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7)

瞧這筆跡和上回的也沒差多少,應當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随信的還有一個小木屜,分了上下兩格,拉開來一看,裏面是放的整齊的長條狀熏香料。

信中是那般寫的:聽聞瑾澤兄提起,夜有睡不安穩,此乃西域進貢熏香,有安神之效,我本睡的好無需此物,轉贈之。

作者有話要說:此乃涼子存稿箱嗷嗷嗷~~~~~

☆、情殇

瑩繡看着那深色的熏香,陷入長長的沉默中,齊二少爺這究竟是何意思。

瑩繡對齊颢銘并不太熟悉,嫁入侯府之後和他接觸也不深,因為腿腳不便的關系,齊颢銘鮮少出來,這位不熟悉的小叔子,雖因腿腳不便人緣卻是極好的,再來一世,瑩繡确是看不透他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因為去了喬家遇見了他的關系?

瑩繡如何都想不透齊颢銘的意思,就像她已經想不起來很小的時候曾經和他有過一面之緣,記憶裏總是有那麽一些東西是她不想記得所以深藏起來的。

瑩繡讓香菱把熏香剪了一些放在香爐裏,不一會,屋子裏飄散了一股好聞的香氣,香菱将木匣放到了櫃子上,好奇地問,“小姐,這是誰送過來的呢,可從來沒見過。”

“是我托瑾澤表哥帶回來的,青碧人呢,香菱你去廚房把糕點拿過來吧。”瑩繡将信紙收進櫃子的小盒子中鎖了起來,青碧聽到叫喚走了進來,“小姐,您找我?”

“這兩日孔姨娘可有異樣?”沈夫人帶着她們一走,沈府就只剩下兩個院子裏的姨娘,瑩繡讓青碧多注意一些孔姨娘的院子,“孔姨娘的身子倒是恢複了,老爺回來在衛姨娘那宿了一晚,在孔姨娘這也宿了一晚,期間衛姨娘過來陪過她幾次。”

“這信和那盒子是什麽時候送過來的。”

“昨天下午就送過來了,婆子來報,說是小姐買的東西到了,特地送過來的,看裝扮倒像是鋪子裏的夥計。”

瑩繡點了點頭囑咐道,“讓平兒在廚房裏多注意一些孔姨娘的吃食,這回去給老夫人賀壽,你就陪我一塊去吧。”青碧眼底閃過一絲欣喜,點點頭出去了...

京城婳坊,柳絮兒走進屋子內,身後的丫鬟差人将行李擡了進來,婳坊媽媽琴姨也跟着走了進來,“此去一趟收獲如何”

“琴姨。”柳絮兒讓丫鬟将靠窗邊的塌子鋪開,和琴姨一塊坐了下來,“此去萬安寺,絮兒有所收獲。”

“絮兒,你莫怪琴姨狠心不讓你見齊世子。”柳絮兒拉住琴姨的手輕輕搖頭,“絮兒不怪琴姨,這就是絮兒的命。”命中淪落至此,就不該還有妄想。

Advertisement

就像那大師解的卦一樣,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她和齊颢晟就是命中無時,強求不得。

琴姨嘆了一口氣,她已經是到了年老色衰的時候,年輕時也是婳坊紅極一時的頭牌,當年和她一起的幾位姑娘,如今死的死,瘋的瘋,原本以為的脫離紅俗歸田園應當會安寧,可最終還是青冢孤墳一座,她不想要眼前這個從小培養起來的姑娘也落到如此境地,寧願在這婳坊中孤獨一生,也別步了那些所謂求愛的後塵。

“你想的明白就好,齊世子雖對你鐘情,可當我們有一天年華老去的時候,你的身世就是他一生最不想要去說的錯誤。”柳絮兒聽着琴姨的話,心中有個聲音不斷地在替齊颢晟解釋着,不,不會的,即使有一天自己年華老去,他也不會嫌棄自己。

琴姨到底是把她從小看大,一個細微的表情就能夠猜到她此刻的想法,“你已有十七,兩年前及笄之時本要□,你說你想要做清倌我答應了,但是你不能一輩子做一個清倌,我已經選好了日子,下月初九,你就登臺吧。”

柳絮兒身子猛然一震,随即肩頭處徒然地松懈了下來,充斥着不甘和無奈,她輕輕的說了個是。

琴姨看着她動了動嘴,沒再說什麽,對着柳絮兒身後的丫鬟吩咐道,“從今天開始不再接客,直到下月初九登臺,照顧好你家小姐。”

小丫鬟急忙稱是,送了琴姨出去之後關上門跑到屋子裏,柳絮兒正看着那從萬安寺緣堂裏求來的解簽紙,紙上的墨跡已經被眼淚化了開來...

三日之後婳坊就放出了消息,下月初九清倌柳絮兒即将登臺,□初夜,價高者得。

當天晚上,齊颢晟就帶人去了婳坊,夜間的婳坊附近街市極為的熱鬧,從這頭望過去,兩邊的鋪子裏燈火通明,路旁高挂着照明用的燈籠,坊間許多的姑娘都直接到了路上攔客人進去。

琴姨攔在一樓的階梯口,看着臉色肅黑的齊颢晟笑地極為風情,“喲,這不是齊世子爺麽,今個怎麽有空來咱們婳坊,是想要找哪位姑娘陪您,我這就給您去叫。”

齊颢晟不動聲色地撥開她伸過來的手,沉聲道,“我要見柳絮兒。”

“哎呦我說世子爺,您還不知道吧,絮兒她現在不接客了,等到下月初九正式登臺,您若是捧她的場,到時候也別忘了到場,我啊會給您留個最好的位置的!”琴姨揮着手中的帕子在他眼前晃動着,身子微微向前傾斜就快要趴到他的胸前。

齊颢晟向後退了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甩到了一遍,眼中帶着幾分淩厲質問道,“你逼她登臺了?”

琴姨揉了揉被他□的手腕,臉色也沉了下來,一揮手招來幾個大漢攔在了樓梯口以防他忽然闖上去,“齊世子,這裏是婳坊,容不得你這麽鬧事,婳坊女子登臺沒有逼迫不逼迫的道理,兩年前絮兒及笄沒能登臺這我還沒和你算,你若是真有誠意初九那日随時歡迎你來,你若是來尋事的,咱們這婳坊也不是軟柿子随你捏的。”

“琴姨,我要見她,我要問問她是不是真心想要登臺。”婳坊也不是齊颢晟想動能夠動的了的地方,可是自從那日之後他就沒再見過柳絮兒,忽然傳來她要登臺的消息,之前的山盟海誓一瞬間都成了一個笑話,他不明白。

“齊世子,您是聰明了,這幾年您對絮兒的疼愛琴姨也明白,初九那日琴姨會為你備上好位子等你來替她捧場的,絮兒若是知道您這般支持她,也會很高興的。”琴姨眼中閃過一抹不忍,随即隐藏了去,堅持不肯讓齊颢晟見人。

“那就多有得罪了!”齊颢晟一揮手,身後的侍衛便沖了上來,大有搶人之勢。

“齊世子,這裏還容不得你這麽放肆!”琴姨一拍手,大堂裏走出十來個光着膀子的大漢,将他們幾個人圍了起來,“齊世子,您還請回吧!”

“琴姨,多有得罪,我今日非見她一面不可!”齊颢晟從侍衛手中拿過劍對着琴姨,“還望琴姨通融!”

“等等!”劍拔弩張地那一刻,二樓那傳來一聲嬌呵,柳絮兒的貼身丫鬟跑了過來,趴在欄杆上看着樓下那緊張的氣勢,着急的喊,“等等,等等,琴姨,小姐說讓齊世子上去。”

琴姨眼神一黯,小丫鬟又趕緊補充道,“小姐說她不會讓琴姨失望的!”

琴姨看着那正對着自己的劍,笑了,“齊世子,這麽多年了還沒有人像您一樣,罷了,既然絮兒自己開口了,您就上去了,戌時一到,必須離開!”

齊颢晟放下了劍抱拳道了謝快步走了上去,四周的大漢撤了下去,琴姨恢複那招攬客人的笑靥,對着大堂裏的人喲呵道,“各位官人,你們吃好喝好,喜歡哪位姑娘盡管和琴姨說,琴姨幫你們去叫~”說罷擡頭看了一眼消失在樓梯口的人,眼中盡是無奈。

齊颢晟推開了那房門進去,屋子裏是一股淡淡地熏香氣息飄來,一陣琴聲伴随着那從窗口吹入的風,幽幽地飄入他的耳中,柳絮兒身着一襲白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白色紗衣,那若如雪的肌膚透亮,三千發絲散落在肩膀上,沒有任何多餘的發飾。

神情專注地落在那身前的古琴之上,纖指撥弄着琴弦奏出輕吟,燈光襯着那張雪白透晰的臉龐,身上纏着黃絲帶,顯得十分迷人。

伴随着那一聲戛然而止的混音,琴聲斷裂,半響柳絮兒擡起頭,目光靜然地看着齊颢晟,“你來了。”

起初那怒火瞬間熄滅了下去,齊颢晟伸手将她從榻上拉了起來猛的攬入了懷裏,“我來了。”

柳絮兒眼底閃過一抹不安,強扯出一抹笑,“翠兒,去上一壺好茶過來,齊世子,不如我們坐下來聊如何?”

齊颢晟摟着她的手越發的緊,頭靠在她的耳邊,嗅着那沁人的香氣,直醉到了心底,“聽說你要登臺了,恩?”

柳絮兒身子微微一顫,那耳邊傳來的□讓她有些失措,“齊世子,您先放開絮兒好嗎?”

“絮兒,絮兒,我們何時變的這麽生疏了,還是你急于投入別人的懷抱,恩?”齊颢晟感受着懷裏的人掙紮,身子起了一些反應,柳絮兒僵直着再不敢動,生怕下一刻齊颢晟會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

“颢...颢晟,你先放開我。”半響,齊颢晟的懷裏傳來她的懇求聲,丫鬟翠兒也走了進來,将新茶放在了茶幾之上,齊颢晟驟然松開了手,柳絮兒一個沒站穩,險些跌倒在了地上,翠兒眼尖急忙扶住了她,“沒事,你去門口候着。”

翠兒不放心,偷偷看了一眼表情很恐怖的齊颢晟,怕柳絮兒吃虧,“出去吧,我沒事,有事會叫你的。”

屋子的門再度關上,柳絮兒深吸了一口氣,拿着茶壺的手還有些顫抖,“齊...颢晟,不如你先坐下來吧。”

“我只想知道,登臺之事是你自願的,還是琴姨逼你的。”齊颢晟沒有依言坐下,雙手覆在身後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柳絮兒倒下幾度茶,将茶盞推到對面道,“婳坊女子登臺,沒有自願不自願的,及笄一到本就要登臺,琴姨疼我,還容許我晚了兩年。”

“別用一樣的話來搪塞我,你心裏到底情不情願登臺!”柳絮兒的身子猛地被他拉了起來,抓着她的雙肩逼着她正對着齊颢晟。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涼子滴存稿箱~~嗷嗷~

☆、登臺(上)

“齊世子,不是絮兒願不願意登臺,而是沒有的選擇!”肩膀處出來一陣疼,柳絮兒雙眼中滿是淚水地望着齊颢晟,“所以也請齊世子別再問絮兒到底情不情願登臺。”

抓着她的手松了幾分,柳絮兒像是失了重心一般跌倒在了塌上,不是只有他心有不甘,她心裏也不甘心。

腳步聲漸漸遠去,柳絮兒再擡頭的時候,只看到齊颢晟消失在門口的背影。

翠兒飛快的跑了進來将她扶了起來,“小姐,你沒事吧小姐,是不是世子爺欺負你了,你別哭啊。”柳絮兒趴在翠兒的肩頭低低地哭了起來。

深夜,婳坊內依舊熱鬧如晝,琴姨走上了二樓,看到翠兒小心的合上門走了出來,“睡了?”

翠兒點點頭,“小姐哭累了就睡了。”

琴姨長嘆了一口氣,“也好,見了一面省的還有念想,你去吩咐廚房做些準備,莫讓她臉上留下瑕疵了。”翠兒恭恭敬敬地點了頭離開了,琴姨望着那緊閉的門,目光中盡是憫人。

翠屏樓一間雅座內傳來一陣叫酒聲,齊颢晟滿臉通紅地抓着酒瓶子往自己的口中灌着,桌子上淩亂地放着幾個喝盡的酒瓶子,他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站着的侍衛,不滿地呵斥道,“人呢,怎麽還沒來!”

“世子,已經差人去接了!”齊颢晟拿起酒瓶往嘴裏灌着,外面的傳來一陣車轱辘聲,齊颢晟皺着眉頭看向那門口,卓夜推着輪椅出現在了雅座的門口。

“怎麽是你!”齊颢晟看了一眼門口的來人,低下頭沒有再理睬,晃了晃手中已經空了的酒瓶,扔在一邊又拿起另外一個喝了起來。

齊颢銘示意身後的卓夜将他推了進去,看着一地的空酒瓶,“謙亦要在家陪着柒柒,大哥,你喝的太多了。”

“這就成了妻奴了?”齊颢晟笑的有幾分嘲諷,“也對,成親幾月還是新婚燕爾,我确實不該打擾,那你來,陪我喝一些。”

身後的卓夜要出聲制止,齊颢銘搖了搖頭,拿起桌子上還空餘的酒杯,倒了淺淺一小杯拿在手中,“大哥,夜已深,你也該回去了,喝多了傷身。”

“喝多了傷身,不喝傷心啊。”齊颢晟全然沒了平日裏那世子的氣勢,半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酒瓶,忽然自嘲地一笑,“想不到我齊颢晟有一天也會說出這種話。”

“大哥對柳姑娘似乎太過于情深意重了。”齊颢銘喝了一小杯,看着他這等頹廢的樣子,臉上的表情淡然。

“太過于情深意重?”齊颢晟擡頭看了他一眼,“那應當如何?”

“不管如何,都不應當如此,即便是這樣,柳姑娘還是要登臺,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我今天去找她,我問她為什麽要登臺,她說這是每個婳坊女子的宿命,我以為她不一樣。”齊颢晟眼底滿是痛苦,對于兩者身份的懸殊,對于她的決定和自己不能改變的結果,世子的稱號反而成了一份沉重的壓力,将他們之間的距離阻隔的越來越遠。

“柳姑娘确實與衆不同。”婳坊的教學訓練方式大體相同,柳絮兒确實是其中特別的,只是在那樣的地方,多有身不由己,齊颢銘沒有料到自己幾乎無所不能的大哥竟然會陷地這麽深。

“我原本想要先将她從婳坊贖身出來的,再慢慢說服父親,将她接入府中。”齊颢晟再度晃着手中的酒瓶,又空了。

“既然柳姑娘登臺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大哥何不在那日就将她的初/夜買下來呢。”齊颢銘溫和地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然後再徐徐圖之。”

齊颢銘的聲音像一個夢寐一般灌入了他的耳中,讓他在黑暗中瞧見了一抹的曙光,抓住了就怎麽都不願意松開,“沒錯,我可以在她登臺那日将她買下來。”

齊颢晟口中喃喃着這句話,用力撐着桌子試圖讓自己站起來,已經喝醉了的他根本站不穩,腳下腿軟地又癱坐在了椅子上,齊颢銘看着他努力地在那支撐着要站起來,再度出聲,“要買下柳姑娘的人必定不在少數,若是有心人得知大哥也要去...”

清醒了一些的齊颢晟低頭看着桌子上溢開來的酒,眼底閃過一抹陰狠,“我會讓他們有去無回的。”

齊颢銘不再多言,看着窗外都快要亮了的天色,輕聲道,“大哥,再不回去父親該擔心了。”

一旁等候着的侍衛趕緊上前将他扶了起來,擡到了樓下上了馬車,卓夜推着他到了翠屏樓門口,齊颢銘看着躺在裏面醉暈的大哥,對着駕車的侍衛道,“送大哥先回去,從後門進去,別驚動了人。”

看着馬車遠去,齊颢銘對着身後的卓夜說道,“快天亮的,就當散個早步,咱們走回去罷。”身後的卓夜沒有說話,推着輪椅朝着南陽侯府的方向慢慢地推了過去。

車轱辘的聲音在這寂靜的黎明顯得尤為的突兀,青石板的路上傳來沉穩的腳步聲,不紊不亂地走着,伴随着那木輪滾地的聲音...

一晃數日,随着那日漸熱起來的天,京城中的氣氛也越加的熱鬧了,大家最廣為流傳的就是關于婳坊的登臺日,這種登臺日常有發生,只不過此次登臺的主角十分的出名,多少人以為這位清麗佳人不會再有登臺時候,那般清麗脫俗的形象讓許多人都覺得她的氣質并不亞于閨中教養良好的小姐,婳坊此消息一出,數人嘩然。

有心争上一争的開始猜測她的底價,就連街頭巷尾中的乞兒,一日飯飽之後也會群坐在一塊猜測她究竟花落誰家。

“我看吶肯定是非南陽候世子了,前些日子不是都說要娶她作世子妃的。”一個乞丐手中拿着一根細棍棒剔牙道。

“我看未必,有錢的又不止南陽候一家,再說了,南陽候肯讓兒子花這麽大的錢砸在一個妓子身上?”一位年紀略長的乞丐靠在牆上分析道,“難道你們都不知道麽,那慶王爺可是對這南陽候世子有些意思。”

一旁的幾個乞丐聽了皆點點頭,小那乞丐頗有些不服,“我可是親眼看到那南陽候世子将大把的東西往婳坊裏頭送,這柳姑娘中意的肯定是那世子。”

“中意是一回事,最終落到誰家又是一回事,我還聽說那有位富商特地來到京城就為了這一晚上呢,到時候婳坊的琴姨可是認錢不認人的。”

巷子裏頭議論紛紛,巷子外的一家鋪子外停着一輛馬車,抱琴匆匆地從巷子口經過,拉開馬車的簾子鑽了進去,“小姐,就只找到這個。”抱琴手中是一個漂亮的錦布盒子,瑩繡看了一下覺得不錯,将那百壽圖放了進去,“跑了幾家鋪子總算是找到了,再訂制是來不及,去喬府吧。”

“小姐,您猜我剛才在外頭聽見了什麽?”抱琴幫着将錦布放好了之後,一面神秘地看着她。

“聽見了什麽?”

“我啊剛才經過那鋪子,在那巷子那聽說上回小姐游湖之時在船上見到的那婳坊小姐要登臺了,日子就在這幾日呢!”

“你是說柳絮兒?”瑩繡拉開那簾子,馬車已經快到喬府了,抱琴幫她将簾子放了下來,嘟囔道,“應當就是了,還說什麽南陽候世子送禮到婳坊。”

瑩繡不自覺的抓緊了身下的墊子,柳絮兒要登臺了,那麽齊颢晟會怎麽辦,前一世他們可是有一對雙生的兒子。

抱琴正說着沒有注意到瑩繡略微差了的臉色,“小姐,您不是見過那柳姑娘麽,是不是真的很漂亮,比小姐您都漂亮?”

瑩繡還未出聲青碧就掐了一把抱琴的手,呵斥道,“那能和小姐相比麽,那是婳坊的妓子,如今你說話怎麽也這麽不知輕重了!”

抱琴自知說錯了話,小心地看了瑩繡一眼,見她沒有生氣,又偷偷瞄了青碧一眼,“青碧姐姐,我知道錯了。”

馬車內傳出一陣的嬉笑求饒聲,瑩繡恍惚地想着,若什麽都不去計較,柳絮兒确實比京城大多數的閨秀要來的美麗動人,再加上她善解人意的一面,沒有閨中小姐的嬌貴脾氣,所以很多人願意捧她的場。

但是作為一位普通女人,這樣的捧場方式未必快樂,又有哪個男人願意讓自己心愛的女子抛頭露面去賣笑讓別人開心呢。

如此一來,齊颢晟斷然不會任之不管吧,瑩繡心中徒然升起一股看好戲的心态,你們這樣為情所困的苦命鴛鴦,究竟會如何呢!

馬車很快到了喬府,再過兩天就是喬老夫人的六十歲大壽,喬府早早地為喬老夫人的六十大壽開始做準備,身在任外的二子喬紹同沒能前來,特派兒子和媳婦前來賀壽,加上回來幫喬老夫人賀壽的長女喬晴悠,喬府一下又熱鬧了起來。

喬晴悠嫁人之後就很少回府,瑩繡印象中,這位溫婉可人的姨母只在瑩繡母親去世的時候去過沈家一趟,抱着當時哭慘了的她哄着她睡覺,再後來姨母陪着姨夫外任了,加上她那時候幾乎是足不出戶,見面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

十年過去,姨母還是那麽美麗,瑩繡甚至想着,若是母親在世,一定也十分的好看,可惜記憶蝕人,她都快要忘記那個記憶深處經常抱着她,唱着歌謠哄她入睡的女人是什麽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這裏是好基友代發,涼子在北京被賣掉了= =

☆、齊小二番外:情窦初開時

齊颢銘出生的時候,他的母親,齊侯爺的第二任妻子難産大出血死了,在他還毫無意識的那個時候已經沒了母親,第二年春天,就在齊颢銘剛剛學會喊娘的時候,南陽侯府又迎來的一位新的女主人,齊颢銘自小都是老王妃和奶娘帶大,自從他有了些認知就懂得如何在這沒有仰仗的侯府中生存下去。

齊颢銘很聰明,長的粉雕玉琢的十分讨喜,老侯爺十分喜歡帶着他到處走,蹒跚走路那會,他就已經被老侯爺帶着進過一趟皇宮見過衆多皇子,對于不是自己弟弟卻十分可愛的齊颢銘,皇子們好不吝啬于他們的歡喜,尤其是當時的皇後之子四皇子,把他當做親弟弟來寵着。

四五歲的時候,侯爺也漸漸意識到這個被自己忽略的出衆的兒子,出于愧疚和對他死去母親的懷念,齊侯爺對齊颢銘十分的寵愛,府中逐漸有了世子之位意屬二子的傳言,老侯爺和侯爺均沒有意識到這等流言蜚語對一個小孩子的傷害,五歲的一個冬天,老王妃挨不過冬日去世了,齊颢銘搬回了子的小院子裏。

老侯爺怕他傷心,就經常帶着他在自己各個宴會和皇宮中走着,齊颢銘也乖巧,除了老王妃出殡那日大哭過之後,其餘的日子裏,還是他安慰老侯爺的多,皇宮之中好玩的事情多,齊颢銘就是個人前乖寶寶,人後鬼靈精的孩子,因為從小沒了母親,他這人尤其喜歡熱鬧,不喜安靜也不願意獨處。

從三歲到六歲,他進宮的次數是某些官員一輩子加起來都比不上的,當時已經十二歲的四皇子宿琨十分疼這個小弟弟,有好玩的都不忘記帶上他。

一日他正在府中無聊着,四皇帝就大搖大擺地找上門來了,用什麽詞語來形容四皇子呢,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有錢,有權,長的還不賴,齊颢銘正在小池塘喂魚呢,奇怪白天有課的四皇子怎麽這會來府上找自己了。

一問才知道,是自己的授課老師家裏出事了,當時還是皇子授課太傅的喬思懷聽聞女兒難産死去,母子皆亡的消息也承受不住,還沒出門就得到這樣的消息,喬老夫人整個就暈過去了,幾個兒子都不在,家裏不能沒有主事的,喬太傅就請了假,老師請假四皇子很開心的準假了,還準了他多休息兩天,保重身體。

倆人一權衡,回皇宮玩肯定不如意,出去又有一群人跟着,玩的也不痛快,喬颢銘就想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皇子要為父皇分擔憂愁,重要的大臣家裏出事,做皇上的不能每家每戶都去看啊,做皇子的就要替父前去慰問一下,以表皇家的風範!

那是去喬家還是沈家呢,宿琨敲定了去向,喬家有什麽好玩的,去沈家才是慰問的當頭,沈大人也算是朝堂官員,這慰問之事應當不論大小。

倆人商定完畢就帶了幾個人去往沈家。

沈鶴業見到四皇子帶着齊颢銘出現的時候足足楞了好半會才回過神來,他受寵若驚了,自己死了妻兒很傷心難過是沒錯,可也沒有皇子親臨前來哀悼慰問的,當下沈鶴業就忙着接待他們了,宿琨很是苦逼地和他們周旋着,面子功夫必須做足。

趁着沈鶴業接待空擋,他們倆偷偷地溜進了沈府的後院,沈家比起侯府和皇宮自然是很小的地方,當時後院中住的只有沈夫人和小姐沈瑩繡,從花園逛過去,倆人逛到沈小姐沈瑩繡的院子,裏面的人忙成了一團,嚴媽媽揪着一個丫頭就問,“小姐呢,去哪裏了!”

每個拉住的丫頭都說不知道,嚴媽媽奔到院子門口看到了站在那的宿琨和齊颢銘,着急的問,“兩位少爺,請問有見到一個身穿粉紅衣服的姑娘出去麽,這麽小的個子。”嚴媽媽作了個低手勢,才三歲大的孩子,怎麽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沈府說大不大,可這要藏個人還是很難找,再加上這幾日府裏亂的很,進進出出的人又多,嚴媽媽對這消失在眼皮子底下的小姐,快要急瘋了。

“我們沒見到,不過我們可以幫你找找。”齊颢銘看着她的手勢,那個小一只,嚴媽媽強笑着,“就不麻煩兩位少爺了,從這出去就可以去前院了,不能帶兩位少爺過去請見諒。”說完嚴媽媽就匆匆從側路走過去找人了。

“四哥,這個小一只,她肯定找不到,要不我們幫她找找吧。”齊颢銘看着嚴媽媽離開,回頭對宿琨說道,宿琨點點頭,“我從這走,你往那走,回頭我們在大門口集合!”

齊颢銘點頭,朝着前院出口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路過的丫鬟婆子不少,每個人都神色匆匆地沒有在意這突兀出現在後院的人,齊颢銘走到那前院的門口,就能看到那靈堂前挂的白布,趴在,門口朝着小拐的側門一看,伸腿跨過那高高的門檻,齊颢銘繞着前院的屋子從後頭過去。

擺靈堂的屋子後面根本沒什麽人,透着一股陰測測地感覺,齊颢銘扶着牆慢慢地走過去,還沒繞過那牆角就聽到了一陣細細小小的哭聲,不過六歲的齊颢銘覺得有些怕,扶着牆壁的手都有些抖,心想着到底是回去還是過去看看呢,擡頭一看那高高挂着的太陽,心一橫。

齊颢銘眯着眼繞過牆沿走了過去,那是一個後門,微微打開着,哭聲從裏面透出來,齊颢銘壯了壯膽子,推開那門走了進去,那是白布懸挂的屋子,窗戶幾乎都掩起來的,屋子裏透着一股陰涼,齊颢銘輕輕推開了大門。

一個細小的身子縮瑟在那牆角桌子腿旁邊,緊緊地挨着那桌角,哭聲正是從哪裏傳來的,齊颢銘側了側身子,陽光照亮了一些屋子,他才清晰的看到那團粉紅色的小身影。

找到了?

齊颢銘心中第一個想法便是自己勝了四皇子了,邁腳走了進去,這原來是靈堂後面的屋子,怪不得還能聽見前面的念經聲音,齊颢銘走進那桌子,小粉團感覺到有人,啜泣着擡起頭看着他,陽光從他的身後照着,竟将他襯托地熠熠光輝,十分的耀眼。

“你一個人在這做什麽?”齊颢銘蹲□子看着她,小粉團怯怯地往桌角裏面縮了幾分,晶瑩地眼淚還垂挂在眼角,又是個粉雕玉琢像娃娃一樣漂亮的女孩子,一身紅粉色的小襖子,頭上還紮着毛茸茸地圓球,小臉紅撲撲十分委屈地看着他。

瑩繡看他一直笑盈盈地,半響才伸出手指着那靈堂的位置,軟糯地喊了一聲,“娘。”說完淚眼又即刻滾珠一樣地掉了下來,“不見了。”

齊颢銘看着心底猛然一顫,好像什麽被驚動了似的,又或許是感同深受着,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那只沾了灰塵的小手,瑩繡飛快地把手抽了回去,哭的更傷心了,“娘不見了,娘不要繡兒了,我要娘。”

“你別哭,你別哭。”齊颢銘看着她哭的滿臉通紅,忙安慰道,可瑩繡壓根不吃他那一套,緊緊抱着懷裏當初喬晴然給她雕刻的小木娃娃,“娘不守信用,帶着弟弟都不要繡兒了,娘不要繡兒了。”

齊颢銘看着這個縮在桌腳哭着的小粉團,心中一陣的觸動,隔壁不斷傳來念佛祈禱的聲音,告訴着他們,那個躺在棺木裏的人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他們離開了人世,她的娘親是永遠都不可能再回來了。

“你雖然沒了娘,可是你還見過你娘,我都不知道我娘長什麽樣子。”齊颢銘覺得蹲地累了,幹脆學着她一樣做在了那地上,看着她懷裏抱着的雕刻精致的木娃娃,喃喃地說道。

哭聲慢慢地止了下去,瑩繡擡起頭看着眼前的小哥哥,怯怯的問,“你為什麽不知道你娘長什麽樣子?”

“因為我娘在生我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從來沒見過她。”齊颢銘更像是在敘述一件事情,也許正是因為從來沒有見過,所以不會經歷這樣的傷心難受,老王妃給予了他很多很多的愛,雖然心底裏還是想要有娘親的疼愛,小時候甚至會哭鬧着為什麽他沒有娘,可遠不如眼前這個小妹妹來的悲傷。

瑩繡長大着眼睛打量着他,半響,伸手往他的臉頰上靠,齊颢銘下意識的後退了一些,又慢慢地朝着她的小手靠近,溫溫濕濕地手貼着自己的臉頰,齊颢銘只聽到耳邊傳來她稚嫩軟糯的聲音,“哥哥你別傷心難過,你娘一定很好看。”

一陣酸楚沖上了頭腦,齊颢銘眼眶一熱,淚水就這麽掉了下來,瑩繡努力地摸摸他的臉,“哥哥長的好看,你娘一定也好看。”

這像是同病相憐的,齊颢銘拉着她的手将她從桌腳拉了起來,三歲大的瑩繡才到他的胸口位置,很小很小的一只,紅通通着鼻子啜泣地看着他,還試圖安慰他這個比自己還要可憐,從來沒有見過娘的人。

從來沒有什麽東西讓齊颢銘這麽想要保護着,兩個加起來都不到十歲的孩子,就這麽抱在一塊,相互安慰着,瑩繡躲在這地方已經有半天了,在齊颢銘的懷裏,瑩繡漸漸地哭睡過去了,他低頭看着懷裏人,忽然想要把她留在身邊,這樣就可以保護她,沒有娘親還是有人會愛她,會陪着她。

這是一份兒時的記憶,關乎于親情,還沒有來得及産生愛情,可齊颢銘就是不想告訴宿琨關于自己和這個小粉團在靈堂後的那一段故事,他私心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