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29)
子封王的沒有一些後院充實着,定王大概是他們之中最潔身自好的了。
“他若是去了你那,你那院子還不給鬧騰的。”穆染筝笑了,“如今他在宮中,煩皇太後煩皇後娘娘呢。”
“那姐姐應當趕緊再生一個,如今正是得閑的時候。”開春大婚後,定王府一下多了兩位側妃,就算是做做樣子,定王也得留宿她們院子裏,側妃所出的孩子一樣尊貴,穆染筝不能因為自己不想,而不讓他開枝散葉。
“小日子是遲了不少時間,一直沒空請人看呢,我也吃不準。”穆染筝壓低聲音對瑩繡說道,“興許是這些日子太忙了,遲了也有可能。”定王回來兩年了穆染筝一直沒再懷上第二胎,期間也鬧出過類似的笑話,這才遲了七八日,穆染筝就誰都沒說。
“那繡兒得先恭喜姐姐了。”瑩繡見她有七八分的肯定樣,抿嘴笑着,“墨兒可有伴了。”
穆染筝笑着,她也希望這一次能只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柳妹子為他人作嫁衣裳了
再次和大家說一聲,涼子要去寧波杭州一周左右的時間,在此期間會存稿日更,如果有時間寫的話,涼子會補更上來~~~~~
☆、80章
從定王府回來,瑩繡也要忙着準備送年禮的事,從沈家喬家,還有南陽侯府的各方以及定王府上官将軍府等等,林林種種加起來禮單上也是滿滿地一排,已經送過來的瑩繡按照差不多分量的回禮讓卓夜都送出去了,像喬家這般走的親的,所有的東西都是瑩繡親自準備的。
抱琴指揮着兩個丫鬟将一箱的東西擡了進來,對着正在點數的瑩繡說道,“小姐,這是七皇子府上送過來的,說是給小少爺玩的。”
“先放那。”瑩繡按照單子上的把其餘的對了清楚,讓青碧給候在大門口的卓夜都送過去,這才有空去看七皇子送過來的東西。
宿凜帶着蠻族的小郡主過來,直接安置在了府內,皇上派遣的使者這個時間應該已經到了泸州,皇上對他們未婚同住這件事意見十分的大,于是那蠻族的小郡主在過年前幾天,搬到了定王府中,直到他們成親為止。
打開箱子,裏面是分了三層的格子,抽出一層最底下是一些書籍,還有兩柄短劍,往上是一些挂飾珠子,最上面放着的,就是小孩子玩的一些東西,也不知道他是打哪裏收集來的,有些東西稀奇地瑩繡都沒見過。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禮單都送了去,到大年三十這一天,南陽侯府吃過了團圓飯,南陽候也宣布了關于開春分家的時宜,等葛姨娘那一胎生下來,不論是男是女,南陽候正式分家,也僅僅是分家,并不傳位。
“分家不是說往後都不聯系了,過年的時候還是要回這裏吃團圓飯,這是老一輩訂下的規矩,你們也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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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分家怎麽分,到時候開祠的時候可以說。”南陽候說完就坐下來了,衆人的表情多有異常,尤其是齊颢晟那一桌,分家不傳爵,這可是從未有過的,老侯爺當初主持分家的時候,就是把爵位傳給了齊忠陽,而齊忠陽今天開誠布公地說了分家不傳位,等于坐實了當初衆人猜測的說法,南陽候不想把侯位傳給長子了。
瑩繡低着頭眼簾輕擡,不少人将注意力直接放在了齊颢銘身上,齊颢銘若無其事地給瑩繡夾着菜,仿佛沒有聽到南陽候的公布,眼中只注意了瑩繡吃了什麽,吃飽了沒有。
瑩繡心中可不這麽認為,南陽候若是真有心把這南陽侯府交給齊颢銘,就不會在這裏讓汀楓院變成箭靶子,真心疼兒子,怎麽舍得把他拉到這麽危險的境地裏來,不論這南陽侯府叫給誰,他們是必須先搬出去的。
團圓飯後,南陽候留下了幾個弟弟和兒子,瑩繡帶着瑞珠匆匆回了汀楓院,齊颢銘身邊有卓夜在她倒是不擔心,今天這番話一出,錦竹院那恐怕會有所動靜,走進後廂房看到兒子酣睡的可愛樣子,瑩繡才放心了一些。
站在屋檐下看着滿天的煙火,抱琴拿着一件披風給瑩繡披上,“小姐,外面冷,還是進去吧。”
瑩繡搖搖頭,“小廚房裏不是在包餃子麽,你也過去吧。”
“她們那人多,我在這陪着小姐就好了。”抱琴替她系上了帶子,一同站在了屋檐下,周遭不是傳來煙火騰空的綻放聲,又是一年,瑩繡看了一眼脫離稚嫩的抱琴,她該要為這幾個丫頭的婚事操心了。
齊颢銘回來已經是深夜了,瑩繡半靠在卧榻上,桌子上是剛剛下好煮出來的餃子,“餓了吧,快來吃一些。”
“怎麽還沒睡。”齊颢銘從輪椅上起來,接過拐杖撐起身子慢慢地朝着她這邊走來,瑩繡下了卧榻扶着他坐下,“我不困。”
眼底已經有了一圈淡淡的青腫還說不困,齊颢銘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吃了五六個餃子,讓抱琴把碟子都撤了下去,“你不困我困了,陪為夫睡吧。”
“你和父親提起過分家我們也要搬出去的事麽?”瑩繡替他脫了外套,扶着他到了床邊,“我今天聽父親這說話的意思,似乎是不願意的。”
“一開始父親是不同意,後來四叔幫着我說了幾句。”
“那大哥呢?”瑩繡窩到他懷裏就有了睡意,齊颢銘笑了笑,“他如何會不同意,我們若是還住在南陽侯府,最不安心的恐怕就是他了。”
瑩繡将要問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她其實懷疑過,齊颢銘當年落水的事情,是不是和齊颢晟有關系,孩童的嫉妒心可以演化成太多的事情,本就是屬于自己的東西,在別人不斷的教唆地傳言之下,起了想要毀滅的心。
齊颢銘摸了摸她的長發,“睡吧。”
大年初一清早南陽候就帶着侯夫人世子以及世子妃入宮了,下過了年的雪終于停了,院子裏依舊是皚皚一片,錦竹院中,諸葛玉彤已經是接近臨盆了,此刻她的心思卻不在即将要出生的孩子身上,而是想着昨夜南陽候宣布的事情。
南陽候在分家之時若是沒有将候位傳給齊颢晟,那麽她肚子裏的孩子,就算養在了姐姐的名下,暫時也不會有成為世子的可能性,時間拖的越久,萬一姐姐有了身孕生下了嫡子,那這孩子和世子之位更是無緣了。
“小姐,世子夫人離開前吩咐說讓小姐不必去各院子,安心在屋裏就好,免得動了胎氣。”門口一個丫鬟的禀報打斷了她的思緒,諸葛玉彤點點頭,再度躺會到了床上。
下午的時候南陽候他們就回來了,雖住一家子,各院子的交□宜還是各自負責,過了初一,初二這日齊颢銘就帶着瑩繡回了沈家。
一年只見到沈鶴業一面,瑩繡已沒多大的感覺,只是沈夫人似乎還對自己抱有期待,若不是瑾澤表哥年紀實在是比瑩惠大許多,沈夫人應當也會覺得他好。
“你妹妹的婚事,你在侯府中認識這麽多的人,幫她多看看,也可以多帶她出去走走,嫁了人連娘家都找不到北了。”沈鶴業說話的口吻頗有幾分說教在裏面,瑩繡微皺着眉頭正要拒絕,身旁的齊颢銘首先出了聲,“岳父,侯府之中的人娘子雖都認識,不過全已經有了婚配,三弟也已經訂了親。”
沈鶴業看着齊颢銘不溫不火地說着,臉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怎麽說都是岳父,這麽直截了當地拒絕,委實不太給面子。
沈夫人再想要提起的時候,就讓瑩繡直接轉了話題,孔姨娘有幸懷上了第二胎,如今正在坐月子中,比較讓沈夫人頭疼的是,這第二胎,還是個兒子。
在沈家吃過了午飯,依舊沒有留宿,下午的時候瑩繡就和齊颢銘回了南陽侯府,去過了喬家再去了定王府,轉眼就到了十五的元宵。
京城河坊那擺起了元宵燈會,每年的這個時候,恰逢雪融,不少閨中小姐會帶着随身丫鬟出來逛逛,瑩繡從三樓的窗戶往下看去,河坊的一整條街都是燈火紅曳,每個猜燈謎的攤子上有着不少人,河坊街的街尾還搭了臺在會詩,好不熱鬧。
耳旁忽然傳來幾聲快步,包廂的門被拉了開來,瑾祿站在門口看着包廂裏坐着的幾個人,喘着氣說道,“二哥,你怎麽還在這,搭臺那都已經比起來了,我們書院的都快要輸了。”喬瑾祿要拉着瑾澤一塊去會詩,瑩繡笑道,“表哥已經不在書院了,瑾祿你這可是作弊哦。”
“怎麽不算,二哥之前也是我們書院的,那邊都請了今年的科考榜首了,二哥你再不過來,我們可就輸慘了。”瑾祿可憐兮兮地看着他,瑾澤卻看向齊颢銘,“說起這科考榜首,都不會有你三表姐夫來的厲害。”
“表姐,你忍心看着我們輸麽?”喬瑾祿沒有看齊颢銘,直接看着瑩繡,一旁的齊颢之一時沒忍住,直接笑了出聲。
瑩繡頓了一頓,直到瑾祿再要開口求,這才慢慢地點了點頭,“只去一小會。”
話因剛落瑾祿就跑下去了,瑩繡哭笑不得地從樓上看到他往搭臺那跑去,起身和大家一塊,去了搭臺附近。
本是圖個開心的,每到兩個書院的人撞在一塊,總是會演變成榮譽争奪戰,哪個書院的輸了,這一整年中但凡有切磋都會被嘲笑一番,所以喬瑾祿才這麽緊張輸贏。
齊颢銘過去就有才子的名聲,和喬瑾澤一起在書院的時候,對詩幾乎無人能及,南山書院的很快就敗下陣來了,周遭圍着看的人越來越多,會詩最終以喬瑾澤對詩收尾,引起了臺下的一片歡呼聲。
看完元宵燈會回來沒幾天,喬家就多了不少上門說親的,瑩繡聽齊颢銘學着表哥的冤枉口氣,捂着嘴笑着,“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什麽結尾讓表哥去,就是想讓他出個風頭,早點娶親對不對?”
齊颢銘笑的無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
一月剛剛到了月末,諸葛玉彤要生了,從早上發動到了晚上,錦竹院內齊颢晟等在産房門口,臉上帶着些許的焦急。
瑩繡生産當日,南陽候和侯夫人都過來了,而諸葛玉彤不過是個姨娘,他們自然沒有這個必要過來,可在齊颢晟的心中卻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那個沉寂了許多年的二弟,似乎又再醒目了起來。
産房內諸葛玉彤使着勁,孩子一直下不來,一旁的奶娘幫着穩婆一塊推着胎,諸葛玉彤看着她喘着氣問道,“帶來了沒?”
“帶了。”
腹部傳來一陣鑽心的痛,諸葛玉彤臉色一緊,痛苦地喊出了聲,一個丫鬟匆匆走了進來,拎着一個食盒,上下兩層放置在了桌子上,奶娘走去去瞧了一眼,确定了之後向諸葛玉彤點點頭。
“小姐,見到頭了,再加把勁。”諸葛玉彤緊咬着嘴唇悶哼了一聲,□一滑,孩子被穩婆一手抓着拖了出來。
産房內片刻安靜,穩婆快速地看了一下虛弱的嬰孩小聲道,“小姐,是個男孩,留還是不留?”
諸葛玉彤看着穩婆懷裏的孩子,嘴角露出一抹笑,“既然是男孩就留下,以免将來落人話柄。”奶娘聽言讓丫鬟把那食盒收了起來,将男嬰放到了後廂房藏了起來。
穩婆則大喊了一聲,“生了。”
屋外的齊颢晟聽言驀地擡起頭,看着出來報喜的丫鬟說着,嘴角的笑意越放越大,“恭喜世子,恭喜夫人,姨娘生了個小少爺。”
“我也有兒子了!”齊颢晟低喃了一聲,身後的諸葛玉欣卻聽地一陣悍然,擡頭僅看到的是齊颢晟的背影,可莫名地覺得悲涼,他也有兒子了,那另一個屋子內,柳絮兒為他生下的那對雙生兒,算是什麽呢?
因為諸葛玉彤之前身子的關系,新生兒顯得很虛弱,趁着屋子裏收拾的時間,奶娘就把那個放着嬰兒的食盒拿了出去,送去後門那等着的人,奶娘人一走,拿着食盒的人就要把裏面的孩子取了出來,直接放在了一個面盆中,扔在了河裏面。
一個身影在等他們離開之後順着河流而下,把那個面盆又從河裏撈了起來。
☆、81章
諸葛玉彤生下了齊颢晟的長子,二房那就開始有了動作,南陽候答應了滿月酒一過之後,孩子養到諸葛玉欣名下,正式分家。
京城已經是二月的天,雪融之後春天的跡象悄悄的來臨了,定王府即将迎娶兩名側妃,此時發生了一件悲事,太子府的小郡主,在連續高燒不退十幾日後,死了。
小郡主才年僅三歲,不能大操辦喪事,太子府低調地舉行了喪禮,将這個可憐的孩子給安葬了,悲傷過度的太子妃跟着病倒了,宮中也傳出皇太後傷心過度,身子不适,從年前到年初因為一直沒時間休息,定王妃在進宮陪皇太後的時候,暈倒了。
太醫診斷之後才報出喜訊,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子了,這算是小郡主去世後的第一件喜事,皇太後身子好了一些,定王妃也被送回了定王府,要求好好養着身子,安安穩穩地生下孩子。
沒等這滿月酒舉行,太子府竟傳出太子妃性命垂危,早前服侍過小郡主的兩個丫鬟,也已經重病奄奄一息,身在汀楓院的瑩繡聽到了這個消息,沒來的及悲傷,趕緊讓抱琴去找了齊颢銘回來。
太子府消息封的死,可還是有一些傳了出來,若是瑩繡記得沒錯的話,前世在她嫁入南陽侯府第三年京城中才爆發了這疫病,死了好多的人,可今生太多事情有變化,疫病提早了一年也不是沒可能的。
齊颢銘回來的時候,瑩繡正讓嚴媽媽把汀楓院子裏所有的丫鬟召集了起來,“若是你們當中誰有頭痛,四肢酸痛,嘔吐的症狀出現,不準有任何隐瞞,及時和嚴媽媽禀報,若是嚴媽媽不在,直接向張媽媽禀報,不能有所延誤!”
“抱琴,你去問四爺讨一些去毒的草藥來,近日來多雨又濕,每個屋子點着燒一遍,記住了沒?”瑩繡吩咐完了抱琴,見到齊颢銘來了,讓紫煙給他換了一身衣服,這才讓他進屋子看兒子。
“怎麽了?”齊颢銘看到屋子裏的被鋪統統換了一遍,他本要去七皇子府上的,剛出門就讓卓夜給攔了回來說二奶奶有急事。
“你可記得太子府小郡主的事情,太子妃也病倒了,還有幾個随身服侍小郡主的丫鬟跟着倒下了。”開春之際就是多雨的天氣,十五過後鮮少有開太陽的日子,整個京城都顯得陰沉沉的。
“對,那消息讓太子給瞞了下去。”齊颢銘點點頭,“四哥和我提起過,如今宮裏頭似乎也防的緊。”
“這消息哪能瞞得住,太子妃可以是病倒了,但是那兩個伺候小郡主的丫鬟呢,屆時死的人更多。”瑩繡怕的是太子府**消息,京城中大部分人不知道,若是疫病一爆發,到時候就是想防都來不及了。
“你懷疑是疫病?”齊颢銘回頭細想了一下,臉色跟着凝重了起來,聽定王說,太子已經有兩天沒有上朝了,說是在太子府照顧太子妃,“我讓卓夜去打聽一下,若真是如此,你這些日子可千萬別出去。”
瑩繡點點頭,抱琴很快在齊忠洲那要來了曬幹的草藥,瑩繡讓她擺幾個盆子每個屋子裏都熏一遍,“你是怎麽和四爺說的。”
“我說近日來多雨,院子裏潮濕的很,小姐讓我去向四爺讨一些藥來燒着去去毒氣。”抱琴利落地把草藥捆成一團一團地放在陶盆中,瑩繡點點頭,如今不過是她的猜測罷了,若不是真的,弄的南陽侯府人心惶惶,更是她的不對。
屋子裏很快點了草藥,抱琴和青碧兩個人拿着點燃的草藥在各個屋子裏熏過,汀楓院裏充斥着一股藥味。
天黑的時候卓夜就回來了,太子府如今是只進不出,卓夜進去看的時候,發現很多丫鬟婆子都是臉上蒙着布的,尤其是太子妃的院子裏,小雨中還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藥味,後院子中幾個婆子臉上蒙着布點着火在燒一些東西。
“不行,我得讓外公他們知道這事,及早能有防備。”瑩繡聽了後心沉了幾分,比她預料中的嚴重了許多,齊颢銘拉住了她,“小郡主的病是太醫院的人去看的,四叔剛才已經回去太醫院了,我讓卓夜去喬府通知,你呆在這哪裏也不準去。”
“可是。”瑩繡仰起頭還想要說什麽,齊颢銘把她攬到了懷裏,許諾道,“你放心,上官府也會去的。”
京城的天依舊陰沉沉的,空氣裏依舊是沒有散去的藥味,齊忠洲匆匆趕去了太醫院,也得知了太子府的事情,本以為可以隐瞞下來的事情,太子府中兩個丫鬟因為害怕,偷偷溜出了太子府,至今下落不明。
太子怕此事波及太多,很快地上報給了皇上,為了避免人心惶動,皇上命令所有太醫院的太醫聚集分批往太子府看病,其餘的留守等待應急。
一直到了三月初葛姨娘月子出,滿月酒舉行過後,京城郊外發現了兩具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疫病爆發。
南陽侯府中首先出現問題的卻是錦竹院中柳絮兒的兩個孩子,當晚高燒開始,齊颢晟就命人将翠兒和兩個孩子隔離了起來,諸葛玉欣吩咐将她們屋子裏的衣物統統燒掉,一時間南陽侯府人心惶惶。
翠兒守着高燒不退的兩個孩子,屋子外頭是避地遠遠地兩個婆子,屋裏的窗門都封的很死,暗地只有微弱的光線。
翠兒像是沒有感覺到她們的冷眼,一遍又一遍的絞幹着毛巾給兩個孩子敷上,門口驟然響起一陣敲門聲,翠兒一開門,一個丫鬟放着食盒在門口,人卻已經遠遠地躲開了。
翠兒關上門,雙生子中的哥哥就趴在床沿吐了起來,翠兒趕緊拿過盆子接去,齊季庭渾身發燙地躺在那,只能難受地哼哼。
翠兒将食盒中的藥拿出來放涼,一勺一勺地喂着他們喝着,一口的藥下去一大半都被吐了出來,翠兒溫柔地擦去他們嘴角的殘留,又給他們喂過粥這才将剩餘拿來的吃的都吃了下去。
她必須留着最多的精力來照顧這兩個孩子,她不能倒下,若是連她都倒下了,小姐留在這世上唯一能讓世子有所牽挂記得也就消失不見了
瑩繡讓青碧每日檢查院子裏丫鬟們的情況,一有異常就要立刻禀報,根據四叔傳回來的話,已經确認了疫病的原因是天花。
最容易受感染的就是嬰孩,太子府的小郡主,南陽侯府的這兩個孩子。
京城的天顯得更加的陰郁,定王的婚事因此延後,就連南陽侯府分家的事情也暫且擱到了一邊,各大城門口郊外都搭建了簡易的棚子,所有京城中有感染的百姓統統移居到此。
而太子妃在病倒高燒之後,也被确診感染了天花,太子府中有好幾個丫鬟也感染了此病,太子将其餘兩個孩子送出了京城送去了別莊躲避。
三月本事楊柳依依地季節,今年的錠湖游湖的船只不見一只,路上随處可見的是蒙着面的軍隊在各家各院裏檢查是不是還有染病的人留在京城之中,太醫院的人分批在各城門郊外支援,還有皇榜貼出,有效良策,大賞。
南陽侯府中,院子門口一個丫鬟被攔在外面不得入內,青碧臉上綁着白布看着那丫鬟手提着食盒,臉色緋紅,伸手在她臉上探了一下,頓時縮了回去,二話不說讓一旁候着的婆子将這丫鬟架了起來,“搜她的身!”
其中一個婆子曾經染過天花活了下來,将那丫鬟拉到了外面,另一個搶過那食盒打開一看,盤子底下竟然壓着兩塊繡帕。
那婆子一把将那丫鬟的袖子撩高,又扯開了那丫鬟的領口,赫然可見手臂和胸口那斑斑點點的丘疹,有些已經變成了水疱,周圍泛着紅暈。
青碧的聲音一下淩厲了起來,“繡帕拿出來,食盒裏頭的東西都拿出去燒了,這丫鬟押去侯夫人吩咐那個院子裏交給看門的婆子,你們回來之後把衣服也給換了統統拿去燒了。”
那丫鬟臉紅着人本就有些暈乎,被那婆子拖着沒半點反抗地離開了,青碧看着放在陶盆中的兩塊繡帕,在院子門口搭起的簡易屋子內換過了一身衣服,去了瑩繡屋子的門口将此事和瑞珠說了一遍。
瑩繡才剛剛替壯壯換過一身衣服,聽到瑞珠的禀報之後,心中騰然冒了火,這個時候明目張膽地讓一個染了病的丫鬟在南陽侯府中亂跑,就算是要把這病傳染到汀楓院,一路過來也不怕感染了別人。
“她這麽不想要活下去,那就把那帕子給她們送回去,大廚房不是在煎藥麽,把帕子壓在食盒底下,怎麽拿過來的,就怎麽拿過去!”瑩繡冷聲道,“去問一下喬媽媽還有哪個婆子丫鬟曾經染過好了的。”
疫病爆發南陽侯府沒能及時分家,看來有些人是等不及他們搬出去就要下手了,瑩繡回神看着一臉懵懂的兒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乖,爹和娘會好好保護你的。”
五個月的孩子已經學會了翻身,換了新衣裳的壯壯此刻仰躺着看着瑩繡,伸出小手指想要去戳瑩繡的臉,見瑩繡躲避,磕蹭地自己翻了個身,沖着瑩繡恩了一聲
錦竹院中,諸葛玉彤惜命的很,屋子裏的幾個人就算是沒有任何問題,也要求着都喝了藥,食盒被擱置在了架子上沒有收去,諸葛玉彤看着搖籃裏的兒子,養了一個多月,總算看上去沒那麽弱小了,就是注意力不甚的好,自己叫他的時候總不會看過來。
“小姐你快看,這裏怎麽會有這個。”其餘一個丫鬟收了碗正要放回去,隔層下發現露出的一點繡帕角,直接抽了出來拿在手中給諸葛玉彤看。
諸葛玉彤輕輕地搖着搖籃,擡頭随意地看了一眼,忽然覺得那繡帕有些眼熟,讓那丫鬟翻了個面看了一下,手中逗着孩子玩的小撥浪鼓掉在了地上,隔了一會,屋子裏傳出一聲尖叫,“快拿出去,快點把這個拿出去!”
諸葛玉彤驚恐地看着那兩方繡帕,上頭的花紋她記得很清楚,那就是從翠姨娘屋子裏搜出來當時要全部燒掉的,她偷偷拿了兩方下來要丫鬟放在食盒裏送去汀楓院,怎麽東西一下送到這裏來了。
被她這麽一尖叫,本來拿着那帕子的丫鬟手一抖,帕子飄飄地就到了諸葛玉彤的腳下,諸葛玉彤很快的往後閃避,抱起搖籃裏的孩子躲到了後廂房,“快,把這些都拿去燒了,快點!”
奶娘聽到動靜走進來,一看那地上的繡帕,臉色一變,差人進來拿着夾子把繡帕以及食盒都拿了下去,包括被帕子沾染過的瓷碗都一并燒了。
“快,去找藥來燒一下屋子,不對,把這裏的東西都燒了,去和夫人說,我要換一間屋子,立刻換一間!”諸葛玉彤抱着孩子,只覺得被繡帕碰到過的裙擺鞋子都礙眼的很,脫了鞋子拿起剪刀将裙擺處都剪了下來,扔了出去。
諸葛玉欣聽了胭脂的來報,将茶盞往桌子上重重一擱置,“她這是不要命也別連累了別人,翠姨娘屋子裏的東西是誰負責整理出來燒的,連這東西都敢私藏下來。”
“當時負責的丫鬟婆子人很多,就是私下揣了兩方繡帕下來,也沒人注意到的。”
“汀楓院不是在門口攔着個染病的丫鬟麽,送去了夫人那裏,她這就是自作孽,去後頭再收拾一間屋子讓她們搬過去。”再怎麽厭惡諸葛玉彤,玉欣也不會拿那個孩子開玩笑,小郡主那樣的年紀都染病死了,二弟的孩子才五個月,染病的丫鬟一近身就不得了了,她還真是下得了手!
作者有話要說:孩子沒有換哦,葛姨娘生下的是兒子,所以之前準備的那個男嬰就又送還了回去
☆、82章
諸葛玉彤帶着孩子又換過了一間屋子,原來的那間又是要熏又是燒東西,諸葛玉彤守在孩子身邊整整三天,見他沒有異常,這才放心了一些。
錦竹院裏卻一刻不得安心,翠姨娘被關的那屋子裏,雙生兄弟已經出現了水疱膿腫,嚴重一些的哥哥齊季庭高燒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翠兒求着外面的婆子希望能将兄弟倆個人隔離開來,外面的婆子絲毫不理睬她,翠兒直得自己把屋子裏的卧榻用屏風和帳子和羅帳隔了開來,把齊季品抱到了卧榻之上,被鋪不夠了她就不睡覺守着他們,幸虧諸葛玉欣沒有短缺他們的吃食和藥,翠兒一個人這麽不眠不休地照顧着這兩個孩子。
入夜,諸葛玉欣洗漱過後正準備睡覺,吹熄了燈剛剛上了床,後窗那忽然傳來一陣響動,諸葛玉欣拉開帳子喊了一聲,“誰?”後窗那又沒了動靜。
諸葛玉欣放下了羅帳沒有躺下,那腳步聲更近了一分,諸葛玉欣抓起被子斥道,“到底是誰,再不出聲我喊人了。”
後窗那的聲音頓了一頓,沒再繼續,黑漆漆地屋子裏平添了一份詭異,安靜的僅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良久空氣裏傳來一聲輕嘆,諸葛玉欣本提着的心猛然一怔,高喊了一聲,“來人吶!”
随着那一聲叫喊響起,後窗那的聲音轉到了屏風後,“玉欣,是我。”
拉開羅帳的手顫了一下,守在門口的胭脂很快開門進來,看着諸葛玉欣披着頭發坐在床沿,擔心道,“小姐,怎麽了?”
諸葛玉欣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屏風後,那聲音猶在耳旁響起,她搖了搖頭,“沒事,你出去吧。”胭脂将點了來的燈吹熄,關上門退了出去。
諸葛玉欣緊張地看着那屏風後,好像要看穿那一道厚木,看到背後藏着的人,包括那一聲讓她無比熟悉的叫喊聲。
諸葛玉欣更怕一開口,就什麽都成了泡影,只不過是自己聽錯了罷了。
半響,她試探地喊了一聲,“阿夜?”
屏風一動,隔了一會,一個身着黑衣的人走了出來,隔着半邊的羅帳,諸葛玉欣愣愣地望着那個身影朝着自己走過來,眼底湧起一抹濕潤,迷了雙眼。
君清夜看着三年不見的人,從少女一下嫁為人婦,可笑的是,她那第一縷新婚夜的頭發不是他為她盤上去的,而自己,卻要這個女人為自己犧牲了這麽多。
“你怎麽回來了,有沒有人跟着你的?”不等諸葛玉欣想其他,看到他一身黑衣地出現在南陽侯府,擔心起他的安危來。
“沒人跟着,到了北厥之後我逃了,受了傷被救之後就脫離了他們的視線。”
諸葛玉欣忽然意識到只穿了睡衣,起身撈起一旁架子上的衣服披着,背對着他一顆心猛跳不息。
“既然逃脫了,還回來做什麽。”黑暗中諸葛玉欣背對着他望着門口,如今她已經嫁人了,生了孩子,再相見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知道他還好好地活着,她也就放心了。
“在北厥邊境逃脫的那天,我中了箭傷,也許是老天還不忍心讓我死,昏迷之後竟然被人所救,回到北厥之後我就一直想着要回來找你,玉欣,你在這裏過的一點都不快快樂,你跟着我走,好不好。”
諸葛玉欣心中一顫,他說的輕描淡寫的逃脫,其中的兇險程度她也清楚,父親派過去押送的人本來就沒打算要留他性命,一旦她這邊成了親,為了斷絕她的念想,父親一定會下殺手。
“阿夜,我走不了了,我已經為他生了三個孩子,我不是以前的諸葛玉欣了。”諸葛玉欣忍着沒有回頭,喃喃道,“既然活下來了,那你就好好地活着,京城太危險,你再也不要來了。”
屋內再度陷入了沉寂,君清夜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即便是她老了,生過幾個孩子,在他的眼中,一直是當初那個伸手扶他起來的玉欣,會偷偷拿東西給他吃的玉欣,還有,為了讓他活下去,甘願嫁入南陽侯府的玉欣。
試問這樣的女子,他君清夜有什麽資格嫌棄,又有什麽理由不去記着她。
一雙手輕輕地拉着她轉過身來,君清夜低頭看着她眼底的淚花,心疼地伸手拭去,“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你還是我心中的玉欣,我會帶着你離開南陽侯府,你若是舍不得那幾個孩子,就都帶走。”
諸葛玉欣的眼淚掉地更加的洶湧,她看着那張熟悉無比的臉,卻沒了去觸碰的勇氣,顫抖地聲音洩露了她的慌張,“不行的,阿夜,你回去吧,既然已經回到了北厥,你可以有更好的生活的,父親一旦知道你回來了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君清夜抹去她落下的眼淚,眼底是化不開的情深,“若是你不在,再好的生活對于我來說,也是空的。”
一場疫病一直持續到了四月底,天氣漸漸地開始熱了,可街上絲毫沒有熱鬧的氣氛,四月底的最後一天,太子府傳出消息,太子妃病死,隔天五月初,南陽侯府中,翠姨娘被關的那屋子內,雙生子中的哥哥,齊季庭病死。
瑩繡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