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9)
,這雪天路滑的很,你還到處走,有什麽事情院子裏還有婆子呢。”
卓茵被兩個丫鬟扶着回了房間,屋子裏點着一個暖盆子,瑩繡讓書卉稍微開些窗子透氣,将今年新制的幾套衣服讓青碧拿過來,“這個院子還偏北一些,等明年前院修繕好了,這後頭也整一下,你和卓夜再遷一處好一點的地方。”
“瑩繡姐,阿嬷給我來信了,說開春之後想來京城看看我,可是我一直沒和卓夜提起過,我怕他不高興。”卓茵猶豫了一下,向瑩繡袒露道,自從卓茵在這裏成親之後,夷洲島那很快也得到了消息,卓茵的父親氣卓茵的舉措,一直沒有聯系,可從小把卓茵養大,勝似親人的嬷嬷卻很擔心她一個人在京城過的不好,眼看着開春之後生産的日子近了,就想要過來照顧她。
卓茵一直沒能和卓夜開這個口,知道他不想和夷洲島有任何的牽扯,但是阿嬷要過來,卓茵也不能拒絕。
“你離開夷洲島這麽久,一定也想家了,卓夜怎麽會不理解你的想法,再說有個相熟的人來照顧你,他也會放心一些,別怕,和他說了便是。”瑩繡柔聲安撫道,“他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怎麽會不體諒。”
“我怕他怪我還和那聯系,說好的就在京城住下了,父親一直想要讓我們回去。”夷洲島主盡管娶了新婦,但是他一直賞識卓夜,如今女兒都嫁給他了,沒道理還拐帶了孫子孫女流落在外。
“傻丫頭。”瑩繡知道若是平時卓茵不會想這麽多,孕期心事無常,卓夜又常常不再府裏,是她疏忽了,應該多來陪陪她的,“他是你相公,有什麽事是夫妻之間不能說的,難道他在夷洲島無親無故了,還不允許你不見家人,就算是你父親來了,這也得好好接待着!”
卓茵看瑩繡說着微微一怔,随即表情緩和了許多,不多時,青碧就差了丫鬟過來通知,表小姐喬詩雅來了。
瑩繡生産的時候喬詩雅沒來得及過來看看,這是千裏尋夫去了,如今才回來沒幾日,就趕着來齊府看看瑩繡,前院正在修繕,大雪蓋去了大部分的狼藉,詩雅沒能看完全當日的驚險,不過聽別人一說,心中也驚的很。
“我先回來了,阿翎他還得留在那幫定王,公公身子不好,比我晚了十來日出發,應該再幾天就可以到了。”
“姐夫留在北厥了?”瑩繡聽齊颢銘說這戰事是穩定了一些,不過留下上官翎也是應當,否則定王一個人統領上官将軍的部下,難免有人不服。
“是啊,來回的路就跑了兩個多月,我就在那呆了一個月。”詩雅微嘆了一口氣,北厥雖然地處南邊,但是對過去的軍隊來說,容易生熱病,這平日裏冷慣了的人,一時間沒了冬天,也會不習慣,上官翎去那瘦了一大圈,等回來,估計孩子都不記得爹爹是什麽模樣了。
瑩繡替她倒上了一杯熱茶,“只要定王穩定了戰事,很快姐夫也能回來了。”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詩雅又嘆了一口氣,壓低聲音對她說道,“嫂子上回去那康平王府,聽說太子的身子越發的不好了,什麽都難說。”
瑩繡眉宇一動,入了冬,太子的身子越發不好,那京城中那些人又該有所言論了,因為耿大學士的入獄事件,衆人也清楚不管太子好不好,皇上如今是不想要談到關于另離太子的事情,只是這個冬天過去,就算是再不想談,都必須要面對了。
“這些事都不是我們能評斷的,在這說了還好,別人那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好。”瑩繡提醒道,越是敏感的話,被有心人聽去了,大可以造謠出一番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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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雅點點頭,又想到了許家的事,臉上添了一份氣憤,“那許夫人還真是慌不擇路,都求到了我們老夫人這,要不是大伯攔着,都快要去求奶奶了,就是靠着點和上官家偏親,想要老夫人幫忙讓許家大哥從牢裏出來。”
“耿大學士都被接出來了,這天寒地凍的,她們自然心疼。”瑩繡垂眉摸了摸手間的戒指,“更何況他還受着傷呢,許夫人大概是無處可求了。”
南陽侯府是沒有臉面再去了,再者齊忠陽自己都自身難保,皇後回宮之後,盡管沒有直接提到這件事,皇上只要派人一查,也知道了七八,聖旨一下,直接将南陽侯府降了一級,和喬老爺子的官品一樣,只是對于齊家這樣的家族,本靠的就是這世襲的爵位,一旦降了一級,齊颢晟的世子之位便不在。
“哪裏還有可求的,人家都知道了許家出了個這樣的事情,那南陽侯夫人,不對,應該是前夫人,據說是尋死了好幾回,可那許家大嫂也是夠狠的,硬是把人給看住了。”詩雅說的消息瑩繡早就知道,一報終究要還一報,前世她那無辜喪生的兩個孩子,其中怎麽會沒有許氏的手筆。
“表哥今天去了葉府了呢。”瑩繡見她說地激動,轉而笑着扯開了話題,“聽說是解開了葉小姐出的第三題。”
“葉小姐出的什麽題目?”詩雅一聽來了些興趣,瑩繡再給她倒了一杯茶,說起了葉家大小姐和喬瑾澤的事情,聽完後看着她微張的嘴,笑道,“你說這葉家小姐,是不是比表姐你當年還要爽利的多?”
詩雅臉一紅,嗔怪地瞪了瑩繡一眼,“休要取笑我,你和齊家二少爺的事情,說起來還一籮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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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這邊說着,那邊葉府中,葉涵予看着入畫拿進來的答案,臉上的表情莞爾笑意,将那紅紙輕輕地折了幾折,葉涵予看着入畫關切的樣子,笑道,“入畫姐姐,你說,住那喬府好還是在外頭再建個府邸的好?”
入畫一聽她這麽說,松了口氣,當初老太君說這喬家好,,大小姐沒答應也沒反對,她就是怕一到成親的時候,會來一出失蹤的大笑話,如今聽到她說到府邸的事,那就是葉涵予也認可了這件事。
“住喬家也好,外頭也好,只要小姐過的好 ,老太君都不會不答應的。”入畫吩咐丫鬟進來,替她換過了一身衣服,好歹偏廳還等着客人,不能怠慢了人家。
雪勢紛紛揚揚,偶爾飄進走廊裏,不消多久,這花壇中就積起了厚厚一層,京城大家宅子裏的人,都有賞雪一說,葉涵予卻一點都不喜歡下雪,每年的冬天,那些只能住在破廟和小巷中的乞丐,凍死的太多,雪越大,他們的生命就越加的微薄。
“棉衣和糧食都分出去了沒,我記得去年城西那幾間廢舊的廟裏都有不少人。”葉涵予走了一半,停下問身後的入畫。
“阿川早就去辦了,都這麽多年了,小姐的心思哪裏還能不明白。”葉涵予神情柔和了幾分,當初在進入葉國公府之前的那幾個朋友,卻是怎麽找都找不到了,葉涵予心中也有幾分底,她忽然從一個小乞丐腰身一變,變成了千金大小姐,老太君為了以防萬一,肯定是把他們都送離開了京城。
“只怕是幫不到幾個。”葉涵予嘆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到了偏廳,雪勢又大了一些,齊颢銘見她來了,自覺了讓卓夜推着自己去了走廊上散了一會步,沒出去多久,入畫就帶人請了齊颢銘去了他處的暖閣。
到了臨近中午的時候,喬瑾澤才出來同他一起回去。
沿街的道路旁極少走着人,大雪的人偶爾有匆匆路過的,也都是包裹地嚴嚴實實,馬車內熏地溫暖,齊颢銘聽完了喬瑾澤的意思,沉吟片刻道,“若是在外頭,趕不上你們成親的時日了。”
“成親自然是在喬家,父親對我搬出去倒是沒什麽意見,就是奶奶可能會不答應,畢竟大哥都不在這裏。”喬瑾賢帶着上官藝蓉去了南浔後,如今上官藝蓉已經生下一女,日子過的安穩,喬瑾賢就更不願意回來,而他不回來,這個喬家,就少不得他在才行。
齊颢銘聽他說着,并沒有給出建議,喬家也是家大業大,畢竟喬瑾澤是喬家的兒子,葉小姐是嫁進來而不是喬瑾澤入贅進去,任何的規矩,還是得按照喬家的來,若是葉小姐太過于強勢,未必是好事。
等齊颢銘回到齊府,已經是接近傍晚了,灰色的天空望着尤其的冷,進了屋子好一會,等手熱了才敢去抱撲過來的兒子,瑩繡替他脫了外套交給紫煙,說起了詩雅一早過來時候說起的北厥戰事。
夫妻倆聊了一會,話題轉到了南陽侯府,牌匾依然沒變,那是皇帝給齊家保留的一點面子,“聽說父親這兩天身子也不太好。”瑩繡看着齊颢銘臉上閃過的一抹陰晴,微嘆了一口氣,“等雪小了,我陪你去一趟侯府。”
齊颢銘點點頭,逗着坐在腿上的壯壯,就算是他狀告父母不義,也不能不孝。
晚上雪就小了許多,第二天瑩繡抱上了壯壯,和齊颢銘一塊,去了一趟南陽侯府,許氏被休,侯府中遣散了一大批的人,如今就是入了大門走半天都瞧不到一個身影,齊忠洲因為大哥身子有恙在侯府留了幾日,瑩繡他們到的時候,恰好在屋子裏給齊忠陽把脈。
屋子裏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藥味,若說生的什麽病,大都應該是心病淤積,父子之間并無什麽話可說的,看望不過成了場面,留下了探望的藥材和補品,齊颢銘幹脆去了花園裏走走。
冰冷的空氣使得人清醒一些,齊颢銘坐在花園的小亭落中,怔怔地望着正中央那一座假山。
身後忽然飄來齊颢晟的聲音,“你還會回來看他。”
“百事孝為首,父親身子有恙,我理當來看看。”齊颢銘回的平靜,沒有回頭看他,齊颢晟這些天也憔悴了不少,只是眼中越加的沉寂,望着這個二弟,他永遠都看不透。
“為何沒有與皇後娘娘說當年我推你下水的事情。”兩兄弟一站一坐,望着那假山,想的都是當年的事情,半響,齊颢銘一笑,“為何要說,大哥當年,不懂事罷了。”
好一句不懂事,齊颢晟随之笑了,臉上一抹嘲諷,“這可是你要的結果,爵位被降,侯府就是分裂了一般。”
“這怎麽會是分裂呢?”齊颢銘搖了搖頭,“侯府本來就是大哥的,如今成了齊府,也是大哥的,我搬出去不搬出去沒有任何關系,只要大哥你們住在侯府,這裏就不是分裂。”
“全京城都看了我們的笑話,過去祖輩的得來的爵位如今被降,難道你心中沒有一絲不安?”齊颢晟看着他一臉的從容,心中湧起一股氣。
“大哥當年推我下水的時候可有不安,父親看着我不能站起來,坐了十幾年的輪椅可有不安,大哥你心疼的不是這祖輩的基業,不過是心疼沒了的世子之位和侯位罷了。”齊颢銘側臉擡頭看着他,“大哥以為,侯府還沒撐個幾年?”
齊颢晟忽然說不出話來,眼底燃着一抹陰霾,看着這個置之度外的二弟,想起諸葛玉欣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再光鮮靓麗的世家,也終究會被皇權所不能容忍。
還欲說什麽,擡頭便看見了走進花園的瑩繡,那是一抹被白絨包裹的身影,像是要陷入了雪中,雙手覆在了腰間,慢慢地朝着他們走來,不知為何,他竟然會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
偌大的鬥篷帽子蓋住了瑩繡的半張臉,身後的紫煙小心地跟着,小徑上的雪好像一直沒有清理,厚地能陷入一整只腳,瑩繡從容地朝着齊颢晟點頭示意,“大哥也在呢,我正想去錦竹院看看大嫂。”
“去吧,路上小心。”瑩繡看了一眼齊颢銘,嘴角揚起一抹溫和地笑意,“相公,你若覺得冷,就去四叔那把壯壯帶回來,我去去就來。”
齊颢晟望着瑩繡離開的背影,再艱難的起始,這個二弟也有了圓滿的結果,兩個孩子,沒有妾室紛争,夫妻和睦。
“你當初為何那麽堅持要娶沈家大小姐?”良久,齊颢晟收回了視線,問道。
“因為我知道,這輩子只有娶了她,我才覺得快樂。”齊颢銘猜出了他問這話的意思,嘴角保持着那一抹笑意,看着瑩繡的身影消失在那拱門口,才緩緩說道。
曾經也是有這麽一份感情,他覺得只有娶了她才會快樂,他和她也有兩個可愛健康的孩子,可最終一切的結果都不如意,她身份懸殊,最終抑郁而終,連那兩個孩子,都只保住了一個,而那一個,如今卻只想着要離開他的身邊...
諸葛玉欣如今已經有六個多月的身子了,瑩繡進去的時候,她正在教珞寧繡字,五歲的珞寧出落地越發沉穩,看到瑩繡進來,乖巧地喊了一聲嬸嬸,身子一挪坐到了旁邊。
“來看父親?”諸葛玉欣命胭脂去熱一些茶來,将一個暖爐塞到了她的手中,“這剛出月子沒多久,也虧的你這麽大膽。”
“四叔說父親身子好多了,我把壯壯留在那陪一會父親。”瑩繡看了一眼珞寧的繡字,這孩子,終究是沒白費諸葛玉欣的心思。
“天寒地凍的,你也舍得帶來,父親的身子也就是這幾日忽然落下的,大概是聽了許家的事,一時間想不透徹。”瑩繡笑而不語。
何止是許家的事,皇上對齊家的态度,才是父親真正垮下的原因,失了君心,就算是給多高的爵位,都只能整日惴惴不安,生怕那一日醒來,這不過都成了夢一場。
“開春喬家的大喜,我怕是不能過去了,屆時還得讓你替我恭喜喬夫人。”開春的時候這身子也該有八個月了,諸葛玉欣最近都覺得有些力不從心,身子大不如前。
瑩繡看着她臉頰上透着的懶意,點了點頭,忽然聽見窗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丫鬟匆匆走了過來,對着門口守着的胭脂道,“夫人不好了,三少爺他摔斷了腿,剛剛被擡回了府裏。”
聲音驚擾了正專注繡字的珞寧,一聲驚呼下,指腹上冒出了一滴血珠子,一旁守着的丫鬟趕緊替她擦了血,諸葛玉欣輕輕替她揉了揉,“乖,不疼,娘和嬸嬸現在有事過去一趟,你在這呆着,若是弟弟妹妹來找,就說娘很快回來。”
珞寧懂事地點點頭,瑩繡和諸葛玉欣很快趕去了齊颢之的院子,懷着身子的何氏已經吓暈過去了,齊颢之被擡進來的時候,一條腿是鮮血淋漓,那小腿似乎就只是連着一些,大冬天穿這麽厚實都森然露骨。
扯開了那傷口,骨頭已經斷裂,齊颢之疼的冷汗直下,卻也沒有暈過去,興許是酒精的作用,讓他沒有痛的那般慘烈,齊忠洲小心地擦着那血跡,将褲管剪開,露出傷口。
在外的瑩繡一問随行的小厮才知道,齊颢之這段時間過的很不好,許氏的事情對他打擊太大,大部分的日子都在酒樓裏面度過,齊颢晟不止去酒樓找過他一回,昨夜又是喝到酩酊大醉沒有回來,早上踩着雪出來的時候還醉醺醺地,看到一輛馬車飛奔而來就要撞到行人,齊颢之就沖上前去推開了人家,自己閃避不及,讓馬車直接撞了之後軋腿而過。
☆、124
“少爺他因為喝醉了所以根本閃不過那個馬車。”跪在地上的小厮說的啜泣,諸葛玉欣聽着裏面傳來的悶哼聲,低頭問道,“三奶奶呢?”
“三奶奶受驚過度,去屋子裏休息了。”
到了何氏的屋子,幾個丫鬟進進出出,有些着急,而何氏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小腹微微隆起。
“大嫂,二嫂。”見到她們來了,何氏虛弱地一笑,這些日子來連番出事,讓何氏也有些承受保不住,瑩繡阻止她要起身,“你休息就好了,那有四叔在,沒事的。”
何氏點點頭,這樣的傷勢她們也幫不上什麽忙,諸葛玉欣見她臉上疲倦的很,“我和你二嫂去隔壁看看,你好好休息,不要擔心。”
齊忠洲看了一半,齊颢之就要求見見二哥,外面的偏廳中幾個人神色各異,卓夜推着齊颢銘進了屋子裏。
暖和的房間中充斥着一股藥味和血腥氣息,齊颢之滿頭大汗地靠在床上,一眼就能瞥見那受傷的腿,中間的骨傷斷裂十分的嚴重,齊颢銘不知其意,推近床邊道,“三弟,你找我?”
齊颢之原本有些散漫地眼神有了焦距,他轉過頭來看着齊颢銘,嘴角一抹苦澀,“二哥,我用這腿來換母親的錯事,你能不能別再恨她了?”
齊颢銘一怔,看着他臉上的懇切,嘆了一口氣,“颢之,這件事和你無關,再說這件事也已經結束了,你不必介懷。”
“二哥,我也知道你這麽多年來過的很不開心,可那畢竟是我的母親,就算是她再心狠,我都沒辦法一直恨着她,她犯下的錯我知道怎麽彌補都不能挽回,可是二哥,看在她已經離開了齊家,你能不能原諒她,原諒許家。”
原諒許家,讓許家好過一點,這樣許氏在許家也能夠好過一點,這是齊颢之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他也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夠離開這齊府搬出去,這樣就能夠把許氏接出來,可如今何氏有孕,他能力不夠,實在是力不從心。
“你別胡思亂想,把傷養好了才是關鍵。”齊颢銘斂去眼底的複雜,許家的事,如今并不是他想收手就能夠收的回來的。
齊颢之滿是失望地眯上了眼,齊忠洲聽着這兄弟倆之間的話微嘆了一口氣,卓夜過來将輪椅推了開去,齊颢銘擡頭看着齊忠洲,“四叔,三弟需要什麽缺少什麽盡管開口,務必要讓他的腿沒有問題。”
他就算是再恨許氏,對于這個同一血脈的純良弟弟,都不能眼見着他因為救人而把他自己的仕途毀于一旦。
齊忠洲點點頭,到了下午的時候,齊颢銘帶着瑩繡和壯壯回了齊府,齊家三少爺英勇救人的事跡傳的很快,許家也得到了消息,幾乎等于關禁閉的許氏還是從看門的兩個婆子那知道這個消息的。
當晚就直接摔碎了送過來盛飯的瓷碗,拿着碎瓷片架在脖子上威脅說不讓她去看看兒子,她就死給他們看。
許家大嫂本不想理會,但是被趕來的許家大小姐說了一頓,看着一副慘容的妹妹,許家大小姐抱着她先是哭了一頓,繼而向許大人要求帶着許氏回齊家看看齊颢之。
許家大嫂起初不同意,當初已經把她從齊家給領出來了,如今又要再回去看,不知道外頭還會怎麽說呢。
許夫人一面擔心還在天牢裏的兒子是不是挨餓受凍,一面淚眼婆沙地求許大人,“都是做娘的,讓語兒去看看颢之吧,聽說擡回去的時候渾身都是血,這都是作的什麽孽啊。”
許大人嘆了一口氣,看這一屋子的女人,想起還在大牢裏的兒子,侯府一倒,這許家也岌岌可危了。
得了允諾之後,許氏洗漱了一番跟着許家的大小姐匆匆去了齊府,夜裏的雪地十分不好走,她們剛出門雪就下大了,到了齊府敲門好一會才有人來看,一看是她,又去向齊忠陽禀報,等許氏看到齊颢之的時候,傷口都已經收拾妥當了。
“怎麽才這些功夫你就傷成了這樣,你這傻孩子,熏兒呢,怎麽不來照顧你!”後半句許氏有些提高了音量,俨然有些忘卻了自己早就不是這府裏的女主人,齊颢之看着許氏明顯憔悴了許多的容顏搖搖頭,“熏兒身子重,需要多休息。”
許氏點點頭,“對,對,她懷着你的孩子,是娘糊塗了,應該好好休息。”許氏小心地碰了一下那傷口,紗布周圍還泛着血跡,心疼地她直落淚,她的孩子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你怎麽這麽傻,大雪天的救人做什麽,看把你自己傷的,萬一這腿要是好不了了,你可怎麽辦!”許氏絮絮叨叨地說着,仿佛許家呆的那一個多月,悶壞了似的。
“那才多大的孩子,我不能見死不救,若是如此能幫助母親減少一分罪惡。”齊颢之的話讓許氏的淚落的更兇,“這都是我造的孽,與你有什麽關系,你怎麽這麽傻啊你怎麽這麽傻。”
她用力地捶着床沿,出事之後出嫁的女兒在夫家也過的不好,本來作為齊家唯一的嫡小姐,露桦嫁的還不錯,可侯府的一衰敗直接導致了她在夫家的地位,如今兒子又這樣。
“娘,你可曾後悔這麽做?”良久,齊颢之看着前來的姨母,問許氏。
若是當年沒有這麽做,二哥落水之後的事情就與她沒有關系,如今她依舊好好地坐在南陽侯夫人的位置上,更不需要這樣在許家委屈。
許氏不語,換一世來過,她也許還會那麽做,她擡頭看着齊颢之,他是她的兒子,他不能去做的事情,她這個做母親的就會幫他全力去争取到手。
“娘,我累了,如今雪大路不好走,你還是早點回去吧。”齊颢之疲倦地閉上了眼,許氏依依不舍地出了門,看着坐在偏廳中的齊忠洲,從懷裏拿出了一些銀票放在了桌子上,“老四,颢之身邊沒什麽照顧的人,他的腿傷就麻煩你多照顧了。”
“照顧颢之我自當盡心盡力,這些銀票還是拿回去吧。”齊忠洲将銀票塞回許氏手中,“就看接下來的恢複,如果恢複的好,以後走路應該看不大出來。”
許氏手中捏着那銀票看着齊忠洲一臉的淡然,沒好意思再問,本想要去看一看何氏,眼看着外頭的雪勢只大不小,于是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回去吧。”許氏踏入雪中,朝着大門口走去,身後的許家大小姐匆匆跟了上來,看着許氏嘴角一動,最終沒說什麽,扶着她出了齊府,大門口那兩尊石像還是伫立在那裏一動不動。
它們不知喜悲,不知侯府興榮,也不會知道,若幹年之後,這府邸很可能會換了姓氏,換了主人...
這場大雪一直持續到了十二月初才停歇了一下,京城幾個大門口人潮湧入紛紛,上官将軍就是在這幾日,帶着兩百多個士兵進了城,對皇帝而言,這是個莫大的好消息,北厥喜報,定王一去第一仗就打好了,接下來連連都是順利的,雖中了幾個北厥的埋伏,可北厥傷亡慘重,退了好幾個城。
宮中慶賀喜宴,宮外大雪覆蓋,瑩繡牽着壯壯在院子裏,小家夥看着幾個丫鬟在那堆雪人,也有些手癢,想要一起去玩,瑩繡幫他摘下了小手套,壯壯就朝着那堆起來的雪堆走去。
雪地上留下了一個淺淺小小的腳印,當中不小心摔了一跤,也不疼,壯壯起來繼續抓雪,小臉紅撲撲地十分開心。
最後青碧手中的盤子裏是壯壯抓的傑作,最大的團是爹爹,小一點的是娘親,再小很多的是他自己,最後又捏了一點點大的一團,放在上頭說是弟弟,瑩繡哭笑不得地看着那根本沒形狀的雪團,讓青碧放在了屋檐下。
“小姐,慶王府的蘇姨娘來訪。”紫煙走過來在她耳邊輕輕說道,瑩繡看了一眼在雪地裏抓地正歡的壯壯,吩咐一旁守着的奶娘道,“再讓少爺玩一會就帶他回去喝湯,記得把衣服褲子都換了。”
蘇妙戈是穿着一身灰色的袍子站在屋檐下的,嫁為人婦的她早就挽起了頭發,只是臉上的妝容未變,越發的妩媚。
“我也是好多年沒有瞧見大雪了。”蘇妙戈見她過來,笑了笑,眼角描着一朵俏麗的紅梅,十分的耀眼。
“師傅那些年,都在哪裏?”瑩繡陪着她站在屋檐下,紫煙抱了兩個暖爐過來,蘇妙戈接過暖爐,看着瑩繡臉上的恬靜,回神望向前院殘缺的屋子。
“去過北厥,還去過蠻族,走過西域,見過各色各樣的人,終究又回到了這裏,繡兒你看到沒,那屋子燒毀的地方,盡管被白雪覆蓋,一片純色,但是一旦冬去春來,雪融了之後,就又會露出那傷疤。”
蘇妙戈的聲音柔柔地,像是在講訴和自己無關的事情,瑩繡望着那雪堆中露出的一角黑,“那就把那傷疤重新蓋過,修繕也好,覆蓋也罷,直到看不出來。”
蘇妙戈輕輕搖了搖頭,“傻孩子,屋子可以這樣,人卻不可以。”
瑩繡猜想不到這些年蘇妙戈在外經歷了什麽,但是生第二胎的時候,成王妃那蠱蟲一現,讓她不由自主的想到,這不變的容顏,是不是也經歷過這些。
“這就是師傅去慶王府的緣故?”
“女人不是終究要尋一處好歸宿,這慶王府,難道不是很多人眼中的好歸宿?”瑩繡回頭瞥見她臉上那一抹狡黠,怔了怔,“師傅絕不會這樣認為。”她怎麽會覺得過去對她做過那樣事情的慶王爺會是一個好歸宿呢。
“繡兒,你可曾聽過一句話,飛蛾撲火,自取滅亡。”蘇妙戈轉身慢慢走進屋子裏,脫下了外套,裏面依舊是大紅的衣服,她站定在座位旁邊,回頭看着瑩繡笑道,“我說飛蛾撲火,未必會毫無收獲。”
“慶王爺不是善類,師傅你在那,萬事小心。”瑩繡将剩下的話吞了回去,慶王爺是個什麽樣的人,蘇妙戈應該比她更清楚,如果讓她來說蘇妙戈入慶王府的目的是什麽,絕對不會是屈服。
“繡兒,我曾經說過,我這一輩子沒什麽值得留戀的,若非教了你,更沒什麽好懷念的,若是我有一天消失了,你只要記住一件事,你和我蘇妙戈,一點關系都沒有,你恨我,比任何人都恨我,恨不得把我挫骨揚灰...”
瑩繡怔怔地看着她紅唇輕啓吐露出的字眼,心中的不安越加的放大,最終脫口而出,“師傅,你是不是想要殺了他!”
☆、125
一抹笑意在她的臉上綻放,蘇妙戈伸手摸了摸瑩繡的臉,“傻丫頭,我只是說說而已,看把你吓的。”
瑩繡心中未定,蘇妙戈看了一下天色,“不早了,我還要去鋪子裏看看,回去就晚了。”
看着蘇妙戈出去,還未将袍子披上,那一抹紅像是染全了雪白,皚皚茫茫中尤為的鮮豔,瑩繡怔怔地看着她離開,桌子上是她帶來的禮物,瑩繡逐一打開一看,苦笑了一下,怎麽會只是說說而已,如果只是說說,為何連孩子的周歲禮都提前送了。
瑩繡拿起一根玉珠簪子,有些眼熟,記憶中好像也有那麽幾支簪子,總是會在自己眼前晃動,乍然驚醒,想起那是蘇妙戈過去頭上每日不少的裝飾,側面插着地三支,而這三支,如今安靜地躺在錦盒中,由大到小。
等她跑出去的時候,馬車早就離開,府門口僅剩下一串的腳印和車轱辘證明她來過,青碧匆匆追來扶住了她,“小姐,我們回去吧。”
瑩繡收回了視線,慢慢地走回去,随後吩咐道,“青碧,讓人去蘇琴師的鋪子旁多注意一些,有什麽消息,回來告訴我。”
“是。”
回到了屋子裏,壯壯早已經換過了一身衣服,如今正在地上走來走去,手中是一把小桃木劍,沖着小桌子一戳一戳的擺着架勢。
“娘~”看到瑩繡進來,桃木劍往地上一扔就朝着她跑過來了,委屈地嘟着小嘴,控訴她剛才丢下他一個人離開了。
“去看過你抱琴姑姑沒有?”瑩繡蹲□子摸了摸他的臉,撿起地上的桃木劍幫他別回腰間的牛皮袋子裏,“你忘了卓夜叔叔怎麽說的,拿劍的人,是不能把劍随處亂丢的。”
壯壯忙護住腰間的袋子,認真的點點頭,“不丢!”
抱琴的傷勢恢複的很慢,齊忠洲說了傷口太深,傷及了筋脈,瑩繡過去的時候,抱琴正求着嚴媽媽讓她回去伺候小姐,屋外都能聽見抱琴的央求聲,“嚴媽媽,你看我這都好了,就讓我過去伺候小姐吧,瑞珠姐姐都被接回去養胎了,小姐那肯定缺人。”
“你這丫頭,小姐讓你多休息到傷好了你偏不聽,這大冬天萬一又扯開了怎麽辦!”嚴媽媽嘆了一口氣訓斥道。
“不會啊,都已經全好了,如今都不會疼了,好媽媽,你就讓我去小姐那吧。”瑩繡走到了門口,看到抱琴拉着嚴媽媽的手不肯松開,一看她們進來,又乖乖地坐了回去。
“我昨天可是聽大夫說入冬了傷口容易裂,讓你好好養着,怎麽就坐不住了?”瑩繡看着她委屈的樣子有些好笑,不讓她下床倒成了她虐人了。
“都養了兩個月了,小姐您月子都出了,我這傷口哪裏還沒好。”抱琴小聲嘀咕了一句,看到一旁的壯壯,開口哄到,“大少爺,您想不想要抱琴過去伺候您啊。”
壯壯才不懂她那些繞彎子,點了點頭,他是真的有點想抱琴姑姑了。
“少你一個這齊府還忙不過來了,你給我好好呆着,等你瑞珠姐姐回來了,你也可以回來院子裏。”瑩繡笑罵道,“你實在悶得慌,就去卓茵院子裏,和