟,伸手一挽瑩繡的手臂,“奶奶啊,我哪裏沒個正行了,若是瑩繡和我一塊去爹爹那住上一段日子,也和我一樣的,這宅子裏可悶死人了。”
喬老夫人拿她沒辦法,笑着罵道,“成,你還要禍害你妹妹了,這半年你在府裏好好跟着你大伯母學規矩,到時候去了将軍府可不能這樣。”
喬詩雅一聽到學規矩脾氣就沒了,雖說将軍夫人不難相處,可以她的大大咧咧脾氣,和将軍夫人那大兒媳婦比起來,可差了十萬八千裏了,瑩繡見她這委屈模樣,和若慕一塊不客氣地笑了,“好哇你們,盡知道取笑我,看我不好好治治你!”
“表姐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瑩繡被她給撲到在了卧榻上撓起了癢癢,笑地話都說不全,喬詩雅露出一臉小猙獰,伸手在口中一哈氣,“知道錯了也沒用,看招!”
瑩繡正躲閃着,王媽媽帶着上官翎走了進來,喬詩雅趕緊起來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坐回到塌上理了理弄亂的流海,瑩繡一看有外人進來,下了卧榻跑進了喬老夫人的廂房收拾去了,抱琴随後跟了進去,有些小抱怨,“小姐,表小姐鬧起來可沒個度。”
瑩繡這會臉還緋紅着,在銅鏡前将頭發整理了一下,領口的衣服還被扯開了一些,“她性子活潑又沒有惡意,我們鬧的吵了沒聽見有人進來罷了。”
抱琴幫她把衣服整理了一下,重新戴了一遍那簪子,等再出去的時候,喬詩雅正在那抱怨上官翎,“咱們這屋子裏全是女眷,你進來看奶奶也不先說一聲,瑩繡表妹都讓你給吓跑了。”
“哪裏是二姐夫把我給吓跑的,明明是表姐吓着我了。”瑩繡笑着故意喊着二姐夫,上官翎沖着她點了點頭,“我是跟着王媽媽一塊進來的,你又玩瘋了才沒聽見。”
瑩繡羨慕他們那吵吵鬧鬧的樣子,表姐的無理取鬧就是确保着那個人會一直包容着她,“好了好了,還拌嘴呢,在這陪我這個老婆子也夠久了,你們都出去都出去,成天呆這算什麽,外邊那麽多夫人小姐。”喬老夫人趕着她們去花園裏走走,喬詩雅瞪了上官翎一眼,上前扶着若慕和瑩繡一起出了屋子。
喬老夫人看着上官翎那無奈的表情,“我這孫女啊性子就是直,最沒心眼的也是她,我這最操心的啊,也是她。”
“老夫人請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她的,定然不會讓她在将軍府受了委屈。”上官翎向着喬老夫人一抱拳,鄭重了承諾,喬老夫人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去吧,都去花園裏走走。”
喬府的花園裏如今十分的熱鬧,幾個亭子裏都坐滿了人,空地上還擺開了好幾桌,上面放滿了一些瓜果盤子,喬夫人邀請的都是經常在走動的人家,幾戶人家間的夫人小姐都十分的相熟。
瑩繡扶着若慕走進了花園裏,喬詩雅則跟着上官翎去了喬瑾澤他們那邊,瑩繡和她們都不太熟悉,其中有見過的,可能還來自于前世的記憶,當初成為世子妃之後,可參加過不少大大小小的聚會。
“繡兒,你和她們去聊,我在這就好了。”瑩繡扶着若慕走到一張圓桌旁做了下來,同桌還有幾個小姐在那聊天,瑩繡沖着她們善意地笑了笑,招手讓丫鬟過來倒了些茶水,“我就不過去了,好些年沒有參加這個,都不熟悉。”
若慕在家裏也聽說過蔣沈倆家本意結親,後來蔣家沒在提起,三月底火速替蔣三公子訂了別的親事,有些人還猜測這沈家嫡出大小姐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該不會是個有問題的。
Advertisement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去朋友家看了小寶寶,八個月大的,尊是很可耐啊~~~~
☆、游湖
沈家本來火急火燎地要瑩繡回去,讓喬老爺子在朝堂之上霸氣堵了沈鶴業一次之後,沈家就沒有再來催促。
“那好,你就陪我這身子沉的人多坐坐。”若慕見她一臉的坦然,幹脆也不再提起,既然那事都過去了,沒有說的必要。
瑩繡看着她隆起的小腹,伸手摸了摸,指觸傳來奇妙而熟悉的感覺,不論男女,只要能夠平平安安地生下來才是每個做母親的最大的心願。而她曾經也懷抱這樣的希望,希望肚子裏的孩子能夠平安降臨,可事與願違。
“這比懷老大的時候輕松多了,又安靜又乖巧。”若慕眼中露出一抹向往,她倒是想要生個女兒,瑩繡收回了視線拿起茶杯手還有些微抖,“若是個女兒一定和表姐一樣知書達理。”
“瑩繡姐,原來你在這,找的我好苦呢。”身後傳來瑾祿的聲音,瑩繡一回頭,撲哧一聲樂了出來,這是他跑的太急了,連着頭上的帽子都有些歪掉。
“詩雅姐讓我過來帶你一塊出去。”瑾祿将帽子扶正,看着周圍有人注意着這邊,也有些不好意思,和瑩繡同桌坐着地三個姑娘聽聞也看向了這邊,露出好奇的表情。
“出去哪兒?”瑩繡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汗,“大姐夫和二姐夫包了兩艘船,咱們去游湖。”
“去哪游湖啊,我們也要去。”沒等瑩繡應答,那同桌的其中一個姑娘便站了起來,瑩繡略微一想,才想起這原來是隔壁邵家的嫡出三小姐,邵書瑤。
“你去做什麽,你母親又不會答應。”瑾祿一聽就皺起了眉頭,頗有些嫌棄這邵小姐,邵書瑤不客氣地瞪着喬瑾祿,“誰說我娘不答應了,我這就去問,你們等我。”說完拉起裙擺就朝着亭子那邊走去。
同桌的還有兩個面面相觑着也跟了上去,瑩繡看他一臉糾結的樣子笑着點了一下他的額頭,“瞧你這莽莽撞撞地樣子,不是有兩艘船呢,再說邵小姐是客人,由你這麽跟客人說話的?”
瑾祿咕囔着我本來就沒說錯,那邵家的夫人對自己的三個嫡女都管的死死的,她想去邵夫人未必肯的。
沒過多久邵書瑤就回來了,盛氣淩人地看着瑾祿,“我娘答應了,我要和寶琳諾兒一塊去。”瑾祿的臉色更難看了,一個去了還不夠,還要多帶兩個,瑩繡扶起若慕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好,那咱們先過去吧,他們一定等急了。”
瑾澤等在大門口看到瑩繡身後還跟着三位小姐,其中還有一位就是隔壁邵大人的女兒,沒說什麽,讓若慕和瑩繡先上了馬車,邵書瑤偷偷看了他一眼,小臉緋紅地跟着夥伴一塊進了後面的馬車,過了一會瑾祿也鑽進了瑩繡這輛馬車,“詩雅表姐他們先過去了,咱們去錫山錠湖看看。”
錫山錠湖是兩面環山,周邊開着不少的坊間,沿湖停靠了不少的船只,下了馬車之後瑩繡扶着若慕站在一旁等着,遠遠望去錠湖十分大,對面像是一道懸立的山水畫一般陡峭,春天就是着了墨跡的顏色,脆嫩中夾着一抹深綠,生機勃勃。
上官翎他們找了兩艘畫舫的船只,雙層的船頂還做了華麗的篷蓋,綴着些流蘇随風輕輕飄揚,瑾祿不願意和那邵小姐一條船,跟着大表姐和表姐夫上了另外一艘,詩雅則拉着瑩繡上了另外一艘,徐徐的風夾雜着湖水特有的味道在耳邊鼻息吹過,瑩繡站在船尾倒看着那岸邊原來越遠。
“一個人站在這做什麽?”喬瑾澤走了過來,見她出神地望着岸邊地坊間,遞給她一個剝了的貢橘,“從詩雅那搶的。”
瑩繡伸手接過,掰下一瓣放入口中,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四溢開來,“原來那婳坊就在那,到了晚上的時候,這錠湖一定很熱鬧吧表哥。”
喬瑾澤低頭看到她一臉狡黠地盯着他看,嘴角抿着一絲笑意,晃了晃神。伸手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低聲笑罵道,“瞎想什麽呢!”
瑩繡捂着額頭笑地更開懷了,“表哥,我可什麽都沒說,我不過是問問你這婳坊晚上熱鬧不,你緊張什麽。”
喬瑾澤失聲笑了出來,陪着她站在船尾看着對岸,饒是比她大上好幾歲,瑾澤也覺得現在是越來越看不透這個表妹了,不過他還是喜歡這樣的瑩繡,比他過去沈府探望的時候多了幾分親近感。
“你們躲在這做什麽,瑩繡快來,看我發現了什麽!”詩雅忽然打開船艙走了出來,擠到他們中間一站,順着她的視線看向河岸,“這有什麽好看的,表哥你也快來。”說完拉着瑩繡往船艙裏走,瑾澤最後跟了進來。
船頭比船尾來的寬闊的多,邵書瑤一看瑾澤過來了,神情就有幾分緊張,坐在那小手揪着帕子臉頰都快要紅透了,詩雅沒顧着這些,連帶着邵書瑤一塊拉着到了船頭,邵書瑤沒站穩,撞到了瑾澤懷裏。
瑩繡瞪了詩雅一眼,忙将她拉起來問道,“摔着沒?”
邵書瑤被這一撞人是沒事,心卻亂跳個不停,連着耳根子那都紅地透徹,胡亂地搖搖頭,垂着腦袋誰都不理。
詩雅悄悄吐了吐舌頭,拉着瑩繡往前面看,一擡頭,前面是幾艘和他們差不多大的船只,前後開着,領頭的那一條船篷頂尤其的華麗,隐隐還傳來一陣的琴聲。
“這是誰家的船?”身後傳來細弱蚊吟的聲音,瑩繡回頭一看,是平陽王府庶出七小姐陳寶琳,小圓臉上一副好奇樣子,十分可愛。
邵書瑤此時擡頭看了一眼,驚呼道,“我知道這是誰的船。”忽然意識到旁邊的人,音調生生轉成了柔美型,“那好像是婳坊紅魁柳絮兒的專用船呢。”
“柳絮兒?”詩雅默念這三個字,沒有注意到瑩繡此刻煞白地臉色,柳絮兒,下意識地擡頭看着那慢慢靠近的船只,瑩繡卻怎麽都看不見船主人的模樣,雙手死死地抓着那扶手的欄杆,指甲間傳來一陣刺痛,耳旁傳來瑾澤的講解聲,“柳絮兒是婳坊的清倌紅魁,只賣藝不賣身的。”
“柳絮兒的琴聲在婳坊可當屬第一,不知道誰有這麽大的運氣能邀請她一塊出來游湖。”柳絮兒才貌雙全,多少王公貴族願意去捧她的場只為博得美人一笑,像今天這樣能邀請出來游湖的,那就是柳絮兒本人十分的欣賞,給了很大的面子了。
瑩繡從來沒見過柳絮兒本人,關于她的傳言前世今生卻聽了非常多,詩雅和她們說了一會後才發現瑩繡的異常,摸摸她蒼白的臉關切地問道,“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瑩繡回了神,強撐出一抹笑,“大概是暈船了吧。”
邵書瑤正聽瑾澤說地入神呢,見大家轉移了注意力,嘀咕了一句,“這風平浪靜的,怎麽會暈船。”
瑩繡也覺得這理由牽強的很,可她就是不想看到那艘越來越近的船,本能地不想面對那可能出現的人,“我也覺得這風有些大,不如陪你進去坐坐吧。”陳寶琳伸手扶着瑩繡,輕聲說道。
“別因我掃了興,我進去坐坐就好了。”瑩繡沒拒絕陳寶琳的好意,靠在船艙裏,從窗戶那還能看到外面的風景,陳寶琳讓在船上服侍地丫鬟沏了一戶熱茶過來,給她倒了一杯,“是沒睡好吧,做不習慣船的一點浪就容易暈呢,我上回和哥哥姐姐下揚州就暈了好幾天呢。”
瑩繡接過陳寶琳遞來的熱茶笑了笑,“昨天是睡的不太好呢,休息一會就沒事了。”陳寶琳愣愣地看着她一會,半響嗫嗫地說了一句,“瑩繡姐姐,你笑起來比我大姐姐還要好看。”說罷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瑩繡一滞,眼底閃過一絲溫柔,身在平陽王府還能這麽純真,她的姨娘應該把她保護的很好,只是瑩繡的記憶裏對她并不熟悉,“寶琳也很可愛。”
陳寶琳看着瑩繡有些受寵若驚,姐姐們都取笑她是笨蛋和呆瓜,只有姨娘會摟着自己說她是最可愛的,就連對她很好的邵姐姐也說她是個小笨蛋,眼前這笑的很溫柔的姐姐卻說她很可愛。
平陽王府子女衆多,像陳寶琳這樣不會争取的,很難讓人記住,但是一旦挖掘,不也是一塊瑰寶麽,瑩繡看她小臉頰因為開心而紅撲撲的,心情也跟着好起來了。
船艙外傳來詩雅的笑聲和上官翎的說話聲,船身不知和什麽相撞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杯子輕輕一震。
走出去一看,幾艘船靠在了一塊,連着他們的船,瑾祿還一臉開心地沖着她們招手,手中拿着那纜繩将兩條船綁在了一塊,詩雅看到她出來了,跑過來拉起她往船頭走,一面說的興奮,“果然是婳坊的船呢,你猜我們在船上看到了誰,南陽侯府的世子爺,還有那婳坊的紅魁柳絮兒…”後面的話瑩繡已經聽不進去了,腦海裏錦是南陽侯府四個字,轉眼就走到了船頭,避不可及地撞見了那邊的人。
柳絮兒的船上人不多,算上她的貼身侍女不過六個人,瑩繡聽着耳旁詩雅說着什麽,卻什麽都記不進去,目光落在齊颢晟身旁的女子,一襲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挽迤三尺有餘。
烏黑的長發用發帶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發絲垂在胸前,傾城的臉上薄施粉黛,在這春天的時節裏,猶如翩然欲飛的彩蝶,輕靈透徹。
從痛楚到驚豔,短短不過爾時,瑩繡心底經歷了一場巨變,連她看了都會喜歡上的女子,那些男子們又如何不喜歡。
可那終究是蝕骨一般的痛過了,瑩繡看到齊颢晟注視柳絮兒的眼神時,她的心底徒然地卷起着一陣風,肆虐在她心裏,刮着一道一道的傷痕。
她終于知道為什麽當初齊颢晟誰都不選,偏偏會要自己這個四品官員的女兒,還是處在尴尬地位的嫡女,因為她和柳絮兒長的有些相似,也終于知道了世子不停地往後院裏娶妾侍進來的原因是什麽,年華會老,死去的人卻不會再變老,一輩子只能抱着一幅畫過日子的男人,縱然她死的那般不願意,她也開始覺得慶幸。
作者有話要說:扭動,花花呢,花花呢,乃們腫麽可以霸王涼子,嗚嗚嗚嗚嗚嗚
☆、落水
齊颢晟沒有注意到瑩繡的目光,倒是身旁的柳絮兒順着視線看了過去,瞧見了瑩繡那不太好的臉色,關切地一問,"這位姑娘,是不是身子不适?"
女神一說話,還在拼船的這些人目光都落到了她們這,瑩繡回了神斂去眼底的複雜回了一笑,"多謝柳姑娘關心,剛剛有些暈船而已。"
身在隔壁船上的若慕一聽便要自己丈夫扶自己過來看看被瑩繡給攔了下來,"你仔細些別過來了,我好多了呢。"
"沈小姐,我們這裏剛好煮了一些姜茶,若你不嫌棄,可以喝着祛暈。"齊颢晟身後推出一輛輪椅,一個身着黑衣的男子站在輪椅身後手扶着把手,輪椅上坐着一個少年,一襲繡着竹葉花紋的衣服,臉上帶着一抹随和地笑望着她。
瑩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駁了這前世小叔子的面子,讓丫鬟上前去拿了姜茶,幾艘游船都被連在了一塊,瑩繡坐在若慕旁邊,一面手捧着那姜茶,一面望着這靠近山體的一面,就近看還能夠看到那山峭上因為長久水流腐蝕而形成的小洞窟。
湖水泛的湛清,離的近了瑩繡都能聽到那輕微的拍打聲,耳旁是隔壁船上傳來的笑聲,瑩繡聽到他們提及她的名字,回頭一看,瑾澤朝着她做了個手勢,接着柳絮兒的聲音傳來,"聽聞沈小姐師承蘇妙弋,不知今日可否一聞?"
握着杯子地手微不可見的抖了一下,瑩繡不動聲色地将杯子放到桌子上,看詩雅擠眉弄眼地朝着自己打暗示,有些無奈地拒絕道,"有幸在她名下學過幾年罷了,不敢獻醜。"
齊颢晟朗聲道,"連我這不谙音律的都知道京城之中論琴曲蘇妙弋乃是女中翹首,沈小姐不必謙虛。"
喬詩雅跟着稱贊道,"是啊,瑩繡,我也好久沒有聽到你彈了,今天恰好齊二少爺帶來了琴,不如你彈一首給我們聽聽?"
京城之中清倌出生的蘇妙弋彈得一手好琴,因了拒絕某位達官貴人不願入府為妾被迫離開賴以生存地樂坊,畢竟是從樂坊出來的女子,很多的官家都不願意接受她做樂師,更何況是貌美的女子,哪個主母會想要這樣一顆定時炸彈在家裏。
當時恰逢沈夫人有身孕,不能照顧到年僅五歲的瑩繡,也不知道唐夫人當初打的是何種意思,建議沈夫人瑩繡年紀不小應當學些東西,不如請了蘇妙弋前來教學,瑩繡跟着蘇妙弋學了四年的琴,九歲那年蘇妙弋離府遠行。
外人不知道的是,九歲之後瑩繡就再也沒有碰過琴,而蘇妙弋并非是主動離開,而是被沈老爺趕出去的。
至于趕出去的原因,那算是又一個噩夢吧,瑩繡看着那擺出來的琴,頗有些進退兩難,齊二少爺齊颢銘伸手撥弄了一下琴弦,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了開來,連若慕都贊嘆了一聲,"真是一把好琴呢,繡兒,你不妨一試。"
柳絮兒以為她不好意思,"春色正好,既然大家都有這個興致,沈姑娘若是不嫌棄,我願意以歌伴曲。"
這當時瑩繡莫大的榮幸了,京城之中多少人想要博得美人一唱,重金博得一笑,她沈瑩繡今天這麽輕而易舉地就讓她開口說伴曲,若還是拒絕,豈不是不識擡舉了。
幾艘船上的人都聚集在了船頭,瑩繡看了一眼那放在對面船上的琴站了起來,走到船頭兩船相靠的地方正要跨過去,耳旁傳來一聲小心,整艘船猛的一個震蕩,瑩繡剛剛提腳要踩到那個板子上,整艘船就這麽挪了位置,空隙猛然變大,來不及躲閃,只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懸空之下消失在了大家的面前。
事出突然,直到那落水聲傳來,陳寶琳呆呆地看着手中那被她扯斷的衣角,神色瞬間慌張了起來,"瑩繡姐落水了,快,快下去救人啊!"
瑩繡感覺自己像是墜入了一個窒息的世界裏,鼻息間傳來的刺痛和冰冷讓她驚慌失措了起來,死亡的熟悉感猶然而至,耳旁只傳來湖水拍打船沿的聲音,隐隐約約傳來船上人焦急的喊聲,模糊不清。
"救命~"口中不斷灌入那帶着腥草味道的湖水,那一陣熟悉的感覺不斷襲來,好像只要她一松手閉上眼,就是又一次的離開。
她不甘心,老天不會這麽開玩笑,讓她重生之後這樣死去。
瑩繡掙紮着冒頭出了水面又再度沉了下去,船底那長久浸水而生出的青苔清晰可見,身體裏傳來那壓制的感受讓她難過發不出聲音來。
在她快要放棄的那一剎那,一雙手有力地将她來了起來,瑩繡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揪着他的手,耳旁傳來低沉的安撫聲,"別亂動,抓着我就沒事了。"
終于嘗到了空氣的味道,瑩繡貪婪地呼吸着從未覺得活着是這麽的幸運,睜開眼想看看救她的究竟是誰,齊颢晟那張熟悉不過的臉出現在眼前。
濕透的頭發淩亂地垂在耳髻,光潔白皙的臉龐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眸子裏隐隐閃爍着一抹安定好似在安慰她無需擔心,瑩繡臉頰閃過一抹慌亂,身子掙紮了起來,雙手大力地推開了眼前的人,幾近尖叫地喊着,"不要碰我!"
浮在水面地身子沉到了水底,那灌耳的窒息感再度傳來,齊颢晟沒有忽略掉她臉上的慌亂,松開了手中抓着的繩子游向了她。
就算是經歷過一次死亡她依舊懼怕這感覺,齊颢晟再次抓住了她,一手禁锢着她胡亂掙紮地手,一手劃着游向瑾澤他們丢下來的繩梯。
"抓住它!"手中塞入一段繩結,瑩繡被他托着出了水面,上面的人趕緊将她拉了上去,瑾澤伸手将她拉起上來,甲板上濕漉了一片,詩雅拿過幾件披風将她裹住,瑩繡縮瑟在她懷裏,嘴唇慘白。
"別怕別怕,沒事了,沒事了。"詩雅抱着她進了船艙內,若慕身在別的船只上過不來,只得讓江亦竹把自己身上的披風拿過去給她蓋着。
"哭出來,哭出來就沒事了,繡兒。"詩雅見她整個都吓蒙了,緊咬着嘴唇什麽表情都沒有,害怕地握着她的手喊着她,"瑩繡,你別吓我啊,瑩繡。"
瑩繡慢慢地擡起頭,眼中終于有了些許焦距,直到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嘴邊嗫動了一下,兩行淚順着那不斷淌下的湖水,一同落了下來。
瑩繡努力的發洩着,落水的無助,重生的怪異,那腦海裏揮之不去的記憶,詩雅抱着她輕輕地拍着她的背不斷地哄着。
船艙外齊颢晟終于爬了上來,接過柳絮兒手中的毛巾擦了擦臉,瑾澤拿着一件外套走了過來,"多謝世子爺相救,改日一定登門拜謝。"若不是齊颢晟會水性,今天瑩繡恐怕是要命喪此處了。
齊颢晟沒有接他手中的衣服,聽到船艙裏那哭聲,眉頭微皺,開口想要問什麽,嘴角動了下沒有問出口,"舉手之勞,若不是要過來彈琴,她也不會落水。"
經歷這麽一出也沒了再游玩下去的興致,解散了綁着船只的繩子向着碼頭回航,柳絮兒走進了艙內讓丫鬟拿了一戶熱茶過來,"沈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朋友莽撞,開船過急撞到了這裏。"
瑩繡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詩雅抱着她微微顫抖地身子此刻心裏還忐忑難安,若是瑩繡真有個什麽意外,她一輩子都沒法原諒自己。
"那沈姑娘你好好休息,過會就能上岸了。"柳絮兒走出了船艙看到齊颢銘坐在艙外,身後是一直沒離身過的黑衣男子,颔首一笑,"齊二少爺,這風大,何不到後倉去坐一會。"
"無妨,柳姑娘還是過去看看大哥吧,我和瑾澤兄聊聊便可。"柳絮兒臉上閃過一抹尴尬,随即帶着丫鬟去了後倉,齊颢晟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柳絮兒進去的時候,他正穿好了外套翻着袖口,柳絮兒上前自然地幫他撫平領口的褶皺,"沈姑娘已經沒事了。"
齊颢晟握住她放在領口的手,一把将她拉近到自己懷裏,一手扶在那羸弱可握地腰肢上,嗅着她發絲間的味道,齊颢晟的聲音低低地響起,“沈姑娘沒事了,我有事。”
柳絮兒臉上浮現一抹羞紅,撇過臉去拒絕道,“颢晟,你別這樣,我。”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齊颢晟伸手止住了她的話,将她摟在懷裏擁抱着,“我很快就可以帶離開婳坊了,你要等我。”
纖長秀美地手撫上他的後背,齊颢晟沒看到柳絮兒臉上一閃而過的無奈,即使是清倌,依舊是個倌字在內,怎麽可能嫁的進侯門呢,更別提眼前這個男子和自己允諾的位子根本是不可想的。
認識齊颢晟不過是一場意外,同樣是在錠湖游船,當時接待的客人較為魯莽,見她不從意圖用強,英雄救美地時刻此時最為動人,一旁同樣游船的齊颢晟前來救了她,他家世顯赫修養極好,婳坊的姐妹都羨慕她,柳絮兒不自貶自己配不上,而是兩個人根本不同世界,融合不到一起。
齊颢晟的執著和堅定讓她感動,卻害怕因此越陷越深,到最後連自己都不能控制,就像此刻這樣,他溫暖的懷抱和堅定的語氣都讓她為之動搖,讓她有了想要為之一搏的勇氣...
游船很快到了岸邊,詩雅扶着瑩繡很快下了船上了馬車,由着瑾澤駕車先行回了喬府,邵書瑤還有些意猶未盡,拉着陳寶琳有些埋怨,“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這麽快就要回去了。”
“要不我們也回去看看瑩繡姐吧。”陳寶琳手中拿着剛才拉瑩繡是扯下的帶子,小圓臉上帶着一抹焦急,邵書瑤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回去看她做什麽,喬府人多着呢,哪裏輪得到你擠進去。”
陳寶琳低着頭動了動嘴沒再說什麽,跟着瑾祿他們上了另外一輛馬車回了喬府。
作者有話要說:涼子怕節奏把握不好,嗷嗷嗷,第一次寫宅鬥神馬的,感覺很焦躁挖- -
☆、争否
回到喬府的時候,春坊剛好進行到了末尾,詩雅帶着瑩繡偷偷地拐了小路回到了院子裏,嚴媽媽一看她是這樣回來的吓了一大跳,沒來得及問個原委就趕緊讓秋桐和墜兒去燒了水給她洗澡。
“快把衣服脫了,怎麽都濕透了,紫煙啊,趕緊去給小姐煮一些驅寒的藥來,哎喲我的大小姐,你們究竟去做什麽了,不是去游湖了怎麽弄成這樣。”嚴媽媽拉着她進了屋子,讓她脫掉濕漉漉地衣服從櫃子裏拿出一身幹淨地先讓她換上。
詩雅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呆在一旁看着,秋桐和墜兒很快燒好了水端了過來,兌好了水溫之後嚴媽媽催促着她下水桶去泡澡,瑩繡終于從那寒顫中脫離了出來,溫熱的水包裹着全身驅散這一路來的冰冷,一股熱氣沖上來,瑩繡捂着鼻子打了個噴嚏。
整整泡了有許久地澡瑩繡才覺得暖和,起來後穿好衣服,紫煙将涼好的藥端給她要她喝下去,詩雅看着她皺着眉頭喝了小半碗,催促她全部喝完,“現在好些了沒?”
瑩繡往嘴裏塞了一顆蜜餞,沖淡了那濃重的藥味之後才點點頭,“好多了。”
嚴媽媽帶着紫煙收拾完了屋子,這才回了屋子看着她們,一臉的嚴肅,“小姐,上回是您暈倒了,這回又是落水,您是不是想要吓死我們。”
瑩繡自知理虧,出門一定要帶一個随身丫鬟的這回又忘記了,口中含着蜜餞可憐兮兮地望着嚴媽媽,一個噴嚏出口眼淚更是充着眼眶,“奶娘,下次再也不敢了,這真的是個意外,不小心被船只撞了一下。”
瑩繡不能提在游湖是遇見了柳絮兒和南陽侯府的兩位少爺,只能說是自己不小心掉了下去,嚴媽媽這回是鐵了心要好好教育一下她,連帶着詩雅一塊被‘訓斥’了一頓,等抱琴回來之後聽了她落水的事情之後,更是前後左右看了她一圈,确保她沒事了又開始學着嚴媽媽碎碎念了起來,末了還加上一句,“這若是青碧姐姐和喬媽媽在,小姐你還不得怎麽被說呢!”
沒過多久喬老夫人就知道了這件事,這麽大的事瑾澤不可能什麽都不說,更何況上官翎和大姐夫都在,瑩繡趁着老夫人還沒差人來叫就拉着詩雅先去認錯了,若慕都被吓的出了一身冷汗,看到瑩繡只是臉頰緋紅着沒有異樣,這才放心的随江亦竹回江家了。
喬老夫人拉着瑩繡的手心有餘悸,聽了瑾祿添油加醋那麽一說,喬老夫人的心跟着也糾起來了,“聽說救你上來的是南陽侯府的世子爺,改天是得登門感謝一下,否則咱們繡兒可怎麽辦呢。”
瑩繡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最怕外婆将此事扯到南陽侯府去,于是瑩繡指了指瑾澤說道,“表哥已經替我謝過了,外婆,改天讓表哥幫我送些東西就可以了。”
“那怎麽成,人家可是救了你的命。”喬老夫人不贊同她的話,瑾澤适時地給她解了圍,“奶奶,世子他也說了不必感謝,若是我們仍舊上門拜謝,恐怕世子也會不自在,還是我替瑩繡送些東西比較妥當。”
“這南陽侯府的世子也是個不錯的人吶。”喬老夫人見此也不再說什麽,瑩繡聽出了老夫人的意思,只得裝聾作啞着不明白,齊颢晟這個人好不好瑩繡根本不再需要別人和她說什麽。
回到院子裏的時候瑩繡開始覺得臉有些發燙,幸虧嚴媽媽早就有了準備,一碗藥下去被子捂過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起來就好了,春坊後瑩繡沒有繼續長留在喬府的理由,在收到青碧的第三封信之後,瑩繡決定回沈府。
此時已經是她離開沈府一個半月了,喬老夫人十分的不舍得,可畢竟不能将她長留在喬府,離開前一天,瑩繡和喬老爺子在書房裏呆了一下午,瑩繡将早前抄好的兩份嫁妝單子放在了喬老爺子面前,“外公,這是母親出嫁時的嫁妝和庫房裏剩下的單子,繡兒自知能力菲薄,就多寫了一份放在外公這裏。”
和喬老爺子說話瑩繡不再拐彎抹角,喬老爺子面色沉凝地看着另外一張排列清晰的單子,自然明白瑩繡的意思。
當初兩個女兒出嫁,尤其是小女兒嫁妝尤為的豐厚,喬老夫人怕女兒嫁的低生活不如意嫁妝上比起大女兒多了不少,連身在秦府的姐姐喬晴悠都給妹妹準備了一些,喬晴然嫁給沈鶴業不過三年就難産離開,嫁妝并未多動。
若是小女兒沒有子女,喬家自當收回所有的嫁妝,如今瑩繡将這單子列的這麽清晰,無非是想要讓喬老爺子将來在她出嫁的時候能夠在女兒的嫁妝上清晰一些。
那麽一大筆,沈鶴業動不動心老爺子不清楚,可這唐家會不會動心就不一定了,沈夫人尚有一女,肥肉在前,豈有不吞之禮。
吞多少怎麽吞,只要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